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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冲心生笑意,心说活脱脱的花痴缠上风华无双的国公爷,滋味一定不好过,但是不好过的人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霍天北的笑容消散于无形。
静宁公主失落之后,很认真地对他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再笑一下我就走,今日不再跟着你了。”
“……”霍天北叹为观止,不耐烦地对贺冲打个手势,转身就走。
静宁公主心急起来,一跺脚,委屈地道:“霍天北,你怎么回事啊?就算你对你夫人情深意重,甚至于就算你惧内,与我多说两句话,态度好一些又怎么了?我实话与你说,你对我怎样我都可以不计较,却保不齐会去找你夫人的麻烦,你可要想好了。”
霍天北置若罔闻。
静宁公主慢悠悠跟着他走,“你不在意是么?那好啊,今日我正好无事,连夜去找你夫人说说话,看看她能不能将霍夫人的位子让给我。”
“去吧。”霍天北头也不回地应声。
静宁公主不由一喜,“真的啊?!”
“去时活,回时死。”霍天北上马,睥睨相看,漠声警告,“三思而后行。”
静宁公主扁了嘴,片刻后,落下了委屈的泪,之后竟当街抽泣起来。
霍天北暗叹流年不利——要有多不走运,才会被这个活宝相中?他揉了揉眉心,策马绝尘而去。
宫女慌忙走上前去,毫无章法地劝道:“公主别难过,他胆敢给您脸色看,还说那样大不敬的话,您大可进宫去,向皇上狠狠告他一状!您别哭,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
静宁公主却因这话生了气,止住哭声,抬手推了宫女一把,“你是不是傻了?居然要我向皇兄告状?!皇兄每日耳提面命 ,要我不可纠缠他,因为眼下正是用他的时候,不要惹得他与霍夫人生出嫌隙,你都忘了不成?!再说了,我怎么能为芝麻大点事就害他给他添乱呢?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等龌龊的人?!你真是该打!”
“……”宫女无言以对,僵了片刻,唯有跪地认错,心里则是叹息: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前一名男子对公主低声下气唯命是从,如今倒好,低声下气的人换成了公主。
静宁公主擦了擦脸上的泪,茫然道:“对我说了这种狠话了,怎么办才好呢?最要紧是该投其所好,可他这种人,我做什么才会让他打心底高兴呢?”
做什么也没用,让他打心底高兴,就是您离他远远儿的——宫女腹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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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筝和熠航回到别院时,已是日落时分。
进门后,她坐到罗汉床上。肥肥嗖一下跳到她身边,噗通倒下,很是疲惫的样子。
熠航玩儿得尽兴了,也累得不轻,张着手臂撒娇,要顾云筝抱着他。
顾云筝把他放在膝上,拿过果馔,让他先垫垫肚子。
用饭前,三夫人与章嫣过来了。三夫人笑道:“这别院后面有一座小楼,方才我们去楼上坐了坐,就想请四弟妹一同去那儿用饭。”
三夫人侧目的地方,必然有风雅之处,顾云筝欣然应下。
置身于楼上的走廊,看得到夜幕下的星光月光,听得到别院中的潺潺水流声,望得见散布在山水间的人间灯火。
三夫人吩咐下人将饭菜摆在廊间,又对顾云筝笑道:“午后我们就过来了,望见你与熠航放风筝,便想着晚间在这儿用饭必然有些意思。”
“的确是个好所在。”顾云筝又叮嘱下人取来厚实的斗篷,以防三夫人几个着凉。
熠航过来之后,因为个子矮,看景看不周全,便又要顾云筝抱着。
顾云筝将他抱起,指给他水声来自何处,让他远望住在山间的百姓家的灯火,又与他一同在夜色中寻找白日里放风筝的地方。
三夫人与章嫣坐在桌前,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大一小,低声议论。
章嫣叹道:“真似母子一般。”
三夫人点头,又有些不解,“真是奇了,国公爷与云筝都是一个样,不是多有耐心,却对熠航百依百顺的。这就是缘分吧?”
章嫣笑道:“对熠航都如此,来日添了小世子,两个人不知会如何宠爱。”
三夫人笑着点头,“可不就是。”
几个人一同用完饭,熠航已经昏昏欲睡,顾云筝抱着他缓步下楼回房。
三夫人体贴地帮顾云筝披上了一件斗篷,嗔道:“只知道顾着别人,独独不知照顾好自己。”
顾云筝先是感激一笑,“我是摔摔打打过来的,没事。”随后又望一眼楼上,“章嫣还不想回房?”
