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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玛拉雅山的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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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边界问题的解决应该照顾到两国人民对喜玛拉雅山和喀啦昆仑山的民族感情。
  五、在两国边界问题经过商谈得到解决之前,双方应该各守实际控制线,不提出领士要求作为先决条件,但可进行个别调整。
  六、为了保证边界安宁。便于商议的进行,双方在边界各段应该继续停止巡逻。
  晚7时20分,周恩来、陈毅带领随行人员走近圆柱厅的边门。韦尔娜突然闪了出来,惶急地说:“总理先生,有帮人准备不顾外交礼仪向您发难,您可要小心啊!”
  周恩来微微点头,从容不迫地说:“谢谢您,韦尔娜小姐。”说完继续前行。
  韦尔娜又迅疾地抢到前边,语音凄颤地:“周,这不是招待会,是射击场,您是唯一的靶子,上千只枪口都瞄准了你,你不能进去。”
  周恩来严肃了,轻轻抚了抚韦尔娜瘦削的肩膀。“放心吧,新德里的子弹打不倒我。”
  韦尔娜没有危言耸听,的确,印度新闻托拉斯的一伙人,预先抢占了有利位置,准备在周恩来一走进大厅时.就狂呼口号,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惜得是,他们的注意力,被手中的周恩来声明吸引住了。以至周恩来跨进大厅,踏着红地毯,缓缓靠近前排居中的讲台时,才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喊:“中国佬,滚出去”!但这阵小小的骚动还没等掀起大浪,就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淹没了。
  周恩来用睿亮的双目扫视了一下会场,然后开始了45分钟的讲演,他的语音沉稳,略带沙哑,却极富魅力。台下的记者在笔记本上“唰唰”地记录着。周恩来再次重申了中国的立场:在东部边界,麦克马洪线是非法的。历届中国政府都没有承认,但是专虑到二次大战中,英国军队越过中印边界,在麦克马洪线内实行了军事管制,以及延续至今的现实,中国准备承认这条线,但必须签定一个协议。关于西部边界,周恩来认为应根据历史和现状,做具体的研究?尽管清政府早就在喀喇昆仑山口树立了界石,但中国政府还是愿意就有争议的地区进行磋商,以便制定出一条合理的边界。最后,周恩来情真意切地说:“中国、印度,都有着五千年的古老文明,印度的圣河佛殿、经典颂文,曾经给中华民族的成长注入过丰厚的营养,中国的四大发明,特别是造纸术和火药,也为印度的经济、文化的繁荣做过贡献。几千年来,我们一直和平相处,休养生息,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印之间从未发生过真正的战争。我希望,我们这一代人,即使遇到再大的问题,也应坐下来。通过协商、谈判解决。切不可对上辜负了列祖列宗的遗德,对下贻害后世子孙。”……
  周恩来的演讲刚一结束.圆柱厅里便爆起掌声的大潮,韦尔娜拍着巴掌,兴奋地站了起来。数百名记者受到感染,也纷纷离座站起来。
  在新德里召开记者招待会,是一种令人畏惧的煎熬。内政部长夏斯特里在一次招待会上曾被质问得面红耳赤,当场出丑。财政部长德赛竟在招待会中途被嘘下讲台。这一点各国的领导人和政治家都有耳闻。但是,令人无可争辩的是,自从周恩来跨进这座圆柱厅的第一步起,他就控制了整个会场,那些准备发难、炮轰的记者们,居然随着周恩来的一举手、一投足,语音的抑扬起伏,老老实实地聆听了45分钟,这确实令人不可思议。
  周恩来端起茶杯,侧身呷了一口茶。他从不正对听众喝水,事无巨细,都处处体现出对他人的尊重,这就是周恩来的魅力之所在。
  周恩来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揩了揩嘴角,发现后墙上挂着两幅巨大的肖像画。他认出来了,一幅画的是印度独立前的最后一位总督,蒙巴顿勋爵,另一幅是他的妻子,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
  周恩来的手帕停止于动作。为什么用这种使人回想起过去受奴役的东西来点缀总统府里最重要的厅堂呢?
  周恩来转回身,清了清喉咙,说:“有位朋友告诉我,在座的有不少是战神鸠摩罗的子孙,准备好了炮弹轰击我。我觉得,心里有火、有气,就应该发出来,我愿意承受。因为,我是你们的朋友。”
  这一下,会场居然沉静下来,出奇的静,终于,有一个留大胡子的人站起来说:“我是印度新闻托拉斯的记者,请问周恩来先生,中印边界的领土划分。已经是十分明确的了,难道还有什么必要再进行谈判,再重新划分吗?”
