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沙肆虐,阴风怒号,冷得像冰,黑得像墨,弟兄们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这时,一道巨大的黑门嘎呀呀地开启了,血光刹那间喷溅出来,各式鬼怪拿着各式锁链刀锯跳将出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一群群扑向恐惧的弟兄们……
“弟兄们,跟俺杀鬼啊……”老旦在焦急中一声大吼,可下面的情景就在一道炸雷声里消失不见了……
一阵奇怪的声响让老旦睁开双眼,他感到身上湿漉漉、凉飕飕的,继而发现自己在瑟瑟发抖。这是一个低矮的草房,自己躺在一排木棍编成的床上。屋子显然是简单凑合着搭起来的,干草枯木的味儿很浓,四处漏风,木檩子上刀痕依旧。屋门口,一个女人正蹲在地上洗着什么。门边的树枝上挂着那个蓝布包和半把日本军刀。女人的动作晃动了树枝,这半把军刀在木棍上磕来碰去……刚才听到的就是这动静吧?他动了动身子,这才感到无处不在的疼痛,伤口还凉中带辣,唯独裤裆有些温热,他猛地一惊,条件反射般摸向下面,这才知道还穿着一条裤衩。刚想撑起身子,疼痛就从身体各个部位袭来,他又重重摔了回去,发出一声沙哑的呻吟。
女人听到声音,惊讶地回过头来。老旦看到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白里透红,无纹无褶;一双凤眼半睁半颦,略带忧伤,却难掩其明亮和俏丽,让人瞬间联想起戏中的可人儿来。她乌黑的头发随意地从额前垂下来,精致地挂在眉梢;那一身绛蓝的棉布裹子衣服让老旦倍感亲切,闪念间想起了自己的女人。女人没有和他说话,而是跑出去喊别人。老旦还没来得及想这女人打哪里来,光着膀子的陈玉茗掀帘子进来了。
“老哥醒啦!你都睡了五天了!”陈玉茗将老旦小心地扶了起来,几个战士紧跟着钻了进来,个个面露喜色。
“哪来的女子?”老旦惊讶地问道。
“村里的!咱们往湖边跑的时候,碰到一个出来找食的女人,黑牛差点开枪打死她。她们就是从咱们与鬼子血拼的那村子跑出来的,带着孩子都躲在这山里,有十几个哪!”
“男人们呢,有男人么?”
“她们村的男人都死了,拿着刀和鬼子干,都被杀了。女人也死了不少,剩下的都在这里了!”黑牛接话说。
“全是女子?”
“还有几个孩子……她们在这里躲了两个月了,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环境,鬼子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这是干啥哩?”老旦指着自己的身体。
“哦,大姐们见你们身上太脏,怕伤口受不了,给你们擦擦身子。”
“连长呢?”
“还没醒呢,伤口感染了,前日才取出所有的弹片,现在还发着烧,老说胡话。大姐们采了些草药给他敷上,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陈玉茗沉重地说。
“带俺去看他!”老旦说着就要下地。
“不行吧老哥?再躺一段吧!”黑牛关切地问道。
“带我去看他,我没事了!”老旦虽然还感到眩晕和腿软,但是可以在战士的搀扶之下走动了。在屋外,他看到好几个裹着头巾的女人正围着一口锅摆弄着一些青菜,见老旦出来,几个女人都站起来微笑着向他示意,老旦也向她们逐一点头。
在不远处一个同样矮小的草房里,老旦看见了昏迷不醒的杨铁筠。他的上身裸露着,到处裹着血渍的纱布,下半身盖着干净的棉布,好像连裤衩都没有穿,棉布外面只露出了一只脚。他就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但非常干净,连胡子都没有了,估计也是女人们刮去了吧?
老旦坐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很烫手,不用说还在高烧,细细的汗珠源源不断地渗出额前。杨铁筠眼帘紧闭,呼吸紧促。老旦掀开他腿上的棉布,他的一条腿从膝盖以下已经不见,伤口处显然用火烧过,绷带外面仍然有灼伤的痕迹,整个半条腿肿得大了一圈,泛着腊肉般晶亮的光。
一个女人走过来,用湿布擦去杨铁筠额头的汗,对他们说:
“喂了他一些草药,消了肿兴许能活过来!”
