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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业国际集团的矛盾也绕不过去。白原崴是财富峰会的常客了,年年开会年年来,总是 一副胜利者的姿势,总是那么引人注目。资本市场的非线性迷乱和经济舞台上的大浪淘沙, 让一个个企业和企业家迅速崛起,又迅速垮落,财富峰会上的面孔因此常换常新。许多激动 人心的资本和商业神话也许在这次会上还被人们当成经典津津乐道,但来年回首时已云烟般 随风消逝。惟有伟业国际像个不倒翁,长久地保持着峰会上的席位,而且每年都有新景象。 这个白原崴也太诡了,既熟悉市场游戏规则,又会钻法律和体制的空子,既是政府权力经济 的合作者,又是反抗者。这次看来还得和白原崴较量一番,在资本面前只有永恒的利益,没 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对伟业国际的产权归属,他和省政府不会轻易让步,白原崴肯定也不 会轻易让步,那么,该打就打,该谈就谈,再来点国共谈判期间的打打谈谈,谈谈打打吧!
果不其然,到宁川国宾馆刚安顿下来,市委书记王汝成便过来汇报说:“赵省长,向你 反映个情况:白原崴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哩,听说还到省委找过裴书记!”
赵安邦说:“他找裴书记干什么?伟业的资产又不是裴书记让冻结的!”想了想,又说 ,“汝成,你帮我安排一下吧,找个合适的地方,我抽空和他谈谈!”
王汝成笑道:“我也这样想,让这位白总在会上叫起来就不好了!”略一停顿,又说, “哦,对了,平州石亚南也来了,刚才还找我商量,说是要请到会的企业家们去他们平州看 看,休息一下,我说了,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您赵省长定!”
赵安邦一听,马上明白了:这个女市长真精明,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宁川花钱开会,她 搭顺风船!好在石亚南直接找了王汝成,自己正可躲一躲,便道:“汝成,人家石市长既然 找了你,就由你来定嘛,你们别拿我当挡箭牌!”
王汝成说:“什么挡箭牌?这事就得您发话嘛,宁川是您的根据地啊!”
赵安邦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说:“汝成,你别捧我,这事让我定,我就同意石亚南的建 议,让到会的中外企业家们到平州好好看看,看看那里的好风光!”
王汝成立即现了原形,“赵省长,那……那你还不如把会弄到平州开呢!”
赵安邦也不客气,“本来是想到平州开,是你和钱惠人非要往这里拉嘛!”
王汝成不做声了,试探道:“要不,就让大家到平州的黄金海岸去游游泳?”
赵安邦手一摆,“游什么泳?现在才三月,能下水吗?你就给石亚南一天的时间吧,怎 么活动听平州安排,我也去散散心!”顿了一下,又告诫道,“汝成,你和钱胖子一定要注 意,别老给我帮倒忙好不好?这宁川怎么成了我的根据地了?再申明一次:我现在是省长, 不是宁川市委书记,也不是你们的班长了!”
王汝成赔起了笑脸,“我知道,我知道,可班子里的同志就是忘不了您啊!”
赵安邦讥讽道:“那是,因为我当着省长嘛,你们好钻我的空子嘛!”随即话头一转, 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有一个人倒是不能忘记的,就是去世的白天明书记!不 是白书记当年一锤定音,眼光超前,就没有今天这个大宁川嘛!”
王汝成便也肃然起来,“是的,是的,赵省长,天明书记我们不敢忘!”
赵安邦点点头,“那就好,会议期间陪我去看看天明书记的夫人池大姐!”
王汝成连声应着:“好,好!”应罢,又支支吾吾说,“赵省长,有个事,我正要向您 汇报,可……可又不知该怎么说?池大姐前天还……还来找过我……”
赵安邦当时没想到一颗政治地雷即将引爆,不在意地道:“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 么不好说的?是不是天明书记家有什么困难了?你们该解决就解决嘛!”
王汝成这才赔着小心道:“赵省长,这困难只怕我解决不了哩,天明同志的儿子小亮在 经济上出问题了,挪用上千万元公款到股市上炒股票,造成了重大损失,好像……好像还有 点贪污情节啥的,省里已……已经正式立案审查了!”
