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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竹帘又被掀开了。金兰从外面走了进来,曲膝福了一福,低声道:“女郎,小郎君。”
“金兰你也热坏了吧?”邹晨笑了笑。
金兰是金小乙的小女儿,比邹晨大一岁。今年只有九岁。渔民是没有资格起名字的,进了邹家之后,邹晨来个恶搞,给她起了一个兰儿的名字(万寿无彊的小名)。虽然她做的是服侍人的事情,然而邹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将她当做奴仆来看,甚至连雇契都没有和金小乙签。
“我不热!”金兰低下头轻声说道。然后走向前,从邹晨手里接过给小七擦脸的毛巾,又放到水盆里摆了摆。然后把水端出去倒在了院子里重新蓄了盆水回来。
屋里小七早喊着热,要给他摇扇子了。邹晨踩着踏板,咯吱咯吱的踏板声响了起来,屋子里顿时传来一阵清凉。
小七腻在邹晨的怀里,指着她看的书。说书上有画非要让她给念,邹晨拗不过他。只得挑挑拣拣的给他念了几句。等到念完,小七眨巴眨巴眼睛,困惑的问道:“阿姊,你念的这是啥?”
邹晨哭笑不得的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骂道:“小捣蛋鬼,你不知道这是啥,你还要我念?”
“阿姊?”小七撅起嘴巴捂着屁股,不悦的看着邹晨,“人家长大了,不能再打屁股了!”
“那打哪?打脸?”邹晨逗他。
小七郁闷了,考虑了半天,委屈地说道:“不能打脸,还是打屁股吧!”说完撅着嘴揉了揉屁股。金兰正蹲在地上用布擦门口被踩脏的地板,闻听此言‘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邹晨哈哈大笑,笑完了之后指着小七的脑袋,“你呀!天生的磨人精。我这读的是治蝗之术,你是当然听不懂了。”
小七扑到案几上,指着书本上的虫子问道:“这是啥?”
“这叫蝗虫!咱们都叫它蚂蚱!它是最喜欢吃稻子和麦子的幼苗,是庄稼的天敌。”邹晨就说道。
小七歪着头想了一会,问道:“那它们怕人吗?咱们家的鸡和鹅就不怕人。”
“它们不怕人,但是它们也有天敌。象青蛙,一亩田地里如果有十几只青蛙,那么就可以消灭近万只蝗虫。鸡、鸭、鹅也是它们的天敌,农户遇到蝗灾之时把家养的鸡鹅赶到田间,可以消灭害虫。还有天上飞的燕子和麻雀,它们可是最喜欢吃蝗虫了。”
“那?咱家也有燕子,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欺负小燕子了?”小七眨着眼睛问道。
“你啥时欺负小燕子了?”邹晨正色问道。
小七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就刚才,我,我拿土块丢它们了。叫的可烦人了,”
邹晨抬起小七的下巴,严肃的说道:“燕子和麻雀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不应该伤害它们,还得保护它爱护它呢。”于是向小七讲了一番爱护鸟类的言论,小七似懂非懂的抬起头看着姊姊。
邹晨笑着摇摇头,心想一个三岁的奶娃子能懂啥?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个儿歌‘小燕子穿花衣’把里面的大工厂改成了大宅院,装上了新机器改成了穿上了新衣裳,轻轻哼着教小七唱了好几遍。小七奶声奶气的跟着学了几遍便学会了,然后又拍着手唱了几次,便拍拍胸脯说学会了。
之后他便坐不住了,东挪挪西蹭蹭,眼睛看着竹帘外。邹晨摇摇头,叫过金兰让她带着小七去找黄丽娘。小七一听可以献宝给母亲了,立刻跳了起来,一溜烟的掀起帘子跑了,金兰哎呀叫了一声连忙跟在了他的后面。
邹晨摇头笑了一下,低下头继续专注于书籍。八月的阳台透过窗棂映照在她的脸庞之上,长长的睫毛轻轻扑闪。双眸似水,风扇轻轻转动着风叶,吹抚起她额边的秀发。
“在看什么?”美娘掀起竹帘,看到邹晨在风扇旁边看书,便问道。
“姐来了?”邹晨抬起头笑道。
美娘将手中的东西轻轻地放在了邹晨身边,拿起一封信摆到了案几上。邹晨拿起看了看,撇撇嘴,“阿爹又私折我的信?”
