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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枫浓,影光乍现。
身穿奇装的孩子突然从树上跳下来,看着我,眉目秀和。
“千妖姐姐”那个孩子亲和的抱住我,像个小猫一般,蹭了蹭,“我是夜歌”。
夜歌,我可爱的夜歌。
喜欢黏着我,像是一直怕走失的可爱小兽,时不时伸出她的小爪子来挠我,直至两人翻滚而笑。
“千妖姐姐,千妖姐姐”总是那样亲昵的叫着我。
在月下,在日光中。在枫涌中,在血腥中。
如此的柔和,纯真。
那年,我失忆,在被回头见就看见了男扮女装的她,带着一贯温和纯真的笑,看着我。
再次,回头却不见了她。
现在,我也见不到她了。
见不到她伏在我的腿上,玩闹的看着我。看不到她撅着嘴不情愿的样子了,看不到她伸出手捂住我的眼睛嬉笑着问我,她是谁了。
在雨淋,受伤后,再也感受不到她温暖的笑意了。
在带着最后一丝不甘与难受后,夜歌如蝴蝶般,陨落。
夜歌,夏末,亡。
一年秋浓处。
枫涌院之中,枫叶红透,像是粘连的血般。
这年枫涌院,格外的安静。我站与其中,总是感觉到一些恍惚。如同做梦,曾经一片繁华,如今听到的只有耳边的笑声。
夜歌的纯真可爱的笑声,昏月浅浅的笑声,焰灭狂肆嚣张的笑声,伊洛妩媚如银铃般的笑声。
只剩下了我与千莲,在这空阔的枫涌院之中,感受生命的凋荒。
一遍又一遍,枫叶零落,铺展。
温暖的衣袍上了身,我回头,看到的是千莲清秀柔和的面容,揉了揉我的头,“天凉了,进去吧!”。
我点点头,再次看了眼凋零的枫叶,任由千莲拉着我的手走进。
上床,千莲将棉被紧紧的放到我的身上,让我暖着。
之后,走出去,端着药走进来。
难闻的浓稠药,却是支撑我生命的重要玩意。
接过药,略微皱着眉,一口气喝光,口中全部都是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表情肯定是更加的痛苦了。
略微可怜的看着千莲,千莲淡淡一笑,拿过甜枣,放进我的口里。
散了些苦味,整个口里都是淡淡的香味,我笑着顺着千莲的胳膊躺在床上。
千莲拉过被子,再次给我盖好。
“近些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千莲坐在旁边,看着我,“我很快就回来”。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他是要去完成上头指定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完成之后,我们就都自由了。
“你小心点”我拉了拉他的衣角,略微担心,“一定好活着回来”。
他笑着,手抚摸到我的脸,“千妖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我呆着看着他,薄唇的凑近,吻上我。
带着叹息与情深,如同抚摸他的幼孩,眸子不沾一点杂质。
千莲离开时,是黄昏。
难得没有下雨,整个院落中都是明净的夕阳,斜斜长长。
我站在门口看着千莲,两人相视,像是最后一别。
“千莲,我等着你回来”我招了招手。
千莲清冷的眸子中,浅笑温柔,看着我,像是个要出远门的丈夫,不舍却又即将要启程。
之后,上了马,最后看了眼我,驾马而驰,马蹄声渐远,千莲黑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
整个枫涌院中彻底寂静荒凉,只有红色的枫叶四处张扬着流落。
斜倚在门口许久,突感一种荒寂与说不出的情绪,如同世间只剩下一个我一个人般。
许久后,天幕黑下,起风了,有些凉意。
拢了拢衣服,我推开门,走进去,关门。
空寂的屋子中,炭火盛旺,我看了会儿,退掉鞋子,然后上了床。
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包裹,连脸都捂住。
听着炭火隐约发出的声音,以及外边的风吹声,安静的让人感觉到隐隐的恐惧,太静。
我睁大眼睛,看着周围,听觉却已极差。
闭上眼睛。
上一战与尘颖儿同归于尽的那一战,几乎将我杀死。
命被千莲救回,至此武功却全废,身体也像是支透般,已经无法接受任何大的冲撞。
只能依靠药物与千莲打入的气息来维持。
恍恍惚惚间,我进入了睡眠,梦境沦陷。
明光之夏,世间安稳。
五个人站在枫涌院之中,相互对峙。
感受微微细风,突然,一片叶落下,五人同时动身,去抢夺那片叶落。
夜歌的手刚碰到叶落,就被我用外息拂乱。
之后,焰灭抢夺到手,却因洛娆的一推,他反身一击,洛娆未料得这一击,身体往下倒去。
焰灭见状,手松开叶落,身体往下倒去,抱住洛娆,往地下落去。
之后,我与昏月争夺,反复抓巧,却总是不得手。
最后,落叶因一股大风而吹走,恰时千莲到达,手握枫叶,而落。
五人大眼瞪小眼,却没料得这种结果。
只是,当千莲将落叶展开时,我们才惊觉,原来落叶早已碎。
千莲已了然,但是依旧叹息。
我知道,我们的宿命就像是这枫叶,被未知的人所掌控,反复的摧残,毁灭。
我们自以为可以控制全局,但是末了,才发现,叶碎了。
一直努力追求,抢夺的东西,到末了却不是我们想要的,该怎样?
