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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办法,但光是见李天明你都用了足足四年,结果还竹篮打水一场空。再找这么下去,你得花多少间?你还有多少时间经得起消耗?”
理智告诉她不应该中计,但是他的每个字都灌入了耳朵,一字一句刻在心头。薛苑捏着手心,下唇几乎咬得快要出血。
“但是我就不一样了,”李又维微一弯腰,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他声音低沉但是音色奇佳,薛苑没来由的想起五六年前看过的一幕话剧,别的不记得了,但是带着翅膀的魔鬼在浮士德的耳边低语却格外深刻。
“我有钱,钱多到你花不完;我在社会上有无数的人际关系;最重要的是,我是博艺的老板,我认识的收藏家和画家比你一辈子认识的都多。我可以发动我手里所有的关系和力量帮你找到那幅画。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同时,你需要付出的代价非常微小,不需要上刀山下油锅,只需要乖乖的坐着,做我的模特就可以了。如何。”
在他的压迫下,薛苑无法开口说话。也根本无法拒绝。
李又维带着十拿九稳的神情:“如果你要拒绝我,应该早就说出口了。老实说,我对你是否还能再经受一次更大的失望颇有兴趣。你说我卑鄙,无耻,我都不在乎,但是除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选吗?”
他的声音偏低,恰似诱惑,又像威胁。薛苑心知肚明,他说的每个字都是正确的,自己的确不能再接受一次更大的失望。两相比较,和魔鬼结下契约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
薛苑狠狠咬牙,几乎是啼血般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
“这才是乖孩子。”李又维满意的笑了。
她不再看他,当即摔门而出。外面比屋子里更热,但却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她从来不知道夏日的炙热阳光这么富有真实感。摸得见,看得着,有歌声,有欢笑。
剩下李又维站在教室李,他扯开窗帘,在充足的阳光下再次来到画板前,弯腰凝视许久,最后取下那幅画卷好,方才离开。
他的车停在教学楼附近,顺着林荫小道绕过去就是,在路上他看到无数年轻的面孔,脸上都有着只属于这个时代的年轻人的奋发和昂扬。最后他遇到了丁依楠,他跟她一笑,彬彬有礼地说:“谢谢你刚刚带路。”
丁依楠摆手示意小事一桩:“没事没事。李先生,薛苑是在教室吧,”看到他含笑点头,“你今天出现在学校里,我还挺奇怪的。以前从来都不知道薛苑还有你这个朋友,噢噢,不是,应该说还有别的朋友。”
说完她听到远处有人叫她,对他吐吐舌头:“就这样吧。李先生,我先走了。”
“留个电话给我吧,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和薛苑吃饭。”
李又维微笑,丁依楠只觉得如沐春风。
那种感觉一直延续了到她看到黄湾,吃饭时她啧啧叹气:“薛苑什么时候认识了他啊。这么热的天,那么不辞辛苦的跑到学校,指名道姓的说就是为了见她。真是浪漫得呱呱叫。她工作了就艳遇不断,我在想,是不是这四年积攒的桃花运一下子涌过来了啊。”
黄湾想了想,认真地说:“其实当年他们就说,你们艺术设计系只有一个薛苑,是怎么都看不腻的美女。我认识好几个同学都想以她为模特画肖像画来着,结果被她一脸戒备的拒绝了。他们也只好在图书馆偷偷看她,大概时不时的画几张草稿。”
丁依楠大惊:“有这等事情?你怎么以前都不告诉我!”
