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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力甩放开手,我几乎站不稳。
他大口吸着气试图平息怒气,最后他深深叹出一口气,对我冷酷地说:“我不想与你多费唇舌,按照我的吩咐做,否则你活不过今日。”说完他负气地转身欲离去。
“我不会写的。皇上若无攻而返,毕会元气大伤,到时被动的局面,定会导致大清日后死伤无数。祸国殃民之罪我一个弱女子背不起!”我故意把话说得不留余地。
他惊讶地再次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地说:“我的确是小瞧了你,你远比我想象得要有种。既然你不服从安排,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他怒气冲天地大力摔门而去,我却前所未有地踏实平静。我清楚他暂时不会结束我的生命,我对他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他的目的就是要牵制皇太极,再皇太极未见到我之前,他应该不会下杀手。
正如我所料,蒙面男人并没有再出现过我面前,也没有为难过我。但是接下去海上漂泊的时光对我来说极其辛苦,我严重地晕船,经常吐得天昏地暗,七荤八素。我自责不已,再这么下去宝宝怕是很难健康了。
我的每日三餐起居介有人照料,其实他算善待俘虏了。
他并没有限制我在船上的行动,因为我也不可能大冬天跳海逃走,自寻死路。因此我借着机会摸清了他一共有十四位随护,其中十人行迹正常;先前打败邡步与恪蒙的四人却极少出现。我猜测他们应该是蒙面人的近身死士了,否则也不可能轻易制服邡步与恪蒙了;也因此我更怀疑那蒙面男人的身份。
“吃饭吧。”平日里送饭的都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他极少说话,从他口中几乎什么消息也套不出来。
大胡子照常放下饭菜,转身就走。
我毫无胃口,强迫自己吃下几口之后,胃里翻滚得难受。我掩嘴跑出船舱,大吐了起来。
“明日便会抵达仁川,届时上了岸你就不需要这么辛苦了。”平静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
我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抬眼望去,蒙面男人站在船头望着远方。
“多谢你了。”我缓缓站起来发自肺腑地说。
他回过头来,些许讶然地盯着我问:“你谢我什么?捉你做人质吗?”
“至少你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也许你并不残酷。”我坦白地说。
他却冷笑一声,硬声道:“等到你真有安然无事的一刻再说此话吧,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会在乎你一人的生死。”
“两国战争之中,谁又会在乎一个女人的生命?”我故意感叹道。
“你不用借机麻痹我,你究竟份量几重,马上便会见分晓。”他语气坚决地对我说。
我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强作表面平静之色,其实内心忐忑不安。黑夜之中周身都是海涛翻滚,我不禁全身陡然升起寒意。真的好想皇太极,不知他是否知道我出事了?可有在担心?
我感受到了审视的目光,转头发现蒙面人盯着我的双眼居然隐现泪光,一霎那我还真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你真得很像她。”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低喃。
“你究竟是谁?为何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们以前可曾见过?”我一直好奇他为何要蒙面,此刻他的眼神又给我一种陌生的熟悉,似曾相识。
