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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莱顿有点看不下去了，补充道：“别的人我不敢保证，但哈卜特和奥斯本是我观察多年的，他们的忠诚我可以保证。”他也就提供这么一句话。
伊南佳对格尔森的交代没意见，对皮莱顿的补充则询问：“我当然相信他们的忠诚，但能细说一下吗？他们对谁忠诚？”
对谁？当然是对统制他们半个世纪的老神官了，难道还会对刚来的才十七岁的初级神官？皮莱顿不再出声，脸有点红。
“皮莱顿你真是在圣洁的地方呆得太久了，回去后见见你的同族们，他们会教你如何正确对待人类的，但也要小心，他们跟他们的主人久了。是不介意让你用损失足够你心疼的金钱来牢记他们的某些忠告的。”伊南佳柔声说道。
这是善意的提醒而不是斥责，皮莱顿分辨的出来，他躬身表示感谢。
格尔森一直在微笑，不论将来是维持还是颠覆，他相信伊南佳都有那本事。
“大神官，国王陛下的马车快到神庙了！”书房外说话的是负责神庙对外事务的哈卜特。
以格尔森他们三个非人类的本事，当然早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至于国王会来也不奇怪——在格尔森说了自己“时间不多”的话，国王要是还不表示一下，那生命之神的众神官该给神庙搬家了。
“我该严惩我的仆人。他居然说你…格尔森…亲眼看到你没事，我终于能放心了。”雷诺国王的表情先带点怒气然后又欣慰。
格尔森也表演也不比他差，他平静的神态掩饰不了从内到外的苍老：“别去责怪你的仆人。如果他只是忠实的传达了我的原话，陛下，我三年前出门时便和你说过…我能在这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格尔森…”国王十分伤感，“我会向生命之神祈祷，让神祗不要这么快带走你…”
“不需要的。我在这世界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格尔森露出一丝微笑。
这的确是，格尔森就是现在马上离开，他也是有记载以来活的最长的大神官，长的让雷诺国王十分羡慕，如果能确定信仰生命之神便可活上百岁，国王陛下不介意让全国只供奉生命之神这一位神祗。
“陛下既然来了。那我们一起聊一会儿吧，对了，你找伊南佳有什么事？”格尔森边请雷诺国王进里面边问道。
“没什么。当然比不上你的事重要，我只是想让他读诵一些生命之神的故事。”国王看似不在意的回答，但格尔森听明白了，伊南佳昨天说的那些话国王的确在书里找到出处了，可真奇怪。他也看了好多年的书，为什么没看到堂弟说的那些内容？
……
雷诺国王这回只呆了半个多小时便离开了。一个老人明确的说他自己“已经时间不多了” ，谁又会忍心去占用他仅有的生命呢？
国王在午餐前离开，今天的来访不在他计划之内，他当然没带厨师。
“与其说国王不喜欢神庙厨师的烹饪技术，更不如说他不信任除了他私人厨房以外的厨师了。”在雷诺国王走后，格尔森有点感叹，“其实他年轻时是个胆子挺大的人，在贵族家饮宴，睡贵族送上的女人，都是毫不犹豫的，谁知道老了后会变得这么多疑…人类啊…”
伊南佳在意的重点和格尔森不同：“神庙厨师的烹饪水平真的不行，他们做的东西只是能吃而不是好吃，你当大神官这么久，难道连换个好厨师的权力都没有吗？”
“因为我不需要，身为大神官我是常到各地方宣扬神迹的，又不常在神庙用餐，至于皮莱顿你更该了解，他能认为熟肉比生肉好吃，就已经是进步了。”格尔森笑得带些得意，伊南佳已经答应接手了，要因为几个厨师就反悔可不行，沙雅弗在都不会说弟弟做的对。
格尔森的得意明显了些，目的到达所以可以翻脸不认龙了？伊南佳挑挑眉，却表示赞同的点头：“常出去吃？我明白了…在贵族家饮宴，睡贵族送上的女人…大神官的生活真美好，难怪你拖延不回去结婚。”
“不！不！我只是去吃而已啊！我是清白的！”格尔森匆忙辩解。
