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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东西,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想辨认出自己的目标,简直比登天还难。
找了半天却依然毫无所获,忽然听到从东面正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我赶忙抬头向东面望去,原来那四股火蛇和邓博所指挥的军阵刚刚发生接触,却忽然发现自己身后那灯火通明的庞大阵营已经变成了一片人仰马翻的火烧地,所以只得放弃了进攻,狼狈不堪地向这边赶回来。
“告诉大伙儿不要恋战,赶紧从南面撤退,回阵地重新组织防守!”我心中叹息,如果手头再能多有个两千骑兵,这一次突袭足以对敌阵造成毁灭性打击。而现在只能小打小闹一番就脚下抹油:要是被大股敌人围拢缠住,可就很难脱身了。不过自己反过来又一想,倘若自己是大队人马涌涌而来,只怕事先就会被敌人发觉,反而还未见得能有现在的战绩辉煌。
但是这么难得的取胜良机,邓博却没能把握住,确实非常可惜。原先之所以把阵势交给邓博而不是魏延,就是因为我觉得他比魏延老成稳重,在面对敌人铺天盖地的进攻时,能够稳住阵脚而不至于头脑发热。只是谁也没想到战事变化如此之快,面对敌人如此狼狈不堪的败退,邓博的指挥过于持重,竟没有乘势反扑,实在是大大的失策。相比之下,魏延虽然轻浮躁动却能更好地把握战机,倘若事先将全军交给他指挥,此时定会派精骑冲锋追击——假如真是如此,此仗说不定就已然大获全胜了。
也没有必要过于惋惜,我轻轻地安慰自己,所谓“一鼓作气,再则衰,三而竭”,铁羌盟三次进攻不克,军阵又被我所袭扰,士气也降低了许多,再加上他们本身就已经过于疲惫……整个战局此时正在向对我方有利的方向扭转。
拉着队伍催马向东南奔去,环视四周,此时此刻,一幅难得的奇景展现在面前:一西一东两个方向,两股巨大的火柱遥遥相对,直冲天际,将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和大地都映得一片血红。
心念一动,我抬头向前方极目眺望,心神大大为之一震:在冲锋之前还能够看得见远处曹营的灯火,此时却都看不见了!
曹操,你终于也来趟这浑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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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胜负
在黑暗中规避敌人高举火把的大队归师之后,我回到了河畔的军阵,找邓博交接指挥权后,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
由于敌人首轮的攻势使得右翼盾牌几乎全部损失,所以在这第三轮的狂攻中,右翼伤亡惨重之极,一千一百名长矛手还具备战斗力的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只能勉强维持着一条极为薄弱的防线:在第三轮打击到来之前,若不是邓博利用了打退首轮攻击时就地缴获的大铁矟对前排矛手们加以武装,结局根本不堪设想。
左翼也孰不乐观,前面那些长矛手都是魏续的部曲,看到了经过首轮打击后右翼的惨状,士气早就没了。我刚刚离开不久,不少人就开始叫嚷着应该要退到城里去防守,而且还逃跑了数十人,新调任的胡安根本就管辖不住。还是邓博过去连斩了十几个大肆宣传逃跑的屯长和什长,又从曹性部抽调了一批骨干过去担任下级军官,这才勉强稳定了局势。如今在遭到对方如雷轰电闪般的突袭之后,看见自己前面的士兵们几乎全部阵亡,不少人蹲在地上吓得大小便都流了出来,已经哭成了一片。
我心情极度沉重:若是让这种情绪继续蔓延影响其他的战士,整支部队军心涣散,会有土崩瓦解的危险,但此刻自己实在没有理由去责怪他们。况且现在对这些士兵来说,要么被敌人杀,要么被自己人杀,横竖都是个死,根本没区别。若是再打算以杀人来稳定军心,只怕不但震慑不住,反而会激起反抗。到时候也不等铁羌盟的第四波攻击,自己就先窝里杀起来了。
不仅是如此,真正的危机关头现在才刚刚开始。
趁大伙儿不注意的时候,我又悄悄地回头眺望一眼:没错,原本点点灯火的曹营方向变得一团漆黑——曹操确实行动了。在中牟出现大火之后,他特地派出斥候打探消息,此后却先是按兵不动,接着又忽然熄灭了火把,没有了声响,整支大军仿佛凭空消失了似的。此人的举动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究竟他是什么目的,我竟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一点几乎让我着急到发疯。