“这些是何物?”邹晨看着身边的东西奇道。
“你快过生辰了,这是黄家二舅舅从大名府送来的礼物,我阿爹正好今天从黄家坪回来。便顺手给捎了回来。”美娘从上面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把外面的稻草包装给拆掉,摆弄了几下也没有摆弄开,随手塞给了邹晨。
邹晨仔细看美娘带来的几件东西。全是一些新奇没有见过的小物件。一个四方盒子,上面镶满了琉璃小珠,盒子上面有一个凸起,用手指一按盒盖便弹开,然后一面小镜子映入了邹晨的眼帘。下面是空的,可以放一些首饰或者是化妆品。
“天呢!”美娘捂嘴惊叫,这居然是镜子,实在是太贵重了。
邹晨微微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扔在了一旁。又拿起另一件物事,这是一面菱花镜。后背以钮为中心,四朵牡丹形成花形钮座,乃是一面缠枝牡丹纹镜。翻过来一看,上面镶的也是一面镜子。
又翻了翻另外几件被稻草和碎布条捆的严严实实的物事,全是大大小小的镜子。最下面则是几十粒晶莹剔透的玻璃弹珠,想必是送给小七玩耍的。
“天呢?”美娘完全被震住了,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东西。羡慕的惊呼。这得多少贯钱啊?这么多手指大小的玻璃珠,如果全部挂在身上做装饰品。这能值几千贯啊。她羡慕的看了一眼邹晨,黄家舅舅真是疼小妹啊。
邹晨没有留意美娘的神色,低下头认真的观看镜面的光泽度和变形状况,然后点了点头。看样子舅舅已经完全把玻璃给造出来了,真没有想到,仅仅一年,舅舅居然能够将玻璃给制造出来。有了玻璃,家里的反季节蔬菜可以大量的生产了;有了玻璃,家中的窗户都可以换上,再也不用纸糊了。邹晨想起后世的落地窗,想起后世的玻璃柜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2013年,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黄天青在帝前得了圣人赏识,破格将其升为知县到大名府为官,黄天青只来得及勿勿回了黄家坪和父母告了别便带着妻儿踏上了去河北的路途。邹晨犹豫再三,还是将玻璃的制造工艺清清楚楚写了下来交到了黄天青手中,黄天青未及细看,只是以为是外甥女写的平安信。等到了路上想起来,打开一看,惊呆了半晌,直到张宁馨提醒他才醒过神来。
这一路上,他仔细推敲,沿途又收集了一些有关火窑的知识还有几名大窑匠。到了大名府后,拜会过了上官,待得处理完了县衙的杂事之后,便秘密的开了窑炼制起了玻璃。经过数月的失败和摸索后,终于成功炼制出来了第一批成品,黄天青看着窑匠们呈上来的几块小玻璃,手指颤抖不能言语。
然后他又按照邹晨所说的背后涂上水银再漆上一层漆,果真造出了一面毫发可鉴的镜子。思虑再三,他提笔给邹晨写了回信,并附信送上了几个成品,正巧赶上了邹晨八岁的生辰。
PS:
《唐语林》,唐玄宗曾于宫内建造避暑的“凉殿”,该殿除了四隅积水成帘状飞洒外,还装有水力“风扇”,水流激射到“风扇”叶轮,带动扇叶旋转发出风力。基于这个原理,现代的手工爱好者仿着缝纫机造出一个小型的脚踏风扇绝对是可行的。
精钢:前几天扒林蛙的时候,看到宋人苏颂写的《本草图经》这本书,里面金器那篇,有精钢的描述,和现在的精钢一样。(这本书是仁宗嘉佑六年写成的,1061年)
大名府:即今河北大名县,北京大名府的遗址就在今天的大街乡。仁宗朝曾在此建陪都以抵抗契丹,史称‘北京’,并非现在的北京。
北宋四京为:东京开封汴梁城,北京大名府,南京商丘(这是龙兴之地,赵匡胤的发迹地,也叫应天府)并非现在的南京,西京洛阳。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过生日讨要红包
“姐,你喜欢哪一个,随便拿一个去玩!”邹晨笑着说道。
美娘猛的抬头,吃惊的看着小妹,“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这可是琉璃镜啊,”美娘连连摆手。
邹晨随手拿起一面瑞兽菱花镜塞到了美娘的手里,美娘小心翼翼的接过,想还给小妹却又舍不得,犹犹豫豫来回伸手。邹晨看到了便把镜子往她怀里一摁,笑着说道:“你我是亲姊妹,我的东西便是你的,有啥不行的?你再随便帮二婶娘挑一个镜子。”
“这,这,这?”美娘爱不释手的来回翻看菱花镜。
