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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捕夫人-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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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儿她这辈子是不干了。
  冷月扯过被子,把已经被她擦得发亮的景翊盖起来,铁着一张脸道,“我看你精神头儿还够足的,正好家里还有件事儿,你来决定怎么办吧。”
  “不用不用……”景翊笑得格外乖巧,“咱家你说了算。”
  冷月叶眉微微一挑,“这是你说的。”
  景翊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冷月淡淡然地端着水盆出去,过了约一炷香的工夫,冷月前面进来,后面两个家丁一左一右架着脸肿得像屁股一样的季秋跟进来,再后面,齐叔耷拉着脑袋也跟了进来。
  突然这么多人齐刷刷站到他床前,景翊愣了一下。
  季秋一眼看到床上的景翊,目光倏地一亮,眼圈一红,“哇”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说了些什么,奈何嘴肿得实在太厉害,景翊一个字也没听清。
  冷月帮她转述了一下。
  “她说她对你是真心的,你对她也是真心,让你别委屈自己,趁早休了我娶她。”说罢,冷月凤眼轻转,含着一抹淡笑看向季秋,很好脾气地问了一句,“是这个意思吧?”
  季秋狠狠瞪向冷月,说不清话,索性聚起一口唾沫,使劲儿啐向冷月。
  冷月微错脚步,轻巧避开,唾沫落在地上发出“啪”一声很倒胃口的动静。
  景翊眉心轻蹙,温声唤道,“齐叔。”
  齐叔听见招呼,赶忙往前站了一步,“爷。”
  景翊淡淡看了一眼含泪痴望着他的季秋,“我身子有点不大方便,你替我掌嘴吧。”
  齐叔一愣,“掌……掌嘴?”
  齐叔记得清楚,景翊从小到大没少挨景老爷子的抽,但他下令抽别人,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景翊有点儿不解地看向齐叔,像晚辈求教于长辈一样谦和地道,“我也不大清楚景家家法具体是什么样的,不过她都以下犯上到这个份上了,掌掌嘴也不行吗?”
  景翊的目光温和得有点儿吓人,齐叔忙道,“行……行!”
  冷月怔了一下,齐叔已转身挥手,干净利索地连抽了季秋几个巴掌,季秋哭得极惨,连冷月都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景翊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直到齐叔把季秋抽得两边嘴角都渗出血了,景翊才温声说了一句“行了”。
  说罢,景翊又看向齐叔,谦和问道,“让她跪下,磕头,道歉,也行吧?”
  齐叔赶忙对两个家丁示意,两个家丁从来没见景翊对府里什么人施过家法,被齐叔那一轮左右开弓的巴掌一吓,也不敢同情季秋哭得有多惨了,慌忙按下季秋,强按着她的脑袋对冷月磕了个货真价实的响头,直到听景翊说了句“行了”,才敢把季秋从地上拎起来。
  看着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季秋,景翊才拧起眉头看向站在一旁发愣的冷月,“季秋……犯错了?”
  冷月愣了半晌才想起。
  “那个……”
  冷月顿了顿,往季秋已惨不忍睹的脸上看了一眼。
  季秋紧咬着嘴唇拼命忍着哭声,一双泪汪汪的杏眼仍痴痴地流连在景翊脸上,好像只要家丁松开手,她就是爬也要爬到景翊怀里去。
  冷月突然不想息事宁人了。
  “我打肿了她一只脚踝,打掉了她三颗牙,可能下手是重了点儿……但她下手杀你的猫,毒你的鱼,给你下醉红尘,给我下美人吟的时候也没手软。”
  景翊脸色微变,看向季秋的目光突然冷了一下,但只冷了那么一瞬,就把目光收了回来,温和依旧。
  见景翊半晌没出声,冷月转头看向他,才发现景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有点儿复杂。
  他这是……不信?
  冷月皱了皱眉头,“天儿不早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景翊深深看着冷月,嘴唇轻抿,声音微沉,有点儿犹豫地道,“你真想听我直说?”
  冷月下颌微扬,“你说。”
  “有点儿感动……”
  冷月一愣,“感动?”
