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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在花园里的时间,比花在阁逻凤身上的时间还多。这样也好,至少他不在家的时候她不会太寂寞。
从双舍城之后,苏抹更不爱说话,也更不爱见人了,也不像从前那样喜欢耍小脾气不讲理了,就像是一池温温的水,总让人觉得那么舒服。阁逻凤说不上来他是更喜欢之前的苏抹,还是现在的苏抹。
“回来啦,不是说月底才能回来吗?”
苏抹听见阁逻凤的声音,从花丛中站了起来。她头上一个大大的竹笠,双手沾满了泥巴,脸上是温温的笑容,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他。阁逻凤心中一动,不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似乎总能让他心跳加快。
“生日快乐。”
“谢谢。”
“就一句谢谢就完了?我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腰都累折了,好不容易赶上我丫头的生日,怎么也得给我点补偿啊。”
阁逻凤说着,穿过花丛走到苏抹身边,抱着她的腰低下头轻轻吻在了唇上。
“别闹,我满身都是泥,把你衣服弄脏了。”
“那就都脱了。”
“讨厌,你每天除了这个不想点别的。”
“我都走了一个多月了,还不让我想想。”
说着,更用力地抱住苏抹,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将头埋在她的脖颈边,闻着她身体淡淡的香气,阁逻凤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了,将手探进了她的衣襟。苏抹满手都是泥,推又不是,不推又不是,只得扭着身体想要挣脱。
“别闹,被人看见。”
“不怕。”
“你放开我,让我去洗洗手。”
“唔,丫头真香,真想一口吃了你,怎么办,怎么都吃不够。”
……
“阿爸……”
意乱情迷之际,一个稚嫩的童声从背后传来。苏抹慌忙推开阁逻凤,也顾不得手上的泥巴,忙将自己的衣襟理好,又抬手理了理鬓边的乱发,头上的竹笠早不知让阁逻凤扔到哪里去了。
几步外,凤伽异站在那里,好奇地看着满面通红的苏抹和气喘连连的阁逻凤,他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苏抹尴尬地低下头,侧身从阁逻凤身边挤过去,低头快步走回了房间,把那对父子留在原地。
自从苏抹回来大和之后,没多久她就发现百夷带着凤伽异也住在这里,只是她很少见到她们。阁逻凤去不去看那母子俩,苏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好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她只知道阁逻凤每天晚上都睡在她身边。直到几个月前的一天,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凤伽异,让奶妈带着出现在了苏抹和阁逻凤住的院子里。
说句心里话,虽然苏抹不愿意见他,但是凤伽异的确是个非常招人喜欢的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聪明得让人惊讶,还长了副人畜无害的漂亮小脸,活脱脱一个小阁逻凤。
凤伽异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阁逻凤看着苏抹,尴尬地说不出话,苏抹也像今天一样,什么也没说,扭头进了屋。凤伽异自己认识了门之后,就时常自己跑过来,时间一长,苏抹也习惯了,毕竟是个孩子,她能怎么样。
阁逻凤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他不去见百夷,但是凤伽异有半个月不来,他就有点想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孩子产生依赖。起初,他怕苏抹不愿意,几次之后,发现苏抹虽然不主动接近凤伽异,但是凤伽异跟她说话,她也会温言细语地回答。慢慢他放了心,为此,他也很感激苏抹。
苏抹洗净了手,重新换了件干净衣服,刚刚穿好,阁逻凤就抱着凤伽异进了屋。苏抹一愣,通常阁逻凤不会带着凤伽异进他们俩的房间。
看着阁逻凤满脸微笑,一手抱着像个小肉球似的凤伽异走进来,苏抹心里一紧。不论多少次,每次看见这个阁逻凤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苏抹都会心中一痛,这个门槛她无论如何跨不过去。但是她掩饰得很好,从不让阁逻凤看出来。温温的笑容是掩饰一切情绪最好的办法,苏抹现在终于领会了遗南的方式,原来不是刻意,只是迫不得已。
“凤伽异,你自己把礼物送给苏抹吧。”
阁逻凤温言细语地对怀中的凤伽异说。凤伽异抿了抿小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是伸出了一只小手,伸到苏抹的面前。苏抹好奇地看去,胖胖的小手心里,托着一个泥巴捏的,鸡不像鸡,鸭不像鸭的动物。
“这是什么呀?”
