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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归晚眉轻挑,显出兴趣的样子来,示意宫女继续说。
“德宇好象是十四岁进宫的,在御乾殿当差,已经在宫中十年了,据说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家出生的,可是家里太穷了,他平时很省的,都把月俸送回家。给他的弟弟妹妹们过日子。”宫女把她所尽知的都说了出来,德宇虽然是个小太监,但是长得眉清目秀,人缘又好,宫女们都很乐意帮他一把。
归晚似笑非笑,抬头仰望一下乌黑的天空,半点星辰都没有,有些失望,回头道:“皇后娘娘请留步吧,后面一段路就由那个德宇为我带路吧。”
皇后轻点头,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看中那个小太监,但是也没有追问,让身边宫女前去叫唤,她凝视着归晚道:“你失望了吗?我竟也是个为争权夺利使尽手段的人。”
闻言,归晚回眸注视皇后,突然发现,她似乎真的瘦了,体谅地一笑,悠然道:“富贵权势,谁又能漠然视之呢?我没有资格批评你。你就放宽心吧。”
听到她这么一番话,心灵得到了救赎般,哽在心中的刺也没了,皇后低泣:“归晚。。。。。。”看到走远的宫女带着紫袍太监小跑而来,忙以袖遮脸,掩去失态。
宫女和德宇走近,先向皇后行礼后,又向归晚请安,果然是文质彬彬的样子。
由偏殿到官道马车停放处不远也不近,德宇端正地走在暗沉的青石路上领着路,心里有些纳闷,不清楚为何这楼夫人要他带路,不敢稍有无礼,他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进宫几年了?”悠长的声音在沉沉的昏暗中显得异常突出,能沁入心底去似的。
脚步不停,他依然维持着同一的速度走着,嘴里答道:“十年了。”
“家里人生活好吗?弟弟妹妹们都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吧?”归晚含笑低问,这有些凉意的通道也因为这句话平添三分温情。
不由地缓下身躯,德宇明显怔了一怔,随即又低头,恭敬地道:“谢夫人关心,都还好。”
轻轻一声叹息逸出口,归晚眸光顾盼流转,似有愁苦拢上心头,德宇抬头正好瞥到,心微微一动,不知为何,突然很想开口问对方,有何不愉快之处,这冲动硬是被他憋在心底,一边,冷汗淋漓渗出来,在大殿,他早就见识过这楼夫人带着魔性的绝美风姿,此刻面对,才知有多动人心魄。他已经六根俱净,不算男人了,还有种情绪被她牵动的感觉。
在宫中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事透着诡异,忙不迭后退一步,肃然地低头。
赞赏地看向对方,归晚暗忱,自己果然找对了人,刚才看他奔波在偏殿,有条不紊,灵活机动,说明此人心思缜密,又机警伶俐,此刻一看,竟还谨慎小心,果然是人才。轻笑一声,她婉然道:“进宫十年,仍然只是个小太监,不觉得委屈吗?”
不等他摇头,归晚接着道:“只要能在宫中得势,就能给家人多些依靠,难道这不是你当初进宫的初衷吗?李公公得我夫君赏识,短短几年已经是总管了,难道你不想一步登天吗?”
