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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个黑脸儿和书生样的儿都已经站列,我也总算有了坐标,文武分列,那个钟馗站在右手第二,书生则离他颇有七八人的距离,想来我也在这边,以我如此炙手可热的情况和我的职判断,他上首的那个空位应该是我的,但是我不敢造次,万一弄错,惹了笑话事小,若引发什么严重的政治后果就糟了。微一思酎,问意放慢脚步,侧身对后面的儿们微笑客气地说:“大人们,请。”
果然,儿们受宠若惊,争先恐后的拖着长长袖子遥遥虚拟最上首的位置:“大人请。”“张相请。”
我笑了笑,走过去站好。
站着的时候,我想,这究竟是哪朝哪代,为什么职称呼混乱不堪,龙图阁大学士是宋朝的,太子太保好像是历代都有的给元老重臣的恩衔,顾命大臣什么的好像是清朝的,这些人至少没剃头,那么……
朝上可不能露出破绽啊,我有点担心,决定牢牢记住我的偶像张廷玉大人的话“十言十得,不如一默”,做个锯嘴葫芦。
武将们此时也鱼贯而入,我看他们肃穆的样子,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只怕已经大大逾礼了,若是御史龟毛一点,就可以参我一本“朝上失仪”,不过,现在只怕朝廷里大都是我的人,倒不必担心。
这时,太监尖声尖气的叫了声“皇上驾到”。哼,和连续剧里差不多嘛。
皇上出来了,我睁大眼睛,居然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呵呵,主幼国危,奸臣当道,这里形势不佳啊,难怪老天出这种釜底抽薪的贱招把我弄来,莫非想让我拯救世界吗?
这个嘛,我会掂量着办,不过不要指望我为“正义事业”献身哦。
皇上很可怜,这么小小年纪,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天天这么早起,不过他还是坐得笔直,很有点样子。
司仪太监开始说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经典台词,礼部那个黑脸钟赝出列了,他奏的是给死了两个多月的皇帝和殉情的皇后加尊号的最后确定事项,这一来朝廷上就成了炸开的锅,文武百都踊跃加入了辩论大赛,据我看以他们的熟练程度,绝对不是第一次讨论这个辩题了。
我对这种形式化的蠢事毫无兴趣,乐得袖手观赏猴戏。
斗争日趋白日化,这帮选手们口沫横飞,除了没说脏话,把辩论大赛的各个规矩都一一破坏,尤其喜欢搞人身攻击,嘲笑人家的成分不够高贵:什么“夏虫不可语冰”,“李将军武将耳,不读圣贤之书,岂知圣贤之事……”夹七缠八,罗索不已。
我旁听了一阵子,发现其实形势很鲜明,就是我那帮朋党想要抬高皇帝,要叫什么“圣文武明睿高皇帝”,那个钟馗那帮人却只肯叫“奉天智仁武皇帝”;而对方要叫皇后为“圣端仪和方慧德皇后”,我们这边却死活要去掉人家那个“圣”字,为之引经据典,谩骂不休。
我现在连谁是谁都不知道,政治是复杂至极的东西,我当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张青莲和殉情的皇后是对立的。也是,抢了人家老公,能不恨之入骨吗?不过,这殉情一说只怕就有几分蹊跷了,别又是给这大坏蛋给害死的吧?
然后我发现反对派除了钟馗和书生,我对面站的白胡子老头也是他们一拨,呵,有军队支持,难怪不惧我。
眼看他们都吵了半个时辰了,也没什么结果,我无聊地想打呵欠,这帮人也真是的,差一两个字能怎么了,这么认死理儿!
我看看高处的皇帝,同情之心油然而生:真难为这孩子了,他没亲政,没有发言权,还要坐得那么直当摆设,其实他也很想打呵欠吧?
正神游呢,有人点我的名了,“张大人,不知张大人有何高见?”
谁这么烦?我不耐烦的扫了那个不知趣的家伙一眼,呵,我那个“清者自清”的“儿子”正冲我媚笑呢!
我思索了一下,决定各打五十大板:“先帝文武双全,明睿通达,当然是‘圣文武明睿高皇帝’;皇后以身殉先帝,那是何等情义,何等贞烈,又怎么当不起一个圣字了?”
