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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来独往 作者:蔡越涛-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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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义感是我雷天虹与生俱来的品格,与邪恶势力殊死搏斗是我雷天虹的神圣天职。我才不害怕马野之流呢! 只要能把大河银行的问题搞个水落石出,我也算为大河市的经济建设出了一份力量,为老百姓除了一害。”雷天虹棱角分明的脸庞端端正正的,贺苏杭仿佛此时此刻才真正看到一个检察官的本来面目,她由衷地送给他一抹敬重的目光。雷天虹将汽车发动起来,溜着路边往前开了二三百米,在一家小吃店门前停了下来。他对贺苏杭说:“你在这里随便吃点东西,坐下来等我。
    我到院里摸一下情况,马上回来找你。“他往”苏杭庄园“方向看了看,发觉这里是个很不错的位置,既有隐蔽性,又可以清楚地看到工地的活动。
    “没想到你这么大个子,心却细得像个姑娘。”贺苏杭说。
    “不是我心细,而是我用心。不是吗? 就凭我对你的了解和理解,今天你若不亲眼看着工地重新施工,你会寝食不安的。不讲别人,你会觉得对不住海威的良苦用心。”雷天虹说。
    贺苏杭没有反驳,认定没有反驳的必要。雷天虹说得没错,她今天能来,一半是心理需要,一半是为海威的。雷天虹的吉普车刚刚驶离她的视线,她的手机就响了,海威拿着手机跟她通话的样子,她看得一清二楚。沈岁亭焦急的神态她也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
    海威问:“你答应要来的,为什么到现在还看不到你的影子? ”
    贺苏杭说:“你放心,我会来的。”她看到海威对身边的沈岁亭说着什么,沈岁亭便一个劲地往路口张望。她的泪水是心里的泪水溢出来的,视线模糊得不行,她索性中断了跟海威的通话。
    太阳升得好高好高的,鞭炮声是重新开工的讯号。黄色安全帽像一跃飞起的音节音符,在工地上晃动起来,演奏出激情飞扬的乐章。
    贺苏杭事后得知,就在“苏杭庄园”重新开工的这天,金凯瑞答应了沈岁亭的求婚,他们决定告别各自独来独往的生活,手挽手走完人生路。
    花香凝听到沈岁亭要和金凯瑞结婚的消息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沈岁亭主动将电话打过来的,当时,她和博士生童宁宁刚刚为大河市古文化的研究划上圆满句号,计划离开大河市,重返江南大学的。童宁宁的学业也将要结束,未来在向她召唤。花香凝是怀着诚意为沈岁亭和金凯瑞送上祝福的,她和沈岁亭都回避女儿苏杭的话题,却又都放不下对女儿的牵挂。沈岁亭了解苏杭的情况要比花香凝多,因为身边有海威。而花香凝则是不断地给上官银珠挂电话,几乎每一次都能将女儿的好友感动。她晓得苏杭找到了知冷知热的雷天虹,她为苏杭高兴,为苏杭祝福,为苏杭祈祷平安。童宁宁说:就凭导师对女儿的关心程度,上帝也会被感动的。花香凝则说:我不是要感动谁,而是要对我的女儿忏悔,求得她的宽恕与宽容。不然,我情愿承受上帝的惩罚。
    童宁宁看得出来,沈先生的电话令花教授很不开心,简直有一种世界到末日的沮丧。花教授清秀的面容一下子憔悴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童宁宁忽然意识到:花教授处于病态! 她联想到近一时期花教授的健康状况不佳,时常胃痛腹痛,时常呕吐腹泻,有一种凶多吉少的预感。
    于是,她执意要花教授看医生,是不容商量的表情,是一分钟都不得拖延的表情。
    省人民医院是当地最具权威的综合医疗机构,精湛的医疗技术水平远近闻名。花香凝早就从网上查阅了这家医院的信息,她也早就意识到迟早要跟医院打交道的。她的身体她了解,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不是时候,有一种跟沈岁亭要结婚的好事叫板的味道,而这种味道是残酷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抽血化验,x 光拍照,直到活体检查,花香凝的脸上始终平静如水,像是在经历一项看得见摸得着的游戏,没有秘密,没有悬念,也没有刺激。童宁宁倒受不住了,反复问医生为什么这样无休止地折腾病人? 病人到底得了什么病需要这么受折腾? 医生没回答,皱着眉头反问:“你是病人的女儿吗? ”童宁宁说:“是学生,也跟女儿没有区别。”
