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周礼的议婚和定亲是非常繁琐的,整个礼仪下来通常要持续数年之久。一般人家根本不敢使用,也就是陈家仗着自己乃是千家世家才敢使用。
周礼中士族的娶妻仪式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这六个步骤来进行。
陈家宗长先请官媒刘妈妈到女家请求和邹家结亲,得到邹家同意后。便和邹家商定明日要去宗祠提亲。于是,隔天刘妈妈穿上从九品官服戴着全套媒婆首饰,到邹家宗祠正式提亲,并送上提亲礼物和大雁一只,邹家在族长的见证之下收纳了雁礼,并且同意了陈家的提亲。这叫纳采!是第一步。
收了雁礼之后,刘妈妈先出了邹家庄,然后在庄外等了约摸半个时辰再次进入邹家的宗祠“问名”,即询问女子母亲的姓和父亲的氏,以了解对方的血缘关系。避免出现同姓婚配的情况。娶同姓为妻是违反礼制的行为,要受到舆论抨击,古代人是绝少敢娶同姓为妻的。这叫问名。为第二步。
过了月旬选一个良辰吉日,刘妈妈在陈家的家庙之中将女方的姓氏交到了陈家宗长手中,陈家宗长在得知了邹晨的母亲姓黄父亲的氏为邹之后,便在家庙中占卜询问祖先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得到了吉兆之后便在家庙之中挑选吉日。
然后过上一段时日。在选定的吉日凌晨再让刘妈妈带上礼物和一只大雁复登邹家,将占卜的结果在邹家宗祠之中告诉给女方。邹家当着媒人的面在祖先面前写了细贴子,序三代名讳,议亲人有无服亲,有多少田产,可有官职之类。然后刘妈妈将放在怀里的男方细贴子交到了邹家的手中。这个称之为纳吉,为第三步。
再过月旬,陈家宗长在家庙之中选好了另一个良辰吉日。并且占卜为吉,在吉日之时三名妇人陪同着陈家宗长和刘妈妈,带着玄色和纁色的帛共五匹,鹿皮两张,茶叶一斤。六畜各一样,不论男女皆着盛装。一路吹着周正之乐自宛丘府凌晨出发,清晨到邹家庄,然后在邹族长的见证之下在宗祠之中将财礼交到了邹家人手中。这时,邹家由邹族长出面回‘回鱼箸’。此一礼为纳徴,为第四步。
除纳徴不需要送大雁之外,在六礼的其它五个仪节中,男家使媒婆带往女家的见面礼物必须有大雁,而且仪式举行之时,不论男方还是女方都是在家庙或是宗祠之中进行,如果在家中举行那便是失礼。而且除了亲迎之时是黄昏,所有的仪式必须在清晨举行,所以陈家每次都是凌晨出发,清晨到。
纳徴之后便是请期,由于男女两方年纪都比较小,所以两家商定等再过几年举行请期这一礼。
于是男女双方各自在家庙或是宗祠之中对祖先祷告,然后陈家宗长将邹晨的名字放在家庙之中封存,等到进行请期之时再重新打开家庙将她的名字和八字取出。
邹晨对古礼懂的不多,对周礼更是一窍不通。她不知道家庙和宗祠对古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娶妇之时根本不开家庙。只有将妇娶回之后,才开了家庙让此妇向祖先跪拜,然后将她的名字写入族谱之中。
聘一妇历时数月,期间开了数次家庙,陈家对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可以说,邹晨现在只消在陈家地盘上站一站,陈家那些小辈们也会对她避让三分的。
她也曾问过杜昭,杜昭虽是懂得宫廷礼仪,然而对这个文人重视的周礼却是知之甚少。她只能含糊其词的告诉邹晨,陈家毕竟是千年传家,想必是非常重视礼仪的吧。于是,邹晨也就是当做观摩古代礼仪好了。
她若是真懂得周礼,便应该知道,这样的六礼是娶宗妇所用,非宗妇不敢用此礼,娶普通的妇,根本不用男女双方大开宗祠的。
陈家居然为子弟娶妇用了周礼,一时之间在宛丘引起了哗然。已经数百年没有人家娶妇肯用周礼了,这不能不说是陈家对礼的重视。许多文士,对此津津乐道。甚至对陈家此次娶妇品头论足,一些文士认为陈家纳徴之时居然擅自添加了茶叶和六畜是对周礼的侮辱。也有文士认为添加茶叶和六畜是对周礼的完善,毕竟周礼出世之时,世上还没有茶叶呢。
文士们随着陈家送聘礼的步骤一直争吵了几个月,最后在嘉祐二年陈家纳徴之时把架给吵到了朝堂上,几个相公也对此事发表了看法。于是,在大宋境内引发了一轮周礼复古潮流,许多文士之家正苦于娶妇和嫁女的聘礼嫁妆太多,这时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他们立刻以复兴周礼为名,却为减少聘礼嫁妆之实,掀起了周礼之热。