我一说完,两边的人都怔怔看着我,大概没想到我会妥协一半,他们叽里咕噜又唧歪了一阵子,就定了下来。
下一件是西南对番邦用兵的粮草调集令,用兵规模似乎不大,也就是地区冲突级别,这些刚才激烈争执的家伙们都闭了嘴,表示出不屑理会这等小事的模样,尤其是我附近的大佬们。
我却知道用兵对一个国家是如何慎之又慎的大事,一个不对足以动摇国本,而粮草又是军队的命脉,可惜我对情况完全不知,只能空自着急。
这时,一个文列中最下首的绿袍员出列,伏首说:“臣户部侍郎刘溪请奏。”
众人目光都看向我,我知道该我说话了,于是我说:“刘大人请讲。”
这人大约三十出头,倒是生得高大昂藏,却生了一对眼,很是奇怪。
他讲话没什么修饰,条理很清楚:“……京师运抵云贵,路途遥远,所费昂贵,易于损耗,现广东府常平仓有余粮四十七万九千六百五十四石,广西府有粮三十二万七千五百九十四石,足敷军用,唯播将至,农家所谓‘青黄不接’时节,须为之预留稻种借贷,各需留粮七八万石,恐有不足,请从江南府水路调运。”
数据记得如此清楚,看来是个能吏。
这人我有印象,方才众人沸沸扬扬,他一言不发,虽然不排除他是人微言轻干脆不说话,不过基本上我肯定他属于我素来欣赡实干家类型。
我已经决定给他机会,温言说:“如此请刘大人略作整理,上个折子。”
又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早朝散了,我心里一直紧绷,已经有点疲倦,但是,我总算搞清了一些事。
首先,如今是精武元年,小皇帝即位不过两个月,先帝享年二十九岁,染病身亡。
这么年轻就死了,看到他画像上那么精壮模样,不象什谩歪歪的药罐子,心里不由一阵恶寒:别是爱滋吧?
听说某种行为很容易感染这个,老天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我的处境够艰难的了,原先我是做资本运作的,业界说我是整合企业的“第一高手”,那些被收购的企业轻则管理经营不善,重则工人罢工,司缠身,什么千奇百怪的情况没遇见过,没解决过,可也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烂摊子。再说当个纵过度,人人得而诛之的坏蛋已经够委屈的了,你要再给我弄个什么呀柳呀梅呀爱呀打头的病,我真会死给你看!
我朝国号是圭,至此我已经肯定自己并没有回到我所知道的中国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但是这里生活习惯语言文化都十分酷似古代中国,连地形地名都一样,莫非镜像宇宙的说法是真的,这里就是与中国对应的折射世界?
不过对我这种崇尚实际的人来说,这样玄之又玄的事并不重要,我不关心自己为什猛怎样在这里的,而关心我应该怎样在这里也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退朝之后我本来心中记挂着我的少年琵琶骨上的链子,想快点回府,不料几个排名靠前的文将我团团围住,嘘寒问暖,我只好一一客套,他们才又说出“大人请”的永恒台词。
我的少年,我回来了!我正满心欢喜要往宫外走,咦,他们指的方向可不大对啊,我迟疑一下,也只好走过去。
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一处相对朴素的几间抱屋,我抬头一看,上书“内书房”,我倒,鼎鼎大名的中央决策地居然这没起眼!
进去之后,才看到炕桌上已堆满了折子,是了,我是顾命大臣,要批折子的,唉,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了,这里的工作时间也不短啊,还没有双休日和年假!
我抱着少说少错的心态,和几个大臣会同处理国事,竖着耳朵,用海绵吸水一样的功力,不放过他们的每一句话,搜寻一切对我可能有益的信息,这样一个多时辰下来,我总算弄清楚了这几个人的职名字。
与我作对的黑脸是礼部尚书古韵直,别看年纪不大,他是三朝重臣,——由此可见这几个皇帝活得多么短寿。古韵直为清正,刚直不阿,在民间很有人望,是名副其实的国家栋梁,也是顾命大臣之一。
顾命大臣共有四个,那个首席的白胡子武将也是其中之一,彪骑大将军,一等忠勇公李闵国,是皇后的父亲,既然是后族外戚,当然与我势不两立。
据历史和经验看,在这种形势下,外戚和孤忠党一定是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我,不过道不同不相与谋,自命清高,为国为民的大臣没听说过不讨厌外戚的,这两派之间一定也矛盾重重,如果我这个共同敌人不存在了,他们一定也是你死我活。
另一个顾命大臣是梁王,先帝的堂兄,据说身体不适,在别业静养,不知是哪派的。
书生样的年轻员叫周紫竹,是翰林院编修,也是古韵直的学生,他是江南名士,文名甚著,而且家里是扬州的士族大家,难怪以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小史斧然与我对抗。
还有就是我“儿子”了,刑部尚书高玉枢,一看就是蔡京秦桧之流,想不到当年还曾经中过状元。
从势力对比看来,形势根本不像表面看来那样对我有利,我真要加倍小心才是。
当然,最重要的事有多少军权掌握在手里,如今我不是张青莲了,也不想把持朝政,残害忠良,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逼宫篡位。但是,现在是个骑虎难下的局面,我若是软下来,被反对派胜了,难道我还大声嚷嚷我的灵魂其实是另一个人之类的废话吗?他们岂不正好把我捆在火刑柱上做个巴比Q?
