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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落大唐之繁花落定-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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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头,天际的星星颗颗明亮,镶在无边的黑绒上,竟有种慑人心魄的愧丽。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花香,不知是牡丹,还是兰花,幽淡缥缈,似远似近,飘忽在这暗夜的冷风中。
风很冷,可我的心不能冷。
如果我的心都冷了,谁又去温暖狱中那颗绝望冰冷的心?
苏勖向侯在一旁的狱卒们招了招手,等他们近前来,才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是不是?”
为首那位看来是牢头,有些谄媚笑道:“苏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把这姑娘带进去,再好好带出来。”
苏勖点了点头,我便杂着这些狱卒之中,一步步迈向靠近纥干承基的地方。
而顿珠等,依旧伫立在弄堂之中,凝成了座座雕塑。
快到大牢门口时,牢头便和同行的狱卒大声说笑着,看来极是自在模样,守牢兵卒笑道:“张大哥?换班来了?”
张牢头大刺刺应了一声,道:“兄弟们辛苦啦,怎么还不走?你们接班的也该来了吧!”
守牢兵卒“嗨”了一声,道:“林侍郎有了命令下来,说齐王之事才出了,叫我们安份些,一定要等下班人来全了才许走哩!”
张牢头摇了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咱们想图个安稳混饭吃,只得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他一厢说着,一厢已带了一众狱卒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丝毫不露破绽。
一时到了一间休息房中,地上堆了好些木枷,墙壁上亦挂着许多铁链,隐见有斑驳污渍,淡淡的血腥味和潮湿的霉臭味直熏鼻孔,我阵阵恶心,好容易才掩嘴没吐出来。
几名狱卒正或躺或坐在几张榻上,见人来了,都跳了起来,道:“你们可来了!却来得晚了,该罚,该罚!”
张牢头哈哈一笑,掷出一锭银子,道:“今儿可巧了,我和众位兄弟赌了一把,进帐不少呢!这锭银子,就算是我给大家的彩头啦!刚从彩云坊过来,那里的姑娘还有不少闲着呢,你们不去喝几口花酒!”
那几名狱卒立刻鼓噪起来,叫道:“快走,快走,这回可要玩个够,不玩白不玩呢!”
几人一哄出了门,只最后走的那位一瞥眼看到我,“咦”了一声,道:“这位小哥有点面生哦。”
张牢头笑道:“就你会管闲事!小赵家里有事,和这才来的弟兄换的班,使不得么?”
那狱卒连连道:“使得,使得!”
外面又有人在催快走,那狱卒答应着,飞快跑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坐到榻上,搜肠抖肺般吐了起来。
张牢头忙找来帕子来帮我擦拭,又倒了碗水来给我漱口中,叹道:“姑娘怎么弱成这样?看来苏大人这次行事欠妥当啊!”
我漱了一口,觉得连水中都有一股子腥膻之味,忙摇头道:“我好了。你带我去见纥干承基吧。”
张牢头迟疑一下,唤了另一人来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道:“姑娘,我们这便去吧。”
随了那领路的狱卒,我们一路往大牢深处而去。
此时入夜已深,便虽是隔几步便有哨岗,却大多垂着头在打瞌睡。而张牢头所带的这队狱卒显然是巡牢的官兵,因此我们在昏黄的壁上油灯摇曳中一路走过,竟不曾引起过半点注意。
大牢的最深处,曾经关过东方清遥的那间牢房,又被这狱卒打开了。纥干承基和东方清遥竟然住到了一间牢房,这种巧合,实在有点可怕,似清晰地提醒着我,是我,用纥干承基的被困,换来了东方清遥的被释。
那狱卒低声道:“姑娘,你且进去。我们两人一齐出巡的,现在我一人离去,并不合适,所以我会在东面那间空牢房里暂避,等你们说完话,我再来带你一起走。”
我忙低声道了谢,狱卒向我手里塞了两样东西,将我轻轻牢房,小心下了锁。
隐约的油灯光芒被关到了门外,我的身子,已全然被黑暗吞噬,一时竟有片刻的茫然和恐惧。
“你来做什么?”黑暗中,有人冷冷喝道。
第二结局:第四十六章 探监
我从明处来,看不到纥干承基,他却看得到我,居然还一眼认出了我。
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中反而安妥了些,捏了捏手中之物,才觉出那人给我的,原来是火折子和一截蜡烛。
我不敢乱走,小心吹燃火折子,将蜡烛点着,慢慢举高。
纥干承基盘坐在墙角的干草上,正冷冷盯着我,漆黑如玉的眸子里看不见任何内容。他的衣衫,依旧是那日在落雁楼穿过的黑袍,质地虽好,但却和他的躯体一般受尽折磨,破成一片一片,凌乱地被血渍胶粘着,狼狈地贴在身上;只有他端正有力盘坐的姿势,悄无声息地昭示着:眼前的这人,虽已遍体鳞伤,落拓不堪,依旧是个倔强不屈的剑客。
可这不屈的剑客,肢体却很僵硬,分明保持某种警戒的姿势。
那是针对我的吗?