陈家的宗长抚着胡须,看着各地的商家给的回报,笑得意味深长。
仅仅娶妇便让陈家扬名天下,划算啊。
PS:
姓氏:周礼中,古人的姓是从母亲那里来的,女子称姓,男子称氏,同姓不婚,通常是指的母姓。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大郎成亲了
嘉佑二年(1057年)的春天,便在陈家用周礼行聘于邹家的争吵声中渡过了。
嘉佑元年元旦之时,陈琦以未来女婿的身份第一次登门邹家,带来了丰盛的礼物,丰盛的程度令邹家老幼都咂舌不已。
邹晨看着陈家送来的手指大的珍珠,和母亲开玩笑:“阿娘,这陈家好有钱啊?聘礼却只给十匹帛两张鹿皮和六个活畜,太吃亏了。”
黄丽娘打了她一下,下意识的四处看看,发现是在屋里,低声骂道:“快住嘴!让人听见不好!哪里有小娘子议论自己婚事的?”
邹晨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本来就是嘛,美娘姐下聘的时候给得东西就比这个多。
幸好孔老夫子已然做古,否则他老人家一定会指着这一对母女的鼻子骂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此乃礼,焉可与铜钱等价之?
除了感慨了一次礼物多寡之后,邹晨便不再关注此事了。她和往常一样,每日不是在东侧楼中盘帐,便是在羊毛作坊中指导生产。
然而,陈家则是不同了。陈琦每日喜气洋洋的,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有十分的干劲。他知道邹晨喜欢有出息的人,便每日努力读书,以图将来也能考中秀才,再去中举再中状元。至于祖父有没有拿邹晨做伐,他则是嗤之以鼻。一个家族的兴旺,居然要靠娶妇来支撑了,那这个家族还有什么资格立于人前?若是人人都靠妇人支撑,那世间要男儿还有何用?
他只知道,自己真心喜爱邹晨,便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给她,以后不让她苦恼,不让她难过,不让她忧伤。如果将来家族真的为难邹晨。那么自己便挺身而上,哪怕翻脸也在所不惜。
还好,陈琦的这些想法,陈家宗长并不知道,否则的话,他的老祖父定会拿大皮鞭抽他。
陈十三听到儿子的话,哈哈大笑,既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只是重重拍着他的肩膀赞叹:不愧是我陈博远的儿子!有胆子!
等到陈琦走后。陈十三怔怔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地说道:“只是为了你和你弟弟,为了你娘。说不得,我也得拼了。”
自从纳徵礼之后。陈琦和邹晨便不能再相见了,甚至连写信也不可以。陈琦甚为苦恼,于是他另辟蹊径,想出了讨好大舅子哥的办法。他经常买了一些新鲜的小玩意,一式几份。说是送给三个大舅哥,可是总是会多出一份。二郎和四郎看着陈琦讨好的目光便知道这多出的一份自然是送给自家小妹的,于是便好笑的收下了,有时还会逗他说这礼物不好,然后便看着陈琦屁颠屁颠的去买另外的礼物。
六郎虽比陈琦小了一岁,可是他对男女之间的情事一点也没有开窍。看到陈琦的这个行为。便觉得可笑,每次都是嘲笑他买东西总是多买一份,是不是不识数啊。
于是。每次哥哥们休沐回家的时候,邹晨总是会收到一大堆的礼物,哥哥们也不说是谁给她买的,邹晨便会笑笑收下,然后大部分都转手送给小七了。
而于陈琦私下送的小礼物不同。陈家则是每个月都会有礼物送来,或是从南边来的丝麻。又或是从北边来的皮子,再或者是一些玉器,又或者是一些京城中时兴的金银首饰,还有一些各类书籍,大多是商业或者管家方面的。这些礼物都是以陈家宗长的名义送来的,每件礼物都是五个。
邹晨看着这些指名是送给自己的礼物,一时之间犯了糊涂:这陈家如此待自己到底图什么?图有钱?陈家似乎比邹家更有钱!图有权?陈家乃千年世家,虽不如王谢那般繁华却也是有家庙的家族。图自己什么?图和文相公结盟吗?那陈家送女儿入文府不是更好吗?到底图自己什么呢?
