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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海兰珠-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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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月娘也上瘾啊?刚刚嫁掉娜吉,又开始打戈砾的主意了?”皇太极放下茶杯,调侃着说。
  “我怕它把忧郁发情症传染给我,看它一副多么渴望的眼神。”我笨拙地想站起来,七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开始成为负累了。皇太极快走几步过来扶住我。
  “皇上,是不是现在布膳?”素玛询问的声音门外传来。
  “先吃饭吧。”他扶着我走进饭厅。素玛已经将一切都布置妥当了。
  “也许是时候还戈砾自由了,我看它这样真得瞒痛苦。”我吃的心不在焉。
  “只要你舍得,明天我命人带了它去就是了。”他倒是不以为意。
  “明天?!这么快?呃——”我的肚子内突然像是有人敲鼓,一阵“嗵通”的律动。
  “你怎么了?!”筷子从皇太极手中掉落,他紧张地扑了过来。
  我反应过来后,抓住他的手,轻轻放到肚子上。
  皇太极感受到同样的鼓动后,深黑的眼瞳骤然扩大。“这是——他在动吗?”他难以置信地问。
  “嗯!”我肯定地点头,几乎快开心地哭出来了。我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宝宝的存在。
  自从第一次之后,宝宝就在我肚子里时不时打套太极拳,醉拳什么的。有时我平躺床上,明确能看到肚子一边比另一边高出一层,这准是那小家伙又滚到舒适的一方玩去了。
  皇太极几乎爱上了观察我的肚子,每当他发现宝宝在动,总会借机得意地说:“我儿子一定聪明勇敢,在母亲体内便如此好动,日后定是满清第一巴图鲁。”
  日后?宝宝的日后却是我最大的恐慌。纳喇氏与伊尔根觉罗氏的预产期估计就是四月左右了,生男生女还是未知数,而我肚子中的孩子又是男是女呢?日后将是何种命运等待着他呢?
  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看些关于孝庄年代的书,那么也不至于对于这段历史感到如此苍白无力。我讨厌争权夺势的动荡中全然未知的恐慌!
  我一直在想,如果真是个男孩儿,记得顺治时期除了被抢董鄂妃的博穆博果儿,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得善终的王爷了,那么就算宝宝没有皇位,是不是至少可以平凡地过一生呢?
  布木布泰自从病愈后便开始诚心礼佛,每日晨昏必沐浴诵经。她并不经常出现我面前,实际上她有些退避的感觉。哲哲始终呵护备至,其他人也极力献好。
  我难得生活在没有矛头相向的皇宫之中,但却始终不得不居安思危。就像打发掉娜吉,起初我并不理解素玛极力主张我给娜吉赐婚的用意,随后关雎宫内‘换了一次血’,我明白别有用心的眼线应该是被彻底扫地出门了。毕竟怀孕的宸妃最大,简直可以公然‘为所欲为’,‘挟肚皮以令各诸侯!’
  我挑选了一个艳阳天放生了戈砾,这只好吃好睡的懒家伙也不知离开人照料还能不能存活。
  “主子放心吧,无论如何戈砾都是万兽之王。”素玛搀扶着我粗笨的身子,安慰道。
  “但愿吧。”我始终担心它强不到猎物怎么办?如果可以,真想走的时候给它打包些食物背在身上。
  刚与素玛走近凤凰楼,一阵强烈的擂鼓声响彻皇宫。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解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素玛打发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一探究竟。
  不多时,小太监匆匆跑回来说:“禀告主子,是睿亲王率领着凯旋大军提前回京了。”
  原来是多尔衮班师回朝了。
  “还有朝鲜大世子与二世子也同行抵达皇宫。”小太监补充道。
  “谁?!”一个惊雷电击了我全身的神经末梢。
  “朝鲜昭显长世子与二世子。”小太监不敢怠慢,恭敬而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李溰啊李溰!你又出现干什么?!盛京到朝鲜的距离难道这么容易逾越吗?!
  我一整天都过得精神恍惚,特殊的不安心始终缠绕不去。
  因为庆功宴,皇太极回来时已经接近凌晨。我面对他尽力掩饰不安,故作清闲地说:“听说今日多尔衮回京了。”
  “嗯。”皇太极没表情应了一声,随即转了话题问:“送走了戈砾可有心里不舒服啊?”
