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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玫瑰·颜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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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丹珠大声惨叫,仰面向后跌倒在地。
她赫然见子王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当她看到他时,他也在冷冷地看她,连眼皮也不曾眨一下。
“子王恕罪。”丹珠这一记惊到浑身发抖,脸上却迅速烧灼成一片,吓得眼里流下泪来,爬起来跪了就拜:“绾新……他……我……子王恕罪。”
佐尔沉默不语,直到她稍稍安静了一点,才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子王,绾新……王妃……他说王妃出府了。”
佐尔这才霍地从床上坐起来,丹珠一头埋到地上,再也不敢抬眼看他。
“往哪个方向走的?”
“不……不知道。”
“哼。”
丹珠额头顶在地上,听耳旁悉悉嗦嗦一阵响动,原来是佐尔翻身下床,他披了件外袍大步走出门。
绾新领了一众护卫等在院子里,见子王匆匆出来,忙迎上去听命。
“她到底是往哪里去了?”佐尔暴怒,喝,“为什么不早点来禀报我?”
有人大胆伸手指了指颜夕走的方向。
他立刻要了匹马赶过去。
颜夕此刻并不知道自己是要往哪里去,卓特布维纳族长的帐篷离此地并不很远,但她不想去夜半敲门,如果这样必定会有人追问她原因,如何会与佐尔吵架,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不,她不想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他应该早死了,临死时她就在他的身边,清癯秀美的脸上嘴角淌血,说:“阿夕,人生本是寂寞如雪,我们所有的不过是我们自己。”
为了抵抗他这一句话,她才毅然成亲投奔到异域,细想来她一生至今所有的举动不过只有两个目的,迎合他与忤逆他,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别无任何其他折中的方式。
佐尔说:“颜夕,这个人一定要锉骨扬灰后你才会真正死心。”
他的确总能把她看到最透,然越是明白就越痛苦,原以为这场纠缠已伴了那人的死亡一干二净,当他颀长孤傲的身体逐渐朽化成泥,往事逝去无痕如尸水滴滴渗入枯木,可他并不放过她,等不到下一世,今生里也能化作厉鬼与她如影相随。
沙漠之夜的气候实在恶劣,越走风沙越大,狂风卷了漫天黄沙在身边飞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涡轮,呜咽地与人擦身而过,在皮肤上留下打磨后的痕迹,痛得像褪掉一层皮,颜夕终于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走了。
佐尔曾不止一次警告过她,绝不允许独自在沙漠的夜中行走,不仅仅是因为风沙暴烈,更是因为沙漠里隐了无数可怕的流沙河,对于不熟悉道路的人,那里就是埋身之地。
入西域后,他从来不许她一个人出门。
颜夕下了马,牵了缰绳,脚高脚低的往回走,然眼前朦胧一片沙障,起风了,月色隐进云层里,把一整片黑暗沙墙留给她,哪里再能找得到方向。
焦急中,她忽然灵机一动,佐尔曾说过沙漠里老马识途,许多时候牲畜本能更胜过人力,索性又回到马上,松了缰绳,俯身在马背上抱了马腹,任它自己在沙幕中横行,现在她唯一能寄以希望的,就是这是匹识途的老马。
然而这也不是桩容易的事,尤其此刻天这么黑,这么暗,四周只有肆虐的风与沙,它们厉声冲过戈壁与石砾,每一次碰撞和钻过裂口,都发出更凄惨尖细的声音,鬼哭狼嚎群起不断,颜夕狠狠咬着牙,散发与衣衫凌乱纷飞,她也不敢伸手去整理,唯恐一松手会被风从马上刮走,身体之痛与刺骨的寒,渐渐连痛的感觉都要麻木,这一刻,她像是已死在地狱里。



当佐尔找到颜夕时已近黎明,她依旧紧紧抱了马腹,身上几乎是半裸,浑身冰凉,神志却还是清楚,看着他,眼神凄凉。
他咬牙切齿地把她抱下马,又怒又痛,大声咒骂道:“居然为了别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就这么笃定我不会杀你?颜夕,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千刀万剐的。”
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温柔,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中带回子王府,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她看病。
