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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样子,赶紧谢过舅姆。”
秀娘笑着摇手:“该当的,来,跟舅姆吃点心去。”一句话把屋里的小娃娃全叫了出来,留她们姐妹说悄悄话。
王雪娘看看秀娘,点一点头:“四郎倒是讨个好媳妇进门了。”
槿娘“啧”上一声:“好是好,抠门呢,四郎如今这样发了,还那么抠抠索索小家子气儿,按我说若有这个量,便是一人给置一间院子都是该的。”
雪娘的脸立马沉下来,她当大姐当惯了,在婆家也是长子媳妇,今日一见这些姐妹还当是未嫁时候,口舌上一点也不谨慎,听见槿娘这样说指着她:“说甚,女人不持家,男人能攒下这样的家业来?”
槿娘便讪讪不再开口,桂娘给两个姐姐打圆场:“大姐姐,你这一向可好?”
还不等雪娘开口,杏娘吐了嘴里的果核儿:“看大姐姐这样子就知道好的很,姐夫如今做甚个营生?”她一下把桂娘挤开,捧了果碟子到雪娘面前:“大姐姐尝一些,倒甜呢。”
“你姐夫没别个长项,只好跟了人做些沙石土木的生意。”雪娘看看梅娘,冲她招招手:“这是梅姐儿,我走的时候还是黄毛孩子,如今都成了人妇了。”
她不欲说自家生意,只细问妹妹们嫁得如何,听见槿娘嫁了个读书人,脸上便不大好看:“家里的婆婆可不好侍候罢,万事无用的读书人,甚个事体都要你来操持,还不道你一个好。”她家里的小叔便是读书的,全靠了哥哥嫂嫂做生意支撑,还要说万般皆下品。
知道桂娘嫁了捕头,王家大姐又是一声叹:“武夫有个甚样好,可打老婆?”杏娘嫁的人因着是小姨婆作主的,她一句话也无,晓得梅姐儿嫁了个卖油的,气的头顶冒烟:“可是那个姓朱的,烂肝烂肺的混帐货。”几个姐妹俱都不作声,梅姐儿这个,还真是自己招的。
几个姐妹接续起来,你一嘴我一舌的把朱氏怎么怎么说了一番,雪娘听见梅姐儿嫁得这样,叹一口气,知道弟弟这里窄的很,要居到亲爹那儿去,嘴里冷哼一声:“凭的你们好性儿,叫个后来的拿捏,瞧我怎么下她的脸。”
秀娘一看就晓得这个大姑子是个厉害的,不成想王家这几个姐妹俱是窝里横,似桂娘梅娘这般连窝里都横不起来,更别说去寻后母的不是,谁晓得雪娘才回去住了一日,朱氏倒似给浇了一盆雪水,原来那点子气焰俱都没了。
雪娘自家也得意,几个姐妹日常还在秀娘这里见,一见面就问她,她是怎生打压的朱氏,雪娘眼看着这几个妹妹一个都不成器,鼻子里头哼出声来:“她不过后头进门的,见着我还不得端茶给水。”
雪娘脸上笑意团团的,嘴上却一句都不停:“劳母亲给碗茶吃,我爱吃口甜的,调了梅卤子,浓着些,说起来我这个吃口倒跟我爹一样,便是娘在世时也这样说的。”
先把朱氏一噎,从这进门的一口茶始,一样样都没有消停的,原来这几个妹妹便是太顺了,这才叫朱氏拿捏,雪娘脸上虽笑,挑刺的话却一句都不曾少,屋子已是打开通了风的,她却道:“这屋子也太湿了些,我气喘呢,这霉味儿可受不住的,待病了还得麻烦母亲端茶送水,倒过意不去。”还有桌上的饭食,屋里的帐幔,便是皂豆花露她也能说出十样八样不好来。
把朱氏气得一句话都回不出来,没法子,谁叫她一面说一面笑呢,就连王老爷都说:“怎的出了门子这些年,你这脾气竟一点儿没改,还这么直肠快口的。”
秀娘再见潘氏的时候便说:“若是这个大姐姐在家,后头这些妹妹也不至于就这么着了。”婆母当时想的好,却没算着女人嫁了人便是夫家人,再想帮衬着家里,也得看夫家愿不愿意。
潘氏却比她老道的多,抱了蓉姐儿摇晃,嘴上道:“你可别松快,这个大姑姐这样厉害,一根藤条上生不出两色花儿来,在意着些。”
☆、第83章 雪娘插手娘家事蓉姐馋吃肉馒头
