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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见过这规模,当初他刺杀元昊时,就是有金甲护卫护送元昊前来,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望元昊行进的方向。他留意到野利遇乞身躯突然颤抖了下,脸上也有了分激愤之意。
野利遇乞对元昊不满?狄青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
当年也是在天和殿,那次不满元昊的是野利旺荣,但就算那么周密的刺杀计划,都是难奈元昊,野利遇乞有什么资格不满?
狄青转念间,又留意到宁令哥怒目望着元昊的方向,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焦急。狄青奇怪,不解这父子有何仇恨,他忍不住扭头一望,只觉得脑海一怔,霍然站起。
金甲持戟卫士正中行走的一人正是元昊。
依旧胜雪的白衣,如墨的黑冠。依旧没有华丽的装束,依旧是万众中一眼就能看见。
元昊走到哪里,别人一眼看的都是他。
可狄青只是看着元昊身边的那个人!
那人衣白如雪,黑发如墨,腰间系了条淡蓝的丝带。
丝带蓝如海,洁净如天……
那丝带的颜色,本和元昊的指甲同一颜色,那跟在元昊身边的人,本是和元昊截然不同类型的人。
一嚣张,一收敛。
狄青瞠目结舌,难以想像竟见到那人和元昊并肩走来。那人就是飞雪——如飞雪般、让人难以捉摸的女子。
飞雪怎么会来?飞雪是和元昊一伙儿的?飞雪难道也是乾达婆部的人?狄青脑海中诸多闪念,一颗心都是忍不住的痛。
飞雪只是静静的跟随着元昊,静静地望着前方,对于不远处的狄青,视而不见。难道说,她已忘记了狄青,抑或是……她根本就不是飞雪?
钟磬再响,万籁俱静。
元昊已坐在龙椅之上,青罗伞下,手指轻弹,一把长弓放在桌案,一壶羽箭就在手边。这情景多年来,从未改变。元昊每日早朝,均会将轩辕弓、定鼎箭放在身前,有如利刃高悬,夏国群臣每日来此,都如被狼凝视的黄羊,亦都是心惊肉跳,不敢稍有怠慢。
唯一的改变是,飞雪就站在了元昊的身边。
这些年来,从未有女子在早朝时出现在天和殿,更没有哪个女子,能在早朝时站在元昊的身边!
除了寥寥几个人认识飞雪外,余众都是望飞雪而多过元昊,一时间震骇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暂时忘记了一切。
宁令哥望着元昊,牙关紧咬,浑身颤抖不停。狄青却已冷静下来,缓缓落座,忍不住又望了宁令哥一眼。直觉告诉他,宁令哥也是认识飞雪的。而当年的直觉告诉他,飞雪和元昊本有关联,不想今日竟果真应验。
狄青心绪烦乱,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见到各个表情不同,天和殿虽静,但已如风雨欲来。
元昊手抚桌案,五指轻轻的叩动桌案,节奏有如擂动战鼓般!虽无声息,可众人的一颗心,已随着那手指的跳跃而跳动不休。
环望群臣的动静,元昊终于开口道:“请契丹使臣、吐蕃使者,一起来吧。”
狄青虽知道今日的天和殿,绝不会和睦,但也没想到契丹、吐蕃同时派人来。元昊让两国使臣一块前来,又有什么惊天骇地的举措?
抬头望去,见到殿外当先行来几人,为首那人神色落落,有如孤雁般,正是契丹殿前都点检耶律喜孙。耶律喜孙身后跟着两人,一人精壮剽悍,双眸炯炯,应是护送野利喜孙的契丹勇士,见到另外一人时,狄青心头一震,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虽穿着契丹人的衣服,刻意收敛了狂傲,垂手跟在耶律喜孙身边,但不能收敛那显眼的鹰钩鼻子。
那人竟神似飞鹰!
狄青和飞鹰多次打过交道,对飞鹰可说是颇为熟悉,因此他虽从未见过飞鹰的真面目,还能肯定那人就是飞鹰!