幸好她只是略感风寒,大夫再三说明病情,留下药方走了。
佐尔怒气冲冲地坐在旁边,喝道:“算你命大,要是不慎走入流沙河,这辈子我也找不到你了。”他越说心里越是戚戚,忽然坐到床上去抱住她,把头埋进她怀里,怨:“你要真把我惹毛了,我便去娶十个侍妃来府里吃酒享乐,个个都比你漂亮聪明,干脆活活气死你。”
颜夕苦笑,想伸手去摸他头发,可双手酸软得抬不起来。
佐尔便拉过她的手绕在自己脖子上,叹:“夕,为什么不骂我?我喜欢你同我吵架,我喜欢你绞尽脑汁地和我斗嘴,只有在那个时候你才是全神贯注一心只有我的。”
“胡说八道!”颜夕忍不住骂,声音虽然弱,总算回复些许以前的模样,她反驳:“明明是你有把改不掉的贼骨头,一天不被骂几句就会不舒坦。”
又皱眉:“快走开,佐尔你重得像只猪,压得人骨头都在痛。”
佐尔果然笑了,他起身重新坐好,眨眨眼:“现在你觉得我压得重了,那以前……”
“以前怎么了?”有人接口道,她声音又脆又响,大声说:“都知道你们压来压去的很舒服,说这种见不得人的话怎么都不知道要关门?”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双紫眸媚如春水,边走边咕咕地笑:“都怪我在家呆得实在太久了,居然错过了你们的婚宴”。
“莎曼!”佐尔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一把将她举到半空:“你终于肯出门了?你终于想到要来看我们了。”
“废话。”她也哈哈地笑:“我不过是心情不好不想见人罢了,你这个小滑头难道以为我会去为了一个男人自尽。”
她与佐尔相似的不止是外貌,更有与他一样的脾性,说话办事利落爽快,且永远不害怕触及真相。
轻轻拍了拍佐尔的肩头:“快放我下来,我要去看看你的子王妃。”
颜夕见了她却是又喜又悲,虽然嘴上轻描淡写,莎曼的确是瘦了太多,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犹丰肌玉骨雍容华贵,此刻虽然仍是美艳,但举手投足里多了慵懒倦怠。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床上。”只是她笑语依旧,同样的肆无忌惮,语不惊人死不休,过来拉了颜夕的手,瞟一眼佐尔:“一定是这小子把你压坏的,实在……”
“喂喂喂……”佐尔忙不迭地打断她,若不是他动作快,指不定这位公主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苦笑:“莎曼,你这个疯婆子,到底是来探病还是来揭短的?”
“我是来探病的,顺便再补上我的祝福。”莎曼点头,侍女们将手上捧的小箱子启开,里面宝光融融如星月之辉,她一展手:“请收下,千万别客气。”
身后有人送上盘不知名的果子,她亲手服侍颜夕吃了一枚,果然美味玉润清甜,一边还是喋喋不休,叹:“你一定是闷出来的病,要知道我回来后不大想见人,所以连你们的婚礼也耽误了,好在总算一切都过去了,放心,以后有我陪你到处去玩。”
只剩两个人时她拉了颜夕的手,轻轻问:“你能不能把那一晚的事告诉我?”
她说的那一晚,自然是永乐侯死时的情景,颜夕凝视她,哀大于忧,这个开朗豪爽的西域公主,终究在心里埋了只死结,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像是剜心嵌骨后的一道伤痕。颜夕犹豫了半天,还是坦白地把所有事情告诉她。
莎曼仔细沉默地听了,双唇紧闭眼眸晶亮,这个时候她身上竟有几分颜夕的影子,身后迷雾般氤氲起的是往事如烟,说到后来,连颜夕自己也生出错觉,对面专注的人仿佛就是她,正看了小侯爷慢慢咽气。
他说:“阿夕,人生本是寂寞如雪。”
于是她眼里露出痛苦,俯视瀚瀚尘世白云苍狗。
而他终于渐渐死去,她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眼角落了泪,却是一粒粒滚珠似的缓慢,心之碎裂像墙面层层剥落散尽,完全、认命、寸寸化灰。颜夕终于剧烈咳嗽起来,把方才吃的果子吐得干干净净。
“她怎么了?”佐尔闻信后急急赶来,他瞪了莎曼:“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你说呢?”莎曼说,抬头时浓紫色眼珠里有白森森的光:“我不过是问了她些旧事,你就怕成这样?佐尔,难道我不问她就不会想,我不说她就不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起变的这么自欺欺人相。”
只有她能在佐尔面前实话实说,在那样狂暴着恼的眼光下视若无睹。可佐尔不仅有凌厉目光,更有张利齿钢牙的口。
他也是眼瞳浓紫,却隐约渗出血腥,一字字说:“所以你就这么再三的提醒她?莎曼,你是想把她变成如你一样疯狂吧,这样就可以不再寂寞,因为有个人已同你一起坠到深渊洞底。”
他舌尖像是藏了毒针,永远能敏锐地探到要害,并,一击到底,莎曼听罢呆一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她发疯似地扑过去抓打他:“你胡说!”
