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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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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煌说:“我们换个地方住?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他们搬到北太平庄附近的牡丹园;租的一居室?七宝用过去的积蓄还了钱?新家收拾好了;敦煌前前后后看一圈;说好;就这样?这是六月底;接下来是七月和八月;北京的天先是热到了头;然后开始逐渐凉爽?在这个八月;敦煌和七宝各长了一岁?敦煌二十六了;七宝二十四?他们选了俩人生日的中间一天;买了一个小蛋糕;切开来一人一半吃了?七宝做了几个菜;喝了几瓶啤酒;就算庆祝过了? 
  敦煌说:“咱俩加起来已经过了半辈子了?” 
  “就你那身板;”七宝开他玩笑;“上了床半场足球都踢不下来;我看大半辈子都过了?” 
  “过了就过了;只要高兴;过一天算一天?” 
  这个八月里他们前所未有地快乐;该经过的也经过不少了;两个人生活透明起来的感觉很好?生意也不错;盗版碟和假证都好卖?敦煌发现;八月里我该死和毛片相对来说更好卖?他问七宝;是不是天要凉快了;男男女女就想学坏了?当时他们在床上;七宝翻到他身上;说;你问问你自己就知道了?敦煌说;哇;泛滥成灾了?他说的是七宝这条河泛滥成灾了? 
  一天下午;敦煌在卖碟时听见有人叫他;是旷山;左手是夏小容的碟包;右手是他自己的密码箱?夏小容挺着大肚子跟在他后面?他们打了招呼;旷山把夏小容的碟包在两米之外打开;跟敦煌说;咱们邻一回摊? 
  夏小容说:“七宝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敦煌说;“还办她的假证?你们呢?” 
  “刚领了证;他托老家的朋友帮着办的?” 
  “结婚了?祝贺祝贺;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都老夫老妻了;”旷山摸着夏小容的肚子;“还玩那花样干啥?呵呵;要当爹了?” 
  夏小容打一下他的手;满意地摸着自己肚子;两个酒窝里都散发出温暖的奶香味?旷夏还没出生;她做娘的感觉早早就到位了? 
  敦煌低头翻看一张碟;听见旷山的手机响了?旷山对着手机说:“已经到了?好?好?” 
  大约五分钟;两个穿大裤衩染红毛的年轻人走过来;对旷山打了个响指?旷山对敦煌笑笑?我先过去一下;有点生意?他就带着红毛们走到十几米外的雪松底下?旁边是正在修建的地铁的工地;铁的挡板?一个不规则的土堆子;以及一条通往另一条街道的小路?敦煌知道这家伙又弄到一笔大生意?他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艳羡;只在转身的时候;用眼睛余光看见旷山正蹲在地上打开他的密码箱;两个红毛伸着脑袋围在他身边?他们在翻看;然后合上箱子;开始小声说话?头碰头说了好一会儿? 
  夏小容有点担心;对敦煌说:“怎么这么久?你帮我去看看?” 
  敦煌说:“放心;他们在讨价还价?” 
  正说着;两个警察从挡板那边冒出来;敦煌迅速合上背包;然后跑过去帮夏小容收拾;快走;他对夏小容说?夏小容没回过味来;张皇地左右看;那两个警察已经跑到旷山那里了?他们喊:“干什么的!”两个红毛站起来就跑;警察只抓住了旷山和密码箱? 
  夏小容慌了;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哆嗦指着旷山;声音都变了;“旷山!敦煌;快;快;旷山!”夏小容的脸上露出敦煌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敦煌;快!求你了!” 
  背包掉落地上时;敦煌已经冲出去了?他冲到警察面前;大喊一声:“别动我的碟!”一把从一个警察手里抢过密码箱;抢到手就沿那条小路往北跑;边跑边喊:“我的碟!”两个警察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人来;丢下旷山就去追敦煌?敦煌拎着箱子拼命跑;警察在后面追;喊着让他站住?他哪里敢停下;见路就跑;转了一圈竟然跑回来了?他看见夏小容坐在地上;一股红色的液体从她两腿之间流出来;几个好心人正围上来要扶她?旷山不知道去了哪里?敦煌想往夏小容身边跑;一转身密码箱绊到了腿;一个跟头摔在路边?密码箱也摔开了;花花绿绿的碟片包装纸摊出来?他听见围观的人惊叫一声;哇?他还看见几乎每张包装纸上都有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和两只白花花的大乳房? 
  警察跑到他跟前时;他听见手机响了;是七宝给他设置的曲子《铃儿响叮当》?摸了两下才在地上找到手机;七宝在电话里大喊: 
  “敦煌;你这王八蛋;我在医院里;我怀孕啦!我要杀了你!” 
  然后他的手被警察举起来;连同手机和七宝的声音;吧嗒;锁进了手铐里? 
   
