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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陈立夫清醒了,同时,任何幻想都随之飘散了。
蒋介石这一举动,最终促成了陈立夫早日离台。
陈立夫和夫人赶紧打点行装,收拾物品。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孙禄卿问陈立夫“要不要去向总裁辞行?”
陈立夫犹豫着没说话。
陈禄卿说:“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去一下为好,就算是人之常情吧。”
陈立夫停了半天才说:“也好,我去看看,自己追随几十年的蒋总裁,对我远走他乡是何姿态!”
陈立夫终于下了决心,临走前去拜访蒋介石。
不料,蒋介石却不住,宋美龄接待了他。
陈立夫单刀直人,说明来意:“夫人,我是向总裁来辞行的,请问总裁可在家?”
宋美龄不解地问:“辞行,辞什么行?”
陈立夫说:“我们一家打算去美国,明日一早起程。”
宋美龄故作同情地说:“既然来台湾,现在比较稳定了,何必又远走高飞。中正不在,要不要派人禀报一声?”
陈立夫说:“那就不必了。谢夫人挽留。”
宋美龄:“你们在美国是打算定居还是旅行?”
陈立夫说:“夫人,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啊,是定居还是旅行,恐怕已无人过问。不过,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信马由缰,听天由命吧。”
宋美龄听了陈立夫话里有话,知道他心中不悦,这会儿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也就没说什么。
陈立夫站起来说:“请夫人转告给委座,就说我向他辞行了。”
宋美龄却拉住陈立夫说:“别走,我要送你一件东西。”
宋美龄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圣经》递给陈立夫,十分关切地说:“你在政治上负过这么大的责任,现在一下子冷落下来,也许会感到难以适应。这里有本《圣经》,你带到美国去念吧,你会在心灵上得到不少慰藉。”
宋美龄这几句关切的话,倒激起了陈立夫的无限怨气,他站起来指着墙上挂着的蒋介石肖像,言语低沉,但却字字含恨地说:“夫人,谢谢你的好意。可你想过没有,那活着的上帝都不信任我,我还希望得到耶稣的信任吗?”
宋美龄没想到陈立夫会如此回答,一时间感到无言以对,也算见过许多大场面的宋美龄还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奚落,她一时感到很尴尬。
陈立夫见宋美龄面色发窘,自己想说的话又说出来了,感到痛快了许多,同时也有某种自豪感。
1950年8月4日晨8时,台北机场。
陈立夫偕夫人孙禄卿及一子一女,怀着无比苍凉的心情,驱车来到机场大厅。
他计划先到菲律宾,再由菲律宾飞往法国,转瑞士,参加在那里举行的世界道德重整运动会,开完以后,他将定居美国,在美国度过自己的晚年岁月。
这天早晨,来机场为他们全家送行的有300多人,这些人中大部分是CC派同仁,也有亲戚朋友、台湾党政要员。
陈立夫明白,这些人中,有的是怀着真心实意来送行的;有的则是碍于情面,作礼节性的应付;有的则幸灾乐祸,来看这样一位“党国领袖”的凄凉下场。
不管怎么说,几百人的场面还是十分壮观的。
陈立夫心中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面对送行的人群,他本想说些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是的,事到如今,还说些什么呢,还能说些什么呢?
