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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二哥轻巧的从墙外翻了进来,悄无声音的落在了一株刺槐的枝杈里,运足起耳力,仔细的倾听屋里的谈话。
“也罢!”那男声哼了一下,“反正那女童病的也快死了,我也卖不了几个钱,还给他们也行。只是便宜了姓邹的,忘了向他要这个女童的赎金。”
“后日收赎金时小心些,莫被他们发现,收了赎金之后你们立刻就走吧,不要再回宛丘。”大管家又说道。
“不劳大管家费心,银子一到,我们兄弟几个便海阔天空自在逍遥,再也不来宛丘便是。”戏谑的男声又响起,“只是希望大管家,莫要过于想念我们,派人一路跟踪我们啊?呵呵,”
“不会,不会,江侠士只管放心即可,老朽定然不会派人跟踪的。”大管家尴尬地笑道。
邹正义觉得很郁闷!
小七丢了,其实自己也是很难受,可是孩子丢了,大家总得吃喝不是。这么大冷的天,把自己支使到庄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冷风吹着,连着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别人出来巡庄,好歹还能挣几个钱花用,可是自己倒好,若是一开口提钱,那阿爹的脸立刻能阴沉的滴下水来。
他抱了抱膀子,将身上的大袄又紧了紧,钻到了一棵树后面,吸了吸鼻子。
旁边几个和他一起巡庄的人,看到他往树后跑,冷冷地嗤笑了一下。
“丁启。你家小七的消息是怎么说的,那强人确实是索了一万两?”一个高瘦的巡庄人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在地上蹦了几下。
丁启紧了紧衣襟,忧虑无比的叹了口气,“是啊,这几天我看我三舅兄都愁坏了。一万两?上哪弄去啊?砸锅卖铁也凑不够,”
另一名总爱眨眼的巡庄人疑惑的眨了几下眼睛,说道:“不对啊,我怎么听你大舅兄说了一句,说是有人出钱买你三舅兄什么股份,宁肯出一万两银子呢!”
丁启看了那人一眼。不悦的说道:“莫说是一万两,就是十万两百万两,那也是我岳丈家的。岂有我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道理?”
那名巡庄的人见状便尴尬的挠挠头,不再说什么了。
“天蒙蒙亮了,我们分开转转吧,这总聚在一起也不是个事。我和一民他们去东边和南边转转,你们去西边和北边转转。等到来接班的人过来了,咱们再回庄休息。”丁启看了一眼东方已经发白的鱼肚,建议道。
“成!”那名爱眨眼的人就扬声道,“正义啊,你这一泡尿准备撒到啥时候?快点出来,咱们先去北边转转。”
邹正义打着哈欠从树后转了出来。嘿嘿笑着紧了紧腰带,“这不,夜里怕冷。吃了几碗新酒,一会一趟,一会一趟,呵呵,”
丁启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招呼了邹一民和另外几名巡庄往东南方向去了。邹正义看到丁启走了,便哎哎喊了几声。丁启高声回了句去巡庄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启叔,”邹一民回头瞅了瞅邹正义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担忧道,“我看这正义叔,怎么就不着急似的?你看看我正业叔,这几天头发急的都白了一半,我三婶婶,现在急的都不成人样了。怎么这正义叔,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
“他?”丁启嗤笑道,“天塌下来,他也不着急,自然有高个子的顶着。别说是小七了,就是他亲儿子丢了,他也是这副混样,你小子别跟他学啊?小心你爹回家揍你。”
“我哪能跟正义叔学啊?!”邹一民嘿嘿笑笑,丁启摸了一把他的头,几个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四处留意周围的情况,遇到有草丛,就用手里的棍子敲几下,看到有树的地方便结伴进入查探,以防里面钻的有人。
邹正义和高瘦巡庄人分到一组,往北边去了。
仇九也很郁闷,他觉得这世上最倒霉的人就是他了。
原本,兄弟们在宛丘混的好好得,天天小酒吃着,小菜挟着,日子别说多美好了。没肉吃了就跑几个分茶馆和饮食铺子赊些帐去,没菜吃了就跑卖小吃的和风五娘那里赊些菜去。谁知道这几天知州和知县两位大老爷不知生了哪路神仙的气,非得闭城严查陌生人,这查就查吧,还把宛丘地面所有的花膀子和浪荡子小混混都给查了一遍。
仇九是这宛丘城里有名的花膀子头头,这次清查自然少不了他,知州的人过来查一遍,把他拎到堂上先打了几板子杀威棒。知县的人过来也查一遍,同样拎到县衙挨了几板子。短短两天,便被打了两顿,虽然已经打点过了,到底是只打了几棒子人情棒,可是最后那一下,那可是真真切切挨着的。
最后,花了一吊钱才打听出来,原来是出了大案子,邹家的小七被人给掳了,劫匪居然索了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啊?早知道那邹家的人这么值钱,爷爷我早想点子去把他家的儿女给弄出来一个赚些银子花花了。
