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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6年第2期-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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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新工作是事后监督,尽管繁忙,却也简单,就是把柜台上的业务收拢来,重新做一遍,看看有没有差错,有没有违规。全城共有30多个营业网点,每五个网点配备一名复核员,我一个人却配了八个。虽然工作量与工资之间没有比例关系,但我一点都不觉得有失公平,相反,我觉得这是一种认可。我喜欢被认可,虽然我一直与先进个人之类的荣誉无缘。
  我还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单间办公室,只有五平米大,原来是开水房。 
  刚报到那天,我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具站在事后监督办公室门口,等待领导给我安排个座位。那些人护住各自的地盘说,我这里放不下了。我这里已经挤得转不开身了。我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偏偏领导又不在,我只好抱着个小纸箱在走廊里站着,站了好半天,领导终于过来了,他去办公室调停了一会,没有结果,就把我领到开水房,让人抬走大电炉,放进一张桌子。我就这样待了下来。我知道,事后监督办公室里有两扇窗户,有柜式空调,有简易沙发,有茶几,有报夹,像个小家一样舒服,而我这里既没窗户,也没空调,仅有一张满是划痕的旧桌子,一台嘎嘎作响的电风扇。但我没说什么,我可以不在乎这些。 
  我觉得很滑稽,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目标,我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实现了:从一线混进了机关,单间办公室,而我的武器不过是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独处久了,我渐渐习惯了一个人无声地自言自语,习惯了跟自己的幻觉在一起,除此以外,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场面都让我不知所措。 
  一天当中,只有两个时段会有人出现在这间小屋里。一线的人来送传票,他们知道我是不会说话的,他们蹲在地上一五一十地数,然后抬起头来,大声说,哎,看好了,二十一本,没错吧?我点头。机关的人来取传票,他们早知道我形同哑人,他们一进门就大声说,哎,昨天的传票你复核完了吗?我摇头。怎么还没弄完呢?快点,下班前我要用。我又点头。 
  有一次,我感冒发烧,来到社区小诊所,医生二话不说,拉过一张处方单,垂着眼皮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在喉咙里吭哧了半天,好不容易可以开口了,却望着医生瞠目结舌。 
  我竟然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 
  我看出了医生眼里的怀疑与不屑,她肯定以为我是个傻子,要不就是疯子,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我当然知道我不傻,也不疯,所以我的脸红了。 
  幸好我带着工作证,否则我不知道该如何挺过那个难关。我叫李默,这个名字看上去很不错,是我大哥取的,我原来叫李明进,是母亲取的,有一天,大哥端详了一阵我的名字,说这名字太俗,换一个吧。那时他正在外地上大学,在家里已经有了一定的权威。 
  我很久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我会在一瞬间忘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个热烘烘的季节,刚刚脱下春装,夏天就在一夜之间猝不及防地光临了。 
  早上,我像每天一样,没精打采地起了床,草草洗了一把脸,看了看天气,怪热的,再说明天是蔓蔓的家长会,所以我放弃了穿上那件新衣服的念头,随便找出一条棉绸裙子,看也没看就往身上套。我总是这样,在难得一遇的重要日子的前一天,反而穿得十分马虎,好像是要借此衬托一下明天的隆重。这条裙子已经很旧了,我的很多衣服都很旧了,但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用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只要我踏进办公室,便一头扎进传票堆里,哪也不会去,唯一可能去的地方,不过是厕所而已,有什么必要穿好看的衣服呢?穿给谁看呢? 
  过几天就要放大假了,业务格外多了起来,传票从桌上一直堆到地上。看来今天中午又不能回家了。 
  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什么,是个男人的声音。我没理睬,除了取送传票的,没有哪个人会到这里来找我。 
  我低头忙碌着,隐约感到有个人走了过来。 
  难道还是幻觉?我身上有种很奇怪的现象,注意力越是高度集中,越是容易产生幻觉,整个人都沉浸在幻觉中,连身边小山似的传票都成了幻觉中的东西。我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分辨起来。 
  李默!那人又叫了一声。仿佛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呼唤,我艰难地抬起头,向那个人看去。他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最终像被人搡了一下似的,突然呈现在眼前。 
  天哪,居然是他! 
