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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品吾知道林平山的实力,他愿意砸开这座铁门不妨让他试试。至于研究成果,只要在研究室里就好办,于是点头说:“前段时间,我也调研了一段中子噪声测量。理论相当复杂,我手头又有别的课题就顾不上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安排。”
林平山研制自动调节系统时,就着手中子噪声技术的调研。理论问题研究清楚了,他仔细分析比较国外的几篇研究报告,发现这个科研领域的大门是有可能打开的。
尽管选择了工程成分较强的专业,他内心并不甘于停留在现有的工作水平上,凭着自己的功底,他一直希望在科学研究领域能有所发展。他见郑品吾有兴趣很高兴,便说:“理论问题倒好办。至于实验系统,关键是中子信号处理装置要自己研制。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位电子仪器专业的同志跟我一起搞,这样干起来有个商量的人。”
郑品吾想了一下,说:“黄春花最近任务不多,让她跟你一起干吧。”他瞧不上黄春花的窝囊相,一直作为机动人员,尽把一些打杂的活儿安排给她。
没多久,林平山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中子噪声技术的攻关。
他把从科技文献中调研到的国外发表的几种信号处理系统的资料,拿给黄春花。她翻了一遍,这些电子系统的资料,有的很粗略,有的没有给出参数大小,要确定这些未知参数,还有大量的研究工作。显然,国外的学者在里边做了手脚,拿来使用还有不小距离。
她发愁起来:“这怎么办?”
林平山笑着说:“中子噪声技术在国际上是刚兴起的分析技术,外国人不可能把技术细节发表出来的。请你来,就是一起搞实验,把这些参数弄清楚,研制出我们自己的中子信号处理系统。”
她听了,点点头。
看她没意见,他就往桌上摊开一张自己画的图纸,解释自己的研究思路:“这是根据调研资料画的仪器系统方框图。终端的分析仪可从丹麦订货,中子探头可以让北京核仪器厂改进,关键是咱们能不能把这些电子线路系统攻下来了。”
黄春花对电子线路的性能原理有相当的经验,听完林平山解释,心里有了底,信心也来了。跟郑品吾不同,林平山就事论事两分法看人。从专业技术看黄春花,他认为她一点儿也不窝囊。在电子仪器方面,她的能力并不弱,把她的积极性激发起来,下边的路子就好走了。
黄春花长得小巧玲珑细眉小嘴,老家在上海郊区农村,性情忠厚刻苦耐劳。下乡“四清”时,不知怎么她与本所的老田恋上了。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大伙儿发现他们的动向大感意外。回北京动力研究所不久,两人就结了婚,其闪电般神速更让大伙儿惊叹。
老田有艺术家的天赋,吹拉弹唱无所不通,就是生活也有点儿艺术家的不拘小节。早晨爱睡懒觉上班时常迟到,开会发言怪论连篇,领导多次批评收效甚小。久而久之,人们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干脆把老田看作精神有点儿不太正常而接受了这个事实。黄春花欣赏老田的艺术天才,对其不拘小节的举止,开始还加以规劝,以后干脆也爱上他这不拘小节的风格,如小弟弟般娇纵着他,家里的事儿都自己包揽下来。早晨起床见他不肯起来,就把早饭做好放到桌上,独自一人上班去了。
八二六中子物理实验装置首次临界实验期间,黄春花没日没夜加班加点调试仪器,连续一个多月每晚熬到下半夜,干着干着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
以后的三年中,她与老田接连生下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老田潇洒放浪,照看孩子、做饭、洗衣,一应家中活计全赖她一人。沉重的家庭负担,使她一下班就得急忙往回跑,到托儿所接完孩子,回家做饭洗衣收拾房间忙个不停。
郑品吾说黄春花有农民的胆小本性,太窝囊,瞧不上她。
林平山与她相处时间长了,觉得与其说她胆小,不如说是一种朴实农村姑娘的宽厚,其实心中有主见。大概是两人家庭出身和性情相近,她时常把对周围人的看法跟他讲。在旁人面前,她却不多言语。跟她一起工作,林平山注意尊重她的意见,让她的潜力充分发挥出来。
第三章 苦战云岭(22)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作,配合得比较默契,设计出电子线路系统,实验工作很快就开始了。
一个复杂的电子系统只要一两个参数变了,产生的输出波形可以千差万别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要说那么多的参数都要通过实验确定了。有时,两人一连折腾了几个星期,竟然折回到老地方来,叫人哭笑不得。
看黄春花愁容满面一声不吭闷着,林平山笑着说:“我们的外国同行喜欢玩电子游戏,故意给我们设下了陷阱。我就不信咱们玩不过他们!”