然而,想归想,做,却是不敢做的。仇九家世代居住在宛丘城,虽然没有祖宗家庙,然而家里也是有几代的坟茔在宛丘城外葬着。若是他敢做这事,到时估计他老父老母都第一个不放过他。
昨天夜里,正在家里睡得好好的,突然有皂吏来敲门,黑灯瞎火的把他拎到县衙,余知县和县丞主薄一起升堂,又把他给教训了一通。受完刑的仇九吡牙咧嘴的捂着屁股,和几个难兄难弟相互搀扶着往家里走去。正唉声叹气的时候,猛的看到从旁边的一个胡同里钻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仇九认识。这不是蔡家的大管家吗?他偷偷摸摸的在做甚?去会相好的?
一瞬间,仇九的八卦心发作,顿时觉得屁股不疼了,腿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走路也有劲了!他正准备偷偷跟着大管家过去,好查明他相好的住处,然后讹他几贯钱花花,却突然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紧跟着大管家。
这个人,仇九更认识,这不是风五娘的那绿帽子丈夫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仇九一时之间忘了前面的大管家,猫着腰跟着王不让要看他到底干些啥。要说实话,仇九是个没功夫的人,也就是一把子蛮力,平时和人打架无非也就是你推我一下,我拎刀砍你一下。然而他手下,却是有几个有能耐的,跟踪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几个花膀子得了仇九的命令,便四散开来,分别钻进不同的胡同,一会便传出几声猫叫春声,惹得正睡觉的人破口大骂:“这是哪个半掩门子货的猫没有养好?刚开春就叫春?急着生了猫仔投胎去啊?”
大管家和后面的跟踪者一路在前面走,后面遥遥跟着仇九。大管家今天还纳闷,怎么这猫今年开春就叫春了,难道是新品种?
仇九看着大管家和情敌依次钻进了一个院子,心里激动的无法言语。
着哇!我说这大管家大半夜的出来做甚,原来是私会情郎呢!这王不让怪不得不管风五娘这个风骚的娘们,任她浪来浪去的,却原来有龙阳之好啊?仇九激动的搓着手,脑子里已经幻想着风五娘看到丈夫偷情郎那悲伤的表情,自己再趁机去安慰一番,岂不是又可以一亲芳泽吗?
美梦做的美,现实太残酷,这抓奸得拿双,现如今他手下几个兄弟瘸的瘸,伤的伤,万一没抓到奸反而被他们俩个倒打一耙那可倒了老霉。于是打定了主意,叫了一个手下来,让他回去取些迷药来,老爷今天我要月夜抓情郎。
几个兄弟正在商量一会从哪里翻上墙头,一会从哪里往屋子里灌迷药,一会迷药发作了,要怎么样趁着他们赤条条的把他们绑在一起,然后要怎么样敲锣游街,好好杀杀王不让这小子的威风。却冷不丁的瞧见大管家又从屋子里出来了,于是,仇九纳闷了,这两人私会,怎么呆了一会就出来了。然后,王不让翻出墙头,尾随着大管家而去,他正想追上去。却在这时,院子门又一次打开了,一道寒光猛的映入他的眼帘。
钢刀!他吃惊的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人,这人他也见过,就是那天他收保护费的时候,快收到风五娘菜棚时,从菜棚中走出的人,这个人似乎是和王不让还有风五娘闹了矛盾。仇九一下子觉得脑子不够使了,这三更半夜的,出门带着一把钢刀,这可是管制刀具啊,一般人不能佩戴的,除了秀才书生那就只有衙门里的那些皂吏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只见得那人左右看了一看,然后将钢刀用布包了起来,用绳子捆起来背在了身上,大步流星的往城南的方向走去。仇九犹豫了一下,这到底是跟着王不让还是跟着这个带刀的?最后,八卦的力量战胜了对情敌的仇恨,他选择了尾随带刀的人。
到了城南的时候,他看到这个人拐进了弦歌街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正准备跟上去,却发现另有一个人迎了出来,俩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一起往胡同里走去。进了胡同之后,俩人拐进了第三个民宅之中。
仇九傻眼了,这房子是他家的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仇九PK邹正义(求粉粉哦)
仇九确实傻了,因为这房子确实是他家的,不仅是他家的,还是他家的祖宅。
当年仇九祖上有几个钱的时候,祖父那一辈置办了两处房产,现如今传到仇九父母手里,便一处往外赁出去挣些赁钱,一处小的自家居住。他也是没少打这处房子的主意,可是老父老母看的紧,虽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却死活不把房契给他看,时间久了,他也就死了这份心。
哪里想到,今天居然看到这个带刀的人进了自家的祖宅!
