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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利明在心中呻吟着。这样任其下去的话,救援的人就无法把少女和吉住他们救出这个房间了,必须镇住那个家伙,不能让更多的人牺牲了。利明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有种热的东西涌了出来,要控制住那个家伙,必须杀死那个家伙。让我亲自来!亲自来!
“住手!”
利明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冲向生命体。
他感到生命体在一刹那间畏缩了一下。利明又在心中大声喊道:“快过来!看着我,只看着我!我是你的父亲!到这边来!”
生命体呻吟了一下,把注意力转向了利明。热风开始减弱,很快只剩一点点了。
“你的情况我很了解、我也很清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快到我这儿来,让我抱抱你,让我抱抱你。”
生命体明显地开始动摇了,动作已变得迟缓起来。它睁大眼睛四处张望着,是在寻找“母亲”线粒体吧。但是“Eve1”已经彻底死掉了。当意识到这点时,生命体第一次发出了阵阵不安的声音。利明一个劲儿地呼唤着:“现在你的身体就要支离破碎了,对吧?你真的很痛苦,是吧?我很了解你的情况,因为我是你的父亲。到这儿来,让我抱抱你,让我来分担你的痛苦吧。你也许真的会自己创造出自己的子孙后代,但父母呢?你不能创造出自己的父母吧?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你只有我这个父亲了,把你的痛苦分担给我吧,想想我吧。来我这里,快,来我这里!”
热风平息了。
寂静来临了。铃声也消失了——也许还在响,但利明没听见。发出轰响、正在倒塌的天花板停止了晃动。正在落下的混凝土碎片好像在空中停了下来。万籁俱寂。
突然,“哧溜”一声,它移动了。
“哧溜哧溜”,它慢慢地胡利明走来了。
“对了,这样就对了。”利明一边鼓励着,一边在心里伸开了双臂,把它迎入怀里。
它碰到了利明的腹部,黏糊糊的很温暖。它开始把利明的躯体包裹了起来。利明微笑着温柔地对它说:“来吧,把你的痛苦转移到我的身上来吧,让我们融合在一起吧,和我的细胞融合在一起吧,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感到害怕了。你一直都感到很不安,你很苦恼,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生命却又被另一个自己给攫去了,对吧?你的情况我很清楚。到我的身体里来吧,和父亲融为一体吧。快、怎么啦?快到我的身体里来吧。”
然后,利明感到自己的身体像熔岩一样在融化。
它的细胞穿过了利明皮肤的缝隙进入了利明体内。利明的细胞和它的细胞相互摩擦,热得快要燃烧起来。方向感在迅速地消失,利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它的细胞融了进来,它的细胞膜和利明的细胞膜在结合,它的线粒体和利明的线粒体在融为一体,它的线粒体DNA和利明的线粒体DNA相互混杂在一起,眨眼之间它的力量开始减弱了。
它在动着,想方设法要保住性命,摩擦加剧了。利明现在已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了,只是摩擦加剧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利明感到自己正在燃烧,也许自己正在和它一起飞翔吧。它释放着最后的能量。空气在不停地流动着,散发出热量。这对利明来说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是一种利明从没有想到过或体会过的刺激,恐怕在此之前地球上的任何一种生命体都没有感受过吧。利明在想,这就是所谓的进化吗?他感觉自己身处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之中。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其中的甘与苦对没有进化的生物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理解得到的。恐怕它们连世界上还存在着这种感觉都不知道吧。很快人类也能进化到这一步吗?到那个时候人类还能与线粒体共生吗?恐怕还是在共生吧。所谓进化,只有在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事物共同生活的过程中才会发生。对方可能有时是生命体,有时是环境。发生的地方究竟是在地球上,还是别的行星上,或者细胞里,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是,当人类能创造出新的共生关系的时候,人类也就掌握了那个更为进步的世界。
它黏糊糊地进入了利明的身体之中。奇妙的声音听不到了。在沉寂中,利明和它一起在飞翔着。它的力量在消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结束了,利明心里这样想。噩梦到此结束了。
25
安齐重德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位陌生的男子。
“……眼睛睁开了!”
这位男子兴奋地冲着谁在喊叫,只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越来越近。
“你没事吧!听得见我说话吗?”
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跑了过来,向下望着安齐,摸了摸安齐的脸和身体。
……啊,我还活着啊……
安齐头脑里迷迷糊糊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突然,女儿的名字浮现在了安齐脑海里,他一下子从朦胧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大声喊叫着麻理子的名字。
“麻理子!麻理子在哪里?”
“请冷静。不要动。”
医生想要制止他,但安齐全然不顾,一心只担心着麻理子的情况。他拾起上半身,只觉背部一阵阵剧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行,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倒下。
安齐感到自己在一个像走廊一样的地方,地板上有一个巨大的凹坑,天花板和地板上都出现了裂缝,看上去这里马上就要倒塌了。这时,安齐看到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有一道金属门半开着,绵软无力地歪在一边,警察和医生们在来回地忙碌着。明白了,这里是解削室前面的走廊。安齐的周围有好几个像是负了伤的保安,正躺在担架上呻吟着。吉住也在其中,他全身沾满鲜血,右手奇怪地扭曲着,但看上去不像是致命伤。
但是,他没有发现麻理子。
“麻理子!”
安齐朝解剖室跑去,膝盖一阵一阵地刺痛,几乎快要跌倒了,但安齐仍一个劲儿地跑着。
当安齐气喘吁吁地把手支到门上时,他看到有四五个急救人员抬着一个担架从房间里出来了。
上面躺着的正是全裸的麻理子。
“麻理子!麻理子!”