“嗯,说是再独自坐一会儿。”三夫人沉吟道,“郁三爷远在千里之外,她这段日子必然不好过,只是不与我们说而已。”
想到郁江南与章嫣,顾云筝莫名想到了沈燕西。
沈燕西那个人,留给她的记忆啼笑皆非居多,做成且做好的一件事,便是让郁江南与章嫣的事定了下来。
但是男人的心思复杂难测,让女子担忧费解时居多——如今霍天北不断点将派兵平乱,郁江南就身在叛军之中,来日兄弟两人会不会敌对,谁也说不准。真到了那一步,章嫣该如何自处?
半梦半醒的熠航嘟哝一句:“三伯父,我想三伯父了。”
顾云筝与三夫人相视一笑,都有些怅然。
因是在外面留宿,顾云筝就让熠航与自己一起睡,把他安置好,正要洗漱更衣时,春桃通禀:杨柳过来了。
杨柳是快马加鞭赶来的,见到顾云筝,施礼后道:“娘娘听说夫人携熠航出来踏青,便想着也过来看看,能顺便见见熠航就更好了。”
顾云筝只是不解,“找个人传句话就行了,全不需你这么急匆匆赶来。”
杨柳沉吟道:“娘娘本来是没这打算,可前几日却遇到了一桩怪事,便想借这机会独自过来,与夫人细说原委。夫人同意的话,娘娘才能请旨,安排下榻之处。”
“原来如此。”顾云筝给出回复,“我无异议。”
杨柳当即道辞。
顾云筝道:“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这儿将就一晚。”
“多谢夫人美意。”杨柳感激地笑道,“快马加鞭也只一个时辰的路程,娘娘又等着回话,还是早些回去才妥当。”
顾云筝隐隐觉得,云凝如今心绪很是忐忑焦虑,想知道缘由,便只能等她过来亲口细说。由此也就没再挽留杨柳,唤了两名护卫送她一程。
第二日,等了终日,顾云筝也没听到云凝前来此地的消息,第三日,依然没有音讯。仿佛杨柳前来那次是她的幻觉一般。
本就打算游玩三两日后回府,眼下又遇到了这件蹊跷的事,顾云筝准备从速返回。刚吩咐下去的时候,一名小太监来了,是帮杨柳传话。
小太监说,云凝被禁足了,杨柳也就不便离宫,只得托付他来传话,请霍夫人设法救云凝走出困境。
顾云筝说声知道了。眼下全无头绪,唯有回府之后从长计议。实在是想不通云凝遇到了怎样的事,要知道,自从入宫后,云凝还是首次被皇上禁足,难不成这次是踩到了皇上痛处?
作者有话要说:42、43章有写郁江南、章嫣前缘、现状。
☆、第056章
【二更】
云凝陷入了困局;陷入了一个让她困惑、恐惧的梦魇;始于十日前。
十日前,本是个平淡无奇的日子。若真说出个不同于往常的事;便是元熹帝说要册封她为贵妃;意在日后要她成为六宫之主。
云凝对此已能做到淡然相对,留在宫里只觉百无聊赖;知会了元熹帝一声;去护国寺上香;在寺里转了转。
她自己也没想到,便是这次出行;惹出了一场风波。
原因是护国寺里有一个禁地,那日云凝鬼使神差地对禁地生出强烈的好奇心,寺中人言辞委婉地劝阻,反倒让她愈发好奇,执意前往。
她身边的宫女、太监又一向在宫中顺风顺水,径自找到了护国寺的方丈那里。
因着要被册封为贵妃的传闻,再加上云凝做宠妃已有两年,方丈也不敢执意阻拦,担心为这一件事连累得整座寺庙都被连累,只得求情,要云凝如愿之后,不对任何人提及。
云凝满口应允,去了禁地内一探究竟。
禁地不过是一个小院儿,与别处并无不同。里面总共也只住着五名女子,皆是代发修行、尼姑打扮,一人为主,四人为仆。
云凝带着杨柳见过那五个人,说了会儿话便道辞,可谓来去匆匆。
云凝没发现蹊跷之处,为之色变的是杨柳。
离开护国寺,杨柳禀道:“奴婢见过太后娘娘的画像,而禁地中那人,竟与太后娘娘颇为相像。”
云凝为之诧然。进宫之后满心关注的是朝臣、朝堂等等是非,对宫中的人的态度不过是拦路者死,是以对很多事也只是听听而已,从不放在心底。可杨柳的话却是事关重大,如果那个人就是皇上已对外宣称病故的太后……
太后病故于五年前,是暴病而亡。太后出殡时,太后宫中的人全部陪葬。而陪葬这种事,在本朝早已取消,太后之事是特例——想到这些,云凝心头疑惑更重,回到宫里,便让杨柳等人设法打探,看看能不能从宫中老人儿的口中得知一些蹊跷的传闻。
两日后,杨柳回话,一无所获。
这太反常。
说白了,就算是一个人合乎情理地死去,也会有人生出一些猜测。宫人对于太后的死三缄其口,就不正常了。