黄湾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好吧,姑且算你过关,”丁依楠咬着筷子,“总之,一会看到她后一定要好好盘问一下。”
实际上从那天下午开始,接下来的好几天她没有再见到薛苑;她自己和黄湾也忙着搬家忙得不可开交头晕目眩,盘问薛苑的计划,很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八章下
那天晚上薛苑做了个梦。
她在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奔跑。那是黑暗的空间,薛苑沿着时间的长廊匆匆的行走,去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远方。
黑暗融化了一切事物,使声音变得惊心动魄。薛苑听到自己奔跑的脚步声,想象力也随之活动起来,觉得此间异乎寻常。
纯白的石头砌成了半圆拱顶的长廊,它们悠悠的反射着稀薄的光线。两排圆柱从看不到的起点延伸到看不到的终点,看不清面孔的人站在路中,对她露出笑脸,张嘴说话。
可她听不见。
冷汗淋漓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镜子里的自己,一张脸憔悴得好像聊斋里的女鬼,皮肤失去颜色,瞳孔失去光泽,连嘴唇都变成了一种淡淡的浅红色。
毫无睡意,还是再次躺到床上,扯过毛巾被盖上。结果毛巾被才盖上,就闷得浑身黏黏的全是冷汗。踢了被子,却又变得寒冷。盖了又踢,踢了又盖,抓着被角斗争一夜,凉席湿了又干,终究还是没睡好。
咬牙坚持着去上班,结果一去就发现了异常。从来门窗紧闭的总经理大门第一次洞开。有人在屋子里打扫整理,安装电脑等等。她脚步一滞,就愣在了哪里。
其余的同事们也纷纷站住了脚,何韵棠站在薛苑身边,跟她说:“我来这几年,第一次看到总经理办公室开门,难道管理层有了新的变动?”
何韵棠这人对各种八卦熟悉的好像是自己的手掌心纹路一样,但是居然对这个传说的总经理半点不知情。对此薛苑深感诧异。
“不过我们也真是把这个总经理忘得差不多了。”
薛苑勉强一笑:“只知秦汉不知魏晋么。”
“我们这种小角色,在谁手底下都一样干活,但对张总来说就不一样了,”何韵棠便说边感慨:“所以我一直觉得张总做人真是难得,这么多年头衔签上总是挂了个“副”,但却毫无怨言,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换做其他人,早把那个总经理的权利架空自己顶上去了。”
薛苑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说了句:“也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张玲莉从电梯出来,看到一行人围在走廊小声的嘀咕,声音一扬:“谁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人群立刻鸟兽般散开。薛苑却相反,拎着袋子迎上去。她下意识的看向似乎永远跟她身后的萧正宇。萧正宇对她宽慰的一笑,她这才放了心。
进办公室后,她从袋子里取出个衣服盒子,毕恭毕敬的双手递过去:“张总,谢谢您借衣服给我,已经送去干洗店仔细洗过了,抱歉拖了这么久。”
“随便放沙发上吧。”
张玲莉看都不看,她手提包扔给萧正宇,风风火火的在办公桌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地给搭在桌上:“你英语法语都不错,是吧。”
薛苑深吸一口气:“还可以。”
“这几天你看看这个,”张玲莉指着那沓文件,“拍卖会的资料,参展作品的资料,还有一些要参加拍卖会的欧美收藏家的资料,这几天看熟了,按照以前的例子,每幅画都写份说明文字给我,明天交给我,到时候给主拍人参考。”
那沓资料至少有半分米高,薛苑眼皮都没眨,只说了句“好”就弯腰抱起来,又问:“张总,还有什么事情吗?”
张玲莉疲惫的挥手:“没有了,你出去吧。”
她走之后萧正宇无奈开口:“接近一百张画,你这不是为难她吗?就算缺人,也未必让她一个人全干完啊。”
“她都没意见,你也不必为她抱不平,”张玲莉翻开文件签字,目光停在文件上:“你看哪个新人不受点折磨?这是历练。好了,说正事吧。”
她的口气完全是“不欲相谈”,萧正宇不方便再回答什么,把泡好的茶杯放到她的手边,一件件的汇报事情。
对张玲莉来说,这道命令就是简单一句话,对薛苑却不然,那天下班后,她没有走,还在办公室挑灯夜战。如果仅仅用两百个字里说明这幅画的特点并不困难,问题是只能说好话。她研究着以前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最后她干脆抱着笔记本和那堆资料去了楼下的库房,看一幅画写一幅画,为了抑制睡意她喝了三壶浓茶。大概是浓茶的效果太好,又或者最困的时候过去了,总之越到深夜头脑越清楚,敲字起来称得上是走马飞蛇。
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抱着一堆东西回到楼上,站在楼梯口时感觉到清凉的微风拂面,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朝霞就像女人的晨妆点缀了天际。
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强忍着睡意把文稿打印出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和以前的资料一起送还给了张玲莉。
张玲莉看她一眼,她到底是年轻,除了眼圈略黑,竟然瞧不住太大的异样。
“放这里吧,你休息一下,一会还要上班。”
薛苑也不多言,颔首,然后离开。
她离开后,张玲莉才拿起她刚刚送来的那沓文稿,一张张翻看。她看的入神,连敲门声都没听到。直到桌子开始振动时才反应过来,猛然抬头:“哦,正宇。”
“看什么?”
