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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随云脸上已经不止是简单的幸福喜悦,她感到有些害怕:“别……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好不好?”
“没什么……人都是会变的,还是说,我变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姜随云摇头:“不是的,我……”
颜承衣看着焦躁不安的女子,突然莞尔一笑,温柔如常:“看把你急的,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过两日便好……”
他垂下眸,长睫覆盖住眼底那一丝悲哀。
说到底,他骨子里还是那个极端骄傲的颜承衣。
怎么可能忍受一直扮演另外一个人。
这种尝试,他只做了一次,就放弃了。
***
时间像是停止了流逝。
聂枣看着颜承衣不断的重来,一遍遍挣扎在命运中,他做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失去过几乎所有能失去了……却还是换不来他想要的。
他试过刺杀圣上。
他试过杀了柴峥言。
他试过干脆强取豪夺把姜随云绑离帝都。
他试过阴谋设计让姜随云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对她是真心。
他试过……
而他失去的,从最初的躯体,到感观,到能力,再到情感,除了执念,到底还有什么是没有失去的?
聂枣也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又过了多少次。
她看见,颜承衣倒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呼吸时断时续,双眸无声的望向天空,似乎随时会涣散……
聂枣曾以为他会崩溃,但即使精神失常到极点,他看起来也还是万分冷静,并且越来越冷静。
冰灰色的眸子里,囚禁着万丈深渊。
漫长而无声。
他看起来宛若死去。
聂枣走近,单膝跪在地上,手还没触碰上颜承衣的鼻息,就听见他的低语。
这是最后一次,她听见颜承衣的声音。
“我要变得强大,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逆天……”
“代价,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那之后,便是令主。
作者有话要说:_(:з」∠)_颜承衣真的要被我玩坏了……
感觉给他的蜡烛都不够烧了。
总之看到这里应该明白为啥令主对女主和小柴的交往事情这么熟悉而且扮演起来得心应手了吧→_→
捂脸谢Yi's梦gn的手榴弹~
☆、完结章
第六十四章
白光刹那笼罩视线;什么也看不清。
依稀听见耳畔有刺耳的凄厉惨叫声和些微的诡异笑声;空旷回响;遥远犹如天边,又似乎只是咫尺之间;四周空气也仿佛瞬间变得粘稠;稍稍抬一下手臂都极其困难。
她像被什么包围挤压着。
聂枣挣扎;拼命想要从这种眩晕的环境中挣脱出。
身上被汗湿,脚步不停;向前奔跑,跑……
跑……
聂枣停下脚步。
不远的前方;男人苏醒,漆黑无光的夜;唯有夜风萧瑟;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她看见那个男人赤身*缓缓站起来,宛若重生;眼眸中沉着比夜色更深的黑暗。
低垂头;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和身体,缓缓笑起来。
笑声凄怆又冰冷,响彻在空旷辽野,像一支悲到极致的挽歌,透着浓郁的绝望与自我厌弃。
但也只是一会,那笑容便被极度的冰寒所取代。
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未存在。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远处。
不知道颜承衣用什么来交换,最后这一次,他再不是颜承衣了,而是回退到了数百年前,成为一个拥有颜承衣容颜的陌生人。
可以轻易杀死冒犯他的人,不会苍老,不会死亡,他确实……强大的逆天。
他找到石洞所在的岛屿,利用里面的黄金,雇人修路将石洞与大陆隐秘连接,又杀光了所有的修路人,然后一手建立起鬼都。
他开始教导第一个属下,如何完成任务如何玩弄人心。
他冷眼看着无数爱侣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他戴上面具,让所有人叫他令主。
百年时光,一步步蜕变的越发冷情冷心。
令主开始下意识的将目光流连在那些同姜随云相似的女子身上,一个又一个,药物、蛊术、梦境、幻觉……他试图改造她们,或者让她们拥有姜随云的记忆与性格,或者干脆抹去让她们成为他所希望的模样……
她们各有各的反应,贞烈的自杀以明志,聪慧的虚与委蛇再在他身上图谋,乖顺的便像宠物般天真无趣……
但每一个都不是姜随云。
绝望,沮丧,抑或是心如死灰……心脏已生不出更多的情绪。
只是麻木的想要做,想要一个结果。
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结果。
聂枣恍惚,时光实在太漫长,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谁,快要以为自己就是令主……
心绪也渐渐迷惘起来……被记忆所感染……
流转的时光成为宿命,命运依旧按照它的轨道前行。
飘雪降霜的夜,令主独自去往帝都,在凉亭中看见了背着少女将她小心放下的少年,少年定定看着少女,用手指拂去她眉心间的雪花,替她打理着鬓发,神色专注而流露出些许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嘴里轻声说着亲昵的话,慢慢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令主分明记得自己在颜承衣记事没多时就让他讨厌姜随云,远离姜随云……
——“明明已经让你讨厌她了,为什么还要接近?”
——“难道还不够吗?”