“多亏你们哪,妹子!”能得到女人的照顾,对这些身处绝境的战士们来说是极大的安慰。老旦不再感到那么心焦,心里踏实了很多。
“醒了就告诉俺,麻烦你了妹子!”老旦感激地说。
“大哥别这么说,你们打鬼子,死那么多兄弟,我们干这点活不算什么!”女人说道,“听大兄弟说你们把鬼子的机场炸了,还杀了不少鬼子,也算给我们村的人报仇了!”她的眼中泪光闪烁。
“这儿有没有来过鬼子?”老旦问道。
“鬼子没跑这么深来,要来也人不多,我们带他们两绕三绕,就把他们搞迷糊了,大哥你放心!”
“四边有弟兄们把风,老哥你就放心吧!”陈玉茗见老旦还是有些忐忑,忙说道。
“那就好!咱们得让连长多养几天,吃的够么?”
“主要是吃野菜,弟兄们时不时能抓几个山鸡回来,顶得住!”黑牛说。
“嗯,那就行,扶俺回去吧。”
回到床上,老旦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女人。翠儿正在窗边晒着萝卜,午后的阳光斜着照进房里,照得床头的被褥热乎乎的。女人撸起的袖子干净洁白,身子一伸一张间,肥硕的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煞是可爱。女人灵巧的双手细心地摆弄着切好的萝卜,排在秕子上,再小心地排列在窗外的吊台子上。她刚刚洗过的头发胡乱挽着发髻,发梢还在滴着水,背上的小衣布满水渍贴在身上,显出她光滑细腻的腰身。窗下的灶台上,大锅冒着热气,一股棒子面的清香飘在房里,令他的肚子不争气地打起了闷鼓。
老旦正陶醉在这温馨的的氛围中,女人忽然回过头来,笑着冲他走了过来,扔掉手中的物件,一屁股坐在窗边,爱惜地摸着他的头。她猛地伸手掀掉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嘻笑着说道:
“旦啊,醒啦?昨晚儿个服了不?日头都偏西了你都爬不起来,驴叫都吵不醒你,呵呵……快起来,俺给你做了棒子面窝窝,栽了几个枣子,香死你!俺还掏了几个鸡蛋,一会都给你补回去,啊……呵呵……”
女人一边说一边用凉凉的手抚摸着男人粗壮的身体,最后游走到男人两腿之间的那玩意上,圆润的脸庞红霞泛起,显得分外动人。
“还想来不?”女人害羞地一边说,一边对着手中正在膨胀的爱物低下头去……
“翠儿,别,等等!”老旦突然惊醒,浑身热汗淋漓,原来是梦。
屋子里传来一阵撩水声,那俏眼的女人背朝着他在洗着绷带。老旦惊慌地看到自己那硬梆梆的东西把盖住下身的被单顶起一个帐篷,顶端湿渍正在扩散,他慌忙用手去压,摸到热乎乎的一团秽物。他立时臊得脸红到了脖子跟上,忙直起腰来,抓起枕边的一条被单堆在胯间。
女人回过头来,老旦看到她脸红得像个柿子,嘴角紧抿,料想她看到了刚才那尴尬的情况。
“妹子,俺唬着你了?”半天老旦终于憋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哦……没有……翠儿是你老婆?”女人淡淡地说。
“嗯,俺老婆。”老旦略觉得心里平静,那惹祸的家伙也疲软了下去。他觉得面前这个南方女人不像家乡女人那么害羞,可能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吧?
“妹子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了。”
“哦,你男人哪?”话一出口老旦就觉得自己问得很笨。
“两个月前被鬼子杀了!”女人的回答不出所料。
“你叫个啥?”
