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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头,小皇帝端端正正坐在桌边,大口吃着我叫人送来的马就着肉干。看我看他,也抬头看我,眼神极无辜,但是隐隐里头也有不可动摇的东西,叫我心中一凛。
不管怎样,这样大的事要叫身为三军统帅的锦梓来商量。
我吩咐门口的卫兵叫锦梓来。
不一会儿,锦梓打帘子进来:“翘楚,叫我有事?……”一眼看见里头坐着的小人影儿,微怔了一下,改口说,“青莲,这……”
我无奈地说:“你听皇上自个儿说吧。”
小皇帝倒干脆得很,只有一句话:“朕绝不回去。”
锦梓说:“不行,一定要回去,这边军中太危险了。”
但是这回我却站在小皇帝这边了:“不成!这里已经快到玉门关了。路途遥远危险,让多少人送皇上回去?人少了危险,人多了兴师动众,大军出征,哪有比中途折回更加不吉利的,何况军情危急,也耽搁不得。再者说了,这事也不宜张扬,一旦到了明面上,多少人吃不了兜着走?斩都斩不过来!”
锦梓沉吟片刻,觉得我说得有理,便说:“你觉得要怎么办?”
我也踌躇:“为今之计,先不要张扬此事,皇上在军中的事,也不可泄露,皇上年纪尚幼,亲征不合情理,不但无法鼓励军心,反倒让大家以为朝中出了什么事,军心动摇。而且也会使一些不轨之徒,或是匈奴那边,有不臣之心,危害到皇上的安全,所噎…”
我对皇帝说:“只好委屈皇上您,装作是臣的书童。”
小皇帝高兴起来:“好,就这么办!”又对锦梓说:“姚爱卿,你教朕,我的功夫我每日都勤练,不曾抛下来,不会拖累你们的。”
我正说:“皇上,战场上瞬间立判生死,不比京中安全,万望皇上一切小心,不可托大。”
小皇帝乖乖点头,表现出他很明理的样子,也不知是谁藏在军需车中,干粮吃完了半出来剩菜常
锦梓闷声思索半天,说:“皇上就说是我的弟子好了,不至于像书童是下人身份,兴许会受委屈。”
小皇帝更高兴了:“好啊,这样朕也不算骗人了!”说完又发现自己说漏嘴,沮丧了一下。
我微笑说:“皇上,从此刻起,咱们就要改过称呼来,一定要时刻小心啊!”
锦梓说:“既如此,嗯,小玉,你跟为师回去帅帐里。”
小玉?
我又次满头黑线,锦梓也不算文化功底极差,这取名字的品味实在是……
莫不是前一阵子总教小珠,养成习惯,现在来个对偶的?
小皇帝看来倒不介意,高兴地说:“是,师父!”便跳下椅子,跟着锦梓了。想想还转过来跟我抱拳说:“张,张叔叔,小侄告退了。”
我一时啼笑皆非,看看锦梓自己才十八岁,倒装出一副师父的架势来,大摇大摆的扮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锦梓瞋了我一眼,这样子倒让这一段时间他的变化所造成的疏离感产生了切入口,我心里一动,望着他眼睛。
锦梓脸上似乎有点微红,他看看小皇帝,又看看我,最后说:“青莲,我走了。”
我心里有点不舍,又有点失落,可此时也没什么法子,只好点点头:“万事小心。”
他也点头,领着小皇帝走了。
两个背影在帘子那边消失,我帐中又冷起来,说不出的寂寥,我打了个寒颤,自己吹熄了灯,钻在前两天部队遇到的野兽中几只的皮做成的大皮褥子里,锦梓特叫人硝了,让他的勤务兵缝了送来的,男人的手工实在粗糙,但却比别的都能御寒。
我在一堆皮毛里蜷着,有一两缕月光从营帐缝隙里钻进来,照在地上温单单的一双靴子,拉出一个投影,毛皮褥子的长毛有几丛挡住我的视线,让眼前景物也模糊起来,毛茸茸的,暗显得越发不清晰。
我再往深处缩了缩,强迫自己慢慢进入梦乡。
接下来几天,小皇帝都跟锦梓在一起出入,我想锦梓可能想贴身保护他,毕竟干系太大,后琅知道锦梓每晚抽空教他武功。
小皇帝高兴得不得了,窜前窜后,迅速从有教养,端庄的孩子变成了军中的野小子,害我天天提心吊胆,倒因此不寂寞了。
而我和锦梓之间的尴尬冷淡,也因此舒缓了一些。
可是,军队里却始终有一种压抑的暴戾,非常紧张的气氛,而且似乎越来越严重,越来越紧绷,终于在我们过了玉门关的第二天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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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的电脑坏了,直到昨天才能写,之前叫朋友上来说了一声,不过可能大家没注意。
谢谢大家记得我的生日,想想已经一年多了呀。
第二卷 兵变
彼时是深。
这地方在两国之间,附近没有什么城镇,通常交战两国间的地带往往真空,便是有什么原住民,也不堪劫掠扰,大都退回关内居住了。
我因为一来小皇帝来了,不像前一阵子那么没事干,空虚,二来行军越来越累,一天下来仿佛要散架,所以戒掉了半遛马的坏习惯。壁炉自然松了口气。
所以,事发时我在睡觉。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我听到人声躁动,马匹嘶鸣,迷迷糊糊坐起来,外头也有火把光亮晃来晃去。
莫非是劫营?