这声音本来就有种安定人心的悠然,听到耳里,只觉得心轻飘飘的,德宇一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给煽动了,宫廷斗争的惨烈不是一般人能经受的,抬眸间,忽然看到归晚身子晃了晃,似有不适的样子,情不自禁伸手扶住对方,轻搀着归晚的手腕,温腻细滑之感握到手中,一凉之间,从归晚手上滑落了什么,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样东西,借着暗朦的宫灯细看,是一串珍珠手链,在宫中炼出的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是价值不匪的珍宝。
“德宇公公,我同皇后情同姐妹,她一人在宫中,寂寞无助,还请公公多多照顾。”说完,归晚竟轻轻行礼,不给他机会把手链还回。
德宇哪里敢接受这个大礼,慌张起来,内心苦苦挣扎,他家境贫寒,为了家里生计,出卖了一生,此刻,难道又要为了财宝出卖灵魂了吗?手里的珍珠链还带着归晚的余温,从手心里传递来,温热他心的同时,又刺了他一针,看着面前这盈盈女子,知道她软硬兼施,还用上了心理战术,幽幽一叹,只在心里说道:罢了。
就让灵魂沉沦在这孤寂的黑暗中吧。
“楼夫人,有什么吩咐就说吧。”连声音都因为下了决心而坚硬了几分。
波光流转,归晚嫣然一笑,异魅流露,清艳无双:“公公,记得今日之事不可言与第二个人知晓,以后公公自会平步青云,在宫中多多照拂皇后,宫中的其他动静立刻告之我,尤其是。。。。。。”话音一顿,她接道,“我想公公应该很清楚才是。”
德宇何等聪明之人,一点就透,点头答应。
“公公,最重要的一点,你千万记住,此事不可让楼相知道。”
微微一楞,德宇看着对方,想了片刻,捏着手中链子,毅然地点了点头。
这里说完,两人若无其事地向前继续走,心情颇为复杂,德宇的步伐都有些沉重,归晚不言不语,直到来到偏殿外,看到马车,归晚含笑回头道:“谢谢公公送到此处,归晚感激不尽。”
知道她这声感激不尽所指他物,德宇默然接受,看着归晚远去。
“怎么这么晚,皇后又拉着你说话了?”楼澈站在车旁,温润的眼神里带着酒意,淡淡的情感流动着。
归晚越走越近,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敛去,取而代之是一种落寞和沉寂,看得楼澈一慌,忙问:“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她反问道:“夫君大人,知道后宫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这个女人啊,总是有着琢磨不透的行为模式。
低低浅浅的笑化开,归晚笑语:“那是女人的地方,是男人不能插手的地方,所有的问题都该女人来解决的地方,你知道吗?”
楼澈哑然,不知如何接口。似乎隐隐有所不安。
笑容淡淡地消失于唇边,归晚转眸,望向来时的方向,显出好无辜的样子,低问:“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称之为‘勇’,明知不能为而为之,应该称为什么,你知道吗?”
楼澈心微微一悸,伸手轻楼住归晚的肩膀,知道她心里有了结,还没有劝慰,归晚却抬起头,水漾的眸子里深幽无比,轻声道:“那称之为‘罪’。”
“今天的我,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诱使他人犯罪者,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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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烟华 后宫风云(二)
'更新时间:2006…2…20 21:47:27 本章字数:4716'
明知不该为而为之,称之为“勇”,明知不能为而为之,称之为什么?
称之为“罪”。。。。。。
楼澈放下手中的毛笔,凝望着桌面上的公文,思绪有些空荡,脑海中不断回想起从宫中回来的那个夜晚,归晚虚渺的话语。一股子烦躁从心头窜起,“啪——”地一声一掌合上公文,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却听到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逐渐靠近,倏地在门外停下。
“爷?”老管家带些喘息的声音响起,试探性地唤道。
眼皮半点没掀,平静地似乎没有听到声音,好半晌,楼澈慢慢睁开眼:“什么事?”
“爷,门外御医殿,秦洵,秦大人求见。”管家的语气依然恭敬有礼,长时间的等待已成为习惯似的。
嘴边勾起一丝戏谑的笑,低沉的笑声逸出口:“说了什么事吗?”
“爷,他说有重要至极的事前来禀告。”主子的心思和情绪一向很难猜测,但是根据十年来在府中伺候的经验,今日的主子,心情绝够不上一个好字。
“重要至极?”轻哼伴着笑出口,来这里求见的,哪一个敢说不重要的,考虑片刻,声音复则温润,“让他进来吧。”
脚步声再次远走,不一会儿,两道沉稳的脚步声转回来,一位老者的声音在外响起:“老臣秦洵拜见丞相。”
老管家走上前,打开房门,楼澈还维持着那个休憩的姿势,俊雅的脸上带起春风一笑,眼里的深沉冷意却半点未减:“秦大人请。”
秦洵点了点头,慢步踱进房间,对眼前优雅的男子不敢有半分不敬,在下首宾客之位坐下,只沾了半张椅,正襟危坐着。
丫鬟递上热茶,轻烟飘起,顿时室内茶香四溢,淡幽的味道迷漫开。
楼澈慢条斯理地茗一口清茶,眼神一瞥之下,秦洵有些局促不安,神态紧张的有丝可疑,徐徐放下茶杯,一声情吟的杯盘相撞声把秦洵的注意力引了过来:“这么清香的茶都入不了秦大人的口,莫非大人有心事?”
