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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鑫晨瞪了他身后说话的那人一眼,冷冷道:“少说话,多观察,记着咱们的任务,可不仅仅是保护这位云大小姐的。”
“是!”四个人同时躬身回答。
这一声是,整齐有力,前方刚要进入马车的云霓略略回头看了一眼,心中充满愤愤。
南山岳表明了是派人来监视她的,鸿雁的失踪,他未必就不怀疑浅水清。
只是他或许想不通,若要劫人,当优先劫云霓才是,为何却要先对鸿雁下手。如今打草惊蛇,再想带云霓走,浅水清就千难万难了,难道他就真不怕南无伤回来后立刻与云霓趁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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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街。
这里历来是苍天城中最繁华的一条街。
拥有最好的丝萝绸缎的宝织坊,名门淑女们最爱的珠宝首饰的奇珍阁,还有搜集来自天南海北各地特产,一些少见稀奇的小玩意供贵人们满足猎奇心理的万象轩皆在水秀街上。
这里是名门贵族,尤其是女人们最爱来的地方,也是她们销金的好去处。能够在这里置办产业的,其一个个的后台本身也是朝廷显赫。天下云家,南家,皆在此次有置业,整个天风帝国数得上名号的大人物,大概也只有烈狂焰这样的战争疯子,才会视钱财如无物,至今清贫。
进了水秀街,云霓下了马车直接往附近的宝织坊而去。里面的掌柜一见是云家大小姐来了,忙热情相迎。
“掌柜的,你这里又进了些什么好货色吗?”
掌柜的忙道:“新从止水运来的天河锦,一共有四匹,已经被人订走了三匹,正还剩一匹给云大小姐留用。云小姐要不要先看看货色,绝对是上好的丝绸。”
“不用了。”云霓懒洋洋地挥手:“包起来吧,还有这里的几匹布料我也要了,全部包起来带走,帐记在南家头上,到时候去结帐就可以了。”
“好叻!”掌柜的大声吆喝:“天河锦一匹,计银十二两五钱,蜀缎两匹,计银四两七钱,南山秀女织一匹,计银三两二钱,宛绣三匹,计银六两。。。。。。”
掌柜的算盘珠子拨得应天响,转眼间一大摞包好的衣物已经交付云霓。
赵鑫晨对这种富家小姐的奢侈做风到也见多不怪,只是当云霓冷冷丢下一句:“把东西交给他们就行了。”就令人有些难以接受了。
从水秀街的这一头到那一头,林林总总的高档店铺少数也数十家。
云霓一家家的走进去,一家家的要货,女人的疯狂大购物行为在任何时代都是如此的令人惊叹。
赵鑫晨和他身后的四名护卫真正成了驮马,一个个背负大包小包,哪里还有南府铁卫的丝毫风采。
待到云霓连家具都置办的时候,赵鑫晨他们已经彻底明白,云霓哪里是来买东西的,她是存心来欺侮他们这帮人的。可惜,主子有命,下属不得不从。别说你搬了这水秀街的货物压身,你就是搬座山来,大家也只能受着。
最可气的是,云霓如此疯狂购物,竟然还把帐往南山岳的头上记,显然已经挑明了对南山岳的不满。
男人是最怕逛街的动物,古今亦然,在沙场上拼杀一整天都未必嫌累的勇士豪杰,面对这种疯狂的购物行为,心中掀起的却是无尽疲惫。
眼看云霓一家家进进出出,兴致昂然,毫无疲累的迹象,赵鑫晨几个却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那紧盯不放的心态渐渐放松。
待到云霓再进一家店铺时,赵鑫晨等人再不愿跟着云霓进出每一家店铺,只好在外面守候。
等守了好半天仍未见云霓出来时,赵鑫晨心中隐隐有丝不妙的感觉。
他把包袱一甩,冲进店铺中,哪里还有丝毫云霓和她仆人的身影。
他揪着掌柜的脖子大吼:“刚才进来的云小姐呢?”