  景翊一动不动地望着冷月,好像床前就只站着她一个人似的,“你居然会为了我打人,感动得想哭了……”
  冷月狠噎了一下,感觉几束目光突然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禁不住烫起来。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景翊兀自说着,眼圈还真有点儿发红了,“我要是哭出来你会嫌弃我吗……”
  “……会。”
  冷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表情,扬手指向似乎已彻底心灰意冷的季秋,“你先说,这个怎么办?”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景翊目不斜视地看着冷月,绽开一个饱满的笑容,“咱家的事儿你说了算。”
  说罢,景翊带着一脸功德圆满的微笑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把头往里一偏,闭眼。
  冷月愣了半晌,所有人都陪她愣了半晌,她转过头来看向季秋的时候,季秋已被这阵死一般的寂静抻得面如死灰了。
  “季秋,”冷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确认季秋在看着自己了,才道,“你一个当丫鬟的,给自家主子下药,差点儿害主子丧命,你这已经不是犯错,而是犯法了,依律该送去矿场做苦力。”
  季秋的身子猛然一颤,连连摇头,嘴里不住地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看向冷月的目光里已经没有了愤恨,只剩乞求。
  “你放心,”冷月淡然一笑,“我和你们爷都是在京城衙门里当差的,就是忍得下这个心,也丢不起这个人。”
  季秋慌忙使劲儿点头,点得整个身子都跟着抖,抖得左右两个家丁都快搀不住她了。
  “算你命好,眼下京城里正好有个倒夜香的缺,我已经跟管事儿的说过了,他同意赏你碗饭吃,待会儿齐叔会跟你把工钱结算清楚,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冷月也不听季秋再呜呜的什么,扬手让挤屋里的人都走干净了。
  冷月缓缓吐纳,静了静被季秋哭得发乱的脑子,凑到床边,伸手在景翊的脑壳上落下个响亮的毛栗子。
  景翊差点儿把窗纸嚎破了。
  “闭嘴……”冷月拿一个深长的吻堵住了这声惨嚎的余声,吻过,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没好气地道,“当着那么些人的面什么话都敢说,你脑袋是不是有毛病啊?”
  “嗯……秃了。”
  冷月没憋住,“噗”地笑出声来,忍不住啐了他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想弄死你几遍!
  ”
  景翊颇认真地点头,“知道。”
  冷月一愣,伸手掐上景翊的脖子,“你故意的是不是?”
  “唔……”景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有点儿吃力地抬了抬头,隔着衣服在冷月的手臂上轻轻吻了一下,笑得一脸满足,“想弄死我也是在想我,你能一天想我几遍,随便让我怎么死我都愿意。”
  冷月怔了片刻,扬手甩袖,灭了屋里仅有的一点灯火。
  “那我就先|奸|后杀了。”
  “……!”
  

☆、第50章 剁椒鱼头(一)

  人心生一念;天地悉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
  ——《西游记》明吴承恩
  景翊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窝了几天,等他又能利利索索地上蹿下跳的时候;天凉了;秋审结束了,这桩案子余下的一些零碎事儿也都尘埃落定了。
  冷月许诺的三日之期让碧霄赶上了秋审的尾巴,因为事系皇家威严,案子没有公审;皇上悄没声地批了安王爷的折子之后;行刑官就悄没声地在狱中把碧霄绞死了,之后;京里街巷间悄没声地传开一个消息;当今圣上的四儿子靖王萧昭暄出天花死了。
  据说,哭靖王哭得最惨的不是靖王的生母锦嫔,而是花了大把银子疏通各路关系好不容易攀上靖王这门亲事却眼睁睁打了水漂的京兆尹,锦嫔还没哭晕呢,他已经哭晕好几回了。
  仍在苦等靖王的翠娘已被安王府妥善安置,至于怎么个妥善法,具体的事情是安王爷安排的,冷月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以翠娘身上毒疮溃乱的情况看,照顾得再怎么周到也肯定活不到今年过年了。
  听冷月嘱咐的那人递来的消息,季秋已在京郊的小村里落了脚,当真老老实实地干起了倒夜香的营生,只是不知怎么就哑了,脸蛋儿消肿之后还是说不出一句能让人听清楚是啥的话来,也不会写字,所以谁也不知道她整日噙着一汪眼泪呜呜的什么。
  还有,就是锦嫔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靖王的亲娘舅,高丽五皇子王拓,得知亲外甥的死讯,前来探望姐姐,顺便带着高丽使团来完成一年一度的进贡及讨赏任务。
  至于冯丝儿……
  冯丝儿过世时碧霄的案子还没破,为求稳妥,冷月那日叫来冯宅做善后之事的都是安王府的自己人,安王爷叮嘱她对此事守口如瓶,她就一个字也没跟景翊提。
  事实上,那些冷月提了的事儿,景翊也一句都没忘心里去。
  这几天来他心里只揣着一件事——冷月说要学弹琴。
  虽然冷月就只在那晚说过一次,这几天都没再提,但是景翊心里还是惦记着的,因为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是景府上下命里的一场满可以避免的浩劫。
  所以,当冷月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一边吃早点一边突然跟他说“有件事儿我差点儿忘了”的时候,景翊手一哆嗦,摔了一个勺子。
  冷月只当是他的手还有点儿使唤不灵,弯腰拾起勺子的碎尸,闲话家常般地道,“我差点儿忘了,王爷跟我说,等你醒了让咱俩到王府去一趟。”
  景翊徐徐呼气,呼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口气呼得似乎有些早了。
  景翊嘴唇轻抿,把碗一推,起身回到床边,把自己和衣扔回到了床上,往被窝里一钻,眼睛一闭,病恹恹地哼唧了一声,“不去……”
  冷月三两口把一个包子吃完,满足地吮了吮手指,才问道,“为什么不去?”