“叫我阿凤好了……你的伤还没好,当心着凉,快把这碗野菜粥喝了,接着睡吧。”阿凤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糊糊,也不知是什么,可味道还是不错,刚才梦里的味道应该就是它吧?他知道这必是极少的一点粮食了,战士们和女人们都舍不得吃,都给伤员们补身子了。
阿凤过来帮他掩了掩被单,她那披散的头发无意间扫过老旦的手臂和胸口,让他的心怦怦直跳。他鼓起勇气观察她的脸庞,照板子村的标准,这女人算是很俊俏的了,脸庞精致,身态婀娜,一双凤眼尤其出彩,虽然总是低着眼睑,眸子里的神韵却依然夺目。阿凤丰满的胸脯和女人特有的气味让久不见女色的老旦心猿意马,他两只手不自然地摊在两边,傻呵呵地喘着气。
阿凤把一包香烟放在老旦手上,轻声说:“弟兄们给你的,都盼着你早点好,带他们回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老旦忙问。
“松石岭。”说罢阿凤就掀帘子出去了。
阿凤的手细滑白净,不像翠儿的那么糙,说话细声细气的,比翠儿可温和多了。想不到竟能得到如此标致人儿的悉心照料,一种幸福的感觉滑过心尖,让老旦浑身燥热了起来,肚子下面热烘烘的泛上一阵尿紧。
几天之后,杨铁筠终于在战士们的关注中睁开了眼。持续的高烧使他神情恍惚,红肿的喉咙里不时咳出黄中带血的痰粒,不过经验告诉大家,他死不了了。
老旦日夜过来照看他的伤势。上次在医院养伤的时候,老旦很留意医护人员调理伤员的办法,自己也体验了过鬼门关的经历,因此清洗伤口,囊肿排脓,以及放血降压的活儿,也都学到了一点皮毛。杨铁筠的右腿虽然流脓不止恶臭难闻,不过已经开始消肿,心跳也稳定了,这真是奇迹。这得归功于那些女人们,是她们精心研磨熬制的草药土方起了作用。
杨铁筠呆望着战士们,瞳孔仿佛随时都可能散开一样。老旦扶着他靠在床头的木板上,把一小碗温水喂进了他的嘴里。杨铁筠看到了他缺掉半截的腿,身躯发出了轻微的战栗,死死地抓住了老旦的手。
“咱们一共闯过来二十五人,现在咱们是在山里,暂时安全了!”老旦尽量把意思说得简单,担心刚刚苏醒的杨铁筠还在犯迷糊。
“其他……一百多个弟兄……都死啦?”杨铁筠费力地问道。
“嗯……他们都牺牲了……其中有二十多个弟兄原本已突了出来,是陈玉茗带他们折回去救咱们,可他们却没回来几个!”老旦话音低沉,微带哽咽。
“老哥,别说这些了,弟兄们没个啥,打鬼子哪有不死人的?没有你和连长,咱们又怎么过得来?大伙怎么舍得你们被鬼子捉去?能救而不去救,咱们也无颜苟且偷生啊!弟兄们都等着你俩好了领咱们回武汉呢!”陈玉茗语气镇静地说。此次突围一战,眨眼之间痛失那么多弟兄,他临危不乱,临时指挥有章有法。两位连长多日昏迷不醒,弟兄们之间弥漫着一种灰心沮丧的情绪,他自己纵是心急如焚,仍常常鼓励和安慰大家,故深得大伙信赖。
“有地图么?”杨铁筠问。
“没有,给丢在半道上了。不过乡亲们可以做向导,她们是从咱们和鬼子血拼的那个村子里逃出来的,在这里躲鬼子,她们知道出去的路。”杨铁筠竟然可以如此之快地从残疾的悲伤里摆脱出来,一恢复神志,脑子里考虑的全是任务和使命,老旦对他更添几分敬佩了。
“日军没有跟进来?”
“跟进来了一些,暂时还没钻到这么深的山里来。”
“这些女人……”
“就是俺说的乡亲们。”
“哦……”杨铁筠的脸色开始泛白,老旦立刻示意大家散开,然后轻轻地搀着他躺下,杨铁筠立刻又昏睡了过去。
经过这些日子的安心调养,大伙都精神都好了很多,虽然吃喝不比在武汉,但山里野味颇多,营养倒也充足。江西的几个兵深谙打猎,野鸡、山雀和山鼠,统统成了锅里的美味。女人天天都熬的草药和野菜粥喝得伤兵们个个红光满面,有个厚脸皮的伤兵甚至赖在床上不愿下地了。
老旦前日派一个湖北兵去外面打探消息,今上午才跑回来。说鬼子并没有再组织新的搜索队来山里摸人。鬼子的大部队还在往西边开拔,看来武汉方面战斗仍然在进行。老旦脑子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路数,这么个四边不靠的地方,往哪边去都是鬼子,如何是好?
天变凉了。
山里开始落雨,一下就没个完。牛毛细雨绵绵不绝,像细刷子一样扫拂着山林。那雨丝随着阵阵微风飘来摆去,时而密时而疏,两天下来居然也把这山泡了个透,山上时不时有蓄积起来的水流冲将下来。好在这里都是绿树成荫的群山,不像老旦的家乡,打个喷嚏都会卷起一地的黄土,从这山上冲下来的水竟然干净透亮,丝丝香甜。
细心的女人们手把手地教战士们搭草房。他们先在地上打上结实的桩子,桩子上钉着网状的木架,然后铺上木板,再将草房搭在木板上这就成了一个悬空的房子。战士们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