  【作者简介】徐则臣;男;1978年生;江苏东海人;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毕业?在《人民文学》?《收获》?《当代》?《钟山》?《大家》等刊物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午夜之门》?小说集《鸭子是怎样飞上天的》(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5年卷)?曾获第四届春天文学奖?现为《人民文学》杂志编辑? 

王 芸 


  1 
   
  也许,那天是有预兆的。 
  车开上高速路没多久,玻璃上就趴满了一团团污渍。一只只蝴蝶、飞蛾,前赴后继、疯狂地撞上来。刮擦杆根本不顶事,污渍牢牢地粘在玻璃上,活像那些蝴蝶、飞蛾不愿散去的阴魂。可以的话,樊松子恨不能闭上眼睛开车。 
  客人在宜昌下车后,樊松子找了水,忍着恶心,用抹布仔细地擦前窗玻璃。那些从蝴蝶和飞蛾身体里瞬间迸溅出来的体液,还有翅膀上的粉末,黄中带绿,绿中泛黑,让人生出不祥的预感。她使出吃奶的劲,算是给收拾干净了。 
  樊松子不知道别的车是不是这样。她很少跑长途,尤其是这个季节。乍一面对这缤纷而惨烈的景象,她不禁暗暗心惊。蝴蝶是生命,飞蛾丑点,也是生命,它们为什么要不管不顾地一头撞死在车窗玻璃上?她感觉像是自己谋杀了这些生命。 
  也许,玻璃上的反光是诱因。太阳将玻璃映照成了一面耀眼的光墙。那些蝴蝶、飞蛾就奔着这份耀眼而来。 
  蝴蝶和飞蛾影响了樊松子的心情,似乎也影响到她的运气。她在宜昌长途车站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回荆州的客人。心情越来越烦躁,她再等不下去,只好空车返回。 
  一上高速路,噩梦一样,那些蝴蝶和飞蛾又出现了。 
  有一刻,樊松子真的闭上了眼睛。她的手握住方向盘,车在向前飞驰。一瞬间,她有灵魂出窍之感,仿佛正奔向远方一团洁净的暖红。待她睁开眼,正好一只色彩绚丽的蝴蝶飞撞上来,玻璃上瞬间添了一团烟花状的污渍,黑黄、浑浊。眨眼工夫,蝴蝶不见了踪影。它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铃声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樊松子最喜欢的一首歌。 
  电话是老宋打来的。樊松子听出他的声音有点抖。“松子,你在哪里?”“红星路。”这回答脱口而出,樊松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那你赶紧回家一趟。”樊松子突然发现老宋的声音挺苍老的,尽管已快五十岁的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可声音比相貌更忠实于实际的年龄,是任何化妆品、定期保养,乃至所谓更年期的爱情也无法涂改的。 
  这时候让她回家,会是什么事?老宋很少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他根本很少给她打电话。樊松子定一定心情,从容说:“我在高速路上,可能还有半个小时下来。” 
  “那,你慢慢开。”老宋沉吟一下,语调缓下来,“没什么着急事。我在家等你。”末一句透着体贴。樊松子撇一下嘴,每次老宋要和她谈离婚时,都显得特别体贴。这种带有表演性质的语调,已经不能打动她了。 
  她突然有了吹口哨的冲动。很久没吹过了,还是年轻的时候,她和老宋一唱一和,一粗一细,合作过不少曲子。吹首什么歌呢? 
  樊松子还没想清楚来首什么歌,电话又响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啊松子!造孽喔。妈一听就晕了,松子,成成现在在哪里?听说还在抢救?不会有事的,阿弥陀佛,不会有事的……”尽管声音严重变形,樊松子还是听出来是大姐。 
  她脚下一使劲,左手急打方向盘,车“嘎”一声歪上了紧急停车道。樊松子将手机从右耳换到左耳:“大姐,什么事?成成怎么啦?” 
  那边一下寂了声。良久,传来大姐虚弱的声音:“你,你现在在哪?”“我在红星路上,到底什么事?成成怎么啦?”樊松子几乎在吼了。 
  “成成,成成出了点事。说是,说是在医院里。老宋,他、他还没告诉你吗……” 
  联想到老宋的那句“我在家等你”,樊松子的身子不禁发起抖来。她仿佛打着旋,正往深黑的一个洞中坠去。老宋要告诉她的就是这个吗?成成到底怎么样了?是开车出了事吗?有多严重?老宋为什么没待在医院里?樊松子用手握住操纵杆,想将车启动,可她的手抖个不停,仿佛一点劲儿也使不上。 
  她的意识很清醒。不行,我要马上赶回去,成成肯定还在抢救。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她死死地盯住车窗玻璃,那上面趴满了蝴蝶和飞蛾留下的污渍,脏极了。笔直的高速路就在这污渍背后,向远处延伸,延伸。樊松子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从紧闭的眼缝里滚出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警车“呜啦呜啦”闪着警灯停在了樊松子的车后。他们接到了一位司机的报警电话,说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士,司机像是个女人,她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不知出了什么事。 
  巡警拉开车门,拍拍女人的肩。女人缓缓抬起头来,年轻巡警看见了一张泪渍斑驳的脸。他刚参加工作没多久,还没见谁哭成这样,况且车好像没什么撞痕。他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女人迟疑一下,抬起手来,抹一下眼泪。眼泪还在不断线地往外冒。女人说:“你能不能把我拖回去?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 
  年轻巡警以为女人差点撞上路边护栏,吓破了胆。将女人送到家,他才知道女人的儿子出了车祸,肋骨全部粉碎性骨折。被弄出汽车时,整个人比一张纸厚不了多少。 
   