第九十三章 司康饼（下）
急着结婚的龙弱点鲜明，格尔森除了领悟自己占不了上风，还得哄堂弟不多嘴，不要用引龙误会的言论破坏堂兄的婚姻大事。
神庙厨师平凡的厨艺当然不能表现他的诚意，格尔森说下午要向生命之神祷告，让皮莱顿看守静室不许人打搅，他带伊南佳从静室的密道离开了神庙。
以人类的年龄才刚二十出头的青年，有几个喜欢在静室祷告一天的？格尔森当神官这么多年，早想出好些打发时间的方法。
密道本来就是他要交给伊南佳的无形财产之一，只是现在带他出门，总有种格外讨好的意思在。
格尔森对雷诺国都的每一条街道都非常熟悉，他没带堂弟去什么豪华大酒店，而是左拐右拐的进了位置挺偏僻的一家小咖啡馆。
现在是下午茶时间，偏僻的小咖啡馆里坐了三五个客人，显得挺安静。
布置得不错，也挺干净，伊南佳对这间格调淡雅的咖啡馆第一印象不差。
格尔森找了两个靠街道窗户的位置，然后主动点餐：“两杯咖啡加牛奶不加糖，两盘司康，一盘奶酪。”
伊南佳没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相信堂兄既然带他来吃东西，就绝不会小气，点得少的主要原因多半是因为这里好吃的不多。
等店员将点好的下午茶送上来又离开，格尔森轻声向伊南佳介绍：“这儿最出色的下午茶只有这司康，你尝尝…”
伊南佳没急着尝堂兄推荐的，他举杯先喝口咖啡润嗓子，既然这里是咖啡馆，主打的当然应该是咖啡了。
咖啡…还算可以，味道纯正。这里的商家良心还在，没把不饱满或者干脆就是坏了的咖啡豆混在一块磨，然后多加糖掩饰口感。
然后伊南佳才品尝司康…
司康是种非常传统的下午茶点心，它是由面粉、黄油、蛋液、牛奶、糖、盐，加发酵粉烤出来的。
司康比面包硬比饼干厚实，它烤之前的关键在揉面上，揉多了面筋多口感会不大好，当然发酵也重要，不能太软像面包，也不能太脆如饼干。
这家咖啡馆的司康是恰到好处的。伊南佳咬了一口，松软厚实还带点酥，奶香味满口。再拿另一个，里面还夹了葡萄干。
仔细地看，每盘五块司康居然全不同，原味的、葡萄干的、巧克力豆的、蓝莓的和红豆的，样式也细分成圆形的、长条形的、三角形的、正方形和带花边的。
格尔森是吃一块司康加一块奶酪。他喜欢这种奶味更浓还带点滑腻的口感，伊南佳则用奶酪配咖啡，他刚尝这儿的司康，还没到吃腻可以混合别的味道。
“嘿，看那边…”格尔森轻声示意伊南佳看窗户外边。
木制的大窗户二月底还是关着的，窗纱是半透明的。普通人坐这边其实看不到什么街景，反而倒是有凉风会灌进来，所以别看这位置靠街道。往这边坐的只格尔森和伊南佳。
非人类的视线好得让普通人嫉妒，伊南佳透过模糊的窗纱，看到外面往这边走的人有四、五个，其中两个人的距离和态度可判定是侍卫和主人，那个主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棕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以人类的标准看还算英俊。
伊南佳不但看清那人的样子，还从那张年轻的脸上看到雷诺国王的影子，回忆一下符合这年纪的：“老大？”
“大王子。”格尔森点头，和堂弟说话就是比和人类说话省心。
“你这时间带我来这里，不是恰巧能遇上他吧？”伊南佳又问。
“是恰巧…”格尔森目送雷诺的大王子走近咖啡馆对面的一家小书店，“这孩子喜欢来这儿的书店搜集新书和旧书，我五、六年发现这儿的司康不错时就顺便发现了他，不过他来的时间不固定，今天真是巧了。”
时间固定方便的是刺客，伊南佳明白，所以他关注另一个词：“孩子？你和他熟悉？比对国王还熟？”
“嗯，他六岁那年王后怀了公主，没精力照顾他，就把他送到神庙托我照顾了一年半，这孩子别看当时小，心里明白着呢，从不在神庙摆王子的架子，也不闹着要回宫或者挑食，给他本书他自己就能安静坐上一天，挺好带的。”格尔森自己也才二十出头，不是会耐心哄孩子的，当然看那种好带的才顺眼。
“特里萨也是在神庙住过的，再加上这个，应该还有吧？神庙现在真正的职能其实是避难所吧？”伊南佳笑道。
