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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个注,我下了。
军队除了奔走包围寂静无声,我当先站着,正对着李家的朱漆大门,御林军那边已经纷纷喝骂起来,更显调内荏,没有章法。
御林军为首的校将走出来,到我面前喝道:“你们什么人?想造反吗?”意态十分骄纵蛮横。
我还没开口,罗蒙就劈手打了他一个耳光,骂道:“不长眼睛的兔崽子!张学士张大人在这里你没瞧见?我们什么人?这旗租么大你不识得?”
那人原本大约想装装糊涂给我个下马威,不料自己倒吃了亏,捂着脸想发怒,看看我身后的军队却又不敢,忍气吞声说:“张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大人勿怪。小人甲脍身,不能向大人全礼了。”
我冷冷笑了笑,说:“免了。去通报张将军,龙图阁学士张青莲,户部侍郎刘溪公事求见。”
那个校将朝身后的小兵一努嘴,小兵“蹬蹬蹬”跑去叩门环,身上的盔甲“咔咔”地响,映着傍晚有点血的阳光,耀眼得让我有些微的晕眩,手心微微出汗,周围一派寂静,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紧张。
门“吱呀”一声打开,有家丁从门缝探头探脑,和那个小兵低声唧咕了间,便跑了进去。我们在门口候着,刘溪拿出户部的账册存根及他整理的欠款名单给我翻阅。
这时两三个家仆跑出来把门大开,然后便有一堆清客侍从簇拥着两人走了出来,我一看,原来是老相识了,其中较年轻三十多岁的那个就是前些日子在留楼调戏过我的李家老二,我看着他因纵过度而呈现的血丝的眼睛,总让人怀疑他酗酒的红鼻子,以及华贵到有油头粉面之嫌的一身行头,就厌恶得恨不能一脚踹死他。
另外一个年纪略长,大约四十左右,脸型略方,容貌肖似李二,不过看去正道些,衣着也没这么华丽夸张,脸有点青黄,幸而没有血丝和酒糟鼻,但是那眼神阴戾,我更加不喜此人。
他倒是先堆起笑来,长揖道:“不知张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他弟弟在后头则冷笑一声,傲不为礼。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么?这招我倒是也常用啊。
我微微一笑,淡淡说:“大公子不必客气,本和户部刘大人此愧非访友,纯粹公干。”我记殿家老大只有一个云骑尉的虚衔,并没有实际职。
李大没想到我如此单刀直入,不由愣了一下,又道:“不知张大人有何指教?”
我还没作声,李二就冷笑了一声,说:“那还用问,瞧这架势,张大人带兵围住我们家,当然是来抄我们的家,灭我们的门的,构陷忠良,不是张大人平日里最擅长的吗?”他语气恶毒,看清楚了我的脸后,突然张大眼睛,看我的眼神里面便透出无尽垂涎滴的亵味道。
我淡然一笑,说:“二公子说笑了,,慢说张某人不善此道,便是真的擅长,也不能对李家使出来。本今日来纯属公务,罗将军他们不过顺道陪本来瞧瞧热闹。”然后转身对刘溪说,“刘大人,请向李家二位公子说明。”
刘溪应声向前,拿出单子,道:“户部账务名册,李闵国大人,历次累计共欠银四十二万七千六百两。因水汛军饷,朝中三位顾命大臣决议至明日未时所有欠银的各部员,需至户部交妥,违者籍没家产。李大人乃是欠款第一大户,又是顾命大臣,皇亲国戚,国之栋梁,请李大人首先以身作则,交还欠银。”
李大已经堆出满脸愁,说:“家父已去处理京郊的田庄地产,一时筹措不出,请宽限三个月。”
以为用这么简单的苦肉计就能打发我么?我冷笑一声说:“三个月?大公子可知这赈银延误一天要有多少灾民饿死?可知边疆将士已经断炊,要空腹去作战?李家同我说三个月,人人尽可也说三月,三月之后,只怕已是哀鸿遍野,白骨千里了!”
李大还没说话,李二在他身后跳脚大叫:“向朝廷大臣,皇上的亲外公逼债,国家的体面都被你们这些小人败光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拿走!”
李大拦住他,对我抱拳说:“以张大人之见,又当如何处置?”