  周恩来耐心地回答:“如果你对中印边界的百年历史多做些研究,并且能真诚地倾听一下中国政府韵呼声,我想,你是不会提出这种问题的。”
  这位印度人刚坐下,身旁一位欧洲人站了起来:“我是英国路透社记者詹姆斯,总理先生口口声声要靠谈判来解决问题,请问,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你认为有什么资格和必要去讨论这东西的归属吗?”
  周恩来严肃地说:“詹姆斯先生,在国与国的领土纠纷中,你刚才的比喻显然不十分恰当,我愿就这个比喻再做些说明,如果一个强盗夺走了别人的东西,那么原物的主人不该向强盗讨还吗?”
  詹姆斯气急败坏地说:“你……你敢说印度是强盗。”
  周恩来坦然地说:“强盗,有,但不是印度,而是英国的殖民政策。中国和印度是朋友,而且应该永远是朋友。”
  后排一位记者拍了拍詹姆斯的肩膀,站起来问:“总理先生,你们不打招呼,在有争议的地区擅自修了一条公路,这难道也是在表示和平、尊重和友谊吗?”
  台下响起得意的嘘声、口哨声。
  周恩来诚恳地答:“不错,我们是在喀喇昆仑山侧修了一条公路,这就是青藏公路,是为了改善新疆、西藏地区的交通困难状况而修筑的,其中有几段因山脉阻隔,穿越了阿克赛钦地区的一角。我们原本以为,这是众所周知的中国领土。后来印度政府提出了抗议,我们愿意就此问题进行协商解决。如果这不算和平、尊重、友谊的话,那么印度政府越过传统的边界,在有争议地区建立军事据点,武装巡逻,不但不打招呼,而且逐步推进,动枪动炮,这又算是什么呢?如果说彼此都防害了感情的话,我们中国也仅仅是因为一条用于和平建设的公路。”
  台下的记者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周恩来的雄辩虽早有耳闻,但今日才是第一次领教。
  “我是印度独立报记者托姆拉。总理先生,你不认为,中印之间的领土争端,愈演愈烈,直到今天动枪死人的境地,完全是你们自恃大国身份,对印度横行侵犯的结果吗?”
  周恩来冷峻地说:“不对。缅甸、不丹、尼泊尔都是小国,也都和我们有麦克马洪线的困扰,可为什么我们能和平地达成边界协议呢?事物的逻辑并不是当一个大国与一个小国发生纠纷的时候,大国就必然是无理的、蛮横的。如果这样的逻辑成立,那么印度同巴基斯坦、锡金的边界纠纷,也是大国欺侮小国吗?事实上,印度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一个小国,她的综合国力,她的人口,她的国际地位和威望,尤其她引以骄傲的几千年的古代文明,一丝一毫也不比中国差,这怎么说得上是大国对小国的侵犯呢?”
  托姆拉激怒地涨红了脸,晃动着粗短的胳膊,扯着嗓子喊:“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侵略者,是你们伤害了印度的感情,你们要滚出去……”
  周恩来的面孔异常冷竣,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平稳:“如果说到伤害感情,我想反问一句;究竟是谁伤害了谁?’去年我国在平定西藏叛乱时,明知有些人背后搞鬼,我们并没有责怪,而是在采取军事行动前,电告贵政府,保证对印度侨民提供保护。叛匪首领达赖喇嘛逃往贵国避难,中国政府根据‘对政治犯可以给予保护’的国际惯例,予以了宽容。在边界纠纷中,中国军队没有前进一步,连例行的边界巡逻也停止了。我们伤害谁了吗?可是印度政府呢?面对领土纠纷拒不谈判,至今不断派出军队在我领土内巡逻。多次开枪,打死打伤我边防军民。去年,在我国处理自己的内政西藏问题时,各城市都举行了大规模的反华游行,声援西藏叛乱集团。更令人无法容忍的是,去年四月,在贵国孟买,政府怂恿一批歹徒,将我们伟大领袖毛泽东的肖像贴在中国总领事馆的墙上,往肖像上抛掷变质鸡蛋、烂西红柿和砖瓦泥块。请问,这是什么?这不仅是伤害了我们的感情,而且是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侮辱。”
  托姆拉惶急地辩解道:“那是一小部分人,绝不能代表印度政府……”
  坐在周恩来身侧的外交部长陈毅猛然站了起来,抓起话筒怒不可遏地喊道:“够了,不要狡辩了,我只说一句,中国是受到损害了,中国是受到了损害了,毛泽东有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谓予不信,皇天可鉴。”……
  大厅里的人被陈毅的话全部震慑住了,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苦笑着摇头,尴尬地喘气。
  在座的每个人都明白,陈毅不光是外交部长,而且是身经百战的元帅。
  周恩来接过话筒说:“请愿谅,我的外交部长是军人出身,打了二十多年仗,脾气不好,附才是一时愤慨所致,并非威言恫吓。我想最后再说一句,中印两国都曾是帝国主义的殖民地,饱受过帝国主义列强的欺凌和蹂躏。中印两国应该友好、和睦。自家的事好商量,绝不能让边界纠纷再继续扩大,以致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韦尔娜站起来,极严肃庄重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总理先生能够坦诚相告吗?”
