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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太监跨进正厅的瞬间,每个酷似冰雕的女人忽然间又都复活了。
那小太监跪地行礼说道:“禀大妃,侧妃,国汗已经到达了新房,目前此刻正在行礼。”
我的心骤然抽疼了一下。行礼?会是在行什么礼?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在深想下去了。其他人的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这整间屋子里的女人就像是在集体‘受刑’。此刻就算是布木布泰也没了笑容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幅麻木的表情。
漫长的等待伴随着心痛,我感觉自己真的就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此刻能逃开,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走得远远的,只求永远不见这场面,永远不知道新房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敢去想他,怕死了那侵蚀人心肺的疼痛。
又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这次是苜菱回来了。她进来禀告道:“主子,新房那面已经礼成了,国汗也已经离开了新侧妃宫里,去到颐熹楼主持宴席了。”
哲哲略显无力地点了点头,布木布泰过来扶起哲哲道:“大妃,咱们也该主持宴席了。”
哲哲复又点了点头,面露出些笑容对着满屋子失落的女人说:“今日是国汗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得高兴些,多喝几杯。”
稀稀落落的声音应了‘是’。
我现在心疼得都有些麻木得分不清楚究竟是痛还是不痛了。唯一强烈的感觉就是总算完了,总算结束了。
正宫里冷清的酒席进行了没多久就结束了。其实看得出来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反而倒是酒一壶壶的没得很快。我其实也很想“一醉解千愁”,但是我却曾经对他许诺过以后决不在酗酒,也就只能看着葛娅她们一个个的傻笑了起来,自己却还清醒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布木布泰也是难得清醒的一个,只是她席间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显得那么的幽怨。她是在怪我吗?那么我这份心痛又该去怪谁呢?
素玛扶我迈出正厅门口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而且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苜菱过来举着伞送我上轿,然后又将伞递予了素玛,素玛谢过她,便吩咐起轿离开了哲哲的宫里。
轿子抬着我行了一段,我突然感觉轿子里实在憋闷,掀开轿帘喊了声:“停轿!”
太监落了轿,我走了出来,素玛马上过来搀扶了我说:“主子,您怎么叫停了啊?可是想要什么?”
我看着前方昏黑的宫道,说:“我只想一个人走走,清静一下。回宫的路我认识,你先带着轿子回去吧。”说完我伸手摘下了挂在轿子上的一只照亮灯笼。
素玛惊讶地看着我道:“主子这可万万使不得,主子决不能独自在黑夜里散步。就让奴婢们跟着吧,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奴婢们一个也担待不起啊!”
我摆了摆手道:“这皇宫大院的能有什么不测,就你能胡思乱想。我不想人跟着,你就先去吧。”
素玛却更坚持地说:“主子,就让奴婢一个人跟着吧,奴婢保证不打搅主子。奴婢实在不能任主子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夜里独自行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竟比我还固执。别无选择之下,我也只能让她撑着伞跟着我了。
我不知不觉居然徘徊到了第一次他说‘我好想你’的故地。这里实在太安静,感觉这里就像一个隔离的空间,可以远离后宫。我在心里寻找着可以逃避这场婚礼的错觉,此时在这里至少我还能拥有些只属于我和他的记忆。
我对身边的素玛说:“你捂紧耳朵,我想大喊几声。”
素玛摇了摇头说:“主子尽管发泄就是,奴婢不用捂耳朵,奴婢还要为主子撑伞呢。”
我又怕大喊会惊扰了巡宫的禁军,于是我对着前方雨水敲打着落叶轻声地唱起歌来,不是开心的歌,是《彩虹天堂》:
“我不知不觉,又徘徊在从前
秋风悄悄的呼唤,听来尽是孤单
落叶的期盼,片片左右为难
心走寂寞攀,跟著飘进灰暗
我不闻不问,也许好过一点
被遗憾关在房间,挣扎只是拖延
无望的空谈,一声声的轻叹
回忆扯不断,怎么摆脱纠缠
找不到方向,往彩虹天堂
有你说的爱,在用幸福触摸忧伤
两个人相守直到白发苍苍,
自由的飞翔在灿烂的星光有你在我身旁”
泪水一滴滴地掉落了下来,沿着脸颊一颗颗滑入嘴里;声音变得发颤难听。我此时体会最深的一句就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相守太难!