一想到这里,我秘跳起来,什么瞌睡都没了。
急忙把旁边一盏从京中带出来的精致琉璃灯用火折子点燃,提在手里,随手披上一件貂裘,就跑了出去。
营帐门口两个卫兵还在,但神情也焦虑得很,看着有动静的方向站立不安,蠢蠢动。但是看到我出来,两人都呆了一下,分别不自然地把眼光调开。
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把敞着的衣服拉拉好,不知道多净照镜子了,看来张青莲的臭皮囊貌依旧啊。
不过现在不是自恋的时候,我看到传来动的地方正是锦梓的帅营。一下心急如焚,对那两个卫兵说:“跟锡来!”就提着灯在黑里头高一脚低一脚地奔了过去。
跑过去时已经气喘嘘嘘,锦梓帅营周围有许多士兵严正以待,剑拔弩张,火把映得幽黑的天空发红,并没有敌人的踪影。
难道是兵变?
我在兵士中焦急搜寻熟悉面孔,突然我身后的一个卫兵叫:“焦副统领!”
我顺声音看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略有点娃娃脸的年轻面孔,果然是总跟在锦梓身边的亲卫队长,此刻这张脸正冒着汗,焦急四顾。
听到叫唤,又回头看到我,脸的主人愣了下,朝我跑了过来,匆匆行了个礼,说:“张大人,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我听了心中一定。稳下声音问他:“姚将军在里面吗?”
“在呢,张大人请。”
我们排开众人走了进去。
营帐里人不少人,卫队的数十人拿剑戟对着地上十几个人,地上这些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有几个手臂以奇怪角度弯曲,看来被折断了,还有人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但是地上并没有血迹。
还有一个在哪里都很显眼的大个子被两个卫兵拿刀架着脖子,却梗着颈项,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正是那日因赌博被责打的胡大胆。
地上有几个人我也认得,都是原来西南军里的几个高级军。
锦梓站在人群中央,穿一身锦蓝内袍,没穿盔甲,黑发垂肩,面罩寒霜。秀丽面孔上斜飞的剑眉与丹凤眼透着冷冷杀气,倒是很威风凛凛。
纵是无情也动人啊。
小皇帝在他身边立着,手中一把乌鞘黄金短刀,毫发无伤。
“我当初奉皇上密旨,潜入军中除去叛逆王和靖时,你们说绝不心怀私愤,一体效忠皇室,今天的事,还有什说的?”
地上那些人中一个长胡子,五十多岁,看上去比较书卷气的愤然说:“我们当初是说过唯姚将军马首是瞻,我们都是吃皇粮的,并非王将军的私人,但是姚将军也说过不会因此获罪于我等。如今姚将军不断安插新人,架空我们,打散我们的旧部。我们岂能不心怀恐惧?还不如临死一搏,致敌先机……”
锦梓冷笑:“原来你们的敌不是匈奴,竟是我。军中还应当有派系旧部么?”抬头望着我:“张大人以为应当如何当处置?”
我已经都明白了,不心中有点倦然,果然自古到今,都是一样的模式。看这次兵变的情况,这些人人数不多,外头士兵都被锦梓稳住,看来西南残部已经是贡跳墙,锦梓已经很好地控制住这支军队了。便淡淡说:“军中哗变,还有什说的?都斩了就是。”
我又绕到胡大胆面前,骂道:“老胡,你也太糊涂了!不过就是欠了五千两赌债,至于被他们忽悠来做这种事情?”