苏抹温温地笑着,接过那只动物,问凤伽异。凤伽异憋红了小脸,还是没说出来话。
“怎么不说了?跟苏抹说,这是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你自己捏的小鸟。”
“原来是只小鸟,谢谢凤伽异,捏的真好。”
“好了,跟苏抹说再见,该回去了,阿爸累了,要休息了。”
阁逻凤边说,边举着凤伽异的小手,冲着苏抹挥了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苏抹脸上温温的笑容在阁逻凤走出门口的一瞬间消失不见,脑海中一遍遍回响着阁逻凤那句‘阿爸’,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清润好听,她呆呆地看着手中那只‘小鸟’,不知该拿它怎么办。
阁逻凤送走凤伽异回来的时候,苏抹站在窗前,不知道看着外面什么,看得入神,他连叫了她两声她才听见。
“知道我这次去滇东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怎么了?”
“丫头到底要不要嫁给我?”
“……”,苏抹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坏丫头。”阁逻凤故意卖关子,点了点苏抹的鼻子尖。
“……”,苏抹还是没有说话,用一个温温的笑容代替了回答。
“我去和滇东王做了个交易,他同意用你来换他的一个女儿。”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顶替她的女儿,嫁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丫头娶进门了。好不好?”
格罗夫笑眯眯地说。这个方法是他掂量了很久后觉得最稳妥的方法。这次,他去滇东,费了很大的力气,做了很大的让步才让滇东王同意了这个交易。
苏抹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阁逻凤的意思。就是不管怎么说,阁逻凤要娶‘她’,但是还是不能娶‘苏抹’。
“你说让我假冒爨氏的女儿,嫁过来?”
“对。”
“那我以后就要改名字?”
“对,对外要改个名字,在家里,我们还是老样子。”
……
“怎么不说话?丫头终于可以嫁给我了,不高兴吗?”
……
“阁逻凤……对不起……我,我不想改姓爨。”
“丫头……”
“对不起,我不想……我知道你很为难……其实,有没有这个名分,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既然决定跟你回南诏,就已经决定放弃一切。但是,我不想连自己是谁都丢掉。对不起。”
苏抹说完,撇开目瞪口呆的阁逻凤,低着头走出了房间。
苏抹去了街上,去了她常去的店铺,买些花种。付过钱,她没有离开,坐在店铺里和老板聊起了天。只有这样,她才能逼迫自己不去想刚才和阁逻凤的对话。其实早就想开了,她注定只能无名无份地跟着阁逻凤,但是当他提起来的时候,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那么痛。
为什么让步的永远都是她,她一步步地退,一次次地冲破自己的底线,但是退多了,就已经没有了底线。所以,这次,她不要再退了,她要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名字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
店铺都打烊了,苏抹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拿着买好的花种,慢慢走回了家。
“去哪里了,害我好找。”
见到苏抹终于回来了,阁逻凤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去买东西了。”
“丫头,看着我……真的不愿意改这个名字吗?其实就是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关系。这样就可以堂堂正正嫁给我了,不好吗?”
苏抹没有答话,只看着阁逻凤轻轻摇了摇头。
“丫头真的不在意没有名分?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苏抹又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好丫头,委屈你了。”阁逻凤揽过苏抹,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那就算了,丫头说怎样就怎样。”
苏抹紧紧捏着双拳,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心里不是不怨阁逻凤,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不知有多盼望阁逻凤能说,那丫头就不改名字,就这样嫁给我。
只要他退这么一次,她会觉得自己退的那么多步都是值得的。其实,不用他真的退出那一步,只要他那么说说,让她明白他的心意,她最终是不会为难他的。就像她自己说的,名分真的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愿不愿意给你名分。但是,最后等来的,还是失望。
……
“还有件事要和你说。”阁逻凤掂量了半晌,决定还是现在说。
“?”,苏抹挑了挑眉头。
“就是时傍的女儿……我下个月要娶时傍的女儿进门。丫头不生气,好不好?就只是走个仪式而已,我不碰她。”
“……”
“本想再拖拖,也许过两年时傍诏主就改主意了,但是现在西开寻传,南通骠国都需要时傍的协助,只有这样,他才同意让路借兵,所以……”
“嗯。”
果然,底线这个东西,退多了就变成了没有底线,苏抹自嘲地想着。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好恨阁逻凤,到底要用多少种方法把她的心剜出来,到底要多少次把她的心剜出来踩在脚下,他才能罢休?