佐尔也不躲避,硬梆梆地挺胸让她打了几下,才去捉她手腕制住:“莎曼,你要是不学会忘记,就永远不许再踏进我的子王府,我这里从来不欢迎疯子和傻子。”
他拽了她的手,一路往大门口拖,边走边咆哮如雷:“你不是还在想他吗?那就去自己的王府关上门想,记住,出了家门你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具伴了鬼影的尸。”
子王暴怒时绝对没有人敢上去劝阻,连莎曼自己带来的侍女护卫都无计可施,他们紧紧跟在其后,眼看子王把公主甩出门去,推在大街上的泥地里。
“莎曼,如果你再敢来提那件事,我会让王把你锁到石塔里去,如果你真想在余生里惦记那个死人,就干脆把自己也变做一个半死的人。”
回过头来,他迁怒到身后的随从,亲自把公主带来的所有人员全部赶出大门外。
关门时他看到莎曼倒在地上痛哭,身上的珠子散溅了一地,昔日骄傲美艳的公主今日已沦落到在泥泞里翻滚哀号,失尽的何止是皇族尊严,他越是怜惜舍不得她,就越要狠心毒辣行事,若再纵容她这样下去,只怕迟早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上锁!”佐尔喝,又返回去去看寝室里那个痴女人。
丹珠已经帮颜夕清理干净,一见佐尔杀气腾腾地闯进来,她立刻问:“你把莎曼怎么了?”
“我倒是恨不得要杀她,可是杀了她也是一只怨鬼,就像你,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里!”
颜夕被他骂得辩无可辩,索性赌气翻身向里,反转面孔不去看他。
“给我转过脸来。”佐尔像是吃了火药,哪里肯放过她,冲过去一把扳住肩头,强行与她面对面:“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去陪他,莎曼才是他名份上的妻子,你却是我的,烂也要烂在我身边。”
“你这是做什么!”颜夕被他摆布得痛不可挡,奋力挣扎不脱,听了这话更怒:“你说莎曼是疯子,你自己何尝不是,佐尔,你真是医者不能自医,快放开我,再下去我真的要死了。”
佐尔这才发觉她脸色红得异样,忙用唇去贴她额头,烧得发烫,再去摸她脖颈处,却是触手冰凉。
他不敢再和她斗气,立刻轻轻扶她躺下,又叫人端药上水,侍女们重新忙成一团。
颜夕才刚刚睡着,便有人来传话,西域王请子王入宫议事。
苏塔里见了他劈头就问:“你的王妃怎么了?莎曼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王在我的府里安插了眼线?”佐尔苦笑:“为什么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到王宫里来。”
“佐尔,总有一天你会废掉这个子王妃,这点,我很有信心。”
“那是没有可能的事。”佐尔冷冷道:“如果真有那天,除非是她死了,或者是我自己死了。”
口气强硬,心里仍是免不了郁闷,他与苏塔里议事完毕后,仍留在王宫里喝酒,醉了便躺在苏塔里的波斯地毯上,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日上三杆,苏塔里命人端醒酒汤来,得意道:“看来子王已经在恢复,不久又好与我们夜宴享乐了。”
佐尔笑而不答,喝了汤,又吃了些东西,苏塔里在一边含笑看他倔头倔脑的模样,示意露珠带他去淋浴更衣。
“不必了。”佐尔说,伸手将露珠拖进怀里:“来,亲我。”
露珠有些不知所措,睁圆双宝光滟滟的眼,转头去看苏塔里。
“别理他,快。”佐尔捉了她下巴回来,凑过去先在她花瓣一样的红唇上狂亲一气。
他的吻霸道又勾魂,露珠哪里抵抗得住,顿时瘫软下来,面色绯红地与之缠在一起。
苏塔里并不见怪,仰头大笑:“佐尔,你这是在装疯卖傻,准备要唱哪一出戏?”
“哼。”佐尔不等他说完,已推开露珠,摘下腰间枚翡翠扣送给她,又摸了摸她鲜艳娇嫩的面颊:“以后记住再也别理我,我并不是个好东西。”
他精神抖擞的回了王府,进门后第一件事是去看颜夕,她却是早醒了,颦眉向房间一角呆呆出神。
“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一夜未归?”佐尔没好气地瞪她:“若是你敢说个不字,我现在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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