  周恩来扬扬手说:“我想,我会尽其所能的回答你。”
  “那好,据我所知,您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了,比我的父亲还要大八岁,可是,你为什么仍然那么年青、美俊,像个小伙子,能回答吗?”
  全场上静默有顷,猛然炸锅般爆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将刚才剑拔弩张的火药味驱赶得纤缕不存。
  与刚才舌战群儒,大展辩才的情形相左,此时的周恩来,倒真有些腼腆了。他望了望身旁忍俊不禁的陈毅,又摊了摊两手,嗫嚅着说:“这样的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这两个字,居然是上千名记者用不同语言异口同声发出的轰鸣。
  周恩来搓了搓两手,说:“好,我回答,我只是按照东方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进行生活的……我……”
  周恩来话音未落,台下的掌声、叫好声犹如天边滚过的巨雷,上千名记者全部站立起来,跺着脚,拍着巴掌,喉咙里喧泄着各种代表欢乐和赞赏的音符。
  这浑杂的持续长达七分钟的雷声里,当然包括刚才那些曾向周恩来发难的人。
  韦尔娜狡黠的长睫毛不再眨动,也不再欢叫、拍掌。她大睁着美丽的眼睛,定格似的凝望着台上的周恩来。
  人格的力量是伟大的。
   六
  北京,中南海。
  景山、瀛台、北海的白塔,飞檐拱角的楼台亭榭,屋脊上一层层鱼鳞状的琉璃瓦,亭院里的假山寿石、古槐苍柏,都被瑰丽的晚霞踱上一层玫瑰红般的金珀。
  周恩来夹着几份文件,轻轻走进了丰泽园。
  卫士长李银桥见总理来了,迎上前刚要打招呼,被周恩来用手势止住了,他望了望毛泽东的寝室,尽量压低声音问:“主席起来了吗?”
  李银桥摇摇头,“主席好象有什么心事,躺下好一会儿,还翻来覆去的,吃了几片药,也不顶用。折腾累了,刚睡着一会儿。总理,主席有话,您一来,就让我叫醒他。”
  周恩来拉住李银桥的胳膊:“没什么急事,别吵醒他,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那,您先到客厅坐,我给您冲杯茶。”说完转身进了菊香书屋。
  周恩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庭院:几簇一人多高的龙爪槐,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各色花木,根部都松过土,显然刚喷过水,地上还有濡湿的水迹,几株盛开的月季,花瓣上沾着露珠般的水滴,益发显得娇艳、妩媚;迎风晃动的十几株百日红,如一支支粗如儿臂的火炬,在暮蔼夕光里耀眼的醒目。
  周恩来转身走上长廓。窗框上,黄铜铸就的纱窗金光闪闪。总理伸手摸了一把,居然纤尘不染,总理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银桥出来,说:“总理,屋里坐吧!”
  周恩来问:“屋头两畦菜是你们种的?”
  李银桥说:“不,是主席种的,一畦子辣椒,一畦子劈菜,主席说,劈莱这东西好,啥时候吃,啥时候掰,掰了还长,不浪费。”
  周恩来沉吟了一下,问:“主席近来饮食还好吗?”
  李银桥说:“主席的胃口一直很好,杂粮蔬菜,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蛋,不吃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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