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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雅雅在一处,他也只能在嘴上讨些便宜了。
“扯平了。”
夏侯懿这三个字,简直就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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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雅采带着夏侯沅回府,夏侯沅困倦的很,一路在马车上睡回王府的,窦雅采回了王府,反而没了睡意,将夏侯沅送去偏殿,嘱咐芯香好好照看,她反倒踏着一地月光出了正殿,闲在小道上看了一会儿月光,想起如今已是三月底了,三月惷光好,消融一冬的寒冷,就算夜间夜色浓重,也没有冬夜那般寒冷了,她没有披风,却忽而起了兴致,想去看看桑枝,忙了这几日,她都好久没见过桑枝了。
也不要艾叶跟着,她就自己出了门。
府中没了吴氏金氏,来福就将她们的院落重新收拾了一番,然后便封了院落,想来,也没有人肯住在里头了。
且按着窦雅采的吩咐,府中夜里各处挂上纱灯,整个瑞王府如今都处在一种朦胧的暖光之中,窦雅采再也不必担心在这府里遇见不想遇见的人了,也是如今才觉得,这里才像是个家。
她往桑枝那边的厢房走,可是才出了正殿不久,还远远没到桑枝那边的时候,就看见了桑枝一个人站在路口那里背对着她,呆呆的样子很是奇怪,好像是在看什么人似的。
她走过去,顺着桑枝的视线看了一眼,小径蜿蜒而去,根本没有人在那里。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
窦雅采冷不丁的出声,将桑枝吓了一跳,桑枝转了身,见是窦雅采,便抿唇道:“雅雅,你回来了啊,你怎么过来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我走过来的声音很大啊,是你自己没注意而已,你看什么这么入神,这条路跟你住的地方离的这么远,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窦雅采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那次她想好了要逃跑的计策,就带着艾叶来找桑枝,想要跟她谈一谈,那次也是在这个路口遇见她的,那次艾叶还说桑枝看起来怪怪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话,她现在回想起来,桑枝那时也是这个样子,呆呆的站着,好像在看什么,看的还很入神,还是等她来了,才恢复神态的。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问,“桑枝,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不如跟我说一说?”
桑枝沉默半晌,看了她许久,才道:“雅雅,我总觉得……我总觉得将军没有死似的,我觉得他好像就在我身边,没有走远,可是,这是我是看着他死的啊,雅雅,我有些乱,我想不明白……”
窦雅采皱眉:“什么叫没有死?你说的具体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金梁没有死?那他去哪里了啊,窦雅采盯着桑枝,总觉得她是太过思念金梁,产生了幻想吧,心里不由得一叹,她对金梁用情太深,表面上看着是好了,不寻死了,但是实质上,她还是很想念他的,想念到出现了幻觉……
“我的意思就是,我觉得他还活着,只是他不肯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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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恨她自己
她恨她自己 “桑枝?”
窦雅采还是不能理解这句话,因此很拧了眉看着她,心里到底还是起了一丝波澜,若金梁没死,那他能干什么去?
桑枝转眸,望着窦雅采,眼眶有些微红:“雅雅,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要逃跑,想了法子之后来找我,我们也是在这里遇见的,我知道你当时肯定疑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我们当时没顾得上说这些,你也没有问,我便没说,现在我们又在这里遇见了,我告诉你,那天夜里,我出来散步,就在前面路上看见一个黑影,那个背影像极了将军,我当时就下意识的跟过来,但是那背影一闪就不见了,我当时怅然若失,也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这些时日的感觉,让我觉得可能这不是我的错觉。琊残璩晓”
窦雅采抿唇,她知道桑枝对金梁的爱是刻骨铭心的,这种爱加之在他们的经历之上,使得两个人之间的感觉很微妙,桑枝仅仅看见一个背影就觉得像极了金梁,这应该不是巧合。
“桑枝,以前是不是不论他易容成什么样子,你看见他的背影,就能认出是他啊?”
桑枝点点头,眸光幽暗:“是这样的,他易容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千百样人,但是只要我看见,不管他是谁的容貌,我只要看见他的背影,便能知道是他。雅雅,其实我知道我说这些可能有些傻,明明我是看着他死的,也是看着他的棺椁下葬的,他分明就是没有气息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可是自从你劝过我,我不再有寻思的心思了之后,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王府时,这种感觉很强烈,我一人静静独坐时,总觉得他就在身边陪着我,看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后来回了府中,这种感觉就会很淡,但是没有消失,这次来王府,又是这样,就是今天晚上,我是追着那个黑影出来的,可是追到这里就不见了,我正出神,然后你就来了,雅雅,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还活着,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为什么不肯相见呢……”
窦雅采望着桑枝,听着她最后的话,心念微动,面前这条路通往的方向是泽园,想起夏侯懿几次都是在泽园见黑衣人的,那黑衣人的身份她一直不知道,夏侯懿也不愿意告诉她,总说还不是时候告诉她,如今听了桑枝的话,却想起这世间还有假死一说,当日她假死,就是为了逃离王府,而如今,夏侯懿能够信任的也就只有那几个人,金梁哪会这么轻易的死呢?
一念及此,她猛地拉了桑枝的手:“走,我带你去看个究竟!”
“雅雅?”
桑枝被窦雅采这个动作惹的讶异,“去哪里?”
