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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下了一场大雪,大地一片银白,在钟山附近一幢占地极大的宅第内院中的暖阁内,半卧着一个混身是伤的年轻人。
年轻人披着轻裘,下半身上有锦被,床前一个巨大火盆中炭火正旺,发出“僻僻啪啪”的声音,越显得屋内的静温。
他正在凝思,是在想燕子矶上的搏杀吗?抑是想很多很烦人的事?或几个难以解开的死结呢?有人自外院走近内院,可以听到踏雪的“滋滋”声。这人在内院院门兽环上轻敲了两下,有人在内开了门道:“啥事?”门外的汉子缩着脖子,道:“孙师傅………听说你……你升迁啦!专门侍候公子,真真恭喜你哩!”声音压低,还用手作喇叭状在那汉子耳边道:“一个护院的正规营生是值值夜、守守更,这可好,在这儿侍候公子,除了倒尿壶这码子事儿不干之外,啥事都要干!那个王八蛋才愿意干这差事哩!吴大舌头,你来干如何?我向公子推荐你……”急忙摇手,吴大舌头结巴着低声道:“公……公子不喜欢我……说我说话不清楚……嘴里好像……老是含了一口面茶……”孙七道:“你他娘的到底有啥事?”咧咧嘴,这是他说话前的预备动作,道:“铁姑娘来了……在外面大厅中候着……说是要来看公子……”微愣了一下,孙七的样子有点像猴子,尤其是那只眼转动起来十分灵活,道:“铁姑娘来了多久?”吴大舌头道:“约莫半个时辰光景……还带了一……一件名贵的礼物来,说是公子最爱吃的礼物………”孙七道:“是什么名贵礼物呀?”咧咧嘴,眨眨眼,吴大舌头道:“我也不知道……装在一个柳条筐内,有盖子,看……看不见是啥玩艺。”孙七道:“吴大舌头,公子身子不大舒服,未必会客,我要进去通报一声,见不见还不一定哩!”吴大舌头道:“反正我……我把话带到了……见不见是公子的事……不过平常铁姑娘来拜访……咱们公子可……
可求之不得啦!……反倒是铁姑娘扭扭怩怩地猛吊胃口哩!”孙七把门闭上道:“去你的吧!”他进入卧室,道:“公子,铁姑娘来看你,据吴大舌头说,还带了一样礼物。”马公子皱着眉在偏头想着什么,他的脸上有紫色淤伤,尤其是颈部以下部份,还有点浮肿。他喃喃地道:“铁姑娘铁梅心?”躬着身子,孙七道:“正是。”马公子又想了一会,道:“我身上有伤,实在不便见客……”这话多少也有征求孙七意见的意思。
走前两步,孙七低声道:“公子,素日铁梅心来访,你都非常欢迎,唯恐她呆不久小坐就走,如果大雪天姑娘专程造访探病,而您拒绝接待的话,非但失礼而且可能下面的话似乎不必说出来,由他们所交换的眼神看来,彼此已能了解对方的心意。马公子道:“是的,一定要见。”孙七道:“公子要在何处接见铁姑娘?”马公子道:“就在这儿你看如何?”孙七道:“在这儿也好,吴大舌头说,铁姑娘还带来了一件最珍贵,公子最爱吃的礼物来……”似乎并未注意礼物的事,马公子道:“就请她进来吗!