还不如一开始就放手或者毁灭。
可我宁愿毁灭,因为生存依旧预示着永无止境的飘荡。
梦境不知是怎样结束的,但我沉睡太久了。
几日后的清晨,我收拾了一下自己,去了怪山老头那里。
作恶无数,在善心猛然爆发时,就救了差点毙命的怪山老头。
之后,两人相交,如同好友般,没有太多的话语,但是他却酿酒给我喝。
老头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人生如酒,怎样酿,怎样的心境喝,都是味多奇浓。所以,需得好好品尝。
好好品尝,只是这品尝太深,容易醉倒或者是变味。
见了隐居在那里的洛娆以及焰灭,两人的状态还好,他们的小宝宝在肚子里也已经调皮的动弹了。
带了些小宝宝未来需要的东西,与两人说了会儿话,直至天再次暗了下来。
老头留我喝酒,我也没有拒绝。但因为身体缘故,不能喝太多,只是淡淡一酌,蓦然发现,细尝酒比粗豪而饮竟香甜的多。
老头说,我们总是大大方方,肆意而为。将人生难得细致,美景遗漏,以致,总是感觉不到香甜。
是啊,我们都沉溺于这永无止境的欲念之中,不可自拔,一贯沉入,然后窒息。
什么都未尝尽,却又尝尽一切。
老头这也话格外多,拉着我唠了一宿。忘了我们究竟聊了些什么,反正就是由天空浓沉聊到天空炸亮,竟没一点困意。
我与老头所有的言语全都在这一夜耗尽。
临走前,再次拜托老头替我好好照顾焰灭与洛娆。
老头住的地方隐秘又奥深,机关多巧,生人是无法进来的,况且,我也不会再留机会给那些生人了。
因为,我要反击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已将我们逼迫到死角,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离开之时,老头醉醺醺的往屋里走去,看着他苍老的声影,一时难受。
花落了,这个秋末,我想要它成为永恒,不要再留血腥了。
焰灭与洛娆站在山谷之上看着我下山走远的身影。
虽然已经敏感的揣测到这是最后一别,但依旧期望在不久后的朝夕可以看到我。
淡雾之中,潮湿空气里,踩在台阶上,我即将往灭亡之地遁走。
作者有话要说:很快要结尾了,有个一直在读着的家伙,多谢了。。。
☆、过去未来14
千莲一去,再未回来。
此时,已到了秋末,初冬。
枫叶落的也染尽,我站在院中,看着季节飒冷。
想着千莲临走前的话,一时难语。
站在这院中,等着千莲太久,以至时间流走许多,却察觉已过千年万月。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进这凄凉院中,我披着暖袍,倚在门口。
纵横万千雪花,肆意零落,宰割这个尘世。
在将自己的整个灵魂典当给怨魂,得到巨大的灵力之后,我想我该动身了。
千莲。
血液已经宁静太久,察觉不到一丝波动,去让人预感糟糕。
伧夜,尽毁。
乱冬年的轮回,三年前步塔楼就是毁于这乱冬年之中。而如今呢?是否总得有那么些人要死亡,才能配的起乱冬见血的传言。
便是如此,就得见血了。不然,未来将会流更多的血了,这可不好。
世人究竟有怎样多的血能让人一刀刀凌迟而死?