午时初终于干完了今天的活,我可以回家解决家务事了。
第一卷 家务事
坐着我的“车”回到府里,在门前迎接的还是那个红凤,小心伺候我下了车,立马递上热热的紫铜手炉,我正觉这里的冬天比现代寒冷,又没有暖气空调,连忙抱在手里。
我一边往里走,红凤一边给我披上一件黑玄狐腋面子貂鼠脑袋的大毛斗篷,一边责备小绿不小心伺候我的冷暖,我有点不耐烦,说:“又不下雪,这会儿又穿大毛做什么?”
“雪虽停了,天气格外寒,大人素来身子弱,国事又重,病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懒得跟罗嗦的人争辩,乖乖停步让她系好斗篷的带子,一不小心瞄到小绿充满崇拜双眼发光的仰面看着我,不由心中一暖。
我知道他是跟车的外门小厮,在府里奴才中地位低下,不过却觉得他伶俐天真,很对我胃口,就对红凤说:“今儿起让小绿去我书房伺候。”
一听这话,小绿喜不自胜,差点跳起来,周围的别的奴才纷纷投向他压抑嫉妒羡的低垂目光。
我微微一笑,对他说:“以后要好好干,不可淘气。”
小绿连声应承,又喜滋滋的跪下朝我磕了几个响头,我挥手让他起来,走进了内府。
至于随侍的红凤,如果她有什么惊讶,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恭谨淡然地答应,然后蹙了蹙眉,迟疑一下,说:“今早的清儿,我已命人打了她四十家法棍,叫人牙子领出府去了。”
我大吃一惊:“什么!”
红凤突然在我身前跪下,说:“大人,红凤自作主张,处罚得是轻了些,可红凤思来想去,那孩子素来老实谨慎,并没犯什么大错,要说得罪了大人,也就是名字犯了大人的讳,大人若不嫌烦,给她改了就是,若嫌麻烦,就赶她出去。无论如何,罪不致死。”
我会因为一个下人名字里一个字和我发音相同就要杀人吗?这红凤把一个娇弱孩打了四十棍还是因为她秉善良,要冒险救她,这是什么世道,什么人物?
我怒极反笑,“你一直这么自作主张吗?”
红凤低头说:“请大人责罚。”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子,突然发现这个人既不怕我,也不恨我,也不巴结我,所以才这样大胆,这样宠辱不惊吗?
在古代也算得一个外柔内刚的优秀人了,我有点欣赏。
“罢了,以后要责打家人,先回了我再说。给那个清儿送十两银子养伤,你考察她素来的品,若觉得这个人还能用,依旧招回府里。”
红凤惊讶的抬头看我。
我放和缓语气:“红凤,我以前待下头人太苛刻,以后要慢慢改过琅好,我早上也不是针对那个清儿,而是这样粗重的事,不该教一个人来做,就是男人,也不太好,以后马车上都放个踏脚凳吧。”
红凤万年不变的淡淡脸终于有了波动,眼中闪过一抹光彩,好像是不信,惊喜,又像是激动,安慰。她急切的目光在我脸上搜索,似乎在寻求某种保证,但她张开嘴,不过平平的说了句“是,大人”。
我的首次“向善宣驯并没有得到鲜和掌声,我有点失望,不过也是,以张青莲素来所作所为,哪那么容易取信于人,我还是慢慢来吧。
“红凤,姚锦梓现在在哪里?”
红凤对我的突然转换话题有点措手不及,犹豫了一下,说:“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