  我难以形容当时的感觉,我只感到脸上一热,就像有一盆热水兜头朝我泼了过来。是曲靖!是曲靖站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我几乎要仰视他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像只小碌碡。 
  正要开口,曲靖向我身上溜了一眼,倏地移开了眼睛。我顺势看去,天哪,那条要命的裙子,不仅皱皱巴巴,像个厨娘,胸前的扣子还掉了一颗,我忽地坐下,抱起一本传票挡在胸前。 
  这番波折彻底打垮了我,我望着他,像白痴一样,找不到话说。 
  他还是那副气宇轩昂的样子,再一看,举止之间似乎多了一丝矜贵。早就听说他已学成回国,是个地道的“海归”了。 
  他问:朱一鸣呢? 
  朱一鸣是我丈夫,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高考以后便各奔东西,曲靖是当年的全省文科状元,理所当然考进了中国最著名的学府,朱一鸣也考进了另一所不错的大学,他们都比我考得好,我只考了个专科学校。不过,到今天为止,我对那次高考仍然很不服气,以我一向的成绩,我不至于会考得那么差的。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总是在关键时刻才会向你露一下脸,提醒你乖乖地回到它给你安排的轨道上去,在这之前,不管你是否跑岔了道,更不管你在岔道上跑了多远。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我抱着一本传票站在那里,我想说,朱一鸣不在家,朱一鸣出差了,朱一鸣不在原来的中学了。但我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望着他,一个劲地摇头。 
  也许他看出了我的窘境,不等我说什么,便一步一步退到走廊里,丢下一句话:等他回来我再找他。话音未落,就不见了人影。 
  我跌坐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我以为我早就把这个人忘了,早把那些事忘了,可他突然又杀了回来,他杀回来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要看一眼我的笑话,看我一败涂地的样子,邋里邋遢的样子,是的,他就是来看我的笑话的,这么多年没见面,他居然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就直通通地问:朱一鸣呢? 
  隔壁又在传来哄笑。我偏过头去,看了她们一眼,有人见了我,拼命捂住嘴,我一挪开,她们就更加响亮地笑起来。她们肯定看见刚才这一幕了,她们肯定看见我的红脸了,她们肯定又在说那句话:女人脸发红,必在想老公。她们就是这样,总想窥视别人,总想取笑别人,好像她们就是为这个而生的。我走过去,对着自己的房门猛踢了一脚,砰的一声,关门的同时,一本传票被震得掉了下来。 
  这天中午,我没回家,也没下楼吃午饭,我躲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我的裙子,我把小镜子架在桌上,对着镜子解开胸前那粒扣子,偏来偏去地看,心存侥幸地想,只不过两厘米宽的小缝,也许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吧,又一想,不对,我的胸衣是白色的,而裙子是红色的,应该一眼就看清楚了。我不停地扣上,解开,再扣上,再解开,一会儿觉得他看不见,一会儿又觉得他肯定看见了。 
  一个送传票的没敲门就闯了进来,迷惑不解地看了我一阵,诡异地一笑,出去了。 
  下午,我正准备上洗手间,还未推门,听见有人在里面大声说笑: 
  听说李默在办公室里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胸部呢。 
  是不是用了丰乳霜?据说扣子都给撑掉了。 
  我悄悄退了回去,想吵架的冲动最终让我给摁下去了,我不想跟她们说话,我早就不屑于跟她们说话了,我甚至不介意她们在背后诽谤我。 
   
  我的丈夫朱一鸣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一声不吭。他说,你无非是在赌气,这不是小时候,你在家里赌气不吃饭,一定会有人上来安慰你,生怕你会饿死,现在没人担心你会饿死,你饿死了人家也无所谓。你要么去大吵大闹一场,为自己正名,要么心甘情愿接受现实。他还说,你这样独来独往,不言不语,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我才不觉得我是行尸走肉呢,我觉得我比天还要大上一圈。就拿一件事来说吧,人家看见行长,都要点头哈腰,退避三舍,我偏不理他,我垂着眼皮从他身边过,看都不会朝他看他一眼,就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这样做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损失,当然,也不会带来什么好处,但那些毕恭毕敬的人,不也一样没有得到好处吗。有些时候,他们的马屁不小心拍错了地方,反而会遭来一顿奚落,甚至羞辱。 