黄春花听了,也笑起来。
她家里有孩子要照看,一下班就必须赶紧回家。林平山单身一人住在实验室旁的宿舍里,每天晚上都到实验室来,仔细分析白天实验的结果,翻阅资料,修改电子线路。他明白,科学探索的道路,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不倦与细心的艰苦工作,是惟一可以让人到达成功彼岸的渡舟。
一天傍晚,郑品吾从坝子的俱乐部返回“十五号”的单身宿舍,忽然看见朦胧的田野对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那女子的身形让他大吃一惊:周玉茹原来另有意中人!
震惊之下,他不假思索地趟着丛丛野草往那边潜行,从背后接近他们。靠近之后,他更加吃惊地发现那人竟是林平山,紧忙缩在树丛里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没想到你的心那么好。”她哽咽着,刚听他讲完跟刘静宜分手的经过,泪水还在脸颊闪动。这样深沉的爱情没有听说过,眼前的他是多么值得爱的男人。
他沉默不语,还没有从痛苦中走出来。
几分钟过去了,两人相对无言。
“她已经结婚了,你知道吗?”自从知道林平山的实情后,她就留意向北京来的老同事了解刘静宜的近况。
“物理所来出差的同事告诉过我。”他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树林里的郑品吾至此才知道,林平山已是单身一人。自己遇上劲敌了,他心里烦躁起来。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你不要这么苦自己。”
“我不是刻意做苦行僧,只是在守我的信念。”
“我没有她好。”
郑品吾觉得脑子嗡了一声。
“那时我们涉世不深,谈不上谁是谁非。”
“你总是那么宽容。”
这林平山表面老实,对女人还真有手段,几句话就笼住她的心,郑品吾又服又嫉。
“不存在什么宽容。你如果对一个人好,就要设身处地为她着想。”
真会说漂亮话,这些词儿我怎么就想不出来呢,郑品吾有些丧气。看天色越来越暗,也不知他们要谈多久。万一他们走过来,会被发现的,真相已白他没心情再听下去,就轻手轻脚往相反方向退去,绕着大弯回宿舍。
她点点头:“我才知道你的心地,”叹了口气,“实际上,我以前没有完全了解你。”
“人是慢慢成熟的,生活在锤炼人。你永远是我的团支部书记。”
她又流下眼泪。
他忽然发现,心目中老成持重的她,原来也那么令人怜惜。
看天色已黑,他怕不安全,轻声说:“我们回去吧!”抬起胳膊想拉她的手跨过前边的台坎,胳膊刚抬起又放了下来。
经过一年多耐心和智慧的较量,林平山和黄春花终于从国外同行设置的迷宫中走了出来,研究出性能参数符合要求的线路系统。从仓库领来加工电子线路的元件和材料,他们着手把实验线路制造成电子仪器。
林平山使出他的二级钳工手艺,用铝材、不锈钢和各种指示器把焊好的电子线路板组装成一台崭新锃亮的仪器,周玉茹、朱成宜和其他同事都来参观。
朱成宜摸着它,晃了晃脑袋说:“要是到外边去订货,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周玉茹听了,认真说道:“关键是花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呀。”她的心已经安定下来,诚心实意欣赏着他们的成果。
北京核仪器厂制造的中子探头和丹麦进口的分析仪到货了,林平山和黄春花开始进行联机调试。
经过几个月工作,实验系统整体性能的测试完成,等有机会就可以投入使用。林平山和黄春花都松了口气,将近两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这天下午,林平山和黄春花在办公室里编写测量系统的技术说明书,党办来电话,叫他明天上午到宋书记办公室去。林平山是党支部的宣传委员。他估计,宋书记可能要了解研究室的理论学习情况,下班时就把有关材料带着,准备第二天直接去宋书记办公室。
第二天早晨,他一上班就去找宋书记。宋书记先问了些理论学习的情况,然后,出乎林平山的意料,提出要调动他的工作。
原来,总体规划室的室主任沈青臣一直兼职党支部书记,要同时抓室里的思想政治工作。他忙不过来,要宋书记给他找一个帮手。宋书记就跟郑品吾商量,要把党小组长老杨调到总体规划室去。郑品吾说,老杨手头有工作走不开,建议调林平山过去。宋书记觉得这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就同意了。
林平山听到要把他调去总体规划室,寻思自己的中子噪声研究马上要出成果了,就说:“宋书记,我手头还有课题没做完,能不能调别的同志过去?”
