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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酒会一过,我就很少看见陈燃了。她不知道我会碰见高阁,会了解她在大一那个有如噩梦的晚上,我知道了一切。现在,只有我才是最懂她的人,可我能够告诉她吗?她还是那样在别人面前掩饰自己,将那道深深的伤口覆盖起来?我是不是应该重新进入她的生活,告诉她我知道的一切?请她原谅我。可她会接纳我吗?即使重新开始,我怎么可以让她过那种血淋淋的生活?也许,让她离开这,会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三个沉默了好久。江楠想说什么,也没力气。以前我们三就很少在一起,江楠说不喜欢做灯泡。她们虽然同住一栋楼里,碰见的机会比较多,但也很少说话。现在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场面有些尴尬,陈燃告辞。我说我送你,她没有拒绝。我们一直走到她的宿舍。打开门,地上几个箱子和一个装满方便面的塑料袋。显然,这是她离开学校的所有行藏。我问她,怎么现在才走?她说:找了个工作,干了几个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辞职了。再说出了那么多事,也走不开。叶子也是昨天才走。我哦了一句,算是回答。
她说,要是你不来,我就准备请个搬运工来。我笑着说,我就是你的临时搬运工。陈燃四年里没什么好朋友,跟异性交往也极少。也可以说,陈燃读了四年大学,只有两年和一个男生说过很多知心话,可后来却反目成仇,这个男生就是我。现在如果没有我,她连个帮她搬行李的人都没有。我想,也许她自己原本就不想谁来帮她,故意等宿舍走得空无一人,她才走。她怕“享受”那份被冷落的尴尬。想到这里,我心里疼得不行。陈燃,如果我早知道你的事情,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伤害你。
我一直陪着笑,淡淡的微笑。她有的时候沉默,有的时候还甜甜地冲我笑一下。四年间,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板着脸以拒绝一切的态度生活,她把四年的全部笑容都给了我。而我没懂得,也没好好珍惜。我帮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搬了下来,放在楼下。然后傻子似的站在楼下等出租车。外面阳光正烈,高温蒸发掉了很多悲戚,白花花的让人感觉恍如隔世。等车过来了,我们一言不发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了车屁股。最后,陈燃提着那个塑料袋钻进了车里。我也要进去,她不让:你去陪江楠吧。她一个人在宿舍,做什么都不方便。
我急了:你这么一大堆东西,呆会谁给你搬出来,谁给你搬上船?
她说,我和几个老乡一起走的,他们在那里等我,你放心吧。
我只好放开手,帮她关好车门。车子动的时候,她突然摇下玻璃,对我说,卓越。对不起。
我看见她的眼圈红红的,心里刀割一般难受。我笑着说:陈燃,你没对不起过任何人!
她把头一埋,双手掩面嘤嘤地哭了。
尾声
毕业后,我转战了许多城市,找过很多工作,做过很多事情,可最后我都不得不辞职离开。我走到哪,就觉得哪里不是我所喜欢的地方。我不停地换地方,不停地换工作。却始终没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或许,我自己本来就不知道究竟要什么。在某个百花盛开的月份,我甚至还爱过一个女人。可数月之后就分手了。分手之后我以为我会很伤心,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只是伤感,伤感于我的心只停留在某一个城市,我的心已经粉碎一片一片,散落在那里,不知道是她包容控制了我,还是我点缀牵念了她。06年的一日,我在西南某个城市的一家购书中心翻阅唐诗,忽然翻出一首多年前阅读过的诗来,有两行字映入我的眼帘: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我的心顿时象被莫名的钝器一阵鼓捣,撕心裂肺的疼漫上身来。我全身被这阵鼓捣弄得虚脱。颓然坐在了光滑的地板上,旁边的一摞书哗啦一声全倒在我的身边。