“还真是，这世界太平太久，神不来魔不来精灵矮人都藏着，人类没什么必须祈祷的事，神职人员当然不吃香了，如果不是这些神庙全是开国国王定下必须供奉的，许多大贵族家里的家谱也记载他们祖先信仰神并得神保佑了，要不然别说王权凌驾神权，神庙还存不存在都难说。”
格尔森说了这句便又专心吃东西，因为那个大王子拿了本书从书店出来就进了咖啡馆，随便找个座位点了下午茶便低头专心看书，他的侍卫倒是警惕的打量周围。
格尔森这回溜出来是用了他青年的真实面貌，同时在自己身上加了不少忽略咒，伊南佳也没少往自己身上扔忽略咒，大王子和侍卫都无法注意他们，只是有人在这儿总用警惕的目光扫过来扫过去的，难免扫兴。
所以格尔森和伊南佳吃完了没再添，干脆的付账走了。
……
第二天是周一，是神庙每周开会商议一周工作安排的日子。
像格尔森说的那样，神职现在已经不大重要了，神官逐年的减少，人们来神庙与其说是向生命之神祷告求神保佑，不如说神庙的景致优美，借着祷告日赏景散心。
所以平常的会议只是例行公事，没一个小时就能散会。
但今天，当昨晚大神官的第一秘书皮莱顿专门通知要求大家正装出席，不许迟到，大家心里都猜出来了，今天这会议可能是半个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一场了。
神官侍奉神祗，制服是象征圣洁的雪白色，初级神官披肩淡紫色，中级神官披肩淡红色，高级神级披肩淡蓝色，大神官披肩淡金色。
由大神官亲自主持的周会，初级和中级的神官还不够资格参加，都是由高级神官听完再传达给自己分管的小神官们。
不过今天，大神官身边还站了刚考上中级神官的伊南佳，心里有准备的人并不奇怪。
格尔森按时出场，示意大家都坐下来他却仍站着，开口第一句话是道歉：“本来关于神庙的重要大事，各位虔诚信仰的神职人员才应该最先知道，可是昨天我因为被人催促，不得已先说了几句，虽然不是说的十分明确，但我想大家都明白我为什么时间不多却只着急教导伊南佳一个人。”
在场的当然明白，大家互看看，由哈卜特作为代表起身，以比面对神像还虔诚的态度对格尔森躬身行礼，劝慰道：“大神官，昨天那是突发的意外，您对国王当然不能隐瞒什么，请您不要为这事难过…”
“我为神庙的未来而难过，神官是神职，信仰生命之神的神官甚至可以不听从其他诸神的命令，可现在一个侍从官就能用命令的语气对我们说话…”格尔森感叹，“我要离开了，将来神庙是否存在，神官是否受尊敬，都要靠你们来努力…”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伤感起来，没人会责怪老神官，事实上如果不是老神官一直在努力，生命之神的神庙和神官早就名存实亡了，就像是别的国家的神庙那样，国王会因为你一句话便赶过来表示心意？他们能记住神官的名字就不错了！
“好了，我们说正事…”格尔森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他当了五十多年的大神官，便护了神庙五十多年，就是真见到生命之神，他也敢挺胸抬头的说：“我保护了您虔诚的信徒五十多年，并宣扬您的神迹近七十年，让您得到的供奉在切斯特大陆的众神中排第一，就算我不是您亲选的，就算我在神职期间的确给自己捞好处了，您也能理解的，对吧？”
“三年前我出门时，是和你们说了的，我梦见生命之神显出神迹，告诉我他已经为我选好了下任的大神官，只要我出去把继承者找回来便可以了，对吧？”格尔森对借生命之神的名义办事毫不负担。
众高级神官齐齐点头，这事外人、包括国王也都是只知道老神官出门去选继承人了，但老神官之所以出门是受了生命之神的指引，是只有在座八位高级神官才知道的秘密。
“感谢生命之神的庇佑，我找到了继承我位子的人。”格尔森这话真是由衷之言，如果不是伊南佳来到这个世界，他要再过多久才能回去？“你们安排一下，这个星期四我正式传位给伊南佳。”
大神官说伊南佳是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