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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尔扔掉面包铲,“李娜,现在你别站在那里嚎叫,快过来帮帮忙。”他喊道,“别忘了你的未婚夫压在最底下!”
我说过艾米尔的鬼点子特别多,你猜他干什么去了!他有灭火器,而且井里有水。他让李娜压水泵,他自已掌握着水龙头,对着正需要水的地方猛喷。
当这股凉水猛地喷向人群的时候,人们都象打了个嗝儿似的一怔。信不信由你。艾米尔只喷了几分钟,战斗就停了下来。从人堆中露出一个又一个神色张惶、鼻青脸肿的面孔,人们一个个慢慢地爬了起来。你应该记住,要是你碰上打群架,要想让他们停下来……那用凉水要比铲子好得多,别忘了!
长工们一点也不生艾米尔的气,现在他们的酒劲儿都已经发泄出来了,都觉得这场战斗就此结束也不错。
“不过,下星期卡纳斯侯尔特还有拍卖会。”布村的那个布尔顿咕噜着,用手抓了点苔藓往鼻孔里塞,好止住鼻血。
卡纳斯侯尔特庄园主这天也来了,他亲自目睹了这场恶战。这时艾米尔走过来,以五十奥尔的价钱把灭火器转卖给了他。
“我还赚了二十五奥尔。”艾米尔对阿尔佛莱德说。大概就是从这时起,阿尔佛莱德逐渐认识到艾米尔长大了可能会变成一个很能干的商业家。
拍卖结束了。大家都带着自己买的东西准备上路回家了。艾米尔爸爸也想带着他买的奶牛和母猪回家去。他把那头母猪捆到了牛奶车上,瘸腿劳达被装在木箱里也放在车上,尽管艾米尔爸爸生气地瞪了它几眼。奶牛罗拉应该跟着大车一块走,主人是这么想的,但是谁也没去问罗拉是否也这样想。
你可能听别人讲过发怒的公牛,你听说过发疯的母牛吗?要是没听说过,我可以给你讲讲。一旦母牛真发起疯来,连最野性的公牛见了也会吓得发抖,连躲带藏的。
罗拉一直是一头非常温顺的母牛,再也没有比它更老实的了。但是当阿尔佛莱德和李娜走过来要赶它上路,要它回卡特侯尔特时,它猛地一下子挣脱了大家,怒吼一声,使拍卖场上所有的人都一哆嗦,真吓坏了。可能这母牛刚才也看到了那场恶斗,认为既然拍卖会是这个样子,那就斗它一场吧!不管怎么说,现在它发疯似地横冲直撞。谁要靠近它,那可有生命危险。阿尔佛莱德先试了一下,接着是艾米尔爸爸。罗拉的眼睛里发出最粗野的凶光,低头挺角,高声怒吼着朝他们冲来。艾米尔爸爸和阿尔佛莱德吓得象狐狸一样地东躲西藏。还有几个人想上去帮忙,但是罗拉不愿在牛棚前的山坡上看到一个人,它把所有的人都赶跑并躲得远远的。
“真是一场好戏!”李娜看到巴克赫尔瓦人、卡洛克农民、巴斯泰法尔人、卡纳斯侯尔特人和布村的那个布尔顿都被罗拉追得四处逃命时说。
最后艾米尔爸爸气得发疯,他高喊,
“我已经为了这头该死的疯牛付了八十克朗,快拿枪来,现在必须干掉它。”
他说这句话时身上一颤,不过他知道一头疯牛是不会有什么用处的。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巴克赫尔瓦庄园主拿出一枝上了子弹的步枪。递到艾米尔爸爸的手里。
“最好还是你自己来。”他说。
这时艾米尔喊道:“等一下!”
我说过他是一个鬼主意挺多的孩子,只见他走到爸爸跟前,这样说:
“要是你一定要打死它,那么你把它给我吧!”
“你要一头疯牛干什么?”艾米尔爸爸说:“拿它去赶狮子吗?”
艾米尔爸爸知道艾米尔对牲口挺懂行的,因此他说,要是艾米尔能把罗拉赶回卡特侯尔特家去,那不管疯不疯,它将永远属于艾米尔。
艾米尔走到刚买了六头奶牛的巴新泰法尔农民跟前,对他说,
“要是我把你的牛一起赶到卡特侯尔特,你给我多少钱?”
巴斯泰法尔庄园在乡的另一端,赶着六头奶牛一直走到那里可不是什么叫人快活的事,巴斯泰法尔农民自然知道这一点,因此他立刻从裤口袋里拿出一个二十五奥尔的硬币。
“赶走吧!”他说,“这个你收着!”