飞鹰怎么会和耶律喜孙一起?当初飞鹰叛乱,曾经行刺过契丹国主,耶律喜孙也应清楚。怎么飞鹰会和耶律喜孙绞在一起?这和飞雪和元昊在一起般,很是不可思议。不自觉的向飞雪看了眼,见到她也在看着飞鹰,脸上现出分古怪之意。
似乎感觉到狄青的注视,飞雪的目光电闪般从狄青身上掠过,不做停留。
耶律喜孙到了殿中,见狄青竟坐在元昊身边不远,眼中掠过分讶然,转瞬恢复了孤落的神色,只是拱手为礼道:“契丹使者耶律喜孙,见过兀卒。”他在元昊前,并不如夏臣般卑微,毕竟元昊立国后,契丹、宋朝两国均不承认他们有和本国国主平起平坐的荣耀。既然这样,他是使臣,只以对契丹附属国之礼见之。
元昊笑笑,说道:“好。”见耶律喜孙有些怠慢,他并不动怒,这世上,本来没有什么值得他来动怒,他若看不过,大可杀了了事。
狄青不由又向野利斩天望去,当年耶律喜孙化名叶喜孙时,曾遭野利斩天派人追杀。叶喜孙和野利斩天本有恩怨。可奇怪的是,耶律喜孙好像没留意野利斩天,野利斩天还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对耶律喜孙的到来,也没有特别的神色。
殿外又有脚步声传来,当然是吐蕃使臣前来。不知为何,狄青的一颗心陡然大跳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有个至亲至爱的人到了他身边不远。
霍然抬头望过去,只见到又有三人到了殿中。为首一人,双手结印,面容苍老,正是善无畏。善无畏左手处走来的那人,神色木然,看起来痴痴呆呆,可周身的衣服都裹不住他的体内的精力。
那人正是藏边第一高手毡虎。
当年毡虎和狄青一战,联合唃厮啰、善无畏二人咒语的力量,虽重创了狄青,可也被狄青所伤,如今看来,毡虎精壮更胜从前。
让狄青一颗心大跳的绝非善无畏和毡虎,而是善无畏右手边的那个人。
那人身材颇高,可很是瘦弱,穿的衣服有如挂在了衣架之上。他穿着藏人的衣服,也是低着头,头上还带着毡帽,遮挡住了半边的脸,从狄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刮光了胡子,铁青的下颌。
这样的一个人,狄青应该本不认识,可他为何会有那种亲切的感觉?
所有人似乎都在看着善无畏,只有狄青才在看着那个高大的人……突然脸色有了改变,像是惊喜、又像是难以置信。
这会儿的功夫,善无畏已向元昊施礼,站到了耶律喜孙的对面,二人目光只是,交换下眼神,很快又扭过了头去。
元昊坐在龙椅之上,竟也向头戴毡帽的人看了眼,眼中露出思索之意。可他很快地收回了目光,斜睨着善无畏、耶律喜孙二人,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问道:“不知道善无畏大师这次来此,有何贵干?”
耶律喜孙脸现不满,无论如何,契丹眼下都是天下疆土最广的国度,在情在理,元昊都要先询问耶律喜孙来意才对。元昊开口一问,显然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善无畏也有些意外,双手结个奇怪的印记道:“兀卒……老僧来此……”他本已有腹稿,但被元昊的随意一问,反倒打乱了思绪。稍顿片刻,善无畏才道:“老僧来此,是想传佛子之意,问瓜、沙两州自古以来,都是我藏人之土,不知道兀卒是否肯于归还这两州。若兀卒应允,我藏边百姓不胜感激。”
殿上群臣一听,心中都道,善无畏你老糊涂了?到口的肥肉,还没有听说吐出来的道理。你敢这么向兀卒索要疆土,以兀卒的性子,还不让你碰一头包?
元昊脸色平静,转望野利遇乞道:“天都王,你觉得唃厮啰的要求是否合理呢?”善无畏只是传声,提出这个要求的当然还是唃厮啰。
野利遇乞一怔,不想问题会落在他的头上。见众人都望了过来,野利遇乞微有窘意,但不能不站出来道:“自古领地,有能者居之。瓜、沙两地本是归义军后人献给兀卒,怎么能说是藏人领土?”
善无畏道:“可归义军之前,这地方本是吐蕃人所有。”
野利遇乞嘿然一笑道:“若再往前说,此地本归大唐所有呢?天下之地,本是占者居之,就算追寻前缘,也轮不到藏人所有了。”
善无畏一时间无言以对,其实他来这里,本就没有打算用道理说服元昊把瓜、沙割让给他!
这世上,很多道理还是需要实力来说话。
善无畏脸色不悦,斜睨了耶律喜孙一眼,又望望狄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他这次奉佛子之令前来时,已和耶律喜孙有所商议。最近元昊兵峰日强,不但数攻大宋,多年前亦对吐蕃开战,而在不久前,更是大败契丹军。如果任由元昊这么下去,吐蕃、契丹也是心存危机,因此善无畏、耶律喜孙曾私下商议,警告元昊莫要再兴兵戈,不然契丹、吐蕃就会两路进攻!
