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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爹娘多给生了几双眼睛,好往四面八方多看几眼。
御街此时已经架起了数十座灯架,其中有两座文殊普贤菩萨极为显眼,想必是大相国寺的杰作。只见那两尊菩萨跨狮子白象,面色慈祥,双手结了宝印,手指中飞出五道水浪,随着手指慢慢指动,那水流在空中交织出一副瀑布飞流直下的画面。
邹晨看的咂舌不已,如此精美的huā灯怕是后世也难以做出,真是想不到在宋代仅凭人力是怎么做出如此精巧之物的。
陈琦见她看得入神,便指着宣德楼门旁边的两条金龙说道:“这两条金龙乃是两府所造,里面放置灯烛数万盏,街到天黑之后,将灯点燃,远远望去蜿蜒如双龙飞走,而宣德楼上用黄罗设一彩棚,彩棚中乃是御座,旁边各挂一枚约方圆丈余的灯球,内燃椽烛,则是这两条金龙拱卫的灯球。”
邹晨听的目眩神迷,沉醉不已,焦急的盼望着天色快点黑,好能看个如醉如痴。
天色方有点擦黑,便听到被棘刺围绕的乐棚中传出喜庆之乐来,宣德楼前开始有内侍大喊,然后便见两匹彩结金书自楼上垂下,一匹上写治平与民同乐,一匹上写陛下万寿无疆。
这时,街上的行人开始往后直退,闪出一个通道来,便见得教坊司里的诸位乐人手持乐器从宣德楼下走出,一路载歌载舞直往南薰门而去,在她们身后跟着两条飞舞的龙灯。百姓们看到龙灯飞舞便传出一阵欢呼声,这时,只听得一阵炮响,在东都外城一处宽敞的地面上,有禁卫开始燃放起烟huā炮竹来。
便有乐人振臂而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轰然应声跟随。
陈琦眯眼看着邹晨,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而邹晨则是被眼前的绚烂烟huā给惊呆了天呢,宋朝的烟huā竟然也如此漂亮。
陈琦便拉着小嘴微张的邹晨一路往南走去,只见得御街两旁各种莲huā灯、纸糊百戏人物灯、槊绢灯、走马灯、琉璃灯、仕女灯、平江玉珊灯、海鲜灯、瑞兽奇巧灯
枝头树梢上又系着各种童子拜寿灯,上画各种幼童拜寿图案,各个灯的方向都冲着宣德楼,将东京城映得亮如白昼,一片辉煌火树。
站在东西湖岸边望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注凡间,化作千盏万盏萤光闪烁的huā灯,将整个皇城拱卫在中间。更让人痴迷的是那如梦似幻的汴河,河上有挂满了各色彩灯的画舫来回游曳,舫上灯火璀璨,倒影在湖面上,一片流光溢彩。更有ji子轻歌曼舞,樱嘴吟唱,歌唱着好一片太平盛事,令人如坠仙境,浑不知身在何处。
陈琦和邹晨领着诸位家仆站在岸边都要看呆了。
良久,陈琦才长长吐出口气,赞道:“火树银huā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晶晶仿佛也被这满城辉煌所震惊,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着,须臾,她拍着手掌咯咯直笑。
在他们的身前的河道上,有一盏莲huā灯顺着流水缓缓向东而去。
“这是在放河灯”陈琦手指着莲huā灯问晶晶“你是要那盏灯吗?”
晶晶看到父亲和她说话,激动的蹬起了双腿,指着河道上的莲huā灯啊啊叫。
陈琦哈哈大笑,摸了摸晶晶的脑袋,大声道:“我一会就给你买上十盏八盏,也让你放个够。”然后将她从邹晨的怀里抱起,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细细的讲解河灯的来历。
“春秋时,秦洧两水有秉烛招魂续魄、执兰除凶的民俗发展到咱们大宋朝,到真宗皇帝时,他便规定佛诞日为放生日,八月十五为中秋节,届时举灯玩月,放河笙歌,各地燃河灯、济孤魂、放焰口、演目莲戏。后来,正月十五也开始有人燃放河灯,执兰除凶,讨得便是一个年初驱凶以保一年平安的好彩头”
邹晨刚要插嘴,却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嘉禾说得的极好!”