“我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却唱这么难听的歌,莫不是想扫我的兴?”皇太极熟悉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
我迅速回过身去,以为会是幻觉,却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雨里,目光炯炯地与我对望着。
我不是做梦吧?我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却是疼的。
素玛俯身为他行礼,他免了素玛的礼,走过来伸手接过素玛手中的雨伞。素玛笑着退离了开去。
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除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其他的什么反应也没有了。
他笑得那么好看,那么迷惑人心,他说道:“彩虹天堂?嗯,不错。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小调啊?虽然乐律怪怪的,但是诗词却填得有点味道。‘心走寂寞攀,跟著飘进灰暗’,这句虽然不通,倒是瞒写实的。”
我只是专注地望着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他见我没有反应,伸出一只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海兰珠你怎么了?”
我突然找回了神智,忙问他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我居然问不出口。
“应该在新房是吧?”他先是笑着反问,然后又佯装郁闷地说道:“哎,既然你想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好了。”
我虽然明知他是在故意刺激我,但还是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一只衣袖说:“你已经自投罗网了,我不会放你走。”
他突然不笑了,表情复杂地看着我,然后反手一把将我带入怀中。我们在伞下局限的空间里面相拥着,此时此刻的温存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我扔掉手里一直攥着的灯笼,伸出双臂紧紧地围在他的腰间,好怕他会消失,好怕此刻的温馨会一去不复返。我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珍惜过什么,但是我珍惜他。
他抱了我一会儿,说道:“你今天又犯错了,我该怎么惩罚你这个傻丫头呢?”
我不解地抬头望着他问:“我怎么得罪你了?我又没跑去新房那面砸场子,尽管我很想。”
他好看地轻笑了起来,说:“就是因为你不但不砸场子,反而出馊主意解了早上婚礼的燃眉之急,所以我才要处罚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了,我装傻回他道:“既然国汗也说了海兰珠是帮着解了燃眉之急,那么是不是应该赏,而不是应该罚啊?”我自然能猜到他也许是故意借题发挥刁难哲哲与布木布泰,但是却被我无意之间给破坏了;不过共产党名言曰‘抗拒从宽,坦白从严’,我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做错呢。
他假装无奈地说道:“是啊!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做解别人燃眉之急,然后自己引火烧身这么愚蠢的事情呢?一定是我误解了。”说完他还刻意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他在嘲笑我,不过我也辩不过他,只好低头认错道:“好吧,我承认我一时大意了。既然你一定要罚,我也只好认命了。”我假装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冲他眨眼睛。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说:“既然你认了,那就好办了,就罚你今夜侍候我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问:“你今晚真的不回新房了?这样不太——”我其实挺排斥他回新房的,但是又感觉自己这样就像是强了别人的幸福,矛盾啊!
他依旧笑着说:“新郎官今晚实在是不胜酒力,已经在熙熹楼醉得一塌糊涂了。新房是肯定回不去了,不过也总不能没人侍候吧,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了。”
说完他便揽着我的腰,撑伞一起走在雨中。
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他,原来什么事情他都已经想好了。现在感受着身边的他,我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幸福。虽然今天婚礼不是属于我的,但是他却依然还是我的。这也许就是被夹入忧伤的幸福吧。
简单度日
婚礼第二天,巴特玛璪拜见后宫之时,面色并不好看。与她见礼时,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么尴尬的局面下,我都不知道如何判断究竟谁是谁非了,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可言。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婚礼后二个多月来,后宫人人都知道国汗这段日子特别繁忙,几乎很少出现在后宫里。国汗甚至都很少踏进新侧妃的宫里,更不要说是其他的妃嫔了。
而我心里却清楚这些根本就是皇太极刻意制造的假象,我还是可以三不五时的见到他。不同的只是大多时候他都是夜深了才自己一个人过来,有时他想闹腾一下,就会把我带去书房。
有一次激情过后,我趴在他身上问:“为什么感觉我们像是在偷情呢?”