王雪娘是当家惯了的;一进了门就把朱氏压得死死的;在她面前连个“不”字儿都说不出来,才住了三天,便是家里买些菜都由她做了主。
也是朱氏忍让了她,她一个出嫁的女儿总不能在娘家住一辈子;等坟盖好了房修妥了;怎么来的她还得怎么回去。
梅姐儿草草出嫁;虽是她自己招回来的事儿;可在王老爷眼里,错却有一多半儿是朱氏的;她正要夹紧了尾巴做人;冷不丁来了个大姑娘,还一向就得王老爷的疼爱;怎么也不能跟她硬顶了来。
朱氏打定了主意样样事都顺了她来,王雪娘倒觉得这个继母不似妹妹们口中说的厉害,自家这几个妹妹离开了她身边竟被个这样的后母拿捏住了,一个个都嫁的不如意,她心里愤恨,可嫁都嫁了,再挑朱氏的刺出气也是无用,倒不如帮手料理了妹妹们的家事。
头一个就是槿娘,知道这个二妹夫做了快半辈子童生,竟还没考出个秀才来,雪娘的眼睛眉毛都快皱在一处了,带了几样礼往汪家一去,见汪家这样紧窄的屋子,还要单给他空一间书房出来,每日里除了读书便是喝酒作诗,得亏着王四郎给的几两银子,若不然这年都过不下来。
汪文清的老娘还自觉儿子十分出息,比那举人娘还会摆架子,一开口便是“待咱们家清儿中了举,你这个妹妹便是举人娘子了,到时候高屋广厦数不尽的富贵。”
说的王雪娘一声冷笑,她也不客气:“那头发花白还是童生的,也不是没见过,我妹妹是嫁鸡随鸡了,可我这外甥怎办?难不成等他爹中了举才置房子讨娘子?家里总要寻一样营生才好过活。”
这话十分不给汪家面子,汪老娘本要发作,可王雪娘后头又接了一句:“不若跟了我男人做生意,自家亲戚总不会亏了他。”
汪文清只觉得读书人不该沾着铜钱腥臭,可汪老娘却不这样想,日日白菜豆腐有甚个趣味,如今已是看了儿媳妇的脸色过日子了,索性便一同寻个营生,若是能来钱典个铺面来,她卖卖针头线脑也是好的。
王雪娘见说动了槿娘婆婆,抿嘴一笑,带了丫头又往桂娘家去,纪二郎不在家,她死劝活劝,桂娘就是不肯应:“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去管爷们家的事,如今尽够吃穿的,哪里还想着做生意,二郎是公门中人,他开个铺子倒要叫人说嘴呢。”
再到了梅娘家中,那万婆子见着雪娘通身的绫罗先自矮了半边儿,雪娘看见妹妹吃人欺负,她来时两个女人都高着脚吃炒货,偏偏妹妹大了肚子还在张罗茶水点心,坐下来就沉了脸。
她也不发作,略微一露便又收了怒容,拉了妹妹一气儿说个不停:“你这嫁妆里总有银子,便是把布绸换了钱来,往后也只有多的,我同你说,在金陵我便做这个生意,你姐夫在我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倒是真话,王雪娘嫁的人家也姓王,同一个村子里的,他家是外来,两代住在王家塘里,等娶过了媳妇儿又想着迁居回去,王雪娘新妇面嫩,也受了好些时候的气,等肚子一大生下个哥儿来,腰杆子一粗就敢在婆婆面前叫板,等她插手进夫家的沙石生意,自此宅子里再没敢跟她顶着来的人。
把丈夫身边管的铁板一块,水油都泼不进,两只手一只把牢家里一只捏住家外,婆婆先还同她磕磕碰碰,后来便哑了火,在家里建个了小佛堂,每日里只吃斋念佛,连孙子都甩了手不管。
她说起话来自然一套接一套,梅姐儿本来就是棉花耳朵,听见姐姐说的千般好万般妙,心里也想着能有个进项,她自己不懂怎么做生意,可出份子钱,十两八两她还是有的。
万婆子跟大儿媳妇两个听见她说的这样好,也都意动起来,雪娘笑眯眯看她俩一眼:“我原不差这份钱的,不过是想提携妹妹发财,也好叫妹夫不必挑了担子出去卖油,有了积攒开个铺子也好,别个的钱却是不收的。”
任由万婆子怎么说好话,她就是不应下,等梅姐儿送她出门的时候,雪娘一把拉了她:“等会子你婆婆嫂子出多少钱你都收着,脸上摆的为难些,叫她们给你送钱还求着你!”