转头一看,却见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儒生,头戴蹼头冠,身穿澜衫,手持一柄折扇,面如冠玉,颌下飘着几缕美髯,正看着陈琦微微而笑。
“哎呀!东坡兄!”陈琦慌忙将晶晶又递到了邹晨的怀中,解开了身上的绳索,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两拇指并拢,行了一个恭手礼。
邹晨微微惊讶,来京这么久了,也未曾见过苏东坡,想不到居然在上元佳节巧遇,便接过了女儿,站在了陈琦身后,认真的听他们说话。
苏轼哈哈大笑,反手执扇也施了一个恭手礼,又向邹晨也施了礼,道:“我在后面偷听嘉禾教女,还望嘉禾莫怪!”
陈琦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岂敢,岂敢,东坡兄是同谁一起来的?怎么未见嫂嫂?”邹晨便往苏轼身后望去,只见他身后没有一个人跟随,也觉得有些奇怪。
苏轼便道:“原本是和家人同游,可是遇到几个朋友在汴河画舫中摆宴,便去吃了几杯酒,这会酒意上涌,想在岸边休憩一会,未曾想远远却看到嘉禾”
陈琦听到有人摆宴,便不再问,别人既是没有请自己,想必是和自己不熟悉,若是追问下去只怕会失礼。
苏轼生性豪爽,却是没有顾忌这么多,加上他又极喜欢陈琦,便说道:“画舫中摆宴的人嘉禾也是认识,便是冯三元,蔡楼中的几位小姐趁着上元节,想请冯三元题诗做赋”
“说到提诗做赋,这岂不是东坡兄的善长?”陈琦听到画舫中的是冯三元,明白他是不会邀请自己的,所以就岔开了话题。
当年冯京连中三元,被张皇后的伯父张尧佐看上,把他骗到宅邸中让他娶自己的女儿,可是冯京执意不从,最终张尧佐无可奈何的将他放出。自此以后,冯京便和张尧佐结下了仇怨。
自己家和文彥博乃是姻亲,冯京当然不会邀请自己。
苏轼听到陈琦说起诗词歌赋,挠到了自己的痒处,立刻问“今日huā灯夜海,嘉禾兄可有什么新词做出不曾?”
陈琦一摊双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之势“有东坡兄珠玉在前,岂有我卖弄之处?”
苏轼还想说上几句,便听到前面的画舫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呼声“东坡兄东坡兄,该你做词了?缘何跑了?还不速速上舫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治平二年
苏轼听到有人叫他,便向陈琦和邹晨告了个罪,往旁边一个小栈桥而去。
正在这时,从旁边画舫上传来几个ji子的欢呼声,“是大苏吗?大苏,给我们做首词吧!”
苏轼听到有ji子娇呼求他做词,便哈哈一笑,思忖了一会,大声道:“元宵似是欢游好,何况公庭民讼少。万家游赏上春台,十里神仙迷海岛。平原不似高阳傲,促席雍容陪语笑。坐中有客醉多情,不惜玉山拼醉倒。”
词方一吟完,便听到喝彩声不绝与耳,数个画舫中飘来了ji子的娇咤声,“大苏,你缘何与她做诗,却不与我做?奴家却是不依”
随着这ji子的娇咤声便见得数个密饯干果、腊梅枝、宫花、用石子包裹的手帕如飞蝗一般往苏轼这里飞来,随着暗器如蝗般飞至,画舫上又传来几声幽怨之曲。
吓得邹晨急忙往后退,生怕被这些‘暗器’砸到了晶晶身上,陈琦则是立刻站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抵挡。
苏轼却是哈哈大笑着往自己的画舫上走去,大袖翩飞,飘然如仙,满河花灯更衬得他身影流动,如谪仙临世。有ji子见他风采不凡,大赞:“先有小宋,后有大苏,纵横恣肆,其风采令人绝倒”
汴河中不知是哪艘画舫中,隐约传来一曲哀怨,“初过元宵三五,慵困春情绪。灯月阑珊嬉游处。游尽、厌欢聚,凭仗如花女。持杯谢、酒朋诗侣。馀酲更不禁香醑,歌筵罢、且归去。”似在怨恨苏轼不肯为自己写词,只能吟哦柳永的旧词。
却听得那个得了苏轼新词的ji子,立刻弹起琵琶,轻启朱唇,唱了一曲《木兰花令》,似有示威之意。
ji子一唱完,立刻引得汴河上叫好声不断,便听到各个画舫中齐声唱起《木兰花令》来。
“真乃谪仙也!”邹晨看到苏轼风姿卓绝,恍若惊世,忍不住赞道。
陈琦微微颌首,“此人应是天上星宿临世,若不然世间岂能有如此人样子?”
