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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声音-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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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是有一点好奇心的。    
      一会儿,队部就到了。担架已经放在地上,解放从担架上站了起来。他是靠那金属拐杖支撑着才站稳,因为那条缠着绷带的腿明显地短了一截。孩子们猜测解放的脚断了。有几个外乡人表情诚挚地走进了队部。解放不时地看着屋内,他的脸上有一缕焦灼之色。锣鼓声并没有断下来,他们站在队部的广场上依旧在起劲地敲打。村子里的成年人听到锣鼓声也陆陆续续地赶来了。他们见到解放的样子都非常吃惊。解放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他没理睬任何人,就好像不认识村里人似的。    
      一会儿,进入队部的几个外乡人出来了。他们的表情完全变了样,刚才的诚挚不见了,脸上一片漆黑,就好像他们上了一个大当似的。同他们一道出来的守仁也黑着脸。有一个外乡人对敲锣打鼓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敲。然后对他们说,我们回去吧。就在这时,解放的母亲赶了过来,她见到解放就发出尖锐的哭叫,然后像一只保护幼仔的烈豹那样扑向解放。她差点把解放扑倒。她在路上已经听人说了,他们说解放被一帮人抬回来了,但解放的脚没有了。她抚着解放那只短了一截的脚,叫道:“解放,你怎么啦,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啦,你的脚…你的脚呢。”没等解放回答,解放的母亲又蹿到外乡人面前,把外乡人抓住,问道:“你们怎么搞他了,他是个孩子呀,他的脚呢,他的脚在哪儿呀。”外乡人的脸色全白了。    
    


回故乡之路我要作报告(1) 