我心一酸,又要掉下泪来,慢慢走近他。
纥干承基喝道:“站住!”
我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将蜡烛放到地上,倚着墙靠在他身畔坐下。
纥干承基有些愤怒地一直盯着我,但终于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沉默地又将头扭向前方,不来看我。
离他近了,那血腥味更浓了,这个少年,这些日子以来,到底受过多少折磨,流了多少血?
我颤抖的手慢慢伸过去,欲去抚摸那曾如钢铁一般将我牢牢箍在手中的臂膀。
手指才要触到他的衣物,只闻咣当一声,纥干承基带着镣铐的手猛地挥来,拂开我的手。他本是绝顶高手,这一拂虽不曾用上多大力道,可余力依旧把我推到一边,扑倒在地上。
我伏于冰冷潮湿的地面,丝丝凉意从每处与地面接触的肌肤传到身上,冰得一阵颤抖,而胃中又是一阵翻涌,连地上也似泛起股血腥味来,忍不住一张口,又在干呕。
可方才和张牢头等一起时已经将晚上吃的一点米粥吐得差不多,这会子已无物可吐,只剩下一肚子的酸水,一口口往外涌出。
不知吐了多久,才觉出那道冰冷无情的眼光渐渐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担心和伤痛。
我忙扭头看向纥干承基。
纥干承基却收回了担忧的目光,垂着眼睑若无其事道:“我这里本就不干净,你为何一定要给我弄得更脏?”
我只觉心都呕得空了,胸口嗓子口俱是凝滞的逼仄痛感,估计再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遂挪动身子,伏到不那么冰冷的干草上,轻轻道:“对不起。”
“我不想再见到你,容书儿。”纥干承基终于回应我的话了,声音空空落落:“我很快就会死,不会再吵你烦你,更不会去欺负你了。你也放过我吧!”
那声“放过”,却说得好生疲倦好生伤感,那种被伤透心的悲怆,叫我忍不住委屈,委屈地握住他的手,含泪道:“纥干承基,你真的以为,我那日是联手苏勖有意害你的么?”
“你弄痛我了!”纥干承基盯着被我握住的手,吸着冷气,咬牙道。
我一低头,才见我双手握住的,正是纥干承基当日给苏勖刺过一剑的那只手,时隔那么久,那伤口居然还在流血,向外翻卷着新鲜的肌肉。
我屏住了呼吸,道:“他们折磨你,不断割裂你的旧伤?”
纥干承基低声道:“哦,他们倒已经半个月没提审我了,没人弄伤我。”
“那……那这个伤口……”
“我自己弄伤的。每次伤快结疤时,我就设法把它撕裂,让自己痛。”纥干承基的声音冰凉平淡:“这种痛可以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曾经那么喜欢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是一个坏女人!”我哽咽道,从怀里抽出条帕子来,小心地替他裹上伤口。我早就发觉了,心上的疼痛,远要比身上的疼痛更让人难以忍受。
纥干承基默默看我裹好,才道:“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呆下去,陪着我?如果你呆会走了,我还会把这伤口撕得更大。”
这话明显有些嘲讽挑衅之意了。
我微微一滞。一直在这里陪他?直到他死了,我呢?也陪着他去死?
我忽然有种解脱的轻松,不去理会他嘲弄的眼神,安然笑了一笑,道:“好主意!”
纥干承基挑着眉,冷冷道:“你喜欢我把因你而起的伤口越撕越大,恨不得我把自己的手腕给剁了,是不是?”
我微笑道:“没有,我想,我一直留在这里陪你,一直到你死了,我也死了,也是种解脱。便是还有再欠你的,我到黄泉之下做你的妻子去。”
我悄悄伏下身子,伏在纥干承基盘坐的膝上,心里居然有丝欢喜之意。
而纥干承基的背去僵直起来。他几乎是在痛苦地低吼道:“容书儿,你究竟要把我耍到怎样的程度?”
