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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醒过来,只能怨恨上天待她的不公,这是她前生所种下的夙因吗?
他却无法相信有任何的罪过值得受这样大的罪!
如果她醒来,他将再也不会任她自他的手中溜走!
他暗自在心里发誓:只要她醒来,他将会接过她一生的重担,再也不让她受
半点罪!
吃半点苦!
护士小姐轻轻拍拍他的肩,示意探病的时间已过,沈刚不愿地起身,仍依恋
地望着她,缓缓退出病房。
纪天扬仍守在病房门口,身上的狼狈依然,连受的伤都不曾护理过。「她怎
么样了?
好不好?」他焦急地探问。
沈刚只想把这个男人丢出地球,丢出他的生活中,并再也不要见到他那张令
人憎恶的脸!所以他只是沉默地走过他的身边。
「回答我!」纪天扬坚决地扯住了他的手。
「不干你的事。」
「我是她的──她的──」
「她的什么?」他冷笑:「把她逼进医院的人?我的心情很恶劣,不想再挨
揍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纪天扬望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你爱她!」他几乎是指控
他。
「对。」
「你配不上叶罗!你只是个小小的保镖,你甚至养不起她!」
「我至少不会伤害她。」沈刚凛然回答,对这些伤害他早已练成金刚不坏之
身,纪天扬的鄙夷对他没有任何的作用。
纪天扬被眼前这个男人眼中的不屑所震住!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所有的错都只
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只不过是爱一个女人而已,这算是滔天大错吗?叶罗住院他或许有一部分
的责任,但他也仅是出于爱她和爱孩子的心而已!
没有人规定爱要有一定的方式,也没有人能为爱的方式评断对错,而他却是
那个一出现便被贴上罪人的樗的那一种。
他沮丧!这场仗所有的条件都写明了他是失败的那一方,但叫他放弃?他却
是怎么样也办不到!
「我从来不想伤害她!」
「那是你很厉害,历为你做的已经超出想像了。」沈刚讥诮地说道,他不知
道他也可以这样讥诮地说出这样的话!面对他眼前的男人,他丝毫无法克制他
的恨意!
纪天扬振起精神,如果他以为他是沉默而寡言的,那么他现在也明白了自己
的错误,他打量眼前的男人:「你无法给她幸福的!叶罗是个需要浪漫和体贴
的女人,你什么都没有,和你在一起,她会枯萎而死!」
「是吗?那你何不拭目以待?」
我在哪里?
叶罗缓缓睁开眼睛,雪白的床,雪白的墙和浓重刺鼻的药水味──这是什么
地方?
医院吗?
在沈刚告诉自己他要辞职之后,一切只剩一下苍白和迷朦,她想不起来后来
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记得那头疼欲裂的感觉。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想坐起身,却感到无比的虚弱和疲倦,喉咙干得要冒出
火似的。
长久以来,她是个最没资格生病的人,有太多的事需要做,太多的担子需要
担。
她瞪着空白的天花板,曾想自此长眠不起,但是念祖怎么办呢?老父又怎么
办?他们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更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
那是再累再苦都不能逃避的责任──还有沈刚。
赋别曲已然奏起,她是怎么样也不能承受那么痛苦!他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
信任的人,他怎么可以就此丢下她扬长而去呢?
叶罗茫然地在自己的思绪中翻飞,浑然没有注意到房门悄悄地裂开了一条缝,
一条人影闪了进来。
是纪天扬,他小心翼翼地拂开她脸上的发丝:「叶罗?」
她悚然睁开她的双眼。
「你醒了吗?谢天谢地!我好担心你!」他激动地笑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头还痛不痛?神志是不是很清醒?你真的都没事了吧?!」
她只是一直望着他,空白眼神里没有半丝表情。
纪天扬渴望地等待她开口,半晌才溃然地叹了一口气,在床畔的椅子上坐了
下来:「医生说你没办法太快恢复的。」他自言自语地喃道。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我要负一部分的责任,我是不该那样逼你,但是我是真
的很爱你,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Carol 来找过我,说她有小孩了,我想她可
能是希望我会因此而回到她的身边,我是想要个孩子,但是我也只想要你的孩
子,想要你和念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不曾忘记过你,也一直想要补偿
你,我想你是一直没有再相信过我,但是我是诚心的,不管你这次会不会完全
恢复正常,我都希望你能接受我,让我照顾你们母子。」
纪天扬握着她的吊点滴的手,轻柔地将想告诉她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叶罗听着听着,心里有感动也有怅然──他们之间是真正结束了!
现在听着这些她当年会以生命去祈求听到的话,她再也没有她应有的感觉。
让她在情海中挣扎的恋是完全消失了,而爱却连半点也没有留下。
她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叶?」纪天扬猛然抬头。
她的眼角含着泪:「对不起,但是我不能接受。」
「你都听见了?」
「嗯。」
「那为什么──」
「那天我说的话是真的,我心里已经有别的男人了,我们之间是真正结束了,
等念祖长大一点,我会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我会让他认你的。」
纪天扬伤心地看着她,然后沮丧地垂下了头:「真的来不及了?我太晚了吗?
「也许是,我只能说我们今生无缘……」她别过头去。
这个男人,她曾以生命中的一切爱着他,但如今她的心里想着的,却是另一
个陪伴她十多年的木讷男子。
门再度开启,讶异的护士嚷了起来:「先生!您不可以进来的!你会打扰到
病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爱变成一种打扰?纪天扬站了起来,黯然地转身走
向门口。
「天扬。」
他满怀希望地转身。
「Carol 有了你的孩子,不要让我们的悲剧重演。」
很久很久以后,纪天扬再回首这一段他终生的爱恋,他才发现,对她来说,
这只是一场悲剧!