转眼之间,是毕业一年后的七月,我依然在执着地漂泊,我逐渐陶醉于这种身体与心分离的生活状态。不久我就不名一文,只好在一个包吃住的餐馆里当服务员。父亲因为我四处乱跑的事情骂过我很多次,我只能愧疚承受他的责骂。给陈燃打过很多电话,可总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停泊在了北方一个城市,她告诉我,在那里她要有新的生活。她会尽快地遗忘过去一切不快的事情。有一次,她还告诉我,这里有个很好的男孩子在追求她。她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我说,如果觉得他真好,你就应允了吧。陈燃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地说,我怕自己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怕那回事。我说,真对不起……我对过去的事表示……她打断了我,说和后来那个男朋友分手不怪我。那天晚上,他要求和她发生关系,她没答应。他就走了。
我听了她的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楠在学校开学之前回到了家里。我们之间联系的次数越来越少。她的手机经常关机,基本上处于停用状态。偶尔电话接通,我们俩也如履薄冰般地交谈,我们无法在过去的种种里寻找那种遥远的似曾相识,无法从那些似曾经相识里寻找悸动和温暖。可没有过去,我们还共同拥有什么?于是话题逐渐苍白,交流逐渐困难。她开始变得礼貌起来,而我也在倥偬岁月中渐渐怀疑我的世界是否存在着她这个人。那次打电话到她家,她妈妈告诉我,江楠正在准备考研。她很努力,整天看书复习。现在也比以前乖多了,在家很勤快,每天扫地煮饭。令她少操很多心。“可是,”她妈妈不无担心地说,“她没以前活了,经常发呆。闷不做声的,太安静了。我还是喜欢她以前那个样子”。
2006年8月的时候,我在深圳打电话告诉杜蕾蕾,我又失恋了。她在那边笑说,你怎么又跑深圳去了?上次你都在重庆呢。我说,我现在心极不安分,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去哪都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她说,你回家去吧。见见爸爸妈妈也好。我笑了:一个大学毕业生,回家总得有点什么吧。我怕亲戚朋友的追问,让他们知道我一无所有。怕得出奇。
杜蕾蕾笑了一会,说,你要实在没地方去,那就回来吧。
我也不敢回去,我回去有把握面对过去吗?我的心虽然在那里,但是真的再次见到,也许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有的东西,没有它时心神不定,一旦结实地扑入它的怀抱,却又觉得唐突,彷徨无计。风筝的意义在于飘荡,不应该回到放风筝人的手里。我开玩笑似的跟她说,我们会在一起吗?
她沉默了,然后用还是那么沉闷缓慢的语调,幽幽地说,你知道的,我早已不相信任何爱情。
我说,我明白你。
挂掉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深南大道上公交车差不多已经绝了迹,等了好久,没有等到我住处的那路车。没办法,我只能走着回去。还好,这电话亭离我住处只有两站路。
我走在这条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大道上,旁边是迷离的灯光,它们象两条光带,耀眼地覆盖在我的两肩之上。路的两旁,白天都是葱郁的树木,现在变成黑压压的,从我两边挤了过来。让我感觉到逼仄而紧张。惟有那条沥青路一直平展延伸下去,提醒我那一切都是幻觉。车辆载着渐渐苍老的人们,狼奔豕突,倏忽而来,又倏忽奔驰过去。我仿佛看见时光附结在车轮上,飞快地旋转,旋转。以碾碎一切的姿态。永不停歇。
路边有个烧烤摊。通红的炭火上,一串串肉被烤得滋滋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垂涎的香味。这些烧烤摊只有深夜的时候才敢摆出来,白天有城管来捉。一个摊主笑着和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来个烤玉米。于是我坐了下来,又和以前在海口那样,沉默地坐在那,倾听时光呼啸,倾听远远近近的一切声音,花开的声音,落叶的声音,心碎的声音。不一会,一个挎着包披头散发的女人从我身边经过,她喝醉了,一边走一边吐。最后她在人行道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散乱的头发被风吹起。风中,隐隐传来她压抑的哭声。我微笑地看着她,就象看着一颗破碎的心灵。数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深夜,我和杨东他们在外面吃夜宵回来,在经过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打扮入时的美丽女生趴在地上痛哭失声,手里攥着一大把钞票。当时,我也是这般微笑地看着。
如果不想让泪水
打湿衣襟
请将爱恨封锁
把悲伤还给悲伤
把幸福还给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