那掌柜的不慌不忙的斜了他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云大小姐从后门走了,不知您是哪位。可知这铺子是武安公的产业,不是什么人都能掐着本人的脖子问话的。”
赵鑫晨心中一颤,知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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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苍敏捂着嘴狂笑:“云姐姐,你也太坏了,竟然把那帮男人当驮马来使,好一招疲敌之计啊。”
景隆宫中,清敏公主搭着云霓的肩膀又笑又跳,身后的李嬷嬷轻咳了两声,清敏公主无奈地重新摆出一副端庄姿态。
云霓轻笑道:“无非是南家的几条狗罢了,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给他们个教训。别以为是女人,就可以让他们不放在眼里。天下云家出来的人,就算是女人,也不是他们可以轻易小看的。”
苍敏笑:“他们好歹也是你未来公公的人,这样折辱了他们,南山岳那老头怕是也要脸上无光的,小心你将来进了南府被老头子教训哦。”
“怎么你还帮他们说话?”
“就事论事而已。”
云霓清翻白眼斜瞥了她一眼:“是哦,我到是忘了,好象你也快要成为南家的一分子了哦,难怪要帮他们说话了。”
苍敏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什么叫我也要成南家的人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云霓一脸的惊讶:“现在苍天城已是满城风雨了。听说前几日山公在朝上参奏,说清敏公主已届二八,到了出嫁之年。他特别为公主你挑了门好夫婿呢。”
“该死!我还不想嫁!”苍敏大叫。
身后的李嬷嬷浑身一抖,眼一瞪,几名宫女同时把耳朵堵了起来,识相后退。
云霓轻声道:“山公有个侄子,叫南靖元,他希望能被陛下招为驸马。”
苍敏有些紧张:“那个叫南靖元的为人如何?”
“绣花枕头一包草,比起南无忌南无伤差的太远。论起吃喝嫖赌,怕是没什么人能比得上他了,为人长得还丑陋不堪,令人恶心。倘若说南家兄弟是那草原的虎,那这南靖元就是一条狗,且是条癞皮狗。”
苍敏紧咬嘴唇:“那老头就要我招这么个货色做驸马?”
云霓叹息:“天下嫁女,最难莫过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句话,正点中要害。
人人都以为,公主嫁女素来没有困难可言,自然是人人都想抢着做驸马。
却不知公主为皇帝之女,金枝玉叶,就算招了驸马,也自有其权威。驸马一词,听起来堂皇,其实却苦不堪言。不说别的,就是成亲之后,平日里不经公主召见,根本就不可以进公主寝室,每次见面还得先以下臣之礼叩拜,然后才得以丈夫身份面对。驸马坐得不好了,公主还有权责骂,驸马若敢还一还手,皇帝一道旨意,能让你全家皆死。
公主们在宫中时是呼来喝去惯了的,好脾气的通常没有几个。因此对丈夫动辄打骂本是常事,而做驸马的却只有忍着受着。
做了驸马的人,本身更是不能入朝为官,一生前途算是丧尽。
做皇帝的想为女儿挑好女婿,可那真正有才有能想为自己图个好前程的,其实没一个愿意做驸马,那真正叫受尽窝囊气。那愿意做驸马的,皇家却是没一个能看上。
大梁帝国尚在时,曾有状元姜辉,生得一表人才,当时的皇帝见他人品出众,想召他做驸马,结果姜辉宁死不从,最终在家绝食自尽而死。止水当年也曾有过官员为了不做驸马而携家潜逃,投奔天风一事。
天风帝国曾有位驸马叫袁锦,本是风流绝代的人物,就因为在家中受尽公主的窝囊气,而每日里流连青楼不愿返家。结果当时的公主是位醋坛子,有一次硬是带着一群女人杀到青楼,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驸马毒打一顿,然后将所有和袁锦关系不错的女子一律棒杀,再不许任何女人接近袁锦。
袁锦受此折辱,自忖做人活到如此地步实在无趣,于当夜悬梁自尽了。
这些还都算是普通的,若是碰上那性情风骚好淫的公主,每日里无男不欢,把个驸马搁在一旁不闻不问,那就真正是为自己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子了。
因此历史上为了不做驸马或做了驸马后自杀潜逃者,绝不在少数,皇家贵胄,天命之女,其实要想找个好人家,实在千难万难。
这刻云霓这么一说,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苍敏是真得慌了。
她自问自己将来绝不是虐待丈夫之人,但这话却无从解释,反倒是她性格活泼好动,在宫中常引起蜚语流言,到更让男人害怕。天下冤狱,本无上下之分。如今她父皇要为她找这么一个货色,她将来就是想好好对待怕也难了。心中焦急,抓着云霓的手就问:“好姐姐,你教教我该怎么办!我可不想嫁给那样的人!”