我没说话,只是拉过他没受伤的手,轻轻在我的小腹摩挲着。
纥干承基的手开始勉强而僵硬,但后来似有所感觉一般颤了一下,开始小心在我腹部轻轻抚摸。
三个多月了,如果穿着方面注意一些,自是看不出肚子来,可用手摸去,已很是圆滚滚了。纥干承基和我有过一夜缠绵,当然知道我的腰肢原来有多么柔软,多么纤细。
“该死!”纥干承基低低咒骂道:“你,你真的已经怀了我的骨肉?那你还害我!”
我抬头,他的眼底已经没有了冰冷,也不再空洞,闪烁着焦躁的愤怒和不解,还有种说不出的痛恨爱怜交加。
“我是偷了你的信,是我对不住你。”我静静回答:“可我并不想你死,我只想救出东方清遥。”
纥干承基苦笑道:“你的清遥,应该已经回到自己家中逍遥自在了吧!他那么喜欢你,我原想着你多半还是要跟着他的。他是,嫌你怀了不知哪来的野种么?”
“这不是野种!”我愤怒地叫道:“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让他乱认别人做父亲!”
纥干承基怔了怔,臂腕紧了一紧。我才觉出,自己半个身子,已经被他轻拥在怀中。他漆黑的眼睛,已多了一份掩也掩不住的柔情和感动,冲淡了那强撑的冷淡和憎恨,反缱绻出丝丝缕缕的悲凉无奈。
如豆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合作了一处,安静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我们的孩子!”纥干承基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后长得会像你,还是像我。我只怕是没机会见到了。”
“纥干承基,你一定要守着我,看我把孩子生下来。这一定会是一个很可爱的宝宝,我希望他能有父亲啊!”我搂住纥干承基的脖子,温暖的泪滴滑下,掉在他的脖颈之上。
纥干承基拥着我,声音慢慢柔和:“你真的没想害我?那你那天去落雁楼做什么?”
落雁楼里,如果不是我抱住他,苏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得手,甚至有可能纥干承基已经逃了出去。
我轻轻叹息道:“承基,如果我告诉你,我去落雁楼,只是想见见你,你相信么?”
纥干承基没有回答,脖子很僵硬地倔着,不点头,亦不摇头。
我垂首道:“那天,我正好去见了苏勖,知道魏王已经把信送到皇上手中了,猜着官兵那几日定会搜捕你,我好担心,也好难过,所以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转了个弯,到落雁楼找你,想再见见你。”
纥干承基将我扶起,凝视我的双眼,道:“你不恨我?”
我笑道:“我恨你什么?恨你从汉王府里救了我?恨你千里迢迢赶到吐蕃去探我?还是恨你在香巴拉山的绝崖把我拽出了地狱?”
我的泪水已然滑出,从我微笑着的苍白面颊,串串而下。
纥干承基乌黑的浓眉皱起,眼睛却越睁越大,有些不可思议般道:“你,难道没恨我强占了你?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成汉王一流的人物么?”
我笑着抚摸他轮廓分明的面庞,哽咽道:“傻子,那夜,我有拒绝过你么?你又岂会是汉王那样的人?我以前说的,只是气话。”
第二结局:第四十七章 问情
纥干承基眼神有些绵邈,言语之中却有惊喜之意:“嗯,我以为,你只是挣不过我,才从了我。难道,难道那日在落雁楼,你抱住我时说的话是真的?”
我一怔。
那日,我怕纥干承基硬拼白白送了性命,抱住他随口说着:“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这是真话吗?
我那么不经考虑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而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遥远的景谦?另娶的东方清遥?孤独的剑客?
纥干承基双手紧攫着我的肩,深深看着我,追问:“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告诉我!我不想死了也带这么个疑问不清不白的死!”
我横了横心,扬脸道:“纥干承基,如果你平安出了刑部大牢,我就嫁给你,从此一生一世,就喜欢你一人。”我欠他太多,却辨不出到底是爱他,怜他,还是感激他,只用一生去还他,不知是不是够了?
纥干承基呻吟似的吐了口气,张臂把我抱到怀里,温暖的大手透过我单薄的衣衫抚摸着我,传递着他的热烈,与这热烈相映衬的,是手镣的冰冷和坚硬,狠狠硌着我的肩背。这一冷一热,分明地提醒着我现在纥干承基的境遇,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而纥干承基恍若未觉,轻轻吻着我的耳垂,呢喃道:“你真喜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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