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六十岁的人了,还有这样的功夫,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小山似乎气势不减,但他不再猛攻,也想取守势,不料车二师傅的剑早飞舞过来,他急忙举剑一挡,当啷一声,一种受强震后的麻酥之感,就由手臂传下来。小山怒起,又连连砍杀过去,可触到车二师傅的剑时,却只有绵软的感觉!到这时,他心里才略有些慌,只是不能显露出来。
车二师傅就这样引诱小山不断攻来,又从容避开,叫他的攻击次次落空。其间,再忽然出手一击,给对手些厉害看。
几个回合下来,小山已经有些心浮气躁了。于是车二师傅就使出了他的绝招。两人砍杀刚入高潮,小山就突然失去了对车二师傅剑路的预测,尤其对虚剑实剑全看不出了:用力砍去,触到的软绵无比;刚减了一些力气,却又像砍到坚石,手震臂麻,简直像在被戏耍。这可叫他吃惊不小!这样一惊慌,出剑就犹豫了,不知该劲大劲小。如此应对了没几下,忽觉手臂一震,一麻,剑就从手中弹出,飞到远处,当啷落地。
台下又是一片喝彩声。
小山这时倒不慌了,整了整衣冠,行了礼,承认输了。并表示想拜车二师傅为师,学习中华形意拳功夫。
车二师傅推说中日武艺各有所宗,两边都跨着,只能相害,不能互益,没有答应。其实,他哪里会将中华绝技传授给外人!
如此别开生面地大败东洋武士,车二师傅的名声一时大震津门。以前只是武界知道他的大名,从那以后,一般老百姓也将他看做英雄好汉了。这事虽已过去六七年了,但在天津,车二师傅的武名还是无人不知的。现在康家在天津有难,正可借重车二师傅的大名,摆平那些绑匪。
车二师傅听康二爷一说,当即表示愿意尽力。只是,他考虑再三,觉得自家亲自赴津,太刺眼,太张扬。这样弄不好,会逼着绑匪撕票。再说,他自己毕竟也年纪大了。所以,他建议请李昌有去。李昌有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武艺也最好,尤其擅长“打法”。“打法”,即攻
击性的拳术,与“顾法”相对。李昌有的“打法”,在太谷武林已经出类拔萃,有“车二师傅的顾法,昌有师傅的打法”之说,师徒相提并论。
二爷就去请正当盛年的李昌有。昌有师傅很给面子,一口就答应下来。他们一道挑选了十多名强壮的武师拳手,便连夜飞马赶往天津。
发往汉口的电报,老太爷康笏南晚了两天才见到,因为他和孙大掌柜正在离汉口数百里远的蒲圻羊楼洞山中。说是避暑,其实在巡视老茶场。汉号陈亦卿老帮,见到这样的电报,当然不敢耽搁,立刻派柜上伙友日夜兼程送去,还是晚了。
康笏南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问孙大掌柜:“这是谁在跟我们作对?”
孙北溟说:“能是谁?莫非津号的刘国藩得罪了江湖?”
康笏南说:“江湖上谁敢欺负我们?我看不是江湖上的人。”
“那是闹八卦拳的拳民?”
“我们一不办洋务,二不勾搭洋人,拳民为难我们做甚?”
“总是津号的仇人吧。”
“你说,是不是日升昌雇人干的?”
“日升昌?不会吧?我们跟它也没这么大仇,至于干这种事?眼下又正是西帮有难的时候,它也至于这样和我们争斗,坏西帮规矩吗?”
“正是在这种时候,才怕我们太出头了。”
“我们出什么头了?”
“你我出来这一趟,准叫他们睡不着觉了。”
“我看不至于。老东台,你也太把开封的信报看得重了。”
他们南来途中路过河南怀庆府,发现那里庄口的生意异常,曾叫开封分号查清报来。日前开封来了信报,说怀庆府庄口的生意,是给日升昌夺去了。我号老帮是新手,又多年在肃州那样边远的地方住庄,不擅防范同业,叫人家趁机暗施手段,把我号的利源夺过去了。
怀庆府虽不是大码头,但那是中原铁货北出口外的起运地,货款汇兑、银钱流动也不少。康笏南看了信报,就非常不高兴,说日升昌你是老大,这样欺软不欺硬,太不大器。孙北溟倒觉得,还是我们的人太软。他没有想到,樊老帮竟会如此无用。康笏南却依然一味气恼日升昌。现在,他把天津出的绑案,也推到日升昌,这不是新仇旧恨一锅煮了?