第三章 苦战云岭(23)
宋书记说:“我问过老郑,他说你的工作可以安排别人接。”
郑品吾已经这么说了,林平山不好再坚持。
他回来向黄春花讲了宋书记谈话的内容,小黄说:“刚才老郑来过,说你要走了,以后他来跟我搞中子噪声研究。”
听小黄说这话,林平山愣了一下,没有出声。
黄春花见他不说话,就说:“咱们这套设备只要往核临界实验装置上一装,就可以出成果的。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你可以跟宋书记说说嘛!”
林平山想了一下,很快就摇摇头:“宋书记是搞政治工作的。他急着要人,对技术方面不会有那么大兴趣。老郑既然有了这样的打算,胳膊总是拧不过大腿的。你还可以继续搞这个课题,不会受到影响。”
“我只是打边鼓的,你也太亏了。”
林平山苦笑:“事在人为,到总体规划室去未必就不好。”他一向按外婆和母亲的教诲行事,忠厚正直不要与人争一时之短长。到了这步,除了服从已经别无选择。
跟黄春花说这话,他心里一直翻腾着。中子噪声研究是具有先进水平的科研项目,他自小就立志要做一番事业,本来可以就此迈开一大步的,没想到碰上了郑品吾这样的小人。
在学校时,他以为郑品吾只是喜欢抬杠爱钻牛角尖。正式参加工作与老郑共事以后才发现,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沤泡熏染,其品行和手段,自己远不是对手。
在北京动力研究所时,朱成宜母亲生病向老郑请假回老家看看,他同意了。谁知临行前两天,郑品吾忽然不同意他走。本来他和朱成宜两人负责核仪器厂的订货任务,厂里的仪器要做实验,他们必须去人。原来两人说好,朱成宜有急事回家,郑品吾去厂里。后来,从所里知道,北京城里有英国的工业展览会,郑品吾想去参加活动,就反悔不让朱成宜回家。朱成宜反复向郑品吾解释母亲病情,并说自己是独子,不回去家里困难很大,郑品吾就是不同意。
朱成宜很生气:“假条上你是签了字的。”
“签的字可以划掉!”老郑歪着脑袋说。
忠厚老实的朱成宜,到末了还是没能回去。
林平山明白,现在郑品吾一心想夺这个成果,利用宋书记要人的时机,施计挤自己走。如果不走再干下去,对立的局面已经形成,不会有好结果。
他就如一只匍伏了大半日伏击一群斑马的狮子,好容易扑到一只猎物,一群窃食的鬣狗围拢上来,权衡之后,看了看脚下的战利品,无奈地低头走开了。
晚上,他独自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周玉茹来了。
“十五号这条路,我不会再走了。”他说,心里叹了口气。
“黄春花已经跟我说了。我看离开这儿也好。”她劝慰道。那晚他们两人在野地谈完话回来,她发现郑品吾房间急忙闪进一个人影。自那以后她敏锐地看出老郑跟她说话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猜想两人的隐秘关系已经被他察觉出来了。现在老郑的举措,证实了她的猜测。她顾脸面,不愿意看见两个男人为了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