只是我的伤势未愈,恐怕不便长时间接待客人。”世故地笑笑,孙七道:“公子不必耽心,小的自会安排大约盏茶工夫,听到孙七引进了铁梅心,还边走边客气地道:“这么坏的天气,姑娘凭地多礼,还带了礼物来,让小的给你拿着吧!”铁梅心缩回手,她抱着一个用柳条编成的小筐,十分精致,还漆成深紫色。有时姑娘家作女红用得着它,只是没有盖子,而这个有盖子。
客人进了暖烘烘的卧室,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双方的目光都同时在对方的脸上搜索着,马公子道:“梅心,这种天气………真不敢当……快请坐……”铁梅心道:“听说你和人殴斗受了伤,不知是什么人物,居然能使你受伤?乍听这消息,我几乎不敢相信哩!”神采飞扬的,马公子道:“不是猛龙不过江,人家敢对我亮爪子,当然有那么两手,不过最后他还是掉落大江,随波而去了。”铁梅心笑笑,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使你受伤,大致也要在百招以上才能把他击落江中对不?”马公子道:“一个蒙面人,是在两百招左右把他砸落江中的,他负的伤比我多,下去就没有浮上来。嗨!我不能不承认,功夫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这种想法的谬误了。”铁梅心撇撇嘴,道:“也有人说:孩子是自己的好,或文章是自己的好,至于老婆是别人的好也不尽然……”她站起来走了两步。马公子骤然色变,那是因为他的目光停留在铁梅心的腹部,那儿已隆起,即使是毫无经验的男人,也该知道那已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马公子和站在门边的孙七交换了一个相当复杂的眼色,只是在马、孙二人来说,心意相通,这眼神也许并不太复杂。马公子冷冷地道:“铁姑娘,本来我也以为老婆是人家的好,但当一个男人发现一个女人怀了其他男人的孽种时,这说法又当别论了………”铁梅心抬头向马公子望去,两人的目光一接,谁也没有避开,似乎都要在这一瞬之间弄清对方想的是什么?很有涵养地一晒,铁梅心忍下了,道:“凌云,我的友人去过一趟百粤,为你带来了一件你最热中的美味……”平静地表示他对这礼物不感兴趣,马公子道:“不远千里而来的厚礼,这怎么敢当?铁姑娘,你留着自己用吧!”铁梅心道:“都已经带来了!你总不能叫我再原封不动带回去吧?好在并不是十分贵重的东西。”马公子看看孙七,道:“既然这样,却之不恭,只好收下了2不知是什么礼物竟自百粤那么远的地方带来?”铁梅心走到床边,道:“一看不就明白了?况且这又是你最爱吃,也最爱玩的东西……”往马公子面前一送,就揭开了盖子。
这柳条筐做得很巧妙,盖子内部有一根竹条,直通盖子外面正中处。铁梅心在揭盖子的刹那间,把那竹条往下一插一拨,使筐内的东西感到痛楚,“唰”地一声就向他脸上噬来。
事出陡然,就是玩这东西的老手也会吓得魂飞魄散。马公子嗓中发出“嘎”音,上身向左后疾闪。
那是一条至毒的响尾蛇,昂首吐信,腮部凸出,向马公子脸上射到。在这刹那,铁梅心嘴角上噙着一抹残酷的笑意。一个爱玩蛇也爱吃蛇羹的人,会吓成这样子,她怎么会不笑?在这紧要危急的当口,一只老练的手突然伸了过来,准确地捏住了蛇的七寸,这人当然是孙七了。
孙七是个玩蛇能手,他虽是浙南人,却在百粤长大,对捉蛇极有研究。可是就连马公子过去也毫不知情。
他提着四五尺长的大毒蛇,笑笑道:“铁姑娘,你真是一位有心人,我们公子最爱吃蛇羹,你是知道。蛇肉是越毒越鲜美,作药材的话,也是愈毒效验愈大。这下子我们公子可以大快朵颐了……”铁梅心携蛇来此的动机,马、孙二人心照不宣,没想到竞被孙七这小子破坏了。她道:“凌云,你既是玩蛇及吃蛇名家,你可能看出这是什么蛇?它有几岁了?是公是母?”‘她接过孙七手中的毒蛇,发现已经死了。
一个比一个刁滑,孙七真正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部下,无怪马公子会如此倚重他了!此刻马公子似乎暗暗地吸了一口大气,神采飞扬地在笑,道:“孙七,你怎么把蛇捏死了?这条母响尾蛇可真厉害呀!不是眼明手快的老经验,往往会被它所逞的……”这是语带讥消,弦外之音,而且马公子还把玩着死蛇,“啧啧”连声地道:“这么大的蛇,大致有七至十岁吧?”他捏捏蛇腹,道:“这条母蛇都已经怀孕哩!孙七,你这一手是一尸数命啊:蛇有胎生及卵生,这是胎生的,孙七,你作了孽罗……”铁梅心暗暗咬牙,孙七道:“公子,我马上交待厨房,把蛇胆取出来,其他内脏不要,做一道蛇羹名菜,请铁姑娘在此品尝一下。”冷冷地扭身,丢了柳条筐,铁梅心道:“孙七,你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忠仆,很会摇尾巴……。”