他被我的话带出了自己的思绪,瞬间恢复了冷漠的情绪,别开眼说:“见过这种荣幸怕是没有,至于我的身份你明日自会明白。”他说完淡然地转身离开了。
到达仁川之后,没想到来接船的官员居然是罗德宪,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盛京天牢的。就他身着朝鲜官服看来,他应该是还继续做着叛国求荣的行为。
罗德宪恭敬地向蒙面男子行礼,抬头看见我的瞬间,他错愕的表情根本掩饰不住。
蒙面男子挥手瞬间,罗德宪已经被他的手下擒住。
“你认得她吗?她算你的主子吧?!”蒙面人故意说汉语给我听。
“世子,您这是——”罗德宪试图狡辩开口时,一把剑已经架入颈项间,他紧张地睁大双眼望着蒙面男子。
“罗德宪你真是‘忠心爱国’啊!两位使臣遭难,何以你一人逃回朝鲜?!”蒙面男人口气中充满了杀气。很明显他已经识破了罗德宪的阴谋。
罗德宪颤抖着,双腿无力地跪倒雪地上,故作可怜地说:“世子真真冤枉老臣了。李廓叛国的斑斑罪迹,老臣早已禀明圣上,圣上亦有论断。世子久居东瀛未曾归国,难免会有误会——”
“啪”一封信甩到罗德宪的脸上,打断了他的辩词。信掉落雪地上,信封清楚落款着韩烨杰的名字。
“你还有话说?”蒙面男子出口的声音冰封了罗德宪的全部反应。
“世子饶命,世子饶老朽一命吧!”罗德宪惊恐地乞求着。
蒙面男人单手冷酷落下的瞬间,罗德宪已再无生气地倒落雪地之中,身下一片触目惊心得血红。
我双手直觉地紧捂住眼睛,不敢多看一眼残忍的画面。
“作为皇太极的女人,你还害怕这些吗?”蒙面男子讥讽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放下双手,整理了情绪,尽量保持镇静地回他说:“我并不嗜血,不会如您想象般乐见屠杀,世子大人。”
蒙面男子轻笑一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我是朝鲜第一王子,昭显世子——李溰。仁烈王后是我的母亲大人。”他边说边轻轻揭下蒙面。
我惊讶地近乎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全身失去知觉跌坐雪地之上呆呆地注视着他,心中脑中只留下两个字——袁逢!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真得没有想过今生我还有再见到这张面孔的一刻。
“我的长相这么具有冲击力吗?”他蹲下身体,靠近我面前惊奇着我的反应。
望入他眼中的瞬间,我的心似被人踩踏。我逼迫自己收敛心神,警告自己正如皇太极并非蒋谨淳,李溰亦不是袁逢。一切只不过是巧合。
我的理智始终控制不了心情,除了痴痴地注视着面前酷似袁逢的面孔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海蓝,我们结婚吧?”
“海蓝,还记得吗?圆叶氏。”
“海蓝,我真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
“海蓝,喜欢我吗?”
“海蓝,我保证一定随便任你欺负,而且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海蓝,爱你!”
我的思绪完全失去控制了,脑袋中数据库的程序开始紊乱,全部关于袁逢的影像反复播放,铺天盖地而来。
“看来你真是被我吓住了。”面前的人叹息无奈地说。
当他打横一把将我从雪地里抱起时,我突然有了反应,直觉地反抗。
“别动!否则我不保证会不会突然放手。”他望着我的眼神如此熟悉。
我紧闭起双眼,不愿多看一眼他迷惑我心智的面容。一切的一切恍如隔世!袁逢——
我坐进马车,一路行到驿馆都始终是心神不宁,辨别不出自己究竟身处何方。蒋谨淳?皇太极?袁逢?李溰?我完全糊涂了!难道一切都是巧合,或者真是所谓的前世今生?否则又何须如此再重逢?
皇太极番外(一)
谁与争锋
“报!五十里加急!”
“报!七十里加急!”