赵安邦心里一惊,怔怔地看着王汝成,一时间有些失态,“什么?什么?白……白小亮 出事了?啊?竟然……竟然在你们宁川出事了?”
王汝成急忙解释,“不,不,不是在我们宁川出的事!赵省长,你可能不了解情况:白 小亮早就不在我们宁川市政府当秘书了,前年就调到了省投资公司下属的宁川投资公司做了 老总,当时,钱市长还劝过小亮,让他慎重考虑,所以……”
赵安邦很恼火,“所以,省纪委找上门你们还不知道?王汝成,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你们对得起去世的白天明书记吗?让我和池大姐怎么说?说什么?!”
王汝成喃喃道:“就是,就是,要是小亮不调走,本来可以保一保……”
赵安邦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感情用事了,缓和了一下口气,尽量平静地说:“汝成,你不 要误解了我的意思啊!我并不是怪你没保白小亮,白小亮真犯了事,谁保得了啊?我是说你 们的责任,你,还有钱惠人!你们怎么眼睁睁地看着白天明书记的独生儿子走到这一步?你 们干什么吃的?把天明同志的嘱托放在心上了吗?!”
王汝成检讨道:“怪我,怪我们,看来,政治上还是关心不够啊!”
赵安邦想了起来,“哦,你刚才说池大姐找你,怎么?大姐找你求情了?”
王汝成摇摇头,“这倒也不是,大姐就是想了解情况,可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赵安邦注意地看着王汝成,“你是真不清楚,还是不好和池大姐说?”
王汝成苦笑道:“赵省长,我是真不清楚!白小亮被弄走后我才知道。我当时就把市纪 委的同志叫来问了,这才弄明白,原来不是我们市里的事。”说罢,看了看手表,赔着小心 道,“赵省长,这事是不是先别说了?钱市长马上过来了,晚上我们市委、市政府要给您接 接风,哦,对了,还请了平州石亚南市长作陪……”
赵安邦手一挥,没好气地道:“还接什么风?走,先去看看池大姐吧!”
从宁川国宾馆出发,一路赶往白家时,已是晚上六点钟了,大街上的白兰花路灯和一座 座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全亮了,生机勃勃的大宁川呈现出入夜的辉煌。
然而,这日晚上,宁川辉煌的万家灯火,在赵安邦眼里却一点点暗淡下来。
老领导的儿子竟然出事了,不但挪用公款,也许还贪污,让一身正气的老领导在天之灵 都不得安宁!王汝成和钱惠人是怎么搞的?怎么就看着白小亮去干什么投资公司总经理了? 白小亮懂什么投资!资本和投资的生态圈竞争残酷,连白原崴这种资本运作高手都有失手的 时候,何况他白小亮?!白小亮就算能廉洁自守,不违法犯罪,只怕也会在市场运作上栽跟 斗。白天明在世时就曾和他说过,——决不是客气话:小亮这孩子能安分守已做个普通机关 干部,干点力所能及的事就行了……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摆在警卫秘书小项那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小项从前排座位上回过头,“赵省长,是伟业国际白原崴的电话,接不接?”
赵安邦一怔,这个白原崴,追得可真紧啊!忙冲着小项摆手道:“告诉他,就说我正在 会见外宾,现在没时间和他烦,该找他时我会找他的,让他等着好了!”
白原崴不知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说了好一会儿,小项一直打哈哈应付。
合上手机后,小项汇报说:“赵省长,白原崴希望您能尽快接见他一下,说……说是今 夜就在国宾馆候着您了,要……要和您来个不见不散哩!”