仇九虽然是一个混混,却是一个有原则的混混。他只偷有钱人,不偷穷人,若是遇到那乞丐,心情好的时候兴许还赏乞丐一碗饭吃。他也抢,却只抢外地人,从不敢往本地人身上下手,若是在官道上遇到本地人被外地人欺负,他有时还会上去伸把手。所以,虽然他是一个混混,在宛丘却混的名声极好。
这样一个有原则的混混,看到一个带刀的人住在了自家的祖宅,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两边生。
律法上有一条,很明确的写着,若是赁房的人做奸犯科,那么赁给他的人就是有失察之罪,要受一定的刑罚,一般也就是打几十板子,再罚点罚金。仇九不怕罚钱,就怕挨打,这几天可把他打怕了,一天过去挨五棒子,这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啊,而且这五棒子还是不分时辰不分白天黑夜,啥时县太爷想起他仇九来了,就把他拎过来,扑通扑通打一顿。
他眼珠一转,想起自家那个小小的地道。地道是前几年一个外地粮商赁了他家祖宅之后,他想下手的时候挖得,当时挖的时机不对。等他挖好了,那外地粮商回家奔母丧急惶惶地走了,留下仇九惆怅的两眼泪茫茫。
仇九摸了摸屁股,咬牙切齿的骂道:“娘的,敢在老爷的地盘上撒野?看老爷不扒了你的裤子,让你光着屁股走出宛丘去。”
打定了主意,就招手唤了手下的兄弟,让一人守在胡同旁,其他的人随他进胡同守在地道口,他则是偷偷潜入那条地道。看看这伙人到底想借他家的宅子做啥勾当,当然最好也能摸上一把出来。
仇九从一个手下的手里接过了千里火放进怀里,猫着腰钻进了他家祖宅旁边宅子的一个狗洞中。从狗洞中爬出来之后。快速的闪到那家的屋后,然后扒开地上一层浅浅的泥层,掀起一个厚木板,等到里面的气跑了一会,晃亮了千里火往里一扔。观察了一会紧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跳下去不打紧,仇九后悔了一辈子。
仇九若干年后拉着孙子的小手,眼泪汪汪的来到祖宅,指着祖宅哭道:“孙子啊,你以后可千万别和你爷爷我学啊。你爷爷就是被好奇心给害死的,好奇心不仅能杀死一只猫。更能杀死一个人啊。”
“仇九,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做死啊?”身后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传来,仇九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机灵灵打个冷颤。双手放在耳朵上,可怜兮兮的转过身。而他的小孙子早就是摇着欢快的小尾巴扑到那人身上,非要奶奶抱他不可。
邹晨在一片朝霞中醒来,习惯性的往床里摸去,然而却摸了一手空。她猛的清醒。
今天,是小七失踪第六天了。
不知阳阳过的好不好。这几天有没有吃上一顿饱饭,劫匪也不知对他怎么样,有没有打过他,有没有虐待过他。金兰虽然陪在他身边,然而却终究受了伤,手指被切了下来,也不知金兰好不好,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她在床榻上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听到屋外美娘说话的声音才急勿勿的穿上衣裳。是啊,今天还有很多需要忙碌的地方。
邹晨站在前院里独自一个人发呆,宅子里依旧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