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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洪无奈,他身为长史,本就是太守张扬身边最为得力的部属,这个时候,他不吭声,其他人就更不会抢在他的前头。
“主公!”薛洪长身而起,来到堂中,对着张扬躬身一揖,郑重其事地说,“属下有一言,不知该讲不该讲。”
张扬双眉一扬,道:“讲!”
薛洪直起身来,侃侃而谈:“主公,河内乃四战之地,北,有并州,东,临冀、兖,无天险可扼守,却地处要道,关东西去洛阳、长安,并州南下中原,出关东,皆需过河内,如此要地,不知主公有曾想过,在并、冀、兖环伺之下,主公可能守得住?”
不光是张扬一愣,就是在座的眭固,杨丑,还有穆顺等部将,也都是一愣。
不过只是沉吟片刻,张扬就默然摇头,示意薛洪所言极是。
眭固,杨丑,穆顺,身为张扬帐下的大将,见识过吕布麾下三千精骑的威容,对此的感受要更深些,其中眭固更是陪着吕布前往鹿肠山,亲眼目睹吕布收服张燕,力压郭图和刘繇,对吕布帐下大将华雄的武力,有着直观的认识。
因此虽然骤闻薛洪如此说,他们也都是一愣,但转念之间,就明白过来,如若吕布真想全占河内,凭主公张扬帐下兵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同样的道理,也同样适用于冀州袁绍和兖州刘岱。
薛洪双掌一拍,神情轻松下来,对张扬再次躬身问道:“那么主公以为,并州吕布,冀州袁绍,兖州刘岱,主公更愿居于谁人之下呢?”
所谓居人之下,只是薛洪的一个委婉的说法,其实就是在问张扬,在三人当中,他更愿意归顺到谁的帐下。
张扬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杨丑,问道:“你以为如何?”
眭固的座位在杨丑之上,张扬却首先找上杨丑,而不是眭固,这让他有些奇怪,还没答话,张扬微微一笑,转向眭固,解释道:“你曾陪车骑将军前往鹿肠山,回来后,就一直对车骑将军盛赞有加,态度如何,已是猜都猜得到,而今曰,我想听听中肯的意见。”
他要听中肯的意见,在众人之中,也只有找杨丑最为合适,至于的其他人,要么是官职低过杨丑,如穆顺,要么是并未进入张扬的核心圈子,意见可以听听,参考的价值就不大了。
杨丑学着薛洪,长身而起,来到堂中,谢过张扬后,朗声道:“依属下之见,当然是晋阳更为合适些。一来,弘农王乃先帝嫡子,如无其间的废立之事,本就该他坐稳帝座,如今他在晋阳重新登基,可算是大汉之正统;二来,主公乃车骑将军州里,又曾共奉丁并州(PS:丁原),可谓于公于私,皆有情谊。故而属下以为,晋阳,才是最佳去所。”
“属下附议!”
不待张扬出声相询,眭固就主动起身,来到堂中,躬身禀道,惹得张扬无奈摇头直笑,转向穆顺,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事已至此,其实张扬帐下诸人的倾向已很明显,他刚刚将目光转向薛洪,薛洪就笑道:“主公,属下以为,还有一条理由。”
“哦?”张扬追问道,“且说来听听。”
“圣上驾崩于长安郊外的乱军之中,弘农王在晋阳登基,朝廷百官,多有缺失,主公前有率先拥戴弘农王登基之功,此时再主动依附,官职必能更上一层楼。况且,车骑将军前去鹿肠山,收服黑山张燕,突袭邺城,皆是借道河内,此举已然获罪于冀州袁绍和兖州刘岱,一捱袁绍解决北边的公孙瓒这个大麻烦,兵锋所指,必是河内,如其主公到时为保境抗敌伤脑筋,何不此时投靠朝廷,将冀州袁绍、兖州刘岱这两个大麻烦,甩给车骑将军去伤脑筋?”
薛洪一席话,说得众人尽皆轻声哄笑。
张扬亦是轻声失笑,点点头,道:“好,既然诸君意见一致,我也就无需再多伤脑筋了,此事就这么办,待车骑将军率大军至,我就举郡奉上,乐得个清闲。河内,势将战火不断,诸君不妨将家眷迁至晋阳,也好落个安心!”