康笏南笑孙北溟太糊涂。他嘱咐汉号来送讯的伙友:赶快回汉口告诉陈老帮,叫他给口外归化打电报,命三爷火速赴津,不管救没救下人,也得查明是谁干的。
孙北溟说:“靠津京两号,还查不清吗?”
康笏南却说:“出了这种事,老三他应该在天津!”
孙北溟还是吩咐:给京号也发电报,叫他们全力协助津号营救。
出了这样的事,孙北溟感到应回汉口,以方便应付紧急变故。但康笏南不走。他说,出了再大的事,也该他们小辈自家张罗了。他最后来一趟羊楼洞,得看够。这是康家先人起家的地方,哪能半途而废?
只是,天津的消息,使蓊郁的茶山,在他眼中更多了几多苍凉。
3
京号戴膺老帮赶到天津时,已是出事后的第二天下午。
他想先去看望一下五爷,津号的刘国藩劝他暂不必去。因为自出事以来,五爷就一直那样傻坐着,不吃不喝,也没合过眼,嘴里喃喃着什么,谁也听不懂。他们正哄他吃喝些,睡一会儿,不知哄下了没有。你这一去,那就更哄不下了。
戴膺吃了一惊,说:“五爷竟成了这样了?离京时,五爷还是精干俊雅一个人。东家几位老爷,虽说都没大出息吧,可到底还是好人善人,谁就寻着欺负他们?”
“老太爷太非凡,好像把什么都拔尽了,弄得底下的六位爷,出息不大吧,福气也不大。五爷五娘竟遭了这样的不测,真叫人觉得天道不公了。”
“这哪能干人家老太爷的事!国藩兄,你们查明没有,是谁干的?”
刘国藩说:“我已经向镖局几位老大请教过。他们都说,还没听说津门地界出了草上飞。再说,江湖上谁不知票号镖局穿着连裆裤,没几个傻蛋敢欺负票号。看他们做的那活儿,也像是生瓜蛋干的。”
“青天白日,繁华闹市,就绑了票,生手他敢这样干?”
“镖局老大说,看开出的那价码,就是棒槌生瓜蛋。十万两银子,他又不敢要银票,还得到津南几十里外的大芦交割,那只能用银橇运去。可这得装多少运银的橇车?五千两的银橇,那得装二十辆,就是一万两的银橇,那也得装十辆。一二十辆银橇车,赶车、跟车带护卫,那又得多少人?这些人都由精兵强将装扮,那还不定谁绑谁呢!老手绑票,都是踩准你有什么便于携带转移的珠宝字画,指明了交来赎人。银钱要得狠,那也得叫你换成金条。哪有十万八万的要现银!”
戴膺听这样说,还觉有些道理。
银两是容易磨损的东西,所以那时代运送现银,都使用一种专用的橇车。车上装有特制的圆木,每段圆木长三尺多,粗一尺多。它被对半刳开,挖空,用以嵌放元宝银锭。一般是每段圆木内嵌放五十两重的元宝十锭,每辆车装十到二十段。十万两银子,那可不是要浩浩荡荡装一二十辆橇车!
戴膺就说:“要真是些生瓜蛋,还好对付些吧?”
刘国藩说:“镖局老大说了,生瓜蛋更怕人!”
“为甚?”
“大盗有道,黑道也有自家的道。生瓜蛋什么道都不守,你能摸透他会干什么事?所以,这真还麻烦大了。”
“但无论如何,也得把五娘救出来!五娘有个万一,不光不好向东家交待,对我们天成元的名声,也牵连太大!天津局面本来就不好,我们失了手,那以后谁都敢欺负我们了。头一步,务必把五娘救出,下一步,还得将绑匪缉拿。我离京时,去见过九门提督马玉昆大人,马大人真给面子,提笔就给天津总兵写了手谕,我带来了。只是,眼前还不宜报官吧?”
“镖局老大说:先不能报官。就是报了官,官兵也不大顶事。我看也是,江湖上的事,还得靠江湖。所以,我已托靠了几家相熟的镖局,由他们全力营救。”
“靠得住吗?要不在京师的镖局,也请几位高手来?”
