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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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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处,太夫人不禁再次轻叹。从眼前这哑婢进府的第一日起,她便知道会是个祸水,也猜到出岫会令阖府不得安宁岂料,她只猜对了一半,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生死风波,而且她也小看了出岫的才情。 

  不得不说,辞儿的眼光是不错的。太夫人望着出岫,忽然生出些悲壮的意味来。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她并不喜欢的儿媳。 


  最初开始让出岫进门做遗孀,太夫人是想让她在明处当靶子,引出暗中下毒害人的幕后真凶; 

  再后来,在对付灼颜和云起的事上,太夫人发现自己小瞧了出岫; 

  继而,桩桩件件的沉着冷静,直至将三房完全根除,充分显示了出岫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的手段; 

  但最让太夫人讶异的,还是出岫对于南北时局的见解,还有对云氏生意的合理掌控。 

  自己到三十岁上才练就的本事,出岫二十岁不到就学会了,而且大有青出于蓝之势,这令太夫人又惊又喜。但出岫也有稚嫩的地方,一个是缺乏识人之术,一个是缺乏驭人之术,这两项也是最难教的。不过都是年岁阅历积累的事儿,太夫人认为,以出岫的聪明才智,终会领会到其中关窍。 

  其实直到现在,她也没能在心理上完全接受这个儿媳,但形势却迫得她不得不接受,甚至要哄着出岫为云氏效劳。可,要自私地将她拴在离信侯府吗?用她难得一见的惊世才华为云府保驾护航,然后做一辈子寡妇? 

  太夫人没想好出岫的归宿。毕竟她答应过沈予在前,但现在,又有些动摇了罢。太夫人收回思绪,终还是问出了口:“出岫,你说句实话,你对沈予从前、以后,可会动心?” 
   
  动心?出岫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朱唇,仿佛又被那记忆中的触感所灼烫。然而只是一瞬,她已立刻清醒过来,正色否认道:“不!小侯爷是我的恩人!我现在为他筹谋,也只是出于报恩而已我会为侯爷守节。” 

  大约是“守节”二字令太夫人感同身受,但见她轻轻扶着额头,目光也缓和了几分:“你若想改嫁,我不会拦着,但不是现在。而且,你绝不能嫁给云氏的敌人。” 

  云氏的敌人?出岫只觉得太夫人意有所指,可究竟指的是谁呢?原本她想要打探一句,转念一想,左右自己是不打算改嫁的,又为何要多此一问反惹猜疑? 

  “我不会改嫁的。”为表达替云辞守节的决心,出岫想了想,道:“待到慕王登基局势稳定,我会请他赐一座贞节牌坊给云氏。有了这座牌坊,等同于对我的束缚。这样您觉得可好?” 

  竟打算要立贞洁牌坊了!太夫人不禁被出岫的痴心和决心所打动,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终什么都没表态,只摆手道:“这事再议。我累了,你退下罢!别忘了明日来报账目。” 

  出岫记得每月下旬要核账报账,然后月底结算。这是主持中馈的老规矩了,她早已准备妥当,便也痛快地应下。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翌日慕王便与新王妃回到了烟岚城,紧接着慕王派人传话,想请出岫夫人过府一叙。 

  而此日,恰好是十一月二十。 

  出岫走了一趟慕王府,不仅没见到新王妃庄氏,就连侧妃鸾夙的面也没见到。只在书房与慕王密谈起来。 

  “我从京州成婚回来,路上两次遇袭。”慕王开门见山。 

  “遇袭?可有损伤?”出岫小心地试问。其实她早已听说慕王的两次遇袭事件,一次是在京郊山岭,一次是在四皇子福王的封地上 

  “本王早有准备。”但听慕王又自信满满地道:“老四开始动手了,本王也不是任他拿捏。若不出意外,三月之内,他必会等不及造反了。” 

  “造反?”这两个字的意思是 

  “不错,造反。”慕王对出岫魅惑一笑:“狗急了会跳墙的。你记住这句话。” 

  出岫无法想象,慕王用了什么手段能逼四皇子公然造反。这显然是不明智的,要么是胜券在握,要么是困兽一击,否则身为皇子哪里敢轻易“造反”?且无论成功与否,儿子造反老子,这“不孝”的罪名是注定要背上了。更何况,四皇子是个素有“仁善”之名的人,他那么爱惜名声 