梅姐儿“啊”了一声,雪娘捏捏她的手:“往后她们俩还不巴结着你!”梅姐儿这才悟了,脸涨得通红,还要帮着遮掩,被雪娘一口截住了话头:“成了,你也别推,便是四郎那里,我也要去说的。”
秀娘倒没把潘氏的话摆在心上,俗话说大姑姐赛婆婆,可这个王家大姐十年都没回过家来,便是有些个情份也淡得很了,她才回来,把全付心思都放在对付朱氏身上,哪里有功夫来插手弟弟的家事。
可谁知道王家塘吴氏的孝屋还没盖好,王雪娘就调过头来寻她,一开口就要她出一千俩的份子钱:“四郎媳妇,如今最赚钱的便是这个,杉条这样的轻木,整根粗的橡木,到林子里伐了出来,一出手就倒换三倍的钱,四郎有船我有人,咱们两家一处,这生意还怕做不成?”
秀娘正打了算盘计算这些日子工人吃了多少伙食,每日的开支可在谱上,一听这话怔住了,抬起头来才看见雪娘一脸殷勤,见她抬头跟着又说:“你思量思量,我还要同四郎说去。”
风风火火的便又去寻了王四郎,秀娘初时一呆,等回过味儿来把家里的银子一算,还真没有钱跟着大姐做生意。
这一年花钱的地方多了去,置院子买茶园又在江州跟九江都开起了茶叶铺子,家里添了下人,铺子里也雇了伙计,各处送礼打通关节,还要修坟盖祖屋,秀娘自家还置了绸坊,一样样算下来,便是王四郎想应,家里也拿不出银子来。
秀娘心里还想着怎么劝,等夜里王四郎一回来,解了腰带躺到床上,撑了头道:“大姐的事我给拒了,意思意思出了三百俩,咱们如今一门心思把茶园子办好才是真的。”
这块饼他不是不想吃,却没这个胃口,还不若把茶园办好了,已经投了这么些银子进去,总要瞧见出息,还有绸坊,忙上一年得的钱若是够,再插手这个也不晚。
光是修坟盖孝屋用的木材石料人工就用了两百两,真比买一个院子使的钱还多了,正是农忙的时候,收回来的丝也要织成绸,今年茶叶收的不多,再少也还有三百斤,便是把他一人劈两半儿也还不够用的。
秀娘松出一口气来,给他倒了水烫脚:“我原想着大姐头一回开口不好拒了,可家里实拿不出这些个来,还怕你难做,她可说了什么不曾?”
王四郎一笑:“大姐是个爽利脾气,我一说不成,她扭头便走了,哪里还说些什么。”王雪娘这回是在跟丈夫别苗头,婆婆死之前分了家,怕小儿子懦弱受欺负,把家里办得好好的石场一大半儿分给了他,王雪娘夫妻两个却只拿到了个木材坊,她丈夫王瀚之是个软性人,被娘临死前这么一哭一闹,竟立下了文书。
那石场她花了这许多年的心血,丈夫竟一声不响的给了弟弟,眼看着什么都不如她的弟媳妇一下子抖了起来,她怎能不气,这才负气带了儿子回娘家,原也没想到弟弟竟这样有出息了,这才动了一处凑钱做生意的心思。
光有个石场有甚用处,老主顾都在她手里捏着,水路陆路她心里都有一本帐,只缺了银子才能开张,幸好这些年还有积蓄,凑一凑也能有一半的本钱,便是大生意做不得,小生意还是能接进来的。
秀娘给王四郎擦脚的动作一顿,心头有话却问不出口,既是做得这样好,怎么这十年都无信送过来,她若那时候伸一伸手,后头这几个妹妹也不会嫁这样的人了。
这话她也只心里想一回,不防王四郎竟叹起来:“我原想着大姐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样瞧着,竟也没难过到哪儿去。”说过这一句,他便再不开口,头一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夫妻两个说过这一回,就把事儿埋在心里,秀娘晓得这个姑姐也并不是个深情厚意的,便拿她跟槿娘一样待,谁晓得她回了家一月,件件样样都顺了心意,这手竟越伸越长了。
既没了亲娘,雪娘便把自个儿当作半个婆婆,妹妹已是嫁了出去,再管教也不及了,她日日往弟弟家里跑,看着秀娘算帐管下人,越看越瞧不上眼,待秀娘算完了帐,她便开了口:“四郎媳妇,可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子花销,便是金山银山也叫用出去了,哪能这样花钱呢。”
秀娘一头雾水,她自觉帐算的十分清楚了,一样样都对得上,合出来的数也是准的,想着雪娘长年跟了丈夫做生意,她摸着算盘也不过一年,便笑一笑道:“我也才学会算帐的,有不到的地方还请姐姐教我。”
雪娘一听这话眉毛都扬了起来,伸手拍拍她:“你瞧,这才几天功夫,怎的请来的匠人就吃掉这许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