第 53 章
“丫头,今天自己打算干什么?”
“嗯?”
苏抹有些奇怪,阁逻凤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每天干的不都是那些事,他也从来没问过,今天是怎么了。
“今天……是……婚礼的日子……”
苏抹恍然大悟,对啊,今天是他娶时傍的女儿进门的日子,怎么忘记了。她不怎么出门,满城披红挂绿的景象她没看到,所以就把这个日子忘记了。
“哦。”
“生气了?”
“没。”
“骗人,满脸不高兴的样子。说过了,我只喜欢丫头一个人,娶她进来只是个仪式,丫头不许恨我。”
“恨你做什么,这是我自己选的,从我扔下火把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好了。”
“我的好丫头,等着我,仪式完了我就回来,用不了多久。”
苏抹注意到,阁逻凤连喜服都没有换就走了,想必是去其他地方换,不想让她看见吧。
等阁逻凤走后,苏抹翻开箱子,找出一条雪白的儒裙,穿在了身上。又找出从来也没用过的胭脂,将双唇涂得如血般红,拿出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就当做自己给自己的心办的葬礼吧。既然已经决定,以后就不要再心痛了。
苏抹费力地穿行在满街的人流中,城中的鼓楼旁搭了个高高的台子,日落时分婚礼就在那里举行。她的穿行引起了一阵阵私语和侧目,满城都是喜庆的红色,只有她,一袭如缟素般的白。
远处隐约传来鼓乐声,满城都像沸腾了般,吹吹打打的声音,欢呼叫嚷的声音,一波波传过来。鼓乐声越来越近,一队侍卫的护卫下,新娘子坐在一匹高头大马的背上缓缓走了过来。喜服刺眼的红,苏抹被迫转开了目光。人群中蓦地发出一阵哄笑,她知道,这是新郎背新娘下马了。不多时,司仪的唱和声响起,仪式开始了。
苏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这里再多待一刻,不敢看向那对新人,低下头,她迅速地跑出人群。
好在仪式并不长,苏抹回到院中,没多一会,就听见鼓乐息声人群退潮的声音。天已经黑了,苏抹慢慢松了一口气,一会阁逻凤就该回来了,还好,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熬。
喜宴,鼓乐喧天,觥斛交错,火光,醇酒,喧闹,如光影般在眼前闪过。阁逻凤应酬在来宾中,一杯杯琥珀色的蜜酒下肚,他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喜宴早点结束,他好回去休息。
新娘子长什么样子,他根本就没看见,他也不关心。
酒过三巡,真心的,假意的,恭维的,贺喜的,都说的差不多了,来宾开始慢慢离席,只剩下主席上皮逻阁和时傍诏主等人还在,两人你来我往喝得正起兴。阁逻凤见没人注意到他,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找他,转身准备离开,结束这可笑的一天。还未走到院门口,皮逻阁一声高呼,将他叫了回去。
“这就等不及了,要去找新娘子了?哈哈。”时傍诏主冲着阁逻凤竖起一根大拇指,笑得豪爽。
“呵呵。”阁逻凤没答话,尴尬地咧了咧嘴。
“凤儿,少坐片刻,我和时傍诏主刚刚谈妥了借兵的事情。”皮逻阁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阁逻凤坐下。
“哈哈,来,女婿坐我旁边。我刚和云南王谈过,南诏有魄力要向西开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