你猜艾米尔后来干什么去了?对,他迅速地跑过牛棚前的坡地,走进牛栅,把拴在里面的奶牛统统解开缰绳放了出来。当它们走到罗拉身边时。罗拉立即停止哞叫并安静下来,眼睛也睐在一起。很明显它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害臊。但是当一头可怜的奶牛必须离开自已的老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边连一头它熟悉的伙伴也没有,那它能干些什么呢?自然是又生气又难过,只有艾米尔懂得这一点。
这时罗拉和其他那几头奶牛一起上路了,它老实极了。拍卖场上的人都大笑起来,并说:
“卡特侯尔特家的这小子真不笨!”
阿尔佛莱德也笑了。“牲口所有者艾米尔·斯文松。”阿尔佛莱德说,“现在你有了一匹马、一只瘸腿母鸡和一头疯奶牛,你不想再添点别的吗?”
“当然,日子还长着那,我会再搞些的。”艾米尔镇静地说。
在卡特侯尔特庄园里,艾米尔妈妈站在厨房窗前正往外看,等待着亲人们从拍卖场上归来。当她看到大队车马沿坡而上时,立刻瞪大了双跟。最前面是牛奶车,车上坐着艾米尔爸爸.阿尔佛莱德和李娜,还有一头母猪和瘸腿劳达,它正在为新下了蛋而欢快地咯咯叫,后面七头奶牛排成长长的一队。艾米尔走在最后,他骑在卢卡斯的背上,手中拿着面包铲在维持秩序,使任何奶牛都不能脱离队伍。
艾米尔妈妈跑出来,后面紧跟着个小伊达。
“七头奶牛。”她向艾米尔爸爸喊道,“是谁头发昏了,是你还是我!”
“不,奶油(牛)。”艾米尔爸爸用地道的斯毛兰土话说。他又嘟嘟嚷嚷地说了半天,艾米尔妈妈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她用慈爱的眼光看着艾米尔。
“上帝保佑你,艾米尔!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面包铲子刚刚裂成两半?我正需要用它把面包放到烤炉里去。”
接着她尖叫一声,因为她看见了阿尔佛莱德的鼻子,它比平日大了一倍。
“你的鼻子在什么地方搞成这个样子?”艾米尔妈妈说。
“在巴克赫尔瓦拍卖会上。”阿尔佛莱德说,“下星期六还得去卡纳斯侯尔特呐!”
李娜阴沉着脸,闷闷不乐地从马车上爬下来,现在她那嘻嘻哈哈的疯劲儿一点也不见了。
“你脸色真难看,”艾米尔妈妈说,“你怎么啦?”
“牙疼。”她木呆呆地说。卡洛克庄园的那个老家伙一个劲儿地请她吃糖,使她那颗早已被虫蛀坏的牙齿这会儿又疼了起来,疼得头都快要裂了。
但是不管牙疼不疼她都得立刻到牧扬上去挤奶,实际上卡特侯尔特的母牛们早就等着她了。
罗拉和其他拍卖场上买来的牛也早到挤奶时间了,它们都“哞哞”叫着提醒人们注意这点。
“巴斯泰法尔人不在这里为他的牛挤奶也不是我的错。”艾米尔说着也开始挤起奶来,先是挤罗拉,接着挤另外那六头奶牛,一下子挤了三十公升奶。他妈妈把牛奶放在地下室里,后来用它做了个干酪,艾米尔得到一个圆的大干酪,他吃了好多天。
瘸腿劳达路上下的那个蛋,艾米尔马上拿去煮了并放在厨房桌子上。他爸爸正在那里闷闷不乐地吃晚餐。
“这是瘸腿劳达下的。”艾米尔说。接着,他又给爸爸倒杯新滤过的牛奶说,“这是罗拉挤出的牛奶。”
他爸爸闷着头又吃又喝,他妈妈正在往烤炉里送新做的面包。
这时李娜正把一个滚烫的土豆放在那颗坏牙上,一下子就使疼痛加重了七倍,正如她预科的那样。
“这次让你也尝尝滋味,”李娜对那颗坏牙说,“要是你不老实,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阿尔佛莱德听了大笑起来:“那个卡洛克农民真够劲儿,请你吃了那么多糖。”他说,“你肯定得嫁给他了,李娜!”
“那个糟老头,都五十岁了,而我才二十五。你以为我会嫁给一个比我大一倍的人吗?”
“那有什么!”艾米尔急忙说,“真的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娜说,“你想想等我到五十岁,他就会到一百岁,那得给我添多少麻烦!”
“还是干你会干的事吧!李娜。”艾米尔妈妈说着,把最后一个长面包送进烤炉里并关上炉门。“这铲子真好用!”她说。
当爸爸吃完鸡蛋并喝了牛奶时,艾米尔说,“就这样还得坐木工房哪!”