“报!——”
战争是永存万世的学问。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者,诡道也。”
自我皇太极出世起,战争伴随着时光渗透生活。我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和平”二字,立于乱世,战争便是生存的使命。
七载在世,当父汗第一次将掌管家产沉重的满环锁匙塞到我手中之时,我便明白自己的双手注定要操控爱新觉罗家族的命运。
十二岁时,母亲辞世;一夜之间我给自己的心筑起了无坚不摧的强固防护。
其后连年随父兄征战的日子充斥了生命;渐渐地,我变成了心中无多情,双目独瞰山河。
完婚生子,争夺汗位,我走到人生巅峰之时,也是最孤独的时候。要捍卫的,要争夺的,要巩固的,要拓展的,要收复的无尽的精心计算,未雨绸缪之中,我几乎忘却了自己依旧是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
本以为注定此生孤看远山,未曾想玄妆翩然入世。
遇到她之前,我从不倾情女人独爱江山。她清新流入心间之后,人生突然颜色变换,不再是冷暗的俗尘。
用一个字足以形容她——“真”。心也真,情容亦真,洁心灵魂更真。一股温馨突然被清风送入封闭多年的心中,融化了冰雪。
男儿有爱不倾付,只是未到情浓处。当她的一颦一笑深刻印入脑海之时,我再也不孤独了。如果可以,我最想实现的便是所谓的‘天长地久’。
离京已有十一日,登陆朝鲜境内以来,舍坚城不攻,转战南线绕到京畿重地。
岳讬的军队已经成功会合多铎驻都城边守的兵力,多尔衮与豪格也分道挺进长山口。今日驻大军镇江三十里为营,杜度、孔有德等护辎重居后。明日即可开拔渡镇江攻义州。长驱直下,朝鲜不久将会成为囊中之物。战争取胜的精髓便在于知己知彼,掌控全局。
“皇上,马福塔贝勒急报。”帐外传报声又起。
我点头示意,颉德禄出帐,双手捧急奏献上。
收起郭山城一带布阵图,打开急报;首行震撼八字,映目而来——“宸妃遭劫,下落不明。”
重拳落向文案,真期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白纸黑字却历历在目。
机关算尽,还是难保她平安无事。可恶!一阵阵侵袭而来的心痛几乎令我无法呼吸,甚至惧怕去思索她可能面对的危险。会是何人所为?朝鲜何人呢?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独留她于盛京。海兰珠,你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颉德禄,密传统骁营信兵全线搜索京畿一带海域。遇到可疑船只,人物后迅速回报。”认得出来她身份的朝鲜人屈指可数,看来李倧出招反击了。此时绑架她,用意显而易见。只要她进入朝鲜境内,应该会暂无生命安危。如此一来,我还有机会‘散网捕鱼’。
十七日,义州攻陷,州县自刎拒降。旗营信兵没有传来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十八日,挥军郭山城。
十九日, 郭山城守不战而降,出城迎军。
二十日,攻克定州,定州守军全部归降。她依旧音讯全无,我越来越坐立不安。一日日拖延下去,我心中的把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全都是忧心的焦急。
二十二日,数万大军抵达安州,这已是迈入朝鲜心腹之地最后一重关卡。若是她真的被朝鲜人擒住,为何如此深入京都附近,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我故意按兵不动,派使臣送亲笔书信招降朝鲜守臣。即使如此投石问路,她的行踪依然如石沉大海。
李倧回信拒降,并将王妃,王子等家眷派送至江华岛避难,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我将信兵派向江华岛方向深入搜寻多日,依旧未果。
二十六日,命多铎,岳讬,马福塔三方面兵力进围朝鲜国都。李倧弃城都带兵逃至南汗山城,多铎领兵追击围守南汗山城,岳讬御国都边,击退来援的全罗道,忠清道。多尔衮,豪格一方亦是捷报平传。
此时整个战局完全倾倒大清一方,我却再次下令抑制攻势。虽然明知这么做会贻误战机,但是根本拗不过心中对她生死的担忧。
崇德二年的新春清晨,我站在军帐原野外俯瞰平川,刚刚下过一场冬雪,处处一片凄冷的素白。
“皇上,大贝勒王又上了催战的折子。”颉德禄双手捧到我面前正红旗的奏折。
“放回去吧。朕自会处置。”我望着远方,满心挂念的全是身处险境的她。我惧怕自己冒然的行动会造成永也无法弥补的‘败局’,左右为难之中举棋不定。
十数日毫无蛛丝马迹可寻,藏匿海兰珠之人断不可轻视;能在清军层层重兵,随处信兵的情况下躲避搜索,虏劫者用心已见高深险恶。
河顿马突然仰天长啸一声,我惊觉回身,溅起的碎雪之中,一人一马奔驰而来。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吉祥!”岳讬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满身风霜足以证明他长途奔波。
“起来吧。朕并无调度,为何擅离职守?”我明白自己出口的语气并不友善。
“这是微臣昨日搜寻到的,臣恐怕——”岳讬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得平整的信纸,递到我的面前。
我自他手中抽出信纸,打开来看,海兰珠盈然印于纸上。很好!我心中一颗大石骤然落下。总算有消息了,这说明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这是哪里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