唉,李家老大沉得住气,又知道言语服软使自己处于有理且被同情地位,厉害得很哪,和他那个草包弟弟完全不同。
我面一沉,肃容说:“非是青莲要与一殿为的同袍过不去,此事干系万千黎庶命,国家危亡,恶人也好,逐利小人也罢,这骂名青莲担了。”
发完慷慨宣言之后我又说:“如今百姓流离,纠缠生死,求水粥米汤填充饥腹暂延一息而不可得,求一陋室草棚且免风雨疫疾难于登天,易子而食,不日将至。大公子你们却拿着原应赈济灾民,救人水火的银居于广厦华庭,穿绫罗绸缎,带金珠玉翠,又如何对得起先皇皇后,对得起天下苍生?本不才,只好请两位将内室的金银细软暂时用不着的拇抵数还到国库,这宅子甚大,仆役过多,也请搬间简单清静些的住。”
众人一听我竟真要抄李闵国的家,不人人骇异,不但御林军那边窃窃私语,连刘溪和老田都惊讶地望着我,面不改的也只有锦梓和罗蒙。
李家二人气得浑身发抖,那帮清客们都帮腔喝骂起来。
李二直着嗓子叫唤说:“呸,我家七代王公,不信你这千人骑万人入的兔相公有本事敢对我李家动手!”
我冷笑一声,对李大说:“大公子,李家若不肯主动配合,我只好叫下头人动手了,他们手粗,失了体面莫怪!”回头使了个眼给罗蒙,罗蒙简单的一声令下,黑甲的军队便往李家大宅里开,御林军拔刀上前拦阻喝骂,两厢里“乒乒乓乓”地动起手来。
两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不消几分钟,几百个御林军便被绑倒在地,也不曾有人命,只十几个人见了红。
罗蒙的手下士兵便推开李府仆役往内室闯,李二急红了眼,怪叫一声:“我和你这不要脸的兔儿爷拼了!”就狠狠朝我扑过来,状若疯癫。
我当先站着,见他面目狰狞,双眼发赤,气势汹汹地扑来,心中一惊,竟忘了躲避。
我于身体对抗一项甚弱,何况现在身体又不好,李二虽然是酒掏空了身子的型,到底生得人高马大,又是出身将门,拳棒刀枪总是知道的,拼命之下,竟像要致我于死地。我后面众人阑及反应,齐声惊呼。
我也吓了一身冷汗,但千钧一发之际,李二的身体竟生生刹住了。
一柄短剑抵在他喉结上,轻重把握极之精准,剑尖抵住的地方渗出一滴血珠,李二吓得腿都软了,然敢瘫下,双腿发抖,冷汗涔涔而下,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所有人都朝执剑者看去,只见锦梓云淡风清的站着,好整以暇,举重若轻,仿佛手中不是一柄瞬间判人生死的宝剑,而不过是拈着枚绣针,风拂过他面庞,他面容清冷如水。
第一卷 继续讨债
看到锦梓用剑抵住李二的咽喉,好些人都惊叫起来,我知道锦梓子审慎能断,不会乱来,倒不放在心上,只笑笑说:“大公子,令弟太急躁了。”
李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似是也有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侧身冲着李二骂道:“你随便辱骂朝廷命,我李家的家法教养都哪里去了?”便好像十分气愤要冲上去打他弟弟一耳光。
其主要目的当然是借此一发飚来把锦梓的剑挡开,好使李二摆脱脖子上的剑尖。
我看出他用心,心中暗笑。果然锦梓剑尖轻轻一点,说:“李大公子少安毋躁,小心误伤令弟。”
李大急忙刹住,十分尴尬,朝我说:“快叫他放开舍弟,这成什么样子了?”
我正要说话,突然后面喧闹起来,回头一看,原来又有几千御林军赶过来了,看到被绑倒的兄弟;都纷纷喝骂,上前便要动手,这巷内虽不狭窄,容了这许多人,也拥挤得很了,罗蒙又命邵青的黑甲军摆开阵势迎战,场面眼看控制不住。
我连忙走到锦梓和李二紧侧,锦梓不待我说,便转了剑锋,将锋刃紧贴在李二脖子上,一手搭住他肩膀制住他,李二吓得小腿肚不住打颤,我也闻到一股恶臭,这脓包吓得失了。
克制住掩鼻的冲动,我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我们站在台阶上头,位置较高,众人抬望到这明显的挟持人质的画面,都条件反射地停止了手中动静。
李大脸很难看,说:“张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居然劫持舍弟,是何道理?”
我“哈哈”一笑,说:“令弟对本不利,本不过为制止他犯下大错,说得上什么劫持?倒是大公子,你怂恿御林军持械私斗,袭击邵将军的西北军,不知是什么罪名?”