四周一环顾,发现管家的丫鬟全退走了,房内只有楼澈与自己两人,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液,艰难地开口道:“楼相,这事,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笑纹泛开,眸光更见深沉,楼澈稍抬正身子,露出兴味的表情:“到底什么事?”
伸手以袖抹了一下额间的汗,秦洵现出惶恐,内心微微挣扎,做出回忆的表情,缓缓讲述:“楼相,两个月前,萤妃娘娘流产了,当时微臣是御医殿的守值,负责给娘娘调整身子的,照规矩,凡是御医殿用过的方子都要在事后处理掉,那一日,我去找萤妃娘娘保胎方子的时候,却发现方子不见了,这我就着急呀。。。。。。找不到方子就交不了差,我只能去以前开药的地方,希望能从拿药的情况把方子拼出来,等老臣到了开药的地方,却发现,原来放杜仲的地方,被换上了藏红花。”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都颤抖起来。
听到这里,饶是楼澈也禁不住脸色一变,阴沉莫测,皱起眉,语意冰冷地问:“你确定吗?”
秦洵浑身战栗不已,急忙申辩:“当然了,这件事,我已经藏在心里有一个多月了。。。。。。杜仲和藏红花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我做御医多年,怎么会连这都搞错,事后,我也很担心,又不能找人诉说这件事,后来我去找配药的太监——小林子,问这事,才知道他调走了,可是就在三天前,他突然暴毙,连死因都还不清楚,尸首就被拖走了。”
对于这件宫廷秘闻,他越想越心惊,食不下咽,夜不安寝,足足两个月,受尽了此事的折磨,三日前听到配药小林子的死讯,吓得半死,思量半天,今日才鼓足了勇气来把这事告之楼相,不管如何,当今能管此事的,除了皇上,楼相就是第二人选,此事也不能冒然告之皇上,只怕龙颜大怒之下,自己也会被牵涉其中,最后只能来找楼澈了。
把整件事听完,楼澈的脸上却没有了表情,温雅的似乎没有听到一样,秦洵却感到一种比刚才大了十倍的压迫感,有种连呼吸都不感张扬的感觉,如冰似的锋利从不言不语的楼澈身上透出。
受不了室内的压抑,秦洵开口:“楼相。。。。。。”
“秦大人,”低沉地开口,楼澈斜瞅了一眼秦洵,锐利的眼神逼得他低下了头,“这件事,目前有几个人知道?”
汗水又从额上划落,他却已经感觉不到了,所有的精神全集中到面前这个贵公子样的男人身上,不敢丝毫怠慢,忙答:“此事目前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但是,几日前我曾去找配药,送药的太监询问,又找过处方,只怕有心人。。。。。。能猜测出几分。”
冷哼声出口,楼澈低笑出声,有心人?这宫中到处都是有心人,被秦询这么一问,只怕宫中已经有人揣测出其中奥妙了。
“秦大人,这件事,你是对了一半,错了一半。。。。。。守好自己的嘴,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楼澈的话一出口,秦洵就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不由大喜,困在心头的大石落了地,回去终于能睡个饱觉了,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奉承几句,匆忙地离开相府而去。
等他的身影一离开,楼澈泛出难色,沉吟一下,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喊道:“管家。”
话音才出口,院子里隐蔽之出,管家已经走出来,恭身道:“爷。”
“让人带信给刑部,让刑部尚书立刻来一趟,再传信进宫,今天傍晚,我要进宫,让内院总管李公公听侯差遣。”简洁有力地把命令吩咐一遍,楼澈显得有点阴晴莫定。
答了一声是,正要转身,突然有被楼澈叫住,一转头,却看到楼澈盯着花园看,看一会后,问道:“归晚呢?”
“夫人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晚膳前回来。”
听到答案后,露出困惑的表情,见不到归晚,他顿觉有些不安,回过头,把脑中杂念挥除,言道:“做事去吧。”
他和归晚之间的问题,就等到这件事之后再来好好解决,毕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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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州驿站的老板娘辣西施,此刻坐在马车上,心神飘得老远,反反复复地思考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自从两个月前,遇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