此时心中矛盾之极,现在将这消息透露出去,不,甚至只要下达摆出防备东南方曹军的命令,都有可能导致士兵们的崩溃;但是如果完全不加以防备,假使曹军真的从背后杀到……我吐了一口气,此时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与其令士兵得知了消息先行崩溃,倒不如赌上一赌,暂时将曹军完全弃置不顾,先全力对付铁羌盟!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回头向东南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令自己几乎就要大声叫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东南方向的原野上高速地奔来,但再仔细观看,又好象都什么都没有。
这是心理作用吗?我回过头环视四周一心一意紧张注视着西北方向的将士们,忽然对他们的一无所知产生出一种强烈的羡慕之情。
正在这时,旁边一个骑兵充满紧张恐惧地回过头来,一瞬间正好跟我四目相对。虽然自己胸中忧心如焚,但我还是成功地对他平静地笑了笑以示安慰。看着那年轻的骑兵兴奋得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去,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没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只是自己暗自握紧拳头的左手,由于过于用力,使得四根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的肉里,手掌上渗出了鲜红的血。
自从铁羌盟的第三波攻势瓦解之后,敌人没有再继续进攻,双方陷入了难堪的对峙局面。借助这一点喘息之机,士兵们正分别在邓博和胡安的指挥下将敌人遗留下来的尸体在阵前垒成横排,以便对敌骑多形成一些障碍物。
我默默地看着对面的火势在逐渐熄灭,天空正逐渐重新归于黑暗:自己放的火正在被扑灭,敌人被自己扰乱的阵地,应该已经恢复秩序了。
经过你来我往前几回合的拼杀较量,双方对彼此的实力心里基本都有了底。
目前自己的防御已经接近崩溃,最好的方法没过于主动突击。
但自己的兵力毕竟太少,而敌人在发起第三轮攻势时,就已明显吸取了前两轮攻势的缺陷,重新调整了战术。那种密集方阵的数路并进突击,凭手头这点骑兵可绝对没法子阻拦,就算能够挡住一路,也绝对没法挡住其他几路。可是如果自己退入城中固守,一方面敌人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另一方面很可能会造成我军内部的崩溃。
对面铁羌盟也绝不比我更乐观:虽然兵力总数占了十足的上风,可是受到我军布阵的地形限制,无法形成包抄;三番五次的进攻受挫,加上阵势被袭,使得士兵始终没能得到休息,士气又被我所夺……如今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那恐怖之极的突击力和对我军防御阵势已彻底摸清。
铁羌盟都是骑兵,只要他们想退,随时都可以后撤个百十里重整旗鼓。但马超硬是不肯退走,显然是被打出了真火,而且认为有以上优势,自恃有必胜的把握,因此说什么也不甘心放弃,要将我军彻底消灭在此地。
这就象两只筋疲力尽的老虎,双方都已遍体鳞伤,却仍然狠狠瞪视着对方,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我用力咬住嘴唇,这一战对自己意义重大:不但可以外却强敌,内部也能因此趋于稳定,所以只许进不许退,只许胜不许败。
猛地又想起另外一人,我不由打了寒战,那曹操呢,在侧窥视的曹操又算是什么,是坐山刺二虎的卞庄吗?忍不住再次回头向东南看去,依然是一片墨般的漆黑,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曹操究竟会在哪里出现呢?
旁边士兵低低的哭嚎声越来越响,先是几个人,现在已经扩散到上百人,我不禁听得心烦意乱,又是悔恨之极:尽管这些羌骑兵突击力相当恐怖,但由于执着于强大的突击力,所以他们的战术相对呆板而不够灵活。若非自己原本出城是打算伏击曹操,肯定会事先将拒马枪带出来对付他们,又何惧敌人的长矟冲锋?
恩?拒马枪……拒马枪……拒马枪?
有了!我灵机一动,有了!伸手招来邓博,急促问道:“刚才防御战一共杀死多少敌人?缴获了多少马矟?”
邓博想了想,道:“若是算上一开始的首轮攻击,总共毙敌人两千九百余名,缴获马矟差不多也是这数字。不过有不少条的矟头已经被折断,还能用的大约有将近两千条。”
“折断的也没关系,已经足够用了!”我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激动得发颤,“吩咐下去,大伙儿在堆垒尸体之前,先将尸体的裤带统统解下来!”