一点也没有火气,孙七躬身道:“身为仆佣,对主人忠诚是第一要务。姑娘若接到上级的命令去办某件事,是否也不计横尸遍野,非达到目的不可?”哼了一声,铁梅心道:“马凌云,在燕子矶和你力搏的人用什么兵刃?”马公于道:“刀。”铁梅心道:“一个旁观者也没有吗?”吁口气,想了一下道:“你是知道,双方为了绝对不受干扰,所以不容许任何人在场观战,因而没有人看到。”铁梅心道:“你是说他掉落江中,随波而去。在动武之前,看不出他像任何人?也听不出他的口音?”摊摊手,马公子道:“不错,此人既蒙面,那就是不愿让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就算带有方言也会尽量隐瞒改变的。”铁梅心道:“你是否以为他的身法方面有过人之处?”想了一下,马公子道:“身法是不错,但由于我在这方面也不差,所以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高明之处。”铁梅心偷偷地打量马公子,也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的心情对方也许能体会一二,却无法完全领会。
孙七一直在旁边陪笑,这时接过公子手中的毒蛇。大火盆中的炭火正旺,室内很暖和,只是铁梅心的心却是冰冷的。
马公子道:“铁姑娘,有孕在身,最好少出门走动,尤其是马滑雪浓,一个不小心摔一跤,可怎么得了?孩子的爹说不定还会疑神疑鬼,兴师问罪哩!……”铁梅心道:“孩子的爹作何想法,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而世上又有几个负责到底的父亲呢?”凝视着床上的马公子,而马公子却在低头剥着糖炒栗子。
马公子把栗子送往口嚼了一会,道:“铁姑娘,李下瓜田,不可不避重嫌,务请包涵。马某一向风流自赏,但不下流,姑娘有孕在身,恕本公子不便接待……。孙七,送客2”孙七哈着腰陪笑道:“铁姑娘,公子自这次燕子矾负伤回来,性情上多少有点变了。要是在过去,姑娘不在乎,公子更不在乎,目前他不能那么任性,凡事差不多能退一步着想,这真是一件大喜的事……”马公子不耐地道:“孙七,你唠叨什么!”孙七苦笑着伸伸手一让,道:“铁姑娘,小的马上为你套车……”对小姐下逐客令,这可是极少见的事,铁梅心挺着个大肚子站起来,一脸怒色地偷窥着马公子。而马公子似乎除了希望她尽快离去之外,连句客套话也懒得说了。
一扭身,啐了一口奔了出去,孙七在后面道:“铁姑娘……雪地太滑……千万小心点啊!我这就为你套车……”铁梅心大声道:“不必了!我自己有车……”孙七返回内院闭上院门,进入卧室,见马公子面向墙内侧卧不动,他本想低呼,又不愿打扰他,正要退出,马公子动了一下,道:“孙七……”孙七停下来低声道:“公子没有睡?”马公子有气无力地道:“本公子哪能睡得着!”走进两步,哈着腰,尽量压低嗓音,道:“公子,铁姑娘有身孕,对她如此冷淡,你不以为太……”冷漠地,马公子道:“谁敢确定,那块肉是谁的。”微愕之后,孙七摇摇头道:“公子,我以为铁姑娘对你和对别人不同,这么猜忌她,实在于心不忍哪!”马公子道:“她对我不错,对高凌宇也不赖吧?”孙七自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是可以颠倒比喻的。他是第三者,实在也不敢担保叫真儿。男女间的事连清官都断不清。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在未弄清之前,请不要弄得太僵……”马公子许久不出声,孙七又在火盆内加了些炭,“僻僻啪啪”声又响了起来。孙七道:“公子,近几天来是不是不见其他客人?”马公子道:“当然,但义父如果召见的话……”捏着下颚,眼珠子疾转一阵,道:“小的会为公子安排的……。”这时内院门外又有人拍了兽环两下。
马、孙二人互视一眼,孙七来到院中,道:“什么人?”门外的人道:“我是吴大舌头……孙兄……烦你向公子通……通报一声……”孙七很聪明,根本不等对方说出来人是谁就挡了驾,道:“娘的!又有什么事啊?公子受了伤,根本不能见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是吃了八顿饭撑的……”吴大舌头道:“孙……孙兄……我知道……可是这一位和公子的关系不同呀!”孙七道:“到底是谁呀?”吴大舌头在门缝中低声道:“是那样子不……不怎么样……手底下却……却和公于差不多的韦大侠……”微微一滞,孙七的灵活眼珠转了一阵,道:“吴大舌头……韦大侠是自己人,你就这么说,公子受了伤,还有点风寒,实在不便把他叫醒……我知道公子醒了非痛责我不可……我孙七也只好认哩!”吴大舌头在门外道:“孙……孙兄,谈了半天……你的意思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