胡大胆本来正在做硬骨头状,被我一顿骂骂傻了,眼睛瞪得像栗子,傻愣愣看着我。
我转身对锦梓说:“姚将军,这原是个浑人,被人煽动来的。我求个情,先留着他的人头,让他上阵杀敌换命吧。”
锦梓深深望了我一眼,我们交换了下眼神,他会意,正说:“既然是张大人求情,就这样吧。”
老胡是御林军中有号召力的人,不能说斩就斩。
必须给个台阶。
锦梓吩咐将那些人斩首,然后出去对士兵演讲稳定军心去了。说实话,锦梓这么沉默的人,想不到说起话来也很雄辩,果然天才就是天才。
这样的人怎么会一辈子甘心默默站在我身后呢,我太天真了。
我回头看,小皇帝神情激动,眼睛亮闪闪看着远处的锦梓,充满这个年寄小男孩对父亲,对强有力的男长辈的英雄崇拜。
那边那个胡大胆还傻愣愣站着,看来从生到死,从死到生,转变刺激太大,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我叹口气,缓声说:“老胡,你回去歇着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喔。”他呆呆回了句,转身往外走,快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好像回过神来,折回来说:“大人,为什么要救我?”
我想了想,淡淡一笑:“英雄好汉,不能死在这里,要死在疆场上。”
他听了这话好像被雷轰了一样,浑身一激灵,满脸强忍激动的神,两眼直直看着我,哽声说:“大人,老胡必,必图后报。”
我又朝他笑了笑。
这晚回去,我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这过后,锦梓明显变了,他神经放松下来,不再那么冷漠,虽然不来找锡,也亲近了许多,看来他认为最大的问题:内患,已经消除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我们的宿营地依旧是荒山,吃过晚饭,锦梓一个人来找我。他说:“跟我来。”
我骑了壁炉,和他两人两骑出了营。
骑了十来分钟,进了一个山隘的荒谷,里面倒有片小林子,我们让马小跑着穿过去,一拐弯,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有一片小小池子,冒着热气。
温泉!
锦梓转身向我:“翘楚,这么多天没洗澡,你受得住吗?”
我看到他没表情的眸子后头闪烁的笑意。
第二卷 温泉
远山近树,树木的叶子在微风颤抖间散落点点夕阳的碎金,温泉小小的水面安安静静蒸腾着依稀可见的白雾,空气里有锦梓让人舒服的味道。我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沉溺到某种甜蜜,醇厚的物质里,好像热热的维也纳咖啡或者午后的栗子蜜的某种东西。
如果下雪就会另有一番情趣。
自然造化可能是最杰出的艺术,你永远也炕到一处庸俗的自然风景,一朵丑陋的。
庸俗丑陋的永远是我们人类幼稚可笑的模仿。
我们系好马,然后我脱下披风,皮袄,外袍,皮靴等物,放在一起,一转身,锦梓正凝视着我。
我脸上一热,锦梓脸也微微红了。
想想我如今也不是儿身,实在没必要作什么羞涩状,便坦然朝温泉涉水下去,一边除掉身上剩余的衣物。
天可真冷啊,我忍不住哆嗦着,加快步伐跳进去,让热热的泉水拥抱住我。
锦梓也跳进来,这久违的脱衣服的速度让我再次赞叹了一下。
他只溅起些微的水,像鱼一样灵活地从后面窜出来,紧紧抱住我。
“咦?”我说,“你学游泳了?”
他愣了一下,大概很诧异我会说这个,低声说:“嗯。”就没再多解释。
锦梓还真是热衷于自我完善的人啊,就是因为有了这种人,我们人类才能持续地,不断地进步。
背后的比温泉还热,他的显而易见。
我却一点儿都没有了。
我甚至想起了原庆云。
(当然不是想他把我的钱追回来没有,这个问题我想了太多次现在已经懒得想了。)
原庆云的玩世不恭;他心里有什么样的追求?如果把他换到锦梓的位置上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我甚至想到如果我是和原庆云在一起,会是怎生情形?会不会泛舟湖上,会不会相对大笑,会不会朝看五更雪,醉听半钟?
到时又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相看生厌?
当然,我只是很冷静,很局外的这样想,并不是说我厌倦了锦梓,想和原庆云在一起。
人没有完的,正如人没有不变的。
我必须要承认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