邓博想了一想,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办法。”他又为难道:“主公,即便是将这些马矟统统扎好,也未见得能顶多大用啊。适才属下不是没有试过,可是敌人冲力极强,还是能对我军造成很大的伤害。以我军现有防守兵力的薄弱,即便是用了同样的武器,也绝对禁不起再一次的骑兵突击啊。”
我急促道:“用同样的武器,当然是不成的了。但只要将两条马矟捆接在一起……”
邓博恍然大悟,大喜道:“是,主公英明,属下怎么没想到呢?不仅是马矟,那些已经牺牲的将士的长矛,也该统统捆接起来!只不过去解死尸的腰带未免太过耗时,就怕敌人会忽然进攻赶不上趟儿,我这就让儿郎们统统解自己的腰带就是!”
命令传下去,自料必无幸理的将士们无不精神大振奋,一时间人人争先恐后地解下腰带,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将近两千条的将近四丈余长的超长大矛就已经扎好。只是忽然想到,两千多名长矛手没了腰带,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下身,未免影响冲锋。好在组成防御阵线时前面的将士都是单膝跪倒,否则打仗时忽然掉了裤子,那可未免太不雅观。
看着重新士气高昂起来的战士们,我总算松了口气:行军打仗,是再凶险不过的事。每个细小的环节都格外重要,倘若稍有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局。
再抬头看看天色,此时无论是背后的中牟城,还是对面七里的山坡,火势都在渐渐熄灭,黑暗重新向大地笼罩过来。
“邓博,还是由你指挥好全军,”我一面往箭壶里补满箭支,一面下令道,“胡车儿,你再跟我去冲杀一趟罢!”
还不等胡车儿答话,魏延从阵后的骑兵队前策马冲过来,大声道:“不公平,胡将军已经出去冲杀过一阵。这等好事,主公为何不用魏延?”自从阵势列开以来,魏延一直在阵后统率骑兵,却始终没有厮杀的机会,此时看他激动成这个样子,显然闷在后面手都发痒了。
我重重拍了拍魏延的肩膀,笑道:“好,我需要得就是你这股子锐气!”
魏延大喜道:“多谢主公!”
我笑了笑,这才接道:“不忙,我要你依旧在后面统率骑兵压阵。”
魏延先是错愕,接着愤怒起来:“主公,您这么说分明是拿我开玩笑,莫非是瞧不起魏延么?”
“文长,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双眼一瞪,声色俱厉道,“此时何等紧急,我那有心思开玩笑?之所以让你在后面压阵,正是期望可以借助你的锐气,在关键时刻给予强敌做决定性的一击!现在立即回去压阵,养足精神!”
看着魏延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回阵后,我一举方天画戟,大声对着适才刚回来不久的五百骑兵道:“走罢,让铁羌盟知道我们真髓军的厉害!”
经过艰苦的拼杀,总算勉强扯平了战局,如今敌人士气大沮,军心不稳,我军又新增了秘密武器,正好乘势破敌,若是给他们时间恢复体力和士气,那就大势去矣。
感受着纵马狂奔的快感,我们向着那由火把组成的阵势逐渐接近。在经受了上次的袭扰后,整个敌阵变得严密多了:在火把下,数以万计的铁羌盟骑兵严格地按照一个个小方阵站齐,无数条长铁矟笔直地伸向天空,形成一片钢铁的森林。如果还认为能象上次那样偷袭得手,可就大错特错,而且我军兵器远比对方要短,以这点兵力上去正面硬碰,肯定要吃大亏。
我把方天画戟挂好后取出了弓箭,将全部精神气力都灌注在手中的劲箭上,右手一松,箭支穿越二百步的距离,笔直地飞入敌阵,引起一阵小波动。然后勒停战马,大声喝骂道:“马超,无能小儿,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跟真髓放对见个真章吗?”这一声提气送出,在原野里隐隐回荡。
对面那燃烧着的敌群忽然发生了变化:随着阵中传来一阵“呜呜”的角笛声,敌人有条不紊的移动起来,就潮水般的火焰向两侧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百十多名羌胡武士簇拥着一个将领缓缓策马而出,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那人身上一副烂银色的铠甲,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随着这股敌人向前的步伐,粗重而庄严的大角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