泪水一下子从安齐的眼眶里溢了出来。安齐紧紧地抱住担架,大声地哭喊着,叫着麻理子的名字。但是麻理子纹丝不动,不管安齐在耳边怎么叫喊,麻理子都没有反应。安齐把脸挨了上去,不断地用脸摩挲着女儿的身体。麻理子不会死的,不会发生这种荒谬的事情的。
“麻理子会没事的。”
有人在轻轻地抚摩着安齐的肩膀。安齐吃了一惊,仰起了脸,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医生们。
“……真的吗?”
“是真的,虽然还在昏迷,但仍活着,而且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外伤。”
安齐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医生说。安齐听医生这么一说,顿时感到有股热流涌上心头,抽噎了一下,然后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啊……麻理子……”
安齐再次抱住麻理子,把自己的脸挨着麻理子的脸。泪水浸湿了麻理子的脸,但安齐仍紧紧地抱着麻理子不放。麻理子的肌肤虽然有点冷,但把手放在她的胸口上时,仍能感到心脏有力地跳动。正如医生所说的那样,麻理子身上只有一点擦伤而已,这真是个奇迹。
麻理子的下腹部有一道已经结痂的血痕。当触摸着这道血痕的时候,安齐眼里流出来的热泪更加滚烫了,哭声也越来越大。自己没能好好保护住麻理子生命中极重要的东西,深深的悔意让安齐感到阵阵揪心般地痛苦。
“爸爸……”
有声音从耳边轻轻地传来。
安齐一下子弹了起来。
麻理子微微地睁开双眼。
“麻理子……”
“爸爸……我……”
麻理子略微地动了一下手指。安齐用双手紧紧握住了这只小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脸上,“嗯嗯”地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继续流着眼泪。麻理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
“我……我……”
这个时候,“扑通”一声,麻理子的下腹部动了一下。
安齐惊叫了起来。周围的医生们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怎么会?安齐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怎么会?难道妖怪还活着吗?它正准备咬破麻理子的身体,从里面出来吗?“住手!快住手!”安齐大声地喊叫着。
但是,麻理子一把抓住了快要倒下去的安齐的手。
她把安齐拉到跟前,然后把手放到父亲的背上,温柔地抚摩着。
“放心吧。”麻理子说,“爸爸……不要紧的。放心吧。这个肾脏……已经……不会再动了……因为它现在是……我的……肾脏了……我的……”
安齐悄悄地看了看麻理子的脸。
麻理子的脸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可能是有点困了,她眨巴着眼皮,就像蝴蝶拍打着翅膀一样,然后安静地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安齐战战兢兢地摸了摸麻理子的下腹部,但是那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异,有的只是移植手术留下的疤痕和光滑的肌肤,已没有迹象表明麻理子和安齐会受到威胁了。
移植肾现在已被麻理子的身体同化了。安齐这样想。
安齐再次拥抱着麻理子,温柔地、用尽全身心的爱紧紧地拥抱着。对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也许麻理子还不会原谅父亲。也许麻理子还不会完全地向父亲敞开心扉,但让这些问题都一个一个地解决吧。与麻理子生活在一起,同甘共苦,共同分享彼此的感情,一直到麻理子向父亲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就从现在开始,两人真正的生活就从现在开始。
“……好啦,我们要把你女儿抬走了。”医生拍了拍安齐的背。
安齐非常想就这样一直抱着麻理子,但他还是勉勉强强地依从了医生。麻理子的担架被抬走了。
担架拐过走廊,走出了视野。这时安齐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怎么样子?”安齐问身边的一位警察,“那个捐赠者的丈夫……叫永岛的?”
“啊……”
警察面带愁容。安齐顿时感到背脊发冷。
“怎么了?永岛现在怎么啦?请告诉我。”
“……在那里。”警察说着呻吟了一下,下巴朝安齐的后面抬了抬。
安齐回过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里铺着一张白色的床单,床单的中间高高地隆起,很明显盖着什么东西,从被盖住的东西的形状上看,怎么看也不是个人。
安齐跑到床单跟前。身后传来警察吃了一惊的声音。安齐掀开了床单。
“啊啊……”
安齐移开了视线。
一块像是已融化了一半的肉块摆在那里。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的上半身,是胸部以上的部位。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好像要去抓什么东西一样,手臂的皮肤已变成了黏糊糊的胶状物。整个头部已被烧焦,很黑,而且缩得很小。胸部的四周流淌着像融化的糖一样的东西,并蔓延到了地板上。一股生肉被大火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
……怎么回事?
“……拜托了,快把麻理子带到这里来!”
安齐叫喊着。周围的人都同时转过头来,一脸惊讶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啦?”刚才那位警察跑了过来,“好啦,你也是身负重伤的人哟。马上要给你进行治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
“拜托了,求求你。”安齐苦苦地哀求道,“就听我这一次,以后都听你的。请把麻理子再带到这里来,一会儿就完,求求你,真的一会儿就完。”
警察皱了皱眉头。
“求求你……真的一会儿就完。”
警察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旁边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叫了过来,三言两语地下了命令后,年轻的警察便朝走廊跑去。
过丁一会儿,抬着麻理子的担架又被抬了过来。麻理子的嘴上戴着氧气面罩,手臂插着—套输液管,身上盖着毛毯。
“请把麻理子放到这儿来。”
安齐请求着。医生们把担架放在了旁边。
“你要做什么?”
安齐没有回答警察的询问,而是掀开了麻理子身上的毛毯,然后拉着即将崩溃的永岛利明的手。
安齐把这只手放在了麻理子的左下腹部,那里是永岛利明的妻子的肾脏被移植的地方。
当安齐看到永岛利明的手使尽了最后的力气伸着,像是要去触摸什么东西的时候,安齐想他肯定是想去摸摸他的妻子。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表示道别的动作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永岛利明那已被烧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