邹晨不在意的笑笑,拿起箱子底部用油纸包裹好的一封信,上面黄天青详细的写明了烧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现在玻璃和镜子已经烧成,但自家在大名府并无根基,恐被人所害,所以还是希望能在淮南府立个作坊,联合黄张邹三家之力方可抗衡觊觎者,并称已派忠仆押解着窑匠们往宛丘赶来。
字里行间,并不将邹晨当做八岁幼童来看,而是用征求的方式像和当家人说话似的口吻。邹晨仔仔细细地将信看了三四遍,思考了一下,拿起案几上的笔墨准备写回信,并没有注意到,美娘已经识趣的悄悄离去。
回信写好,吹干了墨汁,邹晨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出了屋走到隔壁发现屋里没有人,在院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了父亲。将玻璃的事情和父亲说了,邹正业看过信后张大嘴巴看着小女儿,不能言语。
“小晨,这是啥时的事?我咋不知道家里又多了这一门营生?”邹正业疑惑地问。
邹晨吐吐舌头,“阿爹,我就是给二舅舅写了一份玻璃行业企划书,呃。烧制办法。然后”于是把事情的前后经过给讲了一番,并说了当时只是设想,没想到能成,所以没有和家里人讲起,现在搞成了才敢往外说。
邹正业听完紧锁眉头,“这玻璃的利润这么大,咱能守住吗?”
邹晨沉吟了下,道:“咱们三家,必是以张家外祖为首,外祖家为辅。咱们只是卖力干活的,然后留些利润用来打通关节,想必无事吧。再说了。万事有张外祖和外祖家扛着,也轮不到咱们去操心。”邹正业听到女儿这样说,才算放下了心。
到了晚间吃饭的时候,邹晨又把这事说了一遍,家里人虽是普遍担忧。但是一想到张黄两家在前面顶着,也就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转眼间,便到了邹晨的八岁生辰这一天,家里从早上起便开始忙碌,买猪羊肉和鱼又买了两只兔子,两家人合在一起。准备给邹晨和小七庆生。
邹晨去年生辰的时候,家里为她举行了髻年礼,庆祝她可以梳起双髻。今年因是八岁,所以只准备吃一顿饭罢便。
早上一起床,先去了父母处请安,披散着头发请黄丽娘为她梳了一个垂挂髻,头发编成环垂于耳侧。然后进内屋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襦裙。裙裾上绣有小朵的白色梅花,腰间系着两块蝴蝶玉佩垂在脚边。顶端别无装饰。只是各用了两朵淡粉色宫花别在双鬟上。看起来清雅别致,秀丽婉约。
小七则是身穿一身后世的T恤衫,胸前黄丽娘按着邹晨的设想绣了一个大大的米老鼠,头梳冲天辫,既萌又可爱。
邹晨和小七穿戴一新后走出内室,齐齐跪在父母身前,叩谢他们的生育之恩,小七则是刚一跪下去就急不可待的伸出手去,黄丽娘摇摇头,无奈的塞了一个荷包放到小七手里,也交给邹晨一个荷包。邹晨将荷包别在腰间,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玻璃珠串成的小佩饰帮小七别在腰间,算作是她送的生辰之礼。小七看到这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立马把荷包扔到一旁,专心致志的摆弄珠子玩。
黄丽娘看到女儿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嗔道:“这琉璃珠子价值数十贯,怎可送于小七,你好生留着将来做嫁妆。”
“阿娘,我才八岁吔!”邹晨噘起嘴巴,“这玻璃珠子是咱自家生产的,哪有什么贵贱之说,再说这比戴个玉佩便宜多了,丢了也不可惜。”
又笑嘻嘻的蹭到黄丽娘身边,“将来我的嫁妆肯定都要玉的,才不要这些粗俗的东西。”黄丽娘闻听此言,哭笑不得地伸出手点了点邹晨的额头。
四郎和五郎笑嘻嘻的向邹晨和小七恭贺生辰,邹晨和小七则是齐齐的伸出手去向两个哥哥讨要生辰之礼。
四郎送邹晨的是一枚私章,上面有她的小字‘晨光’,送给小七的则是一把自制的小弹弓。五郎送给邹晨的是一本市面上比较难找到的农书,扉页上写着《古今农事》落款者不祥,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送给小七的是一把木刻小刀,是五郎一个月前请邹正达手把手教着自己刻得。邹晨和小七接了礼物,各个欢喜。
出了西院,跟着父母又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