唃厮啰命善无畏提出此议,一方面是卫护国土,另外更深的意义,就是要借此机会重夺沙州!
善无畏和耶律喜孙实现商议已定,此事已是势在必得,也不是来讲道理的。
元昊善无畏脸上愁苦之意渐重,突然说道:“天都王说得不错,瓜、沙两州本我大夏之领土,所谓的还给吐蕃,绝无可能。”见善无畏苍老的脸上更是肃冷,元昊慢悠悠道:“不过瓜、沙两州本地处偏远,土地贫瘠,虽算是丝绸之路,但眼下赞普显然不是为了这个目的。大师可告之唃厮啰,他要地是没有,但若真的想去香巴拉,我倒可以放开一条道路,恭请吐蕃派人入内。”
善无畏表情又惊又喜,显然从未想到是这个结果。他和唃厮啰的真正用意就是为了香巴拉,如果元昊肯让他们进入,那他们得偿所愿,倒也不愿意再动干戈。
耶律喜孙听到这里,脸色微变。野利遇乞更是神色激动,欲言又止。
元昊瞥见了二人的神色,微笑道:“不知神僧意下如何呢?”
善无畏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时,耶律喜孙突然道:“想兀卒世代也和大宋定过多次盟约了?可到如今,还是说打就打吧?”耶律喜孙见善无畏态度不坚,知道元昊已察觉他们前来的目的,在用分化之计,忍不住警告善无畏。言下之意就是,元昊说的话,从不可信!
元昊目光一转,望到了耶律喜孙的身上,问道:“如果是这样,那都点检奉国主之命,来劝我莫要对宋国用兵,既然盟约无用,那你此行有何意义呢?”
耶律喜孙微滞,缓缓道:“兀卒,我国国主登基伊始,虽不喜用兵,可也从来不怕用兵。你虽胜过一次,但我契丹战将精多,地域辽阔,从不畏惧开战的。”
元昊一笑,扭头望向一人,说道:“般若王,你意下如何?”
没藏悟道上前,沉声道:“臣已尊兀卒吩咐,移兵二十万北上,就等兀卒一声令下。”
群臣皆惊,耶律喜孙也是变了脸色。
如果没藏悟道所言是真,那就说明元昊不等契丹变脸,早就有意对契丹对用兵。如斯一战,结局如何,没有任何人知道。
耶律喜孙脸色阴晴不定,已感受到天和殿中兵戈铮鸣,长吐一口气道:“这么说了,兀卒早就想对我契丹开战了?”
元昊五指微展,眼中似乎也有了难以捉摸的光芒,“那也说不定的。”
耶律喜孙似对此言有些意外,看起来也不真想用兵。
群臣均想,契丹虽地域广博,但才经内乱,百废待兴,若真用兵的话,也是没有五成胜出的把握。更何况契丹和平已久,百姓亦是厌战,耶律宗真若执意出兵,只怕朝中多数人反对。既然如此,耶律喜孙说要用兵,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只怕他见元昊给个台阶,就会换了口风。
果不其然,耶律喜孙问道:“为何说不定呢?”
元昊轻声道:“若贵国国主不对我大夏用兵,我也不想轻动干戈的。”
耶律喜孙笑容有些勉强,说道:“我国国主也不想太过干涉夏国之事,只是我契丹和宋朝是兄弟之邦,又和贵国有联姻之盟,不忍见你们厮杀不断,让百姓日苦罢了。还请兀卒看在天下百姓的份上,莫要再起刀兵了。”
元昊微微一笑,说道:“若都点检早这么说,我也不会反对的。眼下民心思安,我也不想用兵了。”
耶律喜孙目光闪烁,回道:“兀卒真的如此做想,那天下幸事。”
所有人听到这话,均是舒了一口气,就算是夏臣亦是如此。
要知道夏国和宋朝交战多年,宋朝虽损兵折将,但夏国也是得不偿失。这些年来西北榷场早停,夏国无法和宋朝通商,境内日常用品都已稀缺,百姓也是颇有怨言。获胜虽有所得,但远不如经商所得利益为大,除少数希望以战功晋升的武将外,文臣中除了张元,满朝可说是不想开战的也多。
眼下张元已死,那个一直号召一统天下的中书令没了,看来元昊也准备改弦更张,换了策略。
殿中沉郁的气息稍微稀释,元昊见状,微笑道:“想必都点检和大师都满意我的提议吧?”
耶律喜孙和善无畏交换下目光,不想一向强硬的元昊居然这么好说话,所有的后招均是没了作用,心中反倒不安。
元昊见二人不语,又道:“如果两国使者均无异议,那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