于是,在七日前,云凝又去了护国寺,目的地仍是那里的禁地。
凡事不能开先例,有了先例,尤其是同一个人抱着同样的目的前来,方丈只能再度应允。
禁地中的女主人,法号耀觉。
耀觉看起来五旬左右——与太后的年纪相仿,谈吐亦不同于常人,气度雍容,神色平和。
云凝这一次摆出了促膝长谈的架势,与耀觉参禅论道,半晌也没走的意思。
耀觉一直温和有礼地相待,午间奉上斋饭,陪着云凝享用。
云凝将服侍在左右的人支开,笑道:“本宫见到你,便觉着很是投缘,至于缘由,可能是你与一个人的样貌颇为相似。”
耀觉报以平和一笑,并不接话。
云凝看住耀觉,又道:“你神似的那人,是太后娘娘,这一点可曾有人与你提及?你这样的一个人,住在寺里的禁地,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耀觉还是不接话。
云凝反倒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笑,“你与我不说实话,是笃定我身边的宫女、太监都不曾见过太后娘娘真容,我更是在太后娘娘才进宫的——可也无妨,我会查清楚的。”语毕,她起身从容离开。
第二日,也就是迄今六日前,云凝命杨柳召集人手,把耀觉自护国寺劫走,安置到了京城中一个隐蔽之处。狡兔三窟,何况云凝平日里除了应承皇上也没别的事,少不得让杨柳、芙蓉等人在宫外开些铺子、置办些产业。
五日前,云凝去看耀觉,令她有点沮丧的是耀觉再不肯与她说话了,只是闭目打坐。
她如今能想到的可能帮助自己的人,也只有顾云筝了,由此,在听说顾云筝出门踏青之后先是焦虑,随后想到的便是亲自把一些猜测当面告知顾云筝。潜意识里,她总觉得,云家惨案与皇帝一些态度、心意密不可分,如今耀觉或者太后的事情便让她想到了一些关联,甚至于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云家惨案的真相——这是她宁可付出惨重代价也要弄个水落石出的一桩事,由此便先命杨柳去传话,第二日便求元熹帝答应她出宫去西城踏青。
没想到的是,元熹帝忽然变得暴躁起来,满口否决。
元熹帝暴躁的原因,正是因护国寺里禁地之中的人凭空消失才有的。
他先对云凝说了这件事,之后道:“我已命宫中侍卫严加防范,不允任何人离开,在这关头,你也不能破例,便安心留在宫里,等我找到耀觉之后再说。”
不论是因着心知肚明还是因着别的,云凝都难以接受出行受阻的现状,不解地问:“不过是护国寺里丢掉了一个人,皇上为何要限制臣妾出行呢?说心里话,臣妾想不通。”
“为何?”元熹帝冷笑,“你还好意思问朕?前几日你两次离宫,去的地方都是护国寺,大内侍卫收线怀疑的就是你,这还要我提醒你么?”
云凝从容反问:“不过是寻常之人丢失了,皇上又何必大动肝火?那人知晓皇上什么事,才使得您……”
元熹帝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多余的话你不需说,眼下安稳留在宫里即可!”
云凝语声柔和:“皇上这是摆明了疑心臣妾,是么?臣妾可以遵旨,却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人不见了而已,怎么会惹得皇上方寸大乱。皇上有何为难之处,难不成不愿意告知臣妾?或者说是不再把臣妾当成身边亲信了?”
元熹帝脸色变幻莫测。
云凝看着他,心头惊疑难定,“耀觉是不是就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是不是与云家惨案有牵连?皇上,臣妾的猜测是不是……”
“你给我闭嘴!”元熹帝的神色空前强悍凉薄起来,“是不是如人猜测那般,是你把耀觉转移到了别处?你最好告诉我实话……否则……”
“否则怎样?”因为感觉就要接触到一些真相,云凝丝毫也不恼火,甚而嫣然一笑,“要把臣妾杀掉么?就像是当初皇上下旨灭云家满门一样么?好啊,您是皇上,臣妾只有听命行事。”
元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