云霓叹息:“这样的事,怕是没什么办法的了。”
苍敏急得想哭:“好姐姐,你定要为我想个办法。”
云霓轻瞥了她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山公在朝中,素来是除陛下之外的第一人。他说的话,陛下常常是听得进去的。南靖元虽不济事,终究上面还有山公在,陛下怕是会同意这门婚事也说不定。若要不嫁,错非山公不再是山公,陛下也不再只听他一人之言。”
此时,两个人已离身后的嬷嬷宫女越来越远,估摸着她们是听不到自己的说话了。
苍敏小声道:“我只是公主,无权议政,又哪来本事管这些事了。”
云霓笑道:“那也未必,我到是有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再受南山岳这老头的气,却是要你肯出手才行。”
“什么办法?”
“这个办法,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务须和宫中的一些妃子联起手来去做,方有成事的希望。”
苍敏一呆,云霓已悠悠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天下有很多事,坏就坏在女人的手里吗?”
第五章 处处兵戈(1)
战争,无所不在浅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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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鸿雁的失踪,云霓在宫中的献策,一场场阴谋的较量逐渐拉开了帷幕。
清野城与苍天城,就象是在朝在野的两股势力;
浅水清与南山岳,就象是新人与老人的两班人马;
他们一个是有着盘根错节般的庞大势力网的旧统治阶层,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的大官僚大贵族,一个则代表了平民阶层由下而上的努力,是声望如日中天,功勋盖世的天风英雄。
他们是文与武的两个极端,拥有着完全不同的两种思想文化,一个老谋深算,擅长借刀杀人,拥有良好的高层关系,是老而弥坚的山中虎;一个则年轻气盛,冲劲勃勃,拥有绝对的下层威望,是少年张扬的出林豹。
他们一个有经验,一个有智慧,一个有权柄,一个握重兵,一个权倾天下却目标明显,一个官位卑微却潜力无穷。
在这场权利与智慧的较量中,不能简单的说一定会赢,谁一定会输,但是有准备的那一个,肯定胜面要居大许多。
与南山岳不同的是,早在进兵止水之前,浅水清就明白一件事要想娶云霓,他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南无伤,而是整个南氏家族。他要打败的,也不是一个南山岳,还有他背后无数依附于他的存在。
但是他凛然无惧。
军人们沙场纵横,早舍却了生死,能够用一万人灭掉一个国家,又怎么会怕你一个帝国丞相?
军人的风格,就是不动若渊岳;动则若雷霆。军事上可以有蛇吞象的壮举;官场之上同样可以。
南山岳固然是老牌政客;两朝元老;浅水清却是后起之秀;初生牛犊不怕虎。
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浅水清不但要动南山岳;而且一动;就动得惊天动地,动得世人瞩目;动得豪情万丈,动得胆大至极。
生死沙场上经历过来的人,一旦要玩起阴谋来,便是无视生死;无畏前途艰辛;一心求胜;永不言退!
这一次;浅水清要让所有人都大开一次眼界;看看他一个五品小将,到底是怎么扳倒南山岳这棵擎天大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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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
公孙石呆呆地坐在山中小亭,望着远山烟雨,心中惆怅。
曾几何时,这位曾经朝中最显赫的人物,如今已潦倒沦落至看守山林,做个牧园老人了。
他应该觉得庆幸,因为朝争历来残酷,那凡是失败的,大都难有好下场。
苍野望念他曾经也是两朝元老,虽犯有大错,终还是饶其不死,只贬为庶民,让他从此寄情山水,但对于曾经有过权倾天下的无限风光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未免过于清冷了些。
如今,他在这山中一守就是十余载,每日里除了栽花弄菜,就是做些诗词歌赋。曾经的门庭若市,早已成了冷落凄清无人理,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静静地等待着最后归天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