  景翊缩在被子里,又像病猫似的哼唧了一声,“身子不适……”
  冷月心里一揪。
  景翊在床上窝了这么多天,不光是因为醉红尘的作用,还因为碧霄在给他清洗身子的时候没顾及到他腿上的伤口,伤口沾水受污,害得景翊高烧了三天三夜才缓过劲儿来,整个人清减了一圈,差点儿把冷月的魂儿都吓没了。
  虽然景竡已经当着她的面儿对三皇五帝挨个发誓他亲弟弟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但乍听景翊这么蔫蔫地说不适,冷月还是眨眼工夫就凑到了景翊身边,声音紧张得微微有点儿发抖,“哪儿不适啊?”
  “头……”
  冷月忙抚上景翊的额头,景翊的额头不凉不烫,倒是她的手心里渗出了一层薄汗,湿湿滑滑的,“怎么个不适法?”
  “秃了……”
  “……”
  冷月一巴掌呼在景翊脑门儿上,景翊清脆地“嗷”了一声,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子从被窝里弹坐了起来,两手捂着脑门儿,一双狐狸眼疼得眼泪汪汪的,看起来显得格外委屈。
  “你给我滚下来,换衣服,走!”
  景翊坚定地摇头,身子往旁边一歪,顺势往里一滚,滚到一个冷月不上床来就够不着的角落,抱着脑袋蹲成一团,“不去……头发长出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冷月缓缓吐纳,默念了三遍安稳日子千金难求,才耐住性子以有事好商量的语气道,“没事儿,你最秃的时候安王爷已经见过了。”
  景翊默默地从角落里抬起头来,看向冷月的眼神像足了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我是你亲自嫁的相公吗!
  冷月莫名的有点儿于心不忍,脱鞋上床,坐到景翊身边,伸手在景翊已长出了点儿青茬的脑袋上顺毛似地揉了几把。
  这颗脑袋已经不像前些天摸起来的那么滑了,有点儿刺刺的,像摸砂纸一样,手感美妙得诡异。
  景翊不动,也不出声,全然一副任君采撷悉听君便的模样,冷月忍不住,低头在他脑壳上亲了一口。
  “唔……你这也不算秃了,都有点儿扎嘴了。”
  “……”
  冷月说完就后悔了。
  倒不是后悔说这句话,而是后悔爬上了床来。
  景翊没有内家修为,但轻功绝佳,身法比冷月快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冷月话音甫落,刚看出他眼神有点儿不对,人已经被他直挺挺地按倒在床上了。
  “……你给我滚开!”
  景翊腿上的伤口还未痊愈,冷月空有一身力气,却只敢瞪他吼他。
  如果瞪和吼有用,景翊就不是景翊了。
  景翊居高临下,却笑得一脸纯良乖巧,“你从头到脚地照顾我这么多天,我还没好好地谢谢你呢。”
  “不用谢……你给我滚开我就谢谢你全家了!”
  景翊像是没听见冷月后半句话一样,依旧眨着那双清澈的狐狸眼,纯良乖巧地道,“你已经吃饱了吧?”
  冷月蓦然想起上回景翊问她吃没吃饱之后发生的那起至今无处伸冤的惨案,刚想说“饱了”,但话到嘴边,又咂么了一下景翊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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