  “当然不舍得它,可是也不能继续禁锢它了。”我三心二意地答着,为皇太极除去外袍,准备漱洗用品。
  皇太极接过我递上的抹面巾时双眉微挑,显出怀疑神色。
  每次见到他这表情,我都莫名紧张,他难道就不能少睿智点儿吗?非把人看穿不可吗?
  “有话就说。”他按照老习惯放下湿巾后,边喝茶边吐出关键的四个字。
  “说什么?没什么要说的啊?”我继续装傻充愣。
  皇太极轻笑一下,体谅地道:“不必介意朝鲜来的人,他们不过是李倧送来的人质罢了。”
  人质?!是啊!李溰除了能来充当质子之外,还能做什么?
  皇太极以为我是在后怕上次被朝鲜绑架的事情,可是真正为什么,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如此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除了深埋心底,我还能怎么办?
  “难道朝鲜的世子要住在宫中吗?”这个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暂时赐住他们鉴丰斋,待我看清楚李倧的‘忠心’再做下一步打算。”皇太极执掌惯了别人的命运,甚至别国的命运,面对如此问题时总是表现的云淡风轻。
  看来继韩烨杰之后,皇宫内又要软禁朝鲜质子了。还好上次李溰进入盛京时一直都蒙着面,否则能认出他的人就要车载斗量了。毕竟叶布舒,邡步,恪蒙都与他有过直面接触。想来他当初不以真面目示人,也许防患的就是会有如此命运。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皇太极走过来,自身后圈住我柔声问道。
  微醺的酒气传来,我转身直视他严肃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会——”
  他伸出手指止住我要说的话,包容地说:“我从来不会逼迫你服从我的命令,不是吗?”
  我望着他点点头。
  他又继续说道:“那么我更加不会强迫你剖开心灵,揭开伤疤给我看。只要你安全的守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去计较。”
  我感动地完全说不出话,只想紧紧地抓住他,永不放手。
  因为介意李溰的突然出现,我变得深居简出,如非迫不得已,我根本不会离开关雎宫。气温日亦升高,我突然的足不出户也并没有引来怀疑。
  “主子,睿亲王大福晋与新纳的侧福晋入宫请安,此刻正在皇后宫里行礼呢,过一会儿子就来给主子您请安。”媛茧伶俐地禀告道,她是素玛新挑选的侍奉丫头。平日里给素玛打打下手,很快接手了以前娜吉的工作。
  我离开卧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服,吩咐素玛准备茶点。邬聿敏隔三差五地往宫里跑,避谁也避不了她得到访。
  几天前便听说多尔衮此次带回京一位朝鲜福晋,据说是朝鲜金林郡公李开音之女,绝对的皇亲国戚。如今正是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
  “吾叶俄格切,最近身子可安好?”邬聿敏人未现,声先出。
  我望着阳光反射下从门口迈入的两个窈窕身影,光线过亮,一时晃眼看不真切。
  “邬聿敏给吾叶俄格切请安,吾叶俄格切吉祥。”
  “给宸妃娘娘请安。”邬聿敏带着身后压低脑袋的女子一同行礼,那朝鲜女子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都起了吧,赐座。”我早就对宫内的繁文缛节见怪不怪了。
  邬聿敏神情充满阳光,看来多尔衮带了个朝鲜女人回家并没有波及到她的情绪。再望向始终不曾抬起头的侧福晋,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腹中宝宝似乎了解我的心思一样,把握时机地踢动了一下,我借故捂住腹部轻喊一声。
  “主子!”
  “吾叶俄格切您没事吧?”