艾米尔爸爸嘟嘟嚷嚷地说:“总而言之,今天艾米尔也没有干什么值得去坐木工房的事。”可是艾米尔说:
“说过的话就得算数,再见!”
说完他就一本正经地走到木工房里,坐下来削他的第一百二十九个小木人。
这时瘸腿劳达已经跳到母鸡房里的木架上,罗拉和卡特侯尔特的奶牛们正在牧场上满意地散步。不多会儿,巴斯泰法尔庄园的庄园主来取他的六头牲口。他和艾米尔爸爸又聊起今天拍卖场上的事,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艾米尔爸爸没空放艾米尔出来。那个巴斯泰法尔人一走,他爸爸就急急忙忙地朝木工房走去。
当他走近木工房的时候,看到小伊达跪坐在木工房外面的一张小凳上,手里捧着那个镶着贝壳的小绒面盒,那副样子就好象捧着她最宝贵的东西,实际上也确实如此。但是艾米尔爸爸咕哝着说,
“愚蠢的生意,一个破绒面盒子!”
小伊达还没注意到她爸爸的到来,所以没有住声,还在那里重复着艾米尔在黑暗的木工房里说过的话。当艾米尔爸爸听清她在说什么的时候,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做为教区委员的他,从来不能容忍在卡特侯尔特听到这种粗野的话,从伊达那娇细的嗓门说出这些话来就更糟了。
“住嘴!伊达!”艾米尔爸爸大喝一声。说着他从窗口伸进手去抓住艾米尔的衣领。
“混账小子!你坐在这里教你妹妹骂人呀,啊?”
“我没有,我不过告诉她千万别说“蚂的”,我还告诉了一些别的她也要当心的话。”
现在你知道六月十二日那天艾米尔都干了些什么,虽然并非什么都好,但是总得承认他干了几件聪明的事。想想他一下子挣了那幺多东西。一头挺捧的奶牛、一只呱呱叫的母鸡、一个漂亮的面包铲子、另外还有足够用来做个大干酪的牛奶。
唯一一个被他爸爸抱怨的就是那个旧绒面盒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是小伊达那么喜欢它。她把她的顶针、剪刀和她从主日学校得到的一个小歌本,还有一小块漂亮的蓝玻璃和她的红发带都放在盒子里。当她刚得到这个盒子时,盒里还放着一札旧信,她马上把信倒在地板上。这天晚上,当艾米尔从木工房里被放出来走进厨房时,他看到那札信被扔在一个角落里,就拾了起来。这时阿尔佛莱德手里拿着蝇拍走进来,他在拚命地扑打苍蝇,好让李娜在厨房里过个没有苍蝇的星期天。艾来尔叫他一起来看信。
“什么东西都会有用的。”艾米尔说,“要是我需要给谁寄信时,这里已经有一大堆写好了的。”
信札最上面是一封美国来信,艾米尔一看到它立刻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看,阿尔佛莱德,我们这里有一封美国来信。”
阿德利亚是巴克赫尔瓦家的大儿子,很久以前就到美国去了。他走后就来过一封信,整个勒奈贝尔亚都知道这件事,大家还为此特生阿德利亚的气,并为他那可怜的父母双亲打抱不平。但是阿德利亚在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却不得知,巴克赫尔瓦家人对此也缄口不言。
“不过,现在可以知道了。”艾米尔说。这个聪明的孩子已经会认字了,手写的、印刷体的,他都认识。
他打开信封,大声念给阿尔佛莱德听,一眨眼的工夫就念完了,因为那封信特别短,上面写着:“我看到一只熊,寄给你们地址。再见。”
“这封信,我想没什么用。”艾米尔说。不过他还是应该等等再说这话更好。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六月十二日正在接近尾声。夜晚为卡特侯尔特人带来了宁静,既包括人也包括动物,就是不包括李娜,她正在牙疼,并躺在沙发床上呻吟和呜咽。六月的短短的夜很快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艾米尔的生活中新的一天也开始了。
6月13日 星期天
艾米尔帮助李娜三拔牙,
又给伊达涂了个小鬼脸
不管是星期天还是平常的日子,总得有人为奶牛们挤奶。早上五点钟,厨房里的闹钟又响了。李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差点被牙疼折腾得又晕过去。她向橱柜上的镜子里看了一眼,吓得尖叫一声:“上帝保佑!”她右边的腮帮子肿得象个发面馒头似的。挺吓人的。李娜开始哭了起来。
也真够倒霉的,今天整个乡的人到教堂做过礼拜①后还要来卡特侯尔特喝礼拜日咖啡。
做礼拜:基督教徒星期日到教堂聚会听牧师讲道。“我脸的两边不一样是不能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