他的声音犹如平静夜里压抑到极致的风雪。
质问,却比谁都更清楚答案。
在劫难逃。
所谓的命运。
打晕了颜承衣,他慢慢走到少女面前,纤细的生命毫无防备的呈现在眼前,只需要轻轻用刀划一下,便可以让她丧命——他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次,本不该有丝毫心软,却发现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这张脸孔,已别百年。
若是手刃,便此生此世再也见不到。
而记忆里这个年纪的她,从来只会对他露出甜美又简单信任的微笑,没有伤害没有痛苦没有背叛没有利用。
在看到之前,他绝想不到……自己有多么怀念。
执念,如果是这么简单割裂的,那便不是执念了。
下不了手,便只能对自己残忍。
他彻底从颜承衣的身体里剥离了所谓喜欢这种感情。
早知道结局,便不如不爱。
孑然离开,才发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竟然还会觉得痛,痛楚绵长不绝……
倾夕便也是在那时趁虚而入。
她是最后一个。
令主什么也没做,她便主动想要来勾引他。
但结局仍是惨淡收场,她还是太天真,不明白这样一个连存在意义都不明的躯体,早就没有所谓的爱……
爱也好恨也好,她所奢求的,早在无尽的轮回中被碾压成了齑粉。
摆放下六杯酒时,他其实并不想杀她。
他不会死,即便喝下穿肠毒药也只会痛,不会死——这或许仍是一场试探。
他赢了,却也输了。
幸好他已经没有什么多余可输的了。
在鬼都的榻上看见姜随云时,令主想,大抵,这是最后一次。
他不想遵守规则,却不知道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这条路,终究是他自己选的。
***
大梦一场。
恍若隔世。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长?
六十年,七十年,八十年……?
反反复复在相同的人生道路上来来去去,又会有多少年,便如无数个转世,无数次轮回。
执念又如何,重复数百年,已经深刻进灵魂中……谁敢说这不比爱更刻骨铭心?
即便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
聂枣醒来的那一刻,隔了很久,才缓缓念着守在她枕边人的名字:“……白芍。”
白芍呆滞地看着她,足足过了半刻钟才猛地抱住她,声音惊喜道:“你可算醒了!”一边又忍不住道,“你怎么一觉睡得说起话来跟令主似的!”
聂枣无意识的勾勾嘴角,一直到下午才开始回魂。
漫长而庞大的记忆和她些微的记忆交错,几乎要将之淹没,如果不是铜镜里清楚映出她自己的脸,只怕她都要以为她身为姜随云和聂枣的过往才是添加进来的。
一碗白粥下去,聂枣拭了拭唇,道:“我睡了多久?”
白芍想了想道:“足有大半年了吧。”
“这里是哪里?”
“帝都……令主的别院。”
“令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白芍简单交代了一下时局,“你昏过去的时候蒙国刚投降,现下楚国、赵国和韩国都俯首称臣了,帝国正和魏国打着呢,而且……这老皇帝好像快不行了,就撑着一口气想等大陆统一,太子和宁王也正斗得不亦乐乎。”
“魏国……”聂枣念了一会,道,“那颜承衣呢?”
“枣姑娘,你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啊?这大半年困在这里照顾你,我都……”
“柴……峥言呢?”
白芍突然噤了声。
聂枣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柴峥言呢?”
白芍不说话。
聂枣合上眸子,片刻后,她慢慢站了起来:“大半年来多谢了。”
“哎,你……你要去哪?”
“去解决一些事情。”
***
船不难找,通往鬼都的海域她记得很清楚。
这一次,不需要任务令牌,她也可以轻易到达鬼都。
鬼都原本熟悉的道路,再度陌生又熟悉起来。
脑海中清晰浮现它们变迁的模样。,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形成了如此规模的鬼都。
还没接近中心,聂枣的道路便被阻拦住了。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手持折扇的翩然青年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望着聂枣。
聂枣差点忘了他是谁,好一会,才道:“魏离,让我过去。”
“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走。”
折扇攻来,铁制的扇骨碰撞着聂枣的短刀,铮铮然作响,但聂枣到底身体没恢复,对了几招便落了下风,魏离的折扇抵住聂枣的颈脖,锋利的刃口却没有继续向前。
聂枣看向魏离,叹了口气道:“如果要报复我……能等我回来么?我有件要紧事,得先……”
“你以为我傻吗?”魏离打断她,“现在放走你我还有机会吗?”
“……帝国正在打魏国。”
“我知道,但就算我回去也没用……”魏离恍惚片刻,之后又狠狠盯着她,“不要岔开话题,把我在这一丢就是一年,你……”
“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魏离一愣,俊秀的脸容上浮现出几抹难堪:“你明知道还来问我……”
最后一次见到魏离时,她问过他,是否还喜欢自己。
他的回答虽小声却无比清楚。
“林久依根本不存在,她本来就只是我装……”
“你要说我多少次!林久依也罢,聂枣也罢,我喜欢的就是你!”魏离吼道,“你以为我愿意吗!谁想喜欢你啊!人渣、性格恶劣、脾气暴躁、还有虐待倾向……明明知道喜欢你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我还是忍不住贪恋你给的那一点温暖,还是会为你的笑容心动……如果没遇到也就算了,偏偏让我遇到你……”
“我以为你只是不甘心被我抛弃想要报复回来的执……”
“是!我就是执念!什么时候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一次!我才……”
“如果我死心塌地的爱上你一次,你就会放弃我?”
“我……”
话音未落,魏离已经被聂枣偷袭得手。
把魏离放倒,聂枣勾起嘴角道:“还好你只有这一次罢了,遇不上我,大概你也就没这个劫难了。”
离开魏离,聂枣直奔令主的寝殿。
道路空阔而没有人烟,像早料到她要到这里一样。
站在令主殿门前,聂枣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将之推开。
“你来了。”
那个男人依旧冷静坐着,书案上散落着文书,杂乱无章。
没再带着面具,那张苍白清雅的面容熟悉到了骨子里,他再也不去掩饰自己分毫,徐徐抬眼看她,仿佛已等了很久。
冰灰色的眼睛同记忆里别无二致,然而过去看不懂的情绪此刻都迎刃而解了。
她动了动唇道:“为什么要都告诉我?”
“你有必要知道。”令主笑了笑,碎玉般的嗓音,语气却是不曾有过的轻柔平和,“过去种种许多都是骗你的,唯有这样是真的——你是我的执念,唯一的执念。”
聂枣站住。
令主起身向她走来,唇畔依然挂着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