赵安邦挂着脸,“哼”了一声,“愿意等就让他等吧,他来开会,本来就住在国宾馆嘛 !”说罢,往靠背上一倒,看着车窗外不断流逝的灯火,又想开了心思。
自从做了省委书记,住进共和道十号这座西式小楼以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时常 会袭上裴一弘的心头。这其中有显而易见的孤独,有时断时续的忧郁,间或也还有些莫名的 兴奋。这让裴一弘觉得很奇怪,他还有什么好兴奋的呢?难道他这个经济大省的省委书记, 现在还需要用共和道上一座旧时代遗留的小洋楼来证明自身的价值吗?后来才发现,这莫名 的兴奋竟来源于溶在血液中的某种深刻记忆。
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有些记忆是难以忘却的,包括那些毛绒绒的细节,比如二十一 年前的那个傍晚。那是属于裴一弘个人的具有隐私意味的记忆,印象深刻无比,却又无法与 人言说,哪怕对自己的家人,至今回忆起来,一切还历历在目。
是的,就是二十一年前那个仲夏的傍晚,当他以省委机要秘书的身份第一次走在共和道 的树阴下,第一次鼓足勇气按响共和道十号院门门铃时,心情曾是何等的紧张啊!那时十号 院里住着德高望重的老省长,还使着历史久远的英国老式门铃,铃声单调而沉闷。他按过门 铃后在门前等待,等了好长时间,似乎有一个世纪,可看了手表才知道,其实不过三十几秒 钟。后来,当他准备再次按动门铃时,红漆大门上的小窗才打开了,门卫的脸孔出现在小窗 内,像一幅贴在证件上的标准照。那时谁认识他这个新分来的七七级大学生啊?省委办公厅 明明事先打过电话,门卫仍隔着大门上的小窗好生盘问了一通,还认真查验了他的工作证。 进得门来却又没见到老省长,老省长有外事活动刚出去,送交的文件是一位秘书签收的。那 天,走出共和道十号院,裴一弘发现自己刚换上的白衬衣全被胸前背后的汗水浸透了。
嗣后三年,他作为省委办公厅秘书、机要处副处长,成了共和道上的常客,经常来往于 一号至三十几号的深宅大院,给省长、省委书记、常委们送文件,送通知,处理职责范围内 的相关事务。那时的裴一弘在省委领导们面前太不起眼了,有些事说来好笑:一位省委副书 记直到他离开省委办公厅都没记住他姓啥,一直热情地喊他“小弘”。不过,最初的拘束和 紧张却渐渐消失了,共和道神秘的面纱也于不经意间在他面前一点点撕开了,他身不由己地 成了一幕幕历史的见证人。
印象最深的是一九八五年全省地市级干部大调整。那幕历史发生在共和道五号老书记刘 焕章家里。刘焕章是那年一月从北京调到汉江省做省委书记的,他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做了刘 焕章的秘书,一做三年,一九八八年才由刘焕章提名建议到省团委做了副书记。裴一弘清楚 地记得,在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在楼外沙沙作响的细雨声中,刘焕章大笔一挥,在省委一 份干部任免文件上签了字,一举决定了五十多名地市级和二百多名县处级干部的命运。一批 老同志下去了,许多年轻干部上来了,赵安邦就是其中的一位。当时,赵安邦还只是文山地 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党委书记,却在大胆启用四化干部的气氛中,进了省委三梯队干部名 单。嗣后,赵安邦于风风雨雨磕磕绊绊中一步步上来了,上得真不容易,不论在哪儿任职都 有争议。诚如刘焕章所言,是个异数,像这样的异数,在汉江省的干部队伍中并不多见。
刘焕章做了一届中央候补委员,两届中央委员,任职省委书记长达十二年。在宁川的班 子上做过一些错误决策。最终,宁川搞上去了,老人也退下来了,就是在退下来后的一次茶 话会上,刘焕章曾当众对赵安邦鞠躬致敬,给他和同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临上手术 台,老人还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谈宁川,谈文山。文山是老人的又一块心病,老人家退下 来后不止一次和他、和赵安邦说过:以文山为中心的北部欠发达地区不搞上去,汉江这个经 济大省就是跛脚巨人,他就死不瞑目。
老领导总算命大,到底没倒在手术台上。但是,手术却并不成功,癌细胞已全面转移。 医疗小组的专家们悄悄告诉裴一弘,靠药物维持,患者最多还能支撑三个月左右。看着浑身 插满管子的老书记,裴一弘强做笑脸,背转身却不禁潸然泪下。
知道老书记来日无多,裴一弘便想把老书记《汉江二十年改革论文集》早日整理出版, 并决定再为老书记做一回秘书,给论文集写个自序。不料,连着几晚都有外事活动,硬是坐 不下来。这日下班没事,刚把电脑打开,省委副书记于华北偏又来了电话,说是要过来汇报 一个案子,还说案子很敏感,涉及宁川的一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