张玲莉顺手把文稿转交给他,没什么反应的说:“你来了就好,薛苑刚刚拿给我的。我看了几篇,比我想象的好,你也看看。”
萧正宇接过拿在手里翻了翻:“让人意外的动作快。”
“剩下的部分你来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按照她的这份,直接给刘总那边拿过去。”
“好。”
萧正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张张的看起来。
单排版格式来看,薛苑的确是个细心的人,整洁的白纸上,图片位于左上,简介则右上,最下方则是简介。那些说明文字简明扼要,突出了画的特点,文字本身也相当漂亮。乍一眼看上去,除了纸质不好和没有装订起来,倒像是本精致的画册。也难怪张玲莉会看得入迷了。
他很快翻倒最后的几页。这时有一幅名叫“火烧云”的油画,薛苑在下面写着:这幅画是著名画家陈孟先先生的早期作品,成画于十五年前。这幅作品,对色彩、线条、节奏等的把握十分到位,并完美的糅合了东方水墨画和西方油画的艺术风格,在陈孟先作品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只是,只可惜……
省略号后嘎然而止。萧正宇眉头紧皱,给她打了个电话。薛苑片刻匆匆后过来,萧正宇指着那行未完的字,问她:“你后面要说什么?”
薛苑比他还吃惊,愕然的把视线从纸上移动到萧正宇脸上:“我写了这个?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萧正宇摊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薛苑努力的想了想,终于回忆起大概是在凌晨三四点时写的这段,于是解释:“那时候我太困了,脑子也一团浆糊,胡写了些东西,你把这句删掉吧。如果后文还有这种奇怪的话,请你立刻告诉我或者直接删掉都可以。”
萧正宇点头,薛苑又转身离开,看到她离开的背影,心思路然一动,沉声说:“薛苑,如果你在这些作品里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请务必告诉我。”
露出个疲惫的笑容,薛苑承诺般说道。
“请放心,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冷汗淋漓,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办公室,只盼望这一天早些过去。但很快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是在做梦。正是早上,大部分同事们才刚刚来到,并且一个个都围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众人立刻闪出一条路来。她的桌前摆着一束纯白的蝴蝶兰,花里夹着精致的小小的卡片,没有署名,只有龙飞凤舞一行字:给我亲爱的福纳丽娜。
她问周围的同事:“什么时候送来的?”
“五分钟前花店的小哥送来的,噢,就是刚刚你出去时,因为你不在,我帮你签收了。”
薛苑扯过卡片,一把扔到了抽屉里。随后才想起来此举完全是亡羊补牢,众人自然早看到了。
“薛苑,福纳丽娜是谁?你的外号?”
她干瘪瘪地回答:“我不知道。”
她的同事多是年轻漂亮的女孩,追求的人只多不少,有人送花并不稀奇,但是薛苑这束实在太过炸眼,其余人想不注意都难。并不是最常见的玫瑰,而且别具一格的蝴蝶兰,包装也那么光鲜亮丽。在这间普通的大办公室一摆,不引人注意实在太难了。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八卦猜测,兴奋得仿佛是自己收到了花。
“我说,这么大一束,起码有三四十朵吧。”
“估计差不多,这人也真是奇怪。我还第一次看到有人送蝴蝶兰。”
“蝴蝶兰的花语是什么?”
“兰花我知道是高贵的意思。蝴蝶兰的花,估计还要去查查去。”
很快矛盾转移到薛苑身上,众人纷纷问他:“这花是谁送你的?应该不是男朋友吧。男朋友肯定送玫瑰才对。”
薛苑无奈的摇头:“不知道。”
好在众人的兴致都是有限的,没有人会记得这等小事情太长时间。薛苑只盼着一天之后,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