飞机缓缓升起,升到了台北的上空。
陈立夫俯视着模糊的人群,逐渐模糊的海岛,他突然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
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想到这里,他心中增加了几分凄凉。
再见了,台湾,这个美丽的宝岛。再见了,岛上的人们,何日是归期,何日再相逢?请问苍天与大地。
第十七章 果夫之死
1.强忍病痛,赶著忆文
陈立夫说走就走了。台湾的孤岛上,陈果夫苟延残喘,危在旦夕。死亡在一天天向他靠近。
1950年是陈果夫最难熬的一年,政治上的落榜,生活上的窘迫,立夫出走的离别之苦,再加上疾病缠身之痛,一齐向他压来,他感到孤助无援,内心苍凉。
为了消磨时光,也为了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能给后人留下些什么,陈果夫打算写一部回忆录。
他将自己40年来的经历与主张分门类地写出来,他声称写此书的目的在于“俾世人了我心之所向,与遭谤之由来。”
实际上,陈果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想借出书向蒋介石表白,他陈果夫一生是忠于蒋介石,忠于国民党的,希望蒋介石能以恻隐之心,对陈氏家族另眼看待。
陈果夫雄心勃勃,把回忆录按水利、合作、广播、电影、金融、礼俗、医药、卫生、道德、建筑、经济、计划、教育、人事、组织、政治、制度、世界大同、CC来源、党务、豪门等列出了条目。
陈果夫决定耗尽心血乃至生命也要完成这部历史性的著作。他觉得这部著作,既是对自己“革命生涯”辉煌历史的总结,也是对国民党在大陆20多年沧桑经历的概括,完成这部著作,于党于己于侪辈与后人,均是一笔财富,尤其对后人对来者,乃是一部教科书。
事到如今,卧病在床的陈果夫,也只有通过手中的笔来替自己说话,把自己的酸甜苦辣,经验教训,政绩过失,委屈哀怨,一股脑地倒出来,这样,即便命归黄泉,也将无憾事。
陈果夫铺开纸便开始写,无奈力不从心,手总是抖,想表达的话总落不在纸上,一天也写不了几张纸。
陈果夫的病情在一天天加重,死亡正一天天向他走来。
9月初,吐血一直不止,断断续续拖了一个多月,后来,越吐血块越大越浓。
陆军医院的副院长徐住周、外科主任王吉、内科主任张协时及台中开业医师李攀五,还有朱仰高、黄潮海、吴迪等台湾名医,都曾前来陈果夫寓所会诊,共同治疗,却总不见效,陈果夫的体质比以前大为虚弱了。
9月3日,张静江在纽约病故。
消息传到台湾,病中的陈果夫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他想起当年在上海交易所时与张静江密切交往,大革命时期又来往甚密,如今竟先他而去了。
陈果夫沉陷于极度悲痛之中。
陈果夫强忍悲痛,支撑起身子,写了一篇《纪念静江先生》的短文,交给国民党《中央日报》发表。
那篇文章见报之后,陈果夫又撑起身子反复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又落起泪来。
医生劝他不要过于悲痛,不然,身体就更加虚弱。
然而,就在此时,又有噩耗不断传来,陈果夫的故友赵棣华、张简齐、俞松均相继离世,有的年龄比自己还轻,却走在他的前面,这就更增添了几分惆怅。
陈果夫已经哀到自身了,那么多同事和朋友有的比他年轻,有的比他身体好得多,却连个招呼也没顾上打,就匆匆地走了,悲痛之余,他感到有些后怕,他晚上常常作恶梦,他想,无论如何下一个也该轮到自己了。
陈果夫知道自己在世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便夜以继日地写作,无论医生怎么相劝,他也不听,甚至有时跟医生发脾气,说自己已经是要死的人了,不用再治了。
1950年底,陈果夫终于完成了回忆录之一《苏政回忆》,他似乎轻松了许多,自己觉得精神状况好一些,准备第二天再写其他方面的回忆录。
除夕之夜,爆竹声声,万家灯火。
陈果夫独坐床头,静思默想,许多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往事不堪回首。
然而,人老了,特别是感到自己已在世不久的时候,越容易怀旧,他想自己的童年,想从政几十年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想自己的恋爱、婚姻与家庭,想与立夫的手足之情和患难与共。
多少年来,陈果夫早已养成了岁末回顾一年工作的习惯,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不管再忙再累,也总要把一天的事记下来。到了岁末,要写成文字总结。
对于1950年这不平常的一年,该总结的东西太多了,他简直不知从哪些方面开始着手回顾总结。
回首往事,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大致的总结;
一、住繁华都市多年,尚未人妓院、舞场、赌场之类,为无聊之消遣。
二、管钱始终不将钱作为私有,或为金钱所管,反之,愈不爱钱。
三、读书未尝为书本所困,或自以为知足。
四、管人事不作弄人,不私于人,更不自用私人。
五、做官未尝作福、作威、营私或运用政客,作因位之想,及悻进之图,我始终保持平民本色,接近商业工作,自己做到不做生意,不与人谈私利。
六、办党务工作植党之想,办教育亦然。
七、生病能摆脱烦恼,始终报乐观与进取之心。
为便于延医购药,改善治疗条件,1951年1且15日,陈果夫决定从台中迁至台北市。
台中市各机关长官,于这天晚上在小北楼三楼礼堂为陈果夫宴钱。
l月22日,陈果夫乘车到台中市车站,送行者约百余人,下午就到了台北市,接站者也约100多人,场面很壮观。
陈果夫下车后,高兴地和大家握手问候,此时,他的病好像减轻了许多。
陈果夫在台北,住青田街一幢公寓楼,到台北后,医疗条件确实比台中好多了。
然而,来访的客人也比在台中时多了。这又不利于他的休息。
台北是台湾的政治中心,陈果夫在处于政治失意中,觉得不可以像在台中那样随便说话。
一天,友人苗培成等来见。
老朋友相见,格外亲切,话也投机,气氛很热烈、和谐。
苗培成善于开玩笑,在这个时候,更爱逗陈果夫开心,他说:“台中天高!”