    活检结果肝癌晚期的报告如同晴天霹雳,童宁宁震惊了! 她拿着检验报告瘫坐在化验室走廊的长椅上,大脑一片空茫,没有了思维,没有了意识。清洁工清理卫生的身影在童宁宁眼前晃来晃去的,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泪水跟着就往下淌:花教授,老天爷对您也太不公平了吧! 她的一声惊叫,引得众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双手捧住脸泣不成声。
    走出化验区,童宁宁第一反应是给沈岁亭挂电话,说她必须马上见到他。沈岁亭不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童宁宁说,人命关天。沈岁亭问她在哪里,童宁宁没有回答,而是将抽泣声传了过去。沈岁亭慌了,劝她先别哭,有事好商量。他讲这话时,以为花香凝跟他耍脾气,使性子,故意制造些令他难堪的事情,他不免有些生花香凝的气。
    沈岁亭赶到省人民医院时,童宁宁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一见他的面,二话不说就将检验报告递了过去。检验报告结果令沈岁亭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倒,童宁宁一把将他抓住,扶他在长椅上坐下。
    “检验结果花教授晓得吗? ”沈岁亭问。
    “还不晓得。但我觉得花教授早就清楚自己的病,她只是不清楚会有这么严重。”童宁宁边说边哭:“花教授还这么年轻,实在太可怜了,她又没有什么亲人,发生这种事,我只好惊动您了。”
    “应该的。”沈岁亭再次将目光锁定在检查报告上,他直觉得心慌气短,强迫自己深呼吸,深吐气,反复几次,稍稍平静些了,他说:“给庄妍挂电话了吗? ”
    “还没有。我一时没了主意,沈先生您讲吧,看我都该做什么,我马上就做。”童宁宁说。
    “给庄妍挂电话,叫她抓紧时间过来。”稍停了一会儿,沈岁亭眉头紧锁:“也给苏杭挂电话吧,告诉她妈妈病了,我想她会来的。”
    沈岁亭和童宁宁同时出现在病房,花香凝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她像是早料到的,所以她很自若。就连出于礼貌的客套话,也像是她事先准备下的,语速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是大家闺秀的做派,是学府教授的风格。也只有她,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还依然保持着女人的修养和女人的风度。这令沈岁亭有一种坐卧不宁的慌乱,他觉得他对花香凝的确不够宽容,也不够体贴,甚至有些残酷,所以,坐下来半天了,他还不敢跟花香凝对视。
    “生老病死是自然界不可抗拒的规律,任何人都不会例外的。我只是放心不下我的两个女儿。”花香凝说。
    “别想那么多了,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现代医疗技术水平在不断地提高,好好配合医生治疗,相信会有奇迹发生的。”沈岁亭的目光和花香凝相遇了,是有备而来的相遇,是理智而理性的相遇,但沈岁亭还是读到了花香凝往日的美丽往日的温柔,他的心震颤了,有一种对不住初恋情人的负罪感。
    “听上官银珠讲,金医生蛮好的,又是我们女儿的闺中好友,我真心祝福你找到了幸福,也真心祝福金医生遇见了你这样的好男人。”花香凝的眼睛有些潮湿了,但她强颜欢笑,说为沈岁亭而高兴。
    “到现在你还依然认为我是个好男人吗? ”沈岁亭问。
    “是的,自打十五六岁跟你相识相爱,我对你的看法始终如一,直到我死。”花香凝的泪光在眼睛里闪烁,是制造压抑的泪光。
    “是嘛。”沈岁亭的心咚咚跳个没完,是激动的跳动,是感动的跳动,也是愧对花香凝的跳动。
    童宁宁进来说,她跟庄妍和苏杭都联系上了,她俩很快就到,请花教授和沈先生放心。
    “没想到大河市成了我们最终团聚的地方,真是人生多变啊! ”花香凝感慨万千,回忆往事如烟。她越这样,越揪沈岁亭的心,以至于他俩抱头痛哭,谁都说自己做得不好,请求对方原谅。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你为妻,好好偿还我对你的亏欠。”沈岁亭摘掉眼镜擦拭泪水。
    “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死而瞑目了。不过,今生今世注定了我的独来独往啊,到死都不能跟相爱的人成双成对地生活在一起,不能不说是我今生今世最大的悲哀。”沈岁亭拿起花香凝的手捧在脸上,泪如雨下。花香凝长叹一声,是苦涩的表情,是幸福的表情,是欣欣然谢世的表隋。
    沈岁亭没有料到,花香凝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医生讲,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最坏的结果。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金凯瑞,而金凯瑞要他全力以赴陪伴花香凝的态度,却是他预料之中的。