“我的夫君也是天上的星宿”邹晨眼含秋水,嫣然一笑。
陈琦嘴含笑意,伸出手臂将她们母女轻轻揽在怀里,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汴河中光影流动
过了上元佳节,陈琦便进入了紧张的忙碌中。因为两府要他写一篇折子,将他的《严父之礼》给重新总结一下,陈琦便知道,朝廷这是准备采纳他的意见让仁宗配飨明堂了。
一想到先帝,陈琦不由得满心忧虑,先帝如此仁爱,可是崩后这么久居然都没有配飨到明堂。那些大臣为了争论而争论,根本置先帝与不顾,在他们眼中上奏折和别人吵架比替先帝选择明堂位置更加重要。
陈琦写完了折子递到两府,到了二月,朝廷终于举行了大祭,奉仁宗皇帝配享明堂,以符《大易》配考之说、《孝经》严父之礼。由于完全采纳了陈琦的意见,所以将陈琦由原来的九品侍书领六品服,擢升为从七品检讨,依旧领六品服。
陈琦升官,学士院里的同僚立刻前来庆祝,家里又是热闹了好几天才算清静了下去。当了检讨,便有能力推荐一个人进学士院做待诏,所以来庆祝的同僚们都将心思打到了这个名额上面,只是在得知陈琦已经有了安排后才失望而去。
何谓书待诏,其实就是抄写公文的人,没有任何的权力,和后世的秘书性质一样。
陈琦想推荐丁悟学,便和邹晨商量。
“丁兄在家里无所事事,我看不如帮着他安排个差事吧。”陈琦和坐在窗前打络子的邹晨说道。
邹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想了想道:“确实也该帮着他安排差事了,只是不知道你想将他安排到哪里?”
“丁兄未曾参加科举,就是入仕,怕是也难得高位”陈琦叹息一声,“前几日欧阳学士曾提了一句,说是要招几名书待诏帮着我整理和抄写公文,这个是从九品的小官,不需要通过朝廷,只要学士们同意就可以。我和欧阳学士提过,说家里有人想进去,学士已然同意。”说是欧阳修要招人,其实这是给翰林检讨的福利,每一个人升为检讨时,欧阳修都会这么问一句的。
“书待诏?丁兄的一笔飞白写得极好,做这个职务那是再合适不过了。”邹晨立刻同意。
陈琦看到妻子同意他的决定,笑了笑,“我就是要和你说一下,你要是同意了我就去和丁兄说,不过是打个招呼的事情。”
邹晨知道他是尊重自己,做任何事情总是商量着来,心中便涌起一股甜蜜,笑道:“你做主便好。”
当下,便和丁贤之说起这事,丁贤之一听是去学士院做书待诏立刻同意,学士院乃是天下最清贵所在,在里面就是做一个孔目出来也比在其他地方的孔目地位要高,更何况丁悟学还是一个没有出身的人,能做书待诏真是再好不过了。
隔了几日,陈琦再和欧阳修说起这事,欧阳修欣然允之。从此之后,丁悟学每日便和他一起上下值。
韩帐房见到丁悟学进了学士院,突然想到了自身,如果自己安心做事,是不是将来郎君也会给自己一个去处呢?以后做事更加用心,有许多事情不需要陈琦吩咐就事先帮他做好了。
经过整理,方田均税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收尾阶段。
京中的大卖场在初期的试运行中,受到了大幅度的好评,华商会已经准备在其他几个州县中再开几个卖场。
家中的乳母是一个比较负责任的人,照顾起晶晶来异常的用心。邹晨却怕女儿和陈琦生疏,不论他多忙碌也必须抽出时间陪女儿玩耍。
过完上元佳节没几天,丁贤之和他的儿子儿妇也到了京城。丁贤之一到,陈琦肩上的担子立刻轻了许多,遇事也有了人商量。
邹晨虽然能帮他的忙,可是现在她在忙着大卖场的事情,又要写计划又要制定在其他城市中如何开设卖场的方略,忙的不亦乐乎。
随着大卖场的开设,京城的粮油价格超乎寻常的平落了起来,渐渐的,朝廷中的官员也发现了这个事情,上书将大卖场给表扬了一番,竟是免费替华商会做了一次广告,华商会借着这一次的东风,立刻在好几个州县同时开设了连锁店。
到了治平二年(1065年)的五月,陈琦的方田均税彻底的修整完毕,成了一份拿出去既可立刻施行的方略,这时只需要等到大郎他们从美洲回来,将美洲的情况汇报给陈琦,这份方略就会变成一份真正的改良版方田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