“我看不必。老大们说了,这班生瓜蛋已经给咱留好了口子:到时候,就出动它二十辆银橇车,派四五十名武艺高手押车,前去赎人。活儿要做得好,赎人,擒匪,一锅就齐了。现在,面儿上不敢有动静,他们正暗中探访,看这到底是哪班生瓜蛋做的营生。”
“自劫走人后,就再没有消息?”
“没有。”
“赎期是五天?”
“五天。老大们说,这也是生瓜蛋出的期限。在天津卫这种大码头绑票,还当是深山老林呢,写这么长期限,怕人家来不及调兵遣将是怎么着?”
“是怕我们调不齐十万两银子吧。你们津号调十万现银,不为难吧?”
“静之兄,我正在尽力筹措。天津局面不好,生意不敢大做,柜上也不敢多储现银。收存了,就赶紧放出。津门客户,多为商家,不像你们京号,能吸收许多官吏的闲钱。”
“再怎么说,你堂堂津号,还调度不了十万两银子?”
“局面好时,这实在是个小数目。天津眼下情形,静之兄你也知道,洋人跋扈,洋教招人讨厌,乡民祭坛习拳,跟洋人过招,乱案纷纷,生意哪还能做?”
“可我看你们的信报,老兄的生意还是在猛做。”
“也没有猛做,大家都收缩,留下满眼的好生意,就挑着做了几档吧。”
“这就是了。国藩兄,一听说出了此事,我就在想,这事怕不只是图财诈钱,是不是还有别的意图?”
“别的意图?”
“你刚才说了,镖局老大们都认定,这不像是江湖上的匪盗干的。可是从绑走五娘的情形看
,分明是熟悉我们内情的。五爷五娘又不是那种爱招摇的大家子弟,头一回来天津,才几天,那班生瓜蛋怎么就知道是我们的大财东?出事那天,又怎么知道他们要去海河看轮船,预先在沿途设好调包计?送肉票的,还自称是我们天盛川茶庄的伙计!这班生瓜蛋,就这么门儿清?”
“静之兄,出事后,我也这么想过。仔细问了跟着伺候的保镖女佣,他们说,怕抬轿的欺生,不仔细伺候,头几天就对他们道出了五爷五娘的身份,说天成元票庄、天盛川茶庄都是他们康家的字号。出事前一天,又跟轿夫约好,第二天去海河看轮船,叫他们早些来。保镖女佣都说,太大意了,也不知道天津卫码头就这么凶险。”
“那轿夫是怎么雇的,不到可靠的轿行雇,就在大街上乱叫的?”
“哪能乱叫!五爷五娘一来,我就给他们交待了,可不敢在街上乱雇车轿。还派了柜上的一位伙友,跟着伺候,替他们雇车雇轿。可没跟几天,就叫五爷给打发回柜上了,说跟着一伙下人呢,不麻烦字号了,张罗你们的生意去吧。五爷是好意,哪想就出了这样的事!”
“哪就这么巧?刚刚自家雇轿,就遇了歹人,还那么门儿清?”
“原先坐的轿,五娘嫌不干净,保镖才给换了轿。坐了两天,就出了事!”
“就这么巧?刚换了轿,就撞上歹人?”
“是呀,这是有些蹊跷。”
“所以我疑心,这中间是不是有咱们的对头在捣鬼?”
“那会是谁?”
戴膺和刘国藩分析了半天,也没有把疑心集中到一处。洋人银行,欠了坏账的客户,甚至西帮同业,当然还有江湖上的黑道,反洋的拳民,都有些可能,又都没有特别明显的理由。戴膺心里还有一种疑心:刘国藩是不是还有自己的仇人?但这是不便相问的。
戴膺只好先拿出他带来的五万两银票,叫刘国藩赶紧去张罗兑换现银。此外,他还想见见镖
局的几位老大。
二爷和昌有师傅日夜兼程,飞马赶到天津时,已是出事后第四天了。
二爷见到五爷,真是惊骇不已!不但消瘦失形,人整个都变傻了,痴眉惺眼的,竟认不出他是谁。
“五弟,我是你二哥呀!”
五爷还是痴痴地望了望,没有特别的反应。
二爷擂了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碗乱跳,五爷居然仍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