街上少行人,乱雪风飞。
酒旗晃动,静夜飒杳,忽远忽近。
本是一片安静,却在花街柳巷依旧是一样的热闹动人。
“仙乐飘”。
近年来兴起的一座最大的青楼,夜夜笙歌迷乱,贵族王室全都来这种地方,可谓是天上人间。
我来,自然不是要享乐的。
进入,取下外袍的帽子,雪抖落。
四周,享乐人群欢声笑语,娇吟媚媚。
女子,男子,女人,男人。
一个年轻的男子迎上来,美若女子,却又骄阳,笑的像朵花似的。
“姐姐。。。。”在柔柔唤着我的时候,手上了我的腰部。
我不动声色的挪过身体,脱离他一些距离,“我要见你们主上”。
男子上下细细打量着我。
“南宫”。我继续说着,从手上取下一个玉镯,“将这个交给他”。
男子接过,带着我上了二楼,转角,进入第一间房。
“姑娘稍等”。
男子退出,门闭合。
我看着四周,屏风精致,流苏而乱。
墙上,羽扇而放,上面的诗题书画展现着一个异世,古韵美幻。
不久后,门被推开,男子进来。
我起身,回头。
“主上有请”。
隐秘院落,却筑得如此美轮美奂。
错落桃花,流泉泠泠,石板小路,青苔隐约。
走过长长的小路,最后抵达一坐房宅前。
上台阶,素雪染染,走至门前,略停。
拂掉身上的雪,看着明亮的灯光在里头,突然给人一种安静的温暖。
许久后,正要敲门,门自己被打开。
迎面站立的是南宫决影,一袭红衣,面容模糊。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只听得外头大雪猛然降动与狂然。
去年之时,正是兵戈马乱,血染太多。
如此默契的穿着大红暖衣,却让人感觉悲凉。
我进了门,关上,阻隔一切凉意,却未感多舒服。
红烛微颤,整个房间中恍惚隐落。
看着眼前人的不动神色,蓝色的眸子像是海水,一遍一遍的覆盖。
“千。。。”。我开了口,却止住,看着他瞬间冰冻的脸,沉默。
“千莲,想问千莲在哪儿?”。南宫肆意斜睨的看了眼我,转身,缓缓走动。
上床,斜倚,因靠近烛光,整个人如同燃烧的火凤凰,妖艳狂烈。
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这让我想起多年前为他买衣的那次,让他就是如此笑,众人为之倾倒,神魂颠倒,他却散散懒懒。
“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问,眼睛紧紧盯着他,却什么都没得到,一丝情绪都未得。
“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他问,语气很淡,像是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我死,我可死在你面前。。。”我说着,突然被南宫一声奇怪的笑声打断,带着嘲讽与狂肆的笑,眸子中却是波涛汹涌。
“你配么?”。
他说,你配吗?
确实,我不配了。
站直身体,惨淡一笑。
“那告诉我,南宫,你究竟想要什么?什么才能让你离开这杀戮?离开这。。。无尽的恨意”。
他沉默,眸子仔细看着我,嘴边的笑意隐藏他的一切情绪,上上下下。
放下一切的自尊与骄傲,放下弃一切,站在他面前。
我种下的因,需得我承受。
所以,我想要在他伤害伊洛他们之前,终结。
“千妖,妄你聪明得意,今日为何要落得如此愚蠢落魄”。南宫的声音自远至近,我听着,不言低头。
我放弃了,也感觉有些累了。
这场两人之间的战争,不论谁受伤,都是痛的。
我的坚持,得到的只是两方尽亡,留个他人以冷笑,站于巅峰之上。
“怎么,不说话?”南宫不知何时到了我面前,手钳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与他对视。
深蓝色的眸子,全然不见一丝光亮与熟悉,突然令人心惊。
愣着,看了他,得到的是冷冷一笑。
猛然吻上我,却是刺痛,血腥味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