  
  众人的反应之中,我明确看清楚了朝鲜新福晋的面容。这次换我目瞪口呆,嘡目结舌了。李静炫正睁着一双深藏某种情绪的大眼睛盯住我。
  怎么会是她,为何偏偏是李静炫?她不是表现得对李溰至死不渝吗?为何,怎么就会委身多尔衮了呢?究竟还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主子,要不要宣御医进来瞧瞧。”素玛的声音令我回神,抓紧时间整理情绪。
  “不用,没什么大碍。”我说话的同时,眼神始终离不开李静炫。她却再次低下头,不愿与我对视。
  “吾叶俄格切还是宣御医瞧瞧吧,防患于未然。”邬聿敏插嘴道。
  “不需要弄得草木皆兵。——侧福晋可适应盛京王府的环境?”我的全副心思都在李静炫身上。
  她弱声回道:“多谢宸妃娘娘关心,大福晋待人亲切,王府上下一派和睦,又岂会不适应。”
  “适应就好。”我已是无话可说,问号满天飞。
  邬聿敏与李静炫并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李静炫异样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原以为在朝鲜发生的一切都过去了,没想过‘战场’会转移来盛京。接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完全没有把握。
  伴随着五月的来临,皇太极增添了两位皇子,纳喇氏与伊尔根觉罗氏先后顺利地产下了六阿哥与七阿哥。皇太极下旨改变皇子嗣的称呼为‘阿哥’,已封亲王的皇子排除在外。
  降生的小生命无疑给皇宫带来了难得的喜悦,酒席宴会自是少不了。我拖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略显臃肿的身体,感觉自己就快在闷热的天气中崩溃了。也许是怀孕期造成荷尔蒙分泌的紊乱,我对凡事都没有耐心,总是情绪波动过大。
  皇太极越来越繁忙,指派阿济哥再次出征明皮岛,平息朝鲜文臣谏书反叛,整顿旗务,迎接蒙古使节来访等等等等,他似是有些分身乏术了。有时只能匆匆露一面便返回御书房继续批改奏折。
  尽管我担忧他劳累过度,可是整个清朝的重担如果他不扛,谁又能代替呢?而我除了在他面前尽量掩饰身体的不适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哲哲最近突然变得很愉悦,经常宣和硕亲王们的正侧福晋进宫赐宴,听戏。我与李静炫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多了起来。她几乎除了行礼之外,根本不会与我交谈,甚至连眼神都吝啬于投注在我身上。
  五月初十五,哲哲为六阿哥高塞筹备满月酒,邬聿敏带着李静炫再一次入宫。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以往,李静炫用尽暗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也并没有机会与她单独说话。
  酒席进行了不到一半,我已感觉腰酸到麻木。哲哲留意到了我的不适,放我先回自己宫中休息。我退出清宁宫的时候,李静炫却也跟了出来。
  “宸妃娘娘请留步,能否允许李静炫单独与您说几句话?”她眼神焦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我带她回到关雎宫,屏退素玛之后,道:“有什么话请说吧。”我相信李静炫若是无事,定不会来登我这个‘三宝殿’。
  李静炫面对着我突然跪下,无论我怎么拉扯她,她就是不肯起身。她用充满辛酸的声音说:“求你救救世子哥哥吧!”
  “李溰?”我脑袋直接反应出的名字。
  “眼下能救世子哥哥的就只有你了,他真的再也受不住酷刑了。”李静炫的两行清泪明了滑落。
  “酷刑?你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她的话。
  “大清意图攻克大明皮岛,三番征伐均未果。皮岛的守备图是当年朝鲜与大明一起布置的,世子哥哥便是那个真正布阵之人,全部皮岛的防御图介是出自世子哥哥之手。大清皇上要拿布阵图,自然是从世子哥哥身上下手。世子哥哥居然已经被折磨的骈体鳞伤了。求你救救他吧。”豆大的泪珠沿着李静炫的脸颊滑落。她在祈求,我却感觉突然被人扔进了外太空。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这也是皇太极的旨意吗?用酷刑折磨李溰吗?就是为了布阵图?若真是皇太极的旨意,我又能做什么呢?李溰你真是糊涂,为什么要踏进盛京?
  李静炫见我完全没了反应,居然瞬间站了起来,转为愤怒地对我说:“你难道真的如此忘恩负义,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哥哥死了你才安心吗?你忘了当初是谁尽力维护你了?又是谁不舍得牺牲你?你现在身怀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就连为世子哥哥说句话都不肯吗?如果没有当初世子哥哥的顾虑周全,怎么会有今日风光无限,活生生的宸妃娘娘?!”
  我望着怒火中烧的李静炫,无奈地说:“别怪我爱莫能助,若不是李溰冒然进入盛京,什么都不会发生。”
  “冒然进入?!大清皇帝给过朝鲜选择的权力吗?世子哥哥是被逼迫进入盛京的!若非如此我也根本无须嫁给——”李静炫激动地全身颤抖着,居然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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