「妈妈?」念祖小心翼翼地拉拉他母亲的手:「你还在生我的气啊?」
叶罗轻轻握住儿子凉凉的小手,含笑回答:「没有,是妈妈自己不好,不是
念祖的错。」
「我以后一定会很乖很听话的!妈妈叫我叫谁爸爸我就叫,不会再惹妈妈生
气了!」
他保证似地开口,小脸上充满愧疚:「都是我不好,害妈妈被外公骂又生病!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她摸摸儿子的短发,为儿子的纯真孝心感到欣慰:「妈妈也不会再强迫你做
你不喜欢的事了。」
男孩终于欢喜地笑了起来:「我带了一件礼物来给妈妈。」
「什么礼物?」她轻笑,猜想又是他做的小飞机或画的小图画。
「你等一下。」念祖神秘兮兮地微笑,转身溜出病房,不一会儿推了张轮椅
进来:「是外公来看妈妈!」他笑着将叶远山推至她的床畔:「外公说要来看
妈妈,是我推他来的喔!」
叶罗讶然地注意到父亲的脸上是带着笑意的。「爸爸!」
「你有没有好一点?」
「好很多了,谢谢爸爸。」
叶远山清清嗓子,局促不安地用他半边的身体在轮椅上移动。「爸──我是
──」
「哎啊!外公!」念祖不耐烦地将他的手和她的手牵在一起:「你说嘛!说
你刚刚在家里跟我说的话啊!你说嘛!」
老人枯瘦的手有几分的迟疑:「爸爸以前──以前做的……」
「爸!您别说了!我都知道。」她几乎是颤抖的双手握住老人的手:「是我
不好!
我知道──」
「不!」叶远山困难地摇摇头:「我不怪你,过去的都过去了。你给──给
我一个──很──很好的孙子──是──是爸爸太固执了……」
「爸──」她落下泪水,十多年的祈盼终于成真!她和她的父亲也终于有言
归于好的一天!
「好棒!好棒!」念祖乐得大叫,小手也包住他的外公和他的母亲:「以后
我们都不要再吵架了!」
「别──别吵到你妈妈──我──我们让她──她好好休息……」叶远山顾
不得自己脸上的泪痕,笑着朝他的孙子说道。
「好。」念祖上前吻吻母亲的双颊:「妈妈再见,我们明天再来看你。」然
后以同样轻快的脚步将叶远山推了出去。
叶罗轻轻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这一切结束得太快,她几乎有点不敢置信!
林文豪和金湄连袂来看过她,从他们脸上的甜蜜可知佳期不远,而父亲也不
知为什么竟决定原谅她了!
她很意外,但是有更多的欢喜。
她这一场病似乎是成了解决问题的良方!
只除了一个人。
他是不是已经真正离开她了呢?念祖和她父亲的生活起居现在都是由她的几
好友轮流帮忙,连公司都是她们在替她负责打理,独不见他的踪迹!
心并没有疼痛,只有一种空虚得近乎枯槁的感觉,彷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
分,连神经都哀伤得忘了痛楚了!
她闭上双眼,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岁月将要如何度过!和沈刚之间从来没有
轰轰烈烈过,因为他不是个轰轰烈烈的人,但是那份彼此相依相属互相扶持的
感情,却像是一份用金石所写下的盟誓。
在惊涛骇浪之后,那股涓涓细流才是真正值得用一生去争取的。
他到底爱不爱她呢?她哑然失笑!才前几天,她痛恨这个问题,而现在竟也
轮到她发问了。
年少的狂放之后,爱与不爱的问题变成了这辈子只问一次的终身。
门开了又关上,好几次她睁开眼睛,面前却不是她渴望见到的人,那种上当
的感觉使她不愿再一次睁开双眼。
「叶罗!」
是他!可是他从来不曾这样叫过她──除了他要辞职的那一次──他还是决
心要离开她吗?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懊恼地望着沉睡的她。对自己的笨拙感到可耻。
「我想娶你──这好像不太对,我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我可以照顾你的念祖
──噢!该死!刚刚应该问问飞鹰和雪航他们都是怎么求婚的!」沈刚咕哝着
清清嗓子:「我想我们可以在一起,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什么?!」他惊跳起来,黝黑的脸烧得火烫烫的:「你都听见了?」
她含泪点头:「除非你这些话不是对我说的。」
「当然是──」他不安地偷偷瞧她:「你真的愿意吧?我的公司才刚起步,
生活可能会很苦……」
「你是真心想娶我吗?」
他用力点点头,拿出一个小小秀气的戒指:「这是我找好久才找到的,等我
有钱一点再给你买个大一点的。」
「我不在乎。」她起身,泪水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只要你是真心的,我
什么都不在乎。」
「那──」他看着外面,纪天扬仍苦苦地守候着:「他怎么办?」
「我不爱他,念祖只想叫你爸爸,我──」她别过脸去:「我也是那样想。」
沈刚傻气地笑了起来:「等你一出院,我们就结婚,我已经和你爸爸谈过了,
他说可以请邱伯伯代替他送你上礼堂,念祖当花童,雪航答应当我的伴郎,雪
农当你的伴娘……」
她又哭又笑地说:「你都弄好了才来问我要不要嫁给你?!」
「如果──如果你不答应,那我会一直等到你答应,或是乾脆绑架你。」他
说着说著,却仍有几分的迟疑:「你真的确定吗?那天你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还爱着纪天扬。」
她曾迷惑如何分辨一个人的真心。
现在她知道了!时间便可以证明一切!
她笑着将她的手交付到他的手中:「你陪了我十一年,我将陪你下半辈子,
时间会为我证明一切的。」
他不再犹豫,坚定地将订婚戒指套进她的手指中,将他的挚爱永远套进他的
生命里──等待即将来临的婚礼,互许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