  “他要造反,必然要用兵。说到用兵,老四远不及本王。”慕王再道。 

  听这口气,慕王仿佛是该胸有成竹了。于是,出岫只得点头:“妾身先预祝殿下得偿所愿。” 

  听闻此言,慕王凤眼微眯,半晌没有说话,就在出岫打算告辞离开时,才又听到他说了一句:“云大小姐出嫁时,本王人在回房州的路上,也没在京州观礼。如今既回来了,总得表示些心意,一会儿差人将贺礼送至府上。” 

  一番话下来,慕王只字不提沈予出逃之事。出岫心下稍安,又客套了两句以表谢意。正思忖着为何他会突然提到云想容的婚事上,岂知慕王话锋一转,又道:“老四起事之后,本王会消极用兵一段时日。怕是届时局势会倒向老四那边儿。什么话该对大小姐说,什么话不该对她说,还望夫人心里有数。” 

  原来这才是重点!慕王怕自己泄露风声给云想容和沈予!出岫心思一沉,面上却笑道:“早知殿下用兵如神,不想还要‘消极用兵’掩人耳目您放心,妾身自有分寸。” 

  慕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再看出岫一眼:“夫人与沈小侯爷很是熟稔罢?” 

  “小侯爷曾于我有大恩。”出岫只回了这一句,她知道慕王早已摸清了她与沈予之间的所有故事,因此她不打算多费唇舌。 

  “本王敢问夫人一句,若有朝一日沈小侯爷的存在威胁到云府的地位,夫人又该在二者之间如何取舍?”慕王语气平平,说出的话却是咄咄相逼。 

  只这一问,出岫背上已渗出了冷汗,好似连前些日子受家法导致的背伤也隐隐作痛起来。这个问题,她曾想过无数遍,沈予和云府若要她舍下沈予甚至害他,她做不到;可若要舍下云府,她更做不到。 

  为了云辞出岫咬了咬牙,终于狠下心回道:“妾身是云氏的媳妇,自然以家族为重,以个人恩怨为轻。” 

  “是吗?”慕王隐晦地暗示她:“还请夫人记得今日这句话。” 
第121章:谋术精明叹不如 

  从慕王府回来不久,出岫与他密谈之事便步步发生,毫无遗漏。 

  整个腊月,慕王府都没有任何大动静,只有些小情小爱的传闻闹出来,要么是说慕王正妃与侧妃鸾夙争风吃醋;要么是说鸾夙与北宣晟瑞帝藕断丝连;要么是说当初慕王本来就是强娶鸾夙 

  直至年关将近,慕王仿佛一直沉浸在两房妻妾所制造的烦扰之中,无暇顾及朝中大事,而他新婚燕尔,这事也算寻常。 

  与此同时,云氏在各州传来的消息称,四皇子福王在朝内多遭弹劾,不仅被人揭发是两次偷袭慕王的幕后主使,他自己所负责的差事也屡屡失败,甚至不时有血腥事件发生。 

  甚至有传言指出,慕王侧妃鸾夙是福王派去的卧底,在这档口上特意制造慕王府不和睦的迹象,引得痴情一片的慕王焦头烂额,无暇东顾。 

  一时之间,传言似雨后春笋般冒出,矛头纷纷直指福王聂沛瀛伪善,令他多年塑造的“仁善”之名及文治之功毁于一旦。出岫足不出户尽知天下大事,听了各地暗卫的密报,也不禁为慕王的手段拊掌叫好。 

  新的一年,在南熙晦暗不清的夺嫡局势中悄然到来,也显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令人紧张,仿佛空气中都暗藏着刀光剑影,只要稍有不慎,一场“大事”便会一触即发! 

  四皇子福王,果然等不及了,在暗地里密谋举事。 

  与此同时,京州也传来关于文昌侯府的消息。老侯爷沈淙在嫡幼子沈予回归之后再次突发重病,这一次是真的重病了,勉强看到沈予成婚之后,便带着对沈氏未来的忧心忡忡而病逝。不过出岫认为,沈老侯爷看到沈予娶了云氏的女儿,应当是欣慰的,至少作为云氏的姑爷,沈予是保住了。 

  沈老侯爷的丧葬办得十分隆重,南熙聂帝、皇后明臻亲自前往府中祭拜,也算全了文昌侯府的颜面。待过了年关,新年正月初一,沈予的大哥——世子沈赞正式承袭爵位,继任文昌侯。这一次,云氏作为沈氏的姻亲,依然是由身在京州的三爷云羡代为恭贺。 