窦雅采紧抿着唇角,径直往泽园而去:“我带你去验证你心中的疑惑,不管怎么样,你心中总算放下执念,若他真的还在,你们大可重逢,然后听他解释,如若不是,你……你从此还是忘了他吧。”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话,会让桑枝乱了心神,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黑衣人真的是假死的金梁,那么夏侯懿的用心也就不言而喻了,她好似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疑惑一样,可是如果疑惑真的验证了,后果会是怎样,她不敢想……
为了压制住心中怪异的感觉,她又开了口:“桑枝,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上次我到了邺城,扮成你的模样,结果被人认出来了,说白仙儿回来了,我还被拉着去紫云水唱了一曲呢,你也知道,我又不会唱戏,没办法,只好把在宫宴上唱过的霸王别姬拿出来唱一次,结果还真是满堂彩呢,不过,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人。”
窦雅采顿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说,桑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陆老板吧。”
“陆德生……他跟你是什么关系?他好像很关心你,说戏班的大门永远为你开,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他对你真的很好,可惜我不是你,又不能在邺城一直待着,走的时候也没有道过别,陆老板他,”窦雅采略微顿了一下,才问出了口,“他是不是很喜欢你?”
桑枝微微一笑,路边纱灯晕黄的光亮在她的面容上如浮光般一一掠过,声音与羽毛还要轻:“他是我亲哥哥,当年我要跟着将军离开戏班,哥哥说,如果我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其实我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他心里,还是很疼爱我的,只是我真的没脸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枝不么次眼。“所以,我姓陆,我叫陆桑枝,我知道这一走就不见再见面,所以我隐了姓,跟哥哥断绝了联系,就是不希望将他牵扯进来,希望他能好好的过日子。”
那些年月,她跟哥哥四海为家,相依为命,若是没有遇到金梁,她应该还是紫云水的白仙儿吧……
窦雅采绝没有想到桑枝是陆德生的亲妹妹,也跟着沉默半晌,才道:“你若是很想他,等心闲了,可以去看看他,我看他,很想你。”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泽园外,窦雅采便示意桑枝不要说话了,然后便带着她进去,这时辰泽园里没人,就算有人守着,经过上次的事情,也没人敢拦着窦雅采,即便守在暗处的侍卫看见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放她们过去了。
到了小楼跟前,窦雅采看见屋中烛光摇曳,知道那黑衣人又来了,她咬了唇,拉着桑枝便挑帘冲进屋中,屋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毫不知情的转了身:“王爷怎么回来的这么慢,让我好等啊,你——”
声音戛然而止,黑衣人的容貌也是很平凡很普通的,窦雅采望着他,不认得是谁,可转了头,再看一旁的桑枝,却连她抓着的手指都在颤抖,眼中蓄满泪水,望着黑衣人的模样,半晌才喊出来:“……将军。”16605878
“……你还活着,你果真还活着……”
这短短两句话,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爱怨情仇,不知道含了桑枝多少怨怼伤心,心中复杂感觉根本难以言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面前眉眼陌生,身影却极其熟悉的男子泪如雨下。
金梁看着面前出现的人,呆怔原地,他想过无数种跟桑枝重逢的画面,却独独没有眼前这一种,他知道桑枝会哭,会怨他,甚至会恨他,但是他都想好了说辞,他都想好该如何对她说了,可如今看到她本人,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他这才明白,原来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能想到那些话,但是要他对着桑枝解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望着桑枝,看着她泪如雨下,哭的伤心,哭的身子都在颤抖,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心疼,心疼的厉害,想冲过去抱住她,却不敢,面前仅仅几步而已,却犹如万丈鸿沟,过不去。
“……桑枝……”
“为什么?”
桑枝忽而出了声,抹了眼泪,可半晌又视线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金梁抿唇半晌,怔怔站着,眼前的女子凄婉哀怨的模样刺痛了他的心,半晌只道:“对不起……”
桑枝看了他半晌,忽而挑帘冲了出去,金梁想去追,却被窦雅采揽住,窦雅采冷眼看着他:“她现在肯定不想见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追。”
金梁颓然立下:“瑞王妃。”
“不敢当,”
窦雅采眉眼依旧冷冷的,“金将军,你跟王爷配合的天衣无缝啊,诶,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做的事情我大致都已经猜到了,王爷他不相信旁人,所以要你去东宫当细作,监视东宫一切的动向,并且继续给太子下毒,而你要想做细作就必须脱离金梁这个身份,所以你们就借着战场上受了重伤之事,然后假死,金蝉脱壳,瞒骗了所有的人,成功去了东宫,如今太子已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就可以跟桑枝团聚了。”
“金将军,你的心可真狠,连自己的女人都骗,连自己的女人和幼女都可以丢下,你知不知道,她以为你真的死了,曾经为你轻生,为了你连性命都不要了,你却这样对待她,你的情意,算什么呢?”
夏侯懿也足够的狠,他也骗了自己,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没想到,原来对自己人也是这样,为了仇恨,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她怨他,再一次的怨他,却根本无能为力。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满心更恨的,是她自己,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呢?
与他一样的薄情寡义,骗太子,嫁祸别人,伤害无辜的人,为了自己的仇恨,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人都可以利用,与其说她恨他,不如说她恨自己,恨自己怎么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她不能原谅她自己,不能原谅那个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人。
没关系,这一路,本王陪她走到底
没关系,这一路,本王陪她走到底 关系,这一路,本王陪她走到底
她心中那个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和触及了底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琊残璩晓
夏侯懿素来做事就是如此,她早就知道的,何况当初不告诉她黑衣人的身份,也是说明了的,她如今怨他,也只是因为没想到黑衣人的身份竟是金梁,她方才看见桑枝那个泪流满面的模样,就觉得很是愤慨,对于夏侯懿的这种做法很愤慨。
桑枝伤心,她感同身受,所以才会对着金梁说这样的话,然后,自己的心情也越发的不好了,她心中这些时日拼命压抑的感觉通通都涌了出来,她觉得自己不纯粹,身边的人都不纯粹,她永永远远记得,上官泰当初蕴蓄着一眼的温柔,对她说,你有一双纯净的眼睛,可如今,她没有了,早就没有了,她怨夏侯懿,怨金梁,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