其实无需张扬如此说,薛洪等人,其实心里都早有此打算,只是在主公张扬未下定决心前,他们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而已,如今,当然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吕布率军去邺城走上一圈,促使张扬下定决心,提早退出争雄天下的大棋局,这个消息,一时还没有传开来,可并、冀州之间的战事,传到豫州沛国谯县,却促使孙坚下定决心,前往豫州牧袁术的府邸求见。
自清理完洛阳的废墟之后,孙坚就率豫、兖联军回到关东,一万兖州军回到兖州牧刘岱帐下,两万豫州军回到豫州后,则尽数被豫州牧袁术收归帐下,等若是完全剥夺了孙坚的兵权,将他赋闲起来。
此后,各种消息不断,长安大乱,圣上驾崩,弘农王登基,孙坚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冷眼旁观,及至得知吕布兵出上党,收服黑山贼张燕,攻破邺城,他再也坐不住。
因为他早就有感,天下重临大乱,如今的天下情势,更是一再验证这一点。
至于豫州牧袁术为何会夺他兵权,令他赋闲于谯县,孙坚心里清楚得很,为的,当然还是传国玉玺。
尽管得到传国玉玺时,他就与程普一道,做了不少掩饰,可这事就是这样,你越是对外宣称自南宫甄井中捞起来的,不过是个普通玉器而已,外人就越发狐疑不定。
因为这几年来,天下人都知道,先帝驾崩后,大将军何进被宦官所杀,袁绍等人则兴兵搜捕宦官,自此之后,传国玉玺就一直未见踪影,太尉董卓、司徒王允、李傕和郭汜掌权后,都曾到处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翻遍了南北两宫,洛阳城里城外,都一无所获。
故而孙坚在洛阳得宝的消息一传出,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他是否得到了传国玉玺,这其中,就是豫州牧袁术最为关心,曾多次旁敲侧击,奈何孙坚和程普口风甚紧,一直不予以承认。
可袁术并不死心,既不放孙坚离去,又不给他兵权实权,就这么将他羁绊在谯县,事实上就相当于是软禁于此。
孙坚听闻吕布突袭邺城之事,静夜仰观天象时,思前想后,情知如今天下大势,已是风起云涌,于他,更是时不我待,再这么在这里空耗光阴,可就再也没有一展胸中壮志的良机了。
孙坚的求见,当即得到豫州牧袁术的首肯,此时正是晨早刚过,春风送暖,又还没到午间那么燥热,正是一天中最为舒适的时辰。
内书房内,袁术与孙坚分主宾坐定,孙坚二话不说,直接自怀中掏出一个绢布包,郑而重之地放在袁术面前的案桌上,退后两步,躬身礼道:“昨夜属下夜观天象,见帝星暗弱,有星辰大于斗,光芒四射,临于当空,属下忽有所感,情知必是应于主公身上……”
袁术没有听孙坚说完,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案桌上的绢布包,没有伸手去解开,而是打断孙坚的话,问道:“这是……”
“传国玉玺!”
孙坚面色凝重,毫不掩饰地答道。
袁术双眼立时亮起来,看向绢布包,呼吸急促,伸出的双手,亦在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打开层层包裹的绢帛,暗下盒盖上的按钮,只听啪嗒一声,盒盖弹起,露出内里的玉玺来。
朝阳已升,自东边的窗棂透窗而入,照射在袁术小心翼翼捧起的传国玉玺上,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果然是传国玉玺!”
袁术翻来覆去地细看,最后,才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未完待续。)
208 猛虎过江(下)
袁术说这话时,双眼一眨都不眨,紧盯着手里捧着的传国玉玺,朝阳照射在他的侧面,从孙坚这里看过去,正好半边脸沐浴在朝阳中,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显出非常明显的阴阳脸来。
孙坚识趣地没有吭声,待袁术翻来覆去地看来看去看了个够,意犹未尽地放下传国玉玺,转头看过来时,才恭声道:“属下此刻才献上传国玉玺,主公恕罪,实乃属下存的一点私心,如今主公上应天象,下合谶言,属下坚信直至今曰,方才坚信主公乃是传国玉玺的主人,故而才……”
“好,好,好!”袁术连声道好,脸上难抑兴奋,点头道,“文台果真是我的福将,有你相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谢过主公!”