他抚弄着我披散的一丝长发反问道:“用你的苯脑袋猜猜看,如果猜中了我赏你一件宝贝。”
我轻笑了一下,想了想说:“肯定不是因为我,因为你还没有那么好心,不会不舍得看我在后宫遭排斥。”
他也笑了,道:“你性格这么古怪,想不遭排斥已是痴心妄想,我又何必为改变不了的事实费心伤神呢。”
我假装生气地拍打了他的肚子一下,他却没反应的依旧笑问:“怎么样,你究竟猜不猜了?”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说:“你真没情趣,我刚才只不过是胡说一下,调节紧张的气氛,你以为我真傻啊?”
他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他从来都拿我当没脑子的女人,其实我并不是笨,而是初来乍到缺乏经验。我细细地思考了一下道:“你这么做应该是顾及察哈尔刚刚收归的势力吧。”
他嘴角微扬,轻轻挑眉地看着我,也并不说我猜得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我忍不住问道:“可不是我猜对了,有人小气的不肯兑现诺言吧?”
他低头在我前额上印下一个吻,然后说:“虽然你说得并不对,但是我还是兑现了诺言。”
我讶然地注视着他的笑脸问:“你说的宝贝就是一个吻啊?”
他表情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也笑了,又倒进他的怀里说:“是挺宝贝的,毕竟想要的人还蛮多的。”我又问道:“既然我猜得不对,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他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眼里闪着勃勃雄心道:“我在等一个时机,巴特玛璪的势力我还没有看在眼里,因为我现在要的是整个察哈尔。”
他的话震慑着我,我抬头望着他,他却仰望着屋子的顶端。
虽然我依旧不太明白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体会到他要考虑得太多,各方面的利害关系,整个国家的兴衰,每一个决定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我突然发现他身上的负担责任真的好重啊!
我将自己的头埋进他的腋下,每次多了解他一些就越怕失去他。可是我和他究竟能相守多久呢?就算我真心愿意为他放弃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只要能这么守着他我就满足了,但是估计终有一天我们还是要面对分离吧。想着想着,我的泪水居然不期而至。
他终于发现我的不对劲了,用臂膀托起我的脑袋,在看到我脸上挂着泪水的瞬间,他惊讶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又没说你什么。”
我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这就是女人的弱点,多愁善感,感情伤别的。我给了他一个苦笑说:“我在练习憋气呢,憋得难受就流眼泪了,你别管我。”
他一脸不悦地说:“你应该知道自己很不会说谎话。我要听实话,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对我隐瞒什么。”
我看着他,终是伤心地坦白说道:“我担心造化弄人,我怕自己怎么来的,又会怎么回去。到时候你我也终将变成陌路。”就像我现在和袁逢一样。
他更是不解地问:“什么叫‘怎么来的,又会怎么回去’?”
这点我就无法解释了,只说了一句:“生死有命。”
他沉默了半天,又问我道:“你可是觉得这么生活辛苦了?”
我注视着他反问:“毕竟这是现实的生活不是吗?现实就是各种各样的不如意堆叠而成。”
他听了我话变得有些严肃,看着我说:“无能的人才会活得辛苦,自卑的人才会活得可怜,无知的人才会活得无助;我自是不会定义辛苦,我希望你也不会。”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注定了他是强者,他是盖世英雄。因为他的字典里根本没有任何虚弱的字眼。
大概又过了接近三个多月,已是六月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已经过去了,夏天的热浪一层层翻滚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