陈果夫心领神会,马上答道:“可惜皇帝太远!”
众人大笑。
接着几个人又谈了一些别的话题。
陈果夫突然说:“离开政坛,各位感觉如何?”
苗培成是个聪明人,怕引起陈果夫心中不快而加重病情,忙接过来说:“咱们今天不谈政治,不谈政治。”
大家都附着说不谈政治。
陈果夫也跟着谨慎起来。
送走客人,陈果夫卧于病榻之上,为使女梅花作《老爷歌》与《太太歌》以资消遣。
《老爷歌》写道:
老爷老,脾气好。
日日夜夜困在病床上,
看书、会客、做文章,
脱衣着衣忙勿了。
有时眯眯笑,
有时嘴巴翘。
按铃叫我来做事,
还有给我吃糖了。
讲起故事来,
三天三夜讲勿了。
《太太歌》写道:
太大,太太
难喜闹喧。
性子急,脾气大。
吃饭吃得快,肚子常常要吃坏。
发起火来我顶怕,
高兴起来给我买个洋娃娃。
陈果夫似有返老还童之感,无聊之中变得有聊,这样,确实能够减少一些痛苦,也能帮自己打发一些时间。
还有令陈果夫欣慰的事。
4月上旬,他的《苏政回忆》出版,此书以随笔的方式而著。
陈果夫在自序中说:
“我写这本小册子的动机:一则个人从政的经验,也许有可供今后从政同志参考之处;二则以后我和同志见面时,省得再讲,没有见面的同志,一编在手,亦如和我谈话,尤其从前允许向中央政校同学讲话,正可以此代替,惟延持十年,殊为遗憾。不幸此十年中间,中国政治进步甚少,此册虽陈旧事迹,或仍可供参考之用……”
《苏政回忆》的出版,确实给病人膏盲的陈果夫带来了许多安慰,此书能在他生前出版,确是幸事。
然而,也有诸多不高兴的事萦绕着他,给他病中加病。
6月初,他得知叔父陈英士(陈其美)的坟墓被捣毁,深为惋惜,并大哭一场,悲愤难平。当天,他在日记中写道:
“二叔墓顶之党徽,是我的设计,当时配合角度等颇费周章。民国十七年,中央常会讨论统一党、国旗格式时,我将我之设计提付讨论,并参照总理自绘之明信片,乃得确定格式,此有历史价值之建筑,今竟无法保存,殊为可惜。”
陈果夫与叔父陈其美感情颇深,他能追随蒋介石,在国民党政坛生存20多年,应该说倚仗的是陈其美,蒋介石之所以不能轻易踢开二陈,也在于与陈其美的交情。
陈果夫与陈其美的感情,从他的《陈英士先生纪念全集序》中,充分表露了出来:
“从民国五年到现在,我们每遇到困难的事情,就要联想到英土先生,好像英土先生在世,就不会发生这种困难,即使遇到了困难,有了英士先生,也容易解决的。这可见得英士先生能力的超迈,其感人至深,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