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于是只能甩甩头不再想这件事情了。
如果要陈家的宗长来回答,他则会哈哈一笑,“此乃礼也,娶宗妇之礼也!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邹晨并不知道,每次陈家的宗长送来的任何礼物,都会在宛丘府中引起一阵追捧和议论,因为陈家的宗长是严格按照周礼中娶宗妇的步骤在送礼物,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陈家宗长的精明之处就在于,不论送多少礼物给宗妇,除了吃的东西不能带回,任何的礼物将来宗妇嫁过去时都会带到夫家去。所以,不过是在未来宗妇手中保管一阵罢了,而陈家赚的则是名声。
每个月男方送未来宗妇的礼物,则是一种象征:一来是表示对宗妇的看重;二来是表示男方家族是有底蕴的家族,到时你们送嫁的时候赔送也得多些吧;三来则是借此提升男女双方家族在当地的地位。
陈家今年聘得还有其他儿妇,送给这些未来儿妇的礼物无非是丝绸或是金银首饰或是吃的而且只在过节时送,其他时节不送的。对邹晨则是每月都送礼物,每次送礼物之时以燕乐为礼,奏《采蘩》掌鼙鼓、缦乐,进邹家时,皆从左入。每次都送书籍和玉器,书籍才是一个家族的底蕴。当然在宋代,随着造纸术的发明书籍已经变成大众化平民化了,但是依旧在民众心中是神圣的。而玉则是一个家族的象征,古人以玉为贵。
陈家也娶了很多宗妇回家,可是还从来没有像邹晨这般用周礼迎娶的,于是引起了陈家众多儿妇们的不满,邹晨还未进陈家,便在陈家惹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邹晨不知道,否则她会大喊着退亲的。
陈琦知道周礼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敢说。他隐约的从几个舅兄口中得知,原来他未来的娘子居然不想当宗妇,只希望将来能够守着一个小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每次二郎他们问他时,他都撒谎说这是因为陈家对邹家的重视,是因为邹家自己挣的体面。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状元。这样就可以带着娘子去外地做官,远远的离开这些烦人的事情。
所以,这为他以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了巨大的阴影。
邹家在邹晨的聘礼之后迎来了另两件喜事,大郎要成亲了。
大郎和三郎一个二十岁一个十八,大郎已经过了十九岁的适龄之年。已经交了一年五贯的罚金,如果他明年还不结婚,明年依旧要交五贯一直交到结婚为止,如果一直不结婚那就要交到五十岁。
所以邹大郎慌了,可是他在宛丘府根本找不来愿意嫁给他的小娘子。前几年祖父曾托了一个牙保帮他在外地买人,可是没有想到牙保一听说是为邹家的大房买儿妇。立刻摇头不干,说才不敢揽这样的事情,将来肯定有麻烦上身。
最后邹老爷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亲戚托亲戚,朋友托朋友,今年终于通过黄瑾喻帮大郎在大明府找了一个小娘子。小娘子姓何年方十八,母亲乃是一个织户,所以给她起了一个思麻的名字。家中父母早亡。跟着叔叔婶婶生活,性子爽利,为人勤快。黄瑾喻在大明府为官时,何思麻在县衙做了三年的婢女,甚得张大娘子张宁馨的喜爱。
邹老爷子托到他家之时,张宁馨便动了将何思麻嫁给大郎的心思。她去问了何思麻的叔叔婶婶。他们一听说是县令大老爷要做媒嫁给自己的亲戚,哪里有不愿意的?于是黄瑾喻便写了家书将何思麻的事情与邹家说了一番。邹老爷子正为大郎发愁呢,听说有小娘子愿嫁。心想着只要不伤不残能说话能生儿子就行了,立刻回信同意。
于是,今年黄瑾喻述职回京之时,便给了何思麻的叔叔婶婶五十贯,算做何思麻的聘礼。从此后。何思麻与大明府的何家再无干系。
何思麻的叔叔婶婶拿出五贯来,为她准备了一份微薄的嫁妆。何思麻倒也没有在意。爽利的拜别叔婶便跟着张宁馨回了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