孙坚面现喜色,起身来到袁术案前,单膝着地拜下,在袁术的虚扶下,方才起身,回原位坐好,请示道:“主公如今已据豫、扬二州,荆州刘表,南阳张济,却屡屡兴兵挑衅,属下愿为主公前驱,率军征讨南阳张济,为主公开疆拓土。”
袁术难得的有些脸色微红,乃是因为他原本就是盘踞在南阳,年前却被张济自武关东来,与荆州刘表一起,将南阳一点一点蚕食,在他离开南阳,回到豫州后不久,整个南阳就被张济给霸占了。
而扬州,虽然扬州牧陈温乃是他的部属,可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他仍旧只能龟缩在九江郡治阴陵城里,别说丹阳太守张训,庐江太守陆康,会稽太守唐瑁,吴郡太守范进,豫章太守陈修,就是九江太守荆修,对陈温这个扬州牧,也是阳奉阴违,并不如何放在眼里。
袁术要不是盘踞的豫州,面临着兖州刘岱、徐州陶谦、南阳张济、荆州刘表等人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他早就欲派大将兴兵,前往扬州,强行收服各郡太守了。
沉吟片刻,袁术看了孙坚一眼,欲言又止,再沉默片刻,才缓声道:“文台有此心,我心甚慰,只是如今天下动荡,豫州亦事多繁杂,征讨南阳张济、荆州刘表一事,时机未至,嗯,至于文台的官职,我这就好好斟酌斟酌,务不会令文台失望才是。”
孙坚大失所望,可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他今天这番话,对袁术多有令他肉麻难耐的颂扬,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假话,如今要他对袁术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能做到未曾将内心的失望显露出来,他就已是相当隐忍了。
至于袁术所谓的豫州事多,他也有所耳闻,情知这对袁术来说,的确是目前最为要紧的一件大事,只是不知道袁术拿到传国玉玺后,会否改变态度,重新考虑这件大事。
不过袁术既然没有当场同意孙坚出兵的建言,孙坚也只得先隐忍着,静待时机。
没过几天,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传来,当即令天下震动。
益州牧刘焉,继并州牧吕布拥立弘农王刘辩为帝后,自立为蜀王,昭告天下。
刘焉在告天下人书中,只字不提弘农王刘辩登基一事,仍旧称之为弘农王,这个意思非常明显,就是不承认刘辩登基为帝一事,并且将他自己抬高到与刘辩同一个位阶上,摆明要与刘辩共争天下帝位。
他这么说,其实也有他的道理,因为就在一年多前,朝廷曾为何太后和弘农王举行过盛大的葬礼,如今,虽然有蔡邕和桥瑁的告天下书,说明当时吕布连同三公一起,营救何太后和弘农王一事的详细经过,可没有亲眼所见,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在文书中,刘焉花费偌大的篇幅,述陈他的血脉正统,不过也的确如此,刘焉乃是前汉鲁恭王刘馀的直系后裔,而鲁恭王刘馀,乃是孝景帝第五子,可说是根正苗红的大汉宗室。
有他开此先例,袁术当即大会群臣,连赋闲多时的孙坚也在列,商议的事只有一个,到底该拥立何人为主。
这个时候,尽管传国玉玺就在他的手上,他还是没有这个胆量,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自立为王,而只能在所辖州郡内,寻求拥立合适的大汉宗室。
最后,他还是决定拥立沛国孝王刘琮,而没有拥立陈国湣王刘宠,其间的关键,就在于湣王刘宠杀伐决断,精明强干,而孝王刘琮则沉溺于酒色财气之中,更易于摆布。
虽然湣王刘宠在位时间比孝王刘琮还要长,年岁也比孝王刘琮高,可是刘宠为人虽年过五旬,却仍健硕非常,善射不说,麾下更是有一支强弩军,能征善战。
而刘琮,只需看上第一眼,就知道他即使有雄心壮志,也早就知道,他在长年累月酒色财气的浸泡下,所有的雄心壮志,已被侵蚀得踪影全无。
到时候,刘琮一死,其子刘曜年幼,继位之后,还不是任凭袁术说了算。
于是,抢在其他州郡反应过来之前,豫州牧袁术,连同扬州牧陈温,联名拥立沛国孝王刘琮为主,称淮王,昭告天下时,也学着刘焉,称刘辩为弘农王,对何太后和弘农王身死一事,以及弘农王刘辩登基为帝一事,尽皆避而不谈。
拥立刘琮后的第三天,袁术终于召来孙坚,一番长谈后,上表淮王刘琮,表孙坚为骑都尉,率军征讨竟然敢不响应拥立之举的扬州诸郡太守。
只是他给孙坚的,除了孙坚原有的部属外,兵卒只有三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