李大指着被捆在地上的御林军说道:“分明是西北军先动的手!”
“此言差矣,乃是御林军阻止本公干,罗将军的兄弟炕过,阻止他们伤害本而已。”我和他搅和。
李大气得脸发白,正要返,突然后面乱又起,旗帜飘扬,又有一支军队匆匆赶来,将这一片都团团围住,看旗号是军。几匹马儿疾驰入巷,当先两人是薛驸马和古韵直。
薛驸马和李大打过招呼,便对我说:“青莲兄弟,这是做什么?锦梓,快把李二哥放开吧?”
我正说:“薛大哥,万万不可,李二公子方才行刺本,场上数千人都看到了,须得交解到刑部去。”
李大连忙说:“舍弟手无寸铁,说得上什么行刺?张大人未免言重。”
古韵直此时已下马,走上前来,脸铁青说:“这都成什么体统了?张学士,同为顾命大臣,你怎敢擅自领兵来抄没李公府?”
我笑笑说:“古大人此话差矣,李将军又没有犯什么事儿,青莲怎会来抄没其家?我不过是帮同刘大人来收回欠款,此事命相关,危我社稷,青莲忧心若焚,言辞或有过激,得罪是不敢的。”
古韵直指着黑甲军道:“这些是怎么回事?西北军当驻于郊外大营,何以私自入城?”
罗蒙说:“古大人,这些人马是邵将军城中亲卫交接,入城是有兵部批文,顾命大臣加蓝印的,并非私自入城。末将进城早了,遇到张大人,张大人说待会儿此间事了去看我们交接,我们便先陪张大人走一遭。孰料御林军的兄弟竟朝我们动起手来,倒叫大人们误会了。”
兵部的批文是邵青下的,蓝印是我加的,我们做事当然要防人抓小辫子。我微笑说:“御林军的兄弟只怕也是一场误会。”
古韵直沉吟了一下,脸转霁,道:“原来如此,如今恰逢大患,库银必须全数收回,李公身为顾命大臣,原是应当以身作则。这所欠银钱是当要即日交还,不该拖欠。只是张学士也未免急躁,引人误会。”
呵呵,老古啊老古,我岂不知他方才心中定是盘算着能否趁此事把我和李闵国一锅端了,只是想来想去,还是要以王,郭二人处的急务为先。这次他们要用银子,却是我在这里当出头鸟,老古虽不明白我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觉得有利于他,不利用白不利用。
老古既然已经决定这次站在我这边,我心中便定了。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其实我打从决定这么做时心中便是惶恐的,毕竟我可是来抄皇帝亲外公的家,这么一来,我和外戚可再无回旋余地了!后来邵青这样持重的人居然不阻止我,还愿意无条件支持,我便咬咬牙上了,其实,内里还是虚,我以前接过最大的case也不能同这个比的。
清流态度鲜明,李大的脸就有些白,古韵直又说:“李公呢?此事须得要李公亲自出面,怕世侄做不得主。”
李大说:“家父去处理京郊地产田庄,不刻便回。”
古韵直说:“既如此,我们便等等他。”
他也不肯应李大之邀进府里,也不请我或是罗蒙放了李二和那些御林军,只往那里一站,倒成了和我一块儿来逼债的了。
我看得心中暗笑,此时刘溪和罗蒙才去正式见礼,古韵直目光往锦梓面上一扫,说:“原来姚贤侄也在此处,不知近日可好?”
锦梓冷淡地说:“托福。”
古韵直又说:“贤侄今年也十七岁了,该当出仕,报效国家。”
锦梓更加冷地说:“在下如今不过是张大人府上下奴,苟全命而已,谈得上什么出仕?”
古韵直望着我说:“张学士应当不会阻止少年人报效贱之心。”
我伸手挽住锦梓,但笑不语。古韵直自负理学家,炕惯我们这放逸模样,皱眉避开眼神,他后面的那帮人却窃窃私语,看着锦梓的目光或不屑或怜悯或痛心,锦梓始终脸上淡淡的,似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我早被熏得受不住,便叫人来捆李二,李大还没开口,薛驸马倒先求情:“青莲兄弟,李二哥只怕方才是急红了眼,你就不要计较了。”
我玩味的看着薛咏覆,薛家的兼大概和瑞士差不多,永远中立,四面讨好,谁都不得罪。薛咏赋看似心思简单,其实做得极好,要是在现代,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