    为此,他感激金凯瑞的善解人意,感激金凯瑞的宽容大度,更感激金凯瑞的善良。
    花香凝的昏迷时断时续,时清醒时糊涂。清醒时,她很乖顺,也很配合治疗。医生护士都说,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糊涂时,她会很烦躁,一遍又一遍呼喊两个女儿的名字,呼喊沈岁亭的名字,而每当此时,只要沈岁亭握住她的手,她就会安静下来,嘴角也会微微上扬,露出香甜的笑容。
    庄妍看贺苏杭的眼光是有敌意的,甚至有不可调和的味道。童宁宁束手无策,只好求助沈岁亭出面调解。这可把沈岁亭难住了,他清楚苏杭的脾性,在有些问题上的固执和任性,会让鬼见愁的。所以,他只能沉默。
    花香凝这回的清醒有些回光返照的意味,她突然提出,希望苏杭喊她声妈妈。人们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苏杭,只见苏杭的双唇蠕动了几下,到底也没发出音来。庄妍急了! 骂苏杭是冷血动物,没有这个不近人情的姐姐倒好。不想被花香凝打了一耳光,大家都一惊。庄妍哭诉道:“我来到人世二十七八年了,妈妈还是第一次打我。妈,你为什么啊? ”她扑在妈妈胸前,委屈得像个受了伤害的小羊羔。
    贺苏杭亲眼看着医护人员将生身母亲花香凝推进了抢救室。不大一会儿,她就听到了母亲谢世的噩耗,她扑通一声双膝下跪,冲着抢救室的门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呼唤:“妈妈——女儿对不住你啊! ”当即昏了过去。
    花香凝的突然去世,使贺苏杭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前前后后也不过几十天,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缕青烟。更让贺苏杭意识到了亲情的可贵,养父养母恩情的可贵。她不再像躲瘟疫一样躲避生父沈岁亭了,但她希望那半场惊世骇俗的婚礼的阴霾,成为凝固的尘封历史,永远也不要有人掀动它,尤其是对雷天虹,更要守口如瓶,一字一句都不能提及。她的要求在来克远办公室得到了回应,得到了好朋友们的理解,谁也不愿去撕开令她心中流血的伤痕。
    来克远担心纸终究包不住火,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雷天虹会知晓的,直说得贺苏杭浑身不自在。来克远认为雷天虹会理解的,那是历史的误会,是让人痛不欲生的误会,与其是遮遮掩掩的,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把事情的原委揭个亮堂,让雷天虹看着办。相信雷天虹是有鉴别能力的,也是会有同情心和包容心的。
    “胡话! ”贺苏杭直摇头,她说:“你以为感情的事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啊? 你说是历史的误会就仅仅是历史的误会了,你敢保证雷天虹不往别的上想。最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是世俗! 我们都是世俗之人,都或多或少地保留着世俗的眼光,而世俗的眼光是会杀人的! 那半场婚礼的事,对雷天虹只能绝口不提,才有可能将我们俩的感情发展下去。
    否则,我真的好害怕。“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既然这样,来克远答应为贺苏杭继续保守秘密。
    在另一间办公室,傅明正在接听马野的电话,马野要求傅明在大河银行门口红罗朱缎系成花朵,大张旗鼓,张灯结彩,为大河银行存揽突破五百个亿宣传造势,说这是为傅明下一步名正言顺地坐到行长席位上鸣锣开道。傅明担心有人说他沽名钓誉,影响不好。马野说傅明是死脑筋不开窍,给他机会都不知道是机会,帮他扶着梯子都不懂得如何往上爬。傅明干笑了两声,是心领神会的表情,也是俯首帖耳的表情。他说已经将《黄金时间》的苏杭请过来了,就是为了宣传造势,他听到了马野的冷笑声。马野恶狠狠地骂傅明是猪脑筋,他回应说他有他的理由。马野则说:“我不管你是什么破理由,把苏杭请过去,就等于请去了个不敢招惹不敢慢待的姑奶奶,你可得小心供奉着她。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吧。”
    傅明放下电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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