  2 
   
  樊松子了解到事情的经过,是傍晚从殡仪馆回来的路上。 
  儿子死了,已经从医院运到了殡仪馆的冷藏室。老宋单位的人在忙忙碌碌布置灵堂。 
  看到儿子的第一眼,樊松子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欣喜。弄错了,大家一定弄错了!这不是成成,绝对不是!躺在冰匣子里的这个人,只不过和成成同名罢了。 
  怀着这丝窃喜,她将头转向老宋,希望得到他的呼应。可老宋的眉头紧紧拧着,像在眉心安了个螺丝钉。樊松子从没发现他的脸上有这么多皱纹,两腮深深地陷下去,头发凌乱地堆在头上。老宋从来把自己收拾得很体面,每天出门前自己都会将衣服熨得平平整整。可现在,他的衣服像他的脸一样,皱纹丛生。 
  樊松子的心蓦地冷了,冷至极点。 
  她扭过头去,怯怯地将目光移向躺在冰匣子里的那张脸。目光一贴上去,就被紧紧地吸住了。她很想将目光移开,可是移不开。那张脸白白的,嘴唇红红的,像化了妆的塑料人。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酸胀起来。那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樊松子闭上了眼睛。她仿佛回到了高速路上,前方一团猩红,而她正向着这团猩红飞奔而去。 
  直到离开,樊松子都没有说话。她的五官平静地待在原来的位置,只有眼睛在不停地淌眼泪,涌泉一样。仿佛主宰泪腺的神经失灵了。 
  老宋不让她待在殡仪馆,执意送她回去。老宋叫了单位的司机送她,可樊松子一看见黑色锃亮的桑塔纳,眼睛里就堆起了一层惊惶。她站在那儿,使劲地摆头。记忆在一瞬间接通了。成成开的也是一辆桑塔纳,也是黑色,泛着凄厉的光。残酷的现实,如同洪水兜头淹过来。 
  樊松子和老宋最终走路回的家。樊松子拒绝乘坐任何车。老宋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殡仪馆的事交给了樊松子的大姐二姐大姐夫二姐夫。樊松子的母亲在家里输液,老人家至今还以为外孙子成成在医院抢救。老宋的家人在鄂西大山里,还没赶到。 
  街上十分热闹。路边菜市熙熙攘攘,迎来了刚下班的最后一批顾客。不少人提着满袋子丝瓜、番茄、冬瓜往家赶。夕阳从树缝里斜筛下来,将人行道上的彩砖映得亮一块暗一块。 
  樊松子和老宋沉默着走在人群中,离了半步相跟着。这一刻,生活离他们太遥远了。他们像局外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忽然,樊松子开了口,声音似裂开了无数道缝隙:“怎么出的事?” 
  尽管樊松子的声音很低,老宋又离了半步远,可他听清了。樊松子没有回头,感觉到老宋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 
  “是赵局长,他开的车。”老宋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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