  慕王大婚,身处同地的离信侯府,派出云羡出面恭贺;文昌侯丧葬,作为姻亲的离信侯府,还是派出云羡吊唁,新任侯爷继位也是他出面恭贺。这看似是对两派不偏不倚,旁人一时之间也观望不出云氏的立场。 

  毕竟,庶女不是嫡女的地位,沈小侯爷娶的只是个云氏庶女,这步棋可保可弃、可进可退。 

  就在新任文昌侯沈赞继位的当月,福王聂沛瀛终于公开举事,矛头直指慕王聂沛涵挑拨暗算、两面三刀。而慕王只是出兵消极抵抗,公然大喊冤屈的同时,一直没有太强势的动作,看似是被人猝不及防使了绊子。 

  慕王与福王的夺嫡之争终于摆到了明面上,时称“慕福之争”。按理说,趁着南熙内乱,正好是北宣大举进攻的好时机,可北宣晟瑞帝臣暄却没有在此刻出兵南熙,只作壁上观。 

  出岫猜测,以慕王和北宣晟瑞帝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大约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可这协议究竟是什么,她不得而知。不过,慕王付出的代价必然极大,否则北宣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进攻机会。 

  此后,由于福王先发制人,显得慕王措手不及,整个局面好似都倒向了福王。而偏偏身在京州皇宫里的聂帝隔岸观火,看着两个儿子斗来斗去,并不表态支持。 

  由于慕王说过他会消极抵抗一段时日,趁机看清朝内局势,因此出岫更笃定慕王会在此役中胜出。况且,别瞧着慕王的人马节节败退,可银钱却没少花,大笔大笔的银子从云府内运出去。当然,出岫只动了静园荷塘下的金条,而太夫人荣锦堂下头藏着的一个子儿没动。这是云氏保命的钱,谁也拿不走。 

  最后迫不得已,出岫下令将各州几个钱庄关了,只为资助慕王举事。为此,乱世之中再添风云,大家纷纷传言云氏新任当家主母持家无能,不仅弃了北熙的族人和生意,如今连南熙的生意也管不好了,竟被迫关闭钱庄。甚至有人说,因为世子云承是过继来的,出岫夫人才打算将个烂摊子交到他手里。 

  再后来,也不知是哪些别有居心的人放出谣言,道是前任离信侯夫人夏嫣然并非溺水而亡,二爷云起及其妻灼颜也不是死于意外,三姨太闻娴更不是病逝——出岫夫人才是内斗败家的罪魁祸首! 

  眼看着关于出岫的争议越来越大,太夫人除却口中安慰几句,也没再表示什么。出岫费尽心思几经查探,才发现消息的来源是皇城京州这便有些微妙了,出岫心想: 

  若是外人谣传还好说,可外人哪里会知道这么多内情?有的没的屎盆子都往自己身上扣? 

  若是自己人斗自己人,那嫌疑人便只有两个:嫁去文昌侯府的大小姐云想容,以及被迫离开云府管理京州生意的三爷云羡。 

  从嫌疑上来看,二者都有。云想容对出岫有妒,云羡对出岫有仇。看这手段是有些像云想容耍的把戏,但自从三房闻娴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以后,出岫也明白“人不可貌相”,因而她不敢妄加揣测这传言到底是何人所为。 

  总之,名声是毁了的。随着慕王征战的节节败退,云氏所关闭的生意也越来越多,明面上给出的缘由虽是回避战事关了铺子,但云氏的家底越来越薄是不争的事实。 

  短短三四个月光景,“出岫夫人”在南熙百姓心中,已成了一个不择手段上位、牝鸡司晨、能力不足的红颜祸水,甚至有人分析,素来战无不胜的慕王屡战屡败,也是因为遭了她的晦气。毕竟,两人同在一城。 

  太夫人见出岫为了这些传言终日苦恼不已,到底看不下去了,便特意将她传来荣锦堂:“依我看,你也不必再揣测了。这事儿不是想容和老三做的。” 

  出岫见太夫人一副深知内情的模样,连忙问道:“不是想容和三爷?那是咱们云氏的敌人?” 

  太夫人笑了:“不是敌人,是盟友。” 

  盟友?“您是说慕王?”出岫大感意外:“他为何要散播这种传言?” 

  “为了转移世人的注意力。”太夫人捏了捏手中的串珠,高深一笑:你想想,他聂七从前是多么威风赫赫,聂四却是文治起家。如今两王相争拼的是权谋,也是兵力,聂七在军事上节节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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