  我宁肯受些损失,也不愿有损自己的尊严。很可惜,我也是后来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有一段时间,具体地说,是在我的中学阶段,我还不懂得这个,因为成绩好,我便骄傲得一塌糊涂,以为世上一切的人和事,都应该按照成绩好坏来排座次,论得失。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期,我总在盼望着考试,盼望着那些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高三那年,我的骄傲达到空前绝后的程度,我已定好目标,我一定要考进那所心目中的大学。可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一切全都改变了。 
  那时,我们班有一名全校有名的尖子生,他是个男生,除了拥有超出众人一大截的成绩,还有玉树临风的潇洒仪态,他的知名度甚至超过了校长。他就是曲靖。 
  尽管高考临近,或明或暗的恋爱仍然在蠢蠢欲动。我发现,已经有几个女生在瞄准曲靖了,那是一些自我感觉颇好的女生,每个班上总有这样一些女生。她们下了课就过来缠住他解答疑难,讲完题,又跟他聊起足球,他们全都是狂热的球迷。我也很想加入他们的谈话,但我插不进去,她们所谓的疑难,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问题,而她们后来所谈的足球我又一窍不通。我背朝他们,一字不漏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我说过,我是个骄傲的人,我一直是班里女生中的佼佼者,不管哪个方面,我从来不肯落在她们后面。我当然清楚那些女生接近曲靖的目的,我不想因为没有疑难问题,不懂足球就失去接近“大明星”的机会。我开始琢磨,怎样才能抢在她们之前,和曲靖进入那种关系,也就是所谓的恋爱关系。 
  那时我才十六岁,也许我的身体还没有分泌足够的荷尔蒙,我一点都不渴望尝到爱情,更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不想落在别人的后面而已,就像我不甘心我的考试成绩会落在任何一个女生的后面一样,我已经对自己放宽标准了,我不参与男生们的竞争,但我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女生当中的第一,包括所谓的恋爱。 
  有一次,曲靖又被包围在满脑子问题的女同学中间了,他大声说你们怎么这么多废话呀,你们应该向李默学习,静若处子,轻若浮云,这才像个女生嘛。 
  我心里顿时荡起一阵快乐,看来他对我还是有一些好感的,也就是说,在这场角逐中,我是很有可能取胜的。因为我还有个特长,我会舞蹈。我有一双修长的腿,这是一般女孩子没有的。为了吸引曲靖,我有班上排练时,我练得最认真,十月国庆学校汇演,我演得很出色,我发现坐在台下的曲靖盯着我看,看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汇演结果,我发现我还是接近不了他,他被那些女生重重包围着。我知道,现在需要发生一件事来推动一下。我一贯注意学习方法,我知道,任何事情,如果方法不得当,再大的努力也会白费。 
  我想到了写信的方式。观察了几天过后,我发现曲靖是个从来不锁抽屉的人,因为他是走读生,所以他的抽屉里永远只有当天的课本,不像我们,书本、饭票什么的,统统装在里面,必须上锁。我觉得写信的方式可能过于冒险,万一那封信被别人看了,我哪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呢。思来想去好几天,我决定直接闯到他家里去,我要当面告诉他,我觉得这样比写信浪漫多了。另外,我还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在家里发生的事情都是秘密,既然是秘密,大家就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它,不会把它泄漏出去。我似乎本能地意识到,这件事会有不太乐观的前程。 
  我在上晚自习前来到曲靖的家。先是极轻地敲了一下门,没反应,我差点就要逃了,但我极力稳住自己,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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