     他们理解一个母亲的激烈反应。他们送这个孩子来的时候已想到了这一层,他们希望给予这个孩子荣誉可以平复母亲的悲伤。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因为这个村子里没有这个想法,因为孩子的父亲已成了一个新生反革命。外乡人被解放的母亲拉扯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解放突然对他母亲高喊道:“你想干什么!你捣什么乱!”守仁对广场上的群众和孩子们说:“走走,干活去,干活去,有什么可围观的。”守仁在赶群众走的时候,解放的目光一直追踪着守仁,一会儿,解放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解放拄着拐杖走在村子里时,总是有孩子远远地跟着他。解放听到他们发出的嘻嘻哈哈的笑声,解放觉得他们太不严肃了,他们不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他可是一个英雄。他很想跑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他干了多么了不起的事,但他控制了自己,他在等待一个正式的场合,村里或学校组织的集会上,他们隆重地把他当作一个英雄推出来。他知道他干的事情让他有资格给他们做报告。萝卜对解放终于回来这件事很得意。这说明他的预感是完全正确的。萝卜就在孩子们中间吹牛说,你们还不信,我说过解放会回来的。萝卜得意过后,也涌出了对解放的好奇心。他就问解放,他失踪这段日子都干了些什么。解放骄傲地回答他:“你等着听我的报告吧。”萝卜说:“你将在哪里作报告?”解放说:“村里或学校都可以。”但是一连几天,村子里没有任何动静。解放就有点急了。一切没有像解放想象的那样发展,人们对他的到来似乎无动于衷。解放一直保持着一个英雄应有的严肃,虽然他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傻笑,但人们还是在那傻笑里面体会到一种骄傲和尊严。    
      现在,孩子们都知道了解放想作报告一事,他们不知道村里或学校是不是会做出安排。如果学校或村里安排解放作一次报告,那解放就是一个英雄;但如果他们不让解放作报告,那解放只不过是反革命分子的子女,一钱不值。解放知道孩子们的想法和态度。他很着急。一天,解放看到有几个学生在打扫和整理学校那间破旧的礼堂。还有几个学生正在向礼堂里搬凳子。一会儿他们又把一台机器搬进了礼堂里。解放不知道那是什么机器,他猜想可能是扩音机。解放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同他有联系,他们也许在为一场报告做准备呢,也许过不了多久,那秃头校长就会来请他作报告呢。解放在礼堂外转了转,他感到全身洋溢着幸福。他带着幸福的笑脸回到教室耐心地等待那一刻的来临。他的脑子里充满了想象,他忍不住要咯咯咯地笑出来。但令他失望的是一直到傍晚都没有人来叫他。他来到礼堂一看,原来他们在放一部叫《决裂》的电影。解放想,他不能等着他们安排,他也许应该主动去要求。他干了这样了不起的事情,他有权去要求。一天,解放来到那个秃顶的校长的办公室。他得同校长谈一谈。校长显然对解放的到来很吃惊,不过他马上猜到解放是干什么来的,学生们已经向他汇报过了,他们说解放想在学校里作一个报告。校长没想到解放现在找上门来了。张老师知道这个学生自脑袋被砸后,变得十分固执,他的行为常让人感到不可理喻。解放已在校长面前坐了下来。他的傻笑中似乎隐藏着一股强大的意志    
      沉默了一会儿,校长问:“你有什么事吗?”解放说:“我要作报告。我要给学生作一场报告。”校长想,这肯定是个头脑超常的家伙,没有一个人会提这样不谦虚的要求。校长突然对前面的这个人有了兴趣。他听人说,这个孩子为了当英雄而牺牲了自己的脚,他倒要问问他,他究竟干了些什么事。他问:“解放,你想做报告?你先给我作一场如何?”解放说:“我要对着所有的学生说,我不能同你一个人说。”校长说:“你不同我说你的英雄事迹,我怎么能答应你给学生作报告呢。”解放说:“你难道没有看见他们敲锣打鼓送我回来吗?要是我不是一个英雄他们会送我回来吗?”校长突然不耐烦地说:“你不肯说就算了,你回去吧。”解放却没走,他拄着拐杖立在那儿,就像铁塔那样纹丝不动。他愤怒地看了校长一眼,然后说:“好吧好吧,我简单给你说一说,不过,我不会全部告诉你,我只有在给他们作报告时,我才会全部说出来。”校长冷笑了一声,说:“随你便。”解放准备说他的英雄事迹了,但他突然觉得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张开嘴,吐不出一句话。他好像哑了一样。校长说:“解放,你怎么啦?”解放说:“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校长说:“这样吧,我来问你。”解放双眼直愣愣地瞪着校长,没有表态。校长问:“听说你的脚是被埋在铁路上的定时炸弹炸断的,是这样吗?”解放说:“是的。”校长问:“是谁埋的定时炸弹?”解放说:“不知道……一定是反革命分子。”校长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解放说:“我一直在铁路边走,我听到嘀嘀嗒嗒的钟声,我就猜到那是一枚定时炸弹。你知道,炸弹埋在铁路上是危险的。”校长说:“所以,你就把它挖了出来。”解放说:“对,可是我一碰到炸弹,炸弹就爆炸了。”解放突然感到不耐烦,他皱了皱眉头,飞快地说:“我昏了过去。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医院里。他们告诉我,我是一个英雄。    
      他们说炸弹把铁轨炸断了,把我自己的腿也炸断了。但我挽救了一列车人的性命,因为那辆列车知道前面出了事故,所以在远方停了下来。他们因此说我是一个英雄。我知道任何人碰到这种事都会这么干,我做的事微不足道,但他们把我当成一个英雄。”解放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看校长。校长的那双深陷的眼睛非常锐利并且多疑,解放不喜欢校长的眼神。解放知道,这会儿,校长那双探究的眼睛像两只令人讨厌的苍蝇在围着他打转。解放已经猜到校长不准备让他作报告,因为校长显然不相信他。校长清了清嗓子,转了话题。他问:“你为什么突然离家出走了?你这段日子一直在哪里?一直在铁路边转?”解放的脸红了,他不想回答校长这种无聊的问题。校长却不放过他,他又问:“你一直在铁路边转吧?”解放被问得有点烦,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校长说:“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解放抬起头看校长。他看到校长那张自作聪明的脸。他很想在那脸上揍一拳。他已经对校长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解放说:“我都告诉你了,这回你应该让我作报告了吧?”校长说:“你走吧,我们再商量商量。”解放说:“你说话要算数。我都告诉你了的。”校长说:“解放,你也知道,这个事难办啊。”解放发火了,他说:“你他娘的在寻我开心啊。”校长也绷起了脸,他说:“解放同学,你现在在同老师说话。”解放的脸完全黑了,他的双唇在不住地抖动。他突然举起他的那只铁拐,劈头向校长砸去。    
    


回故乡之路我要作报告(2) 

    现在,解放越来越喜欢躺在那黑暗的弹壳里,呆在那个无人知道的远离现实的处所。他知道他们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英雄,他们不会再叫他做报告了。关于他打校长的事现在人人都知道了,他们围成一堆一堆在谈论这件事,他们的表情非常奇怪,也很夸张,就好像解放是一道他们猜不透的谜语。只不过他们看解放的眼神中有一种陌生的冷漠的探询,但他们一个个都是居高临下的,就好像解放是放大镜下的一只蚂蚁。所以解放就不由自主地逃到他的领地,他的弹壳中来。他躺在弹壳中,感到心跳非常迅速,他感到心头发慌,就好像他的心已经不在心中了,他拼命呼吸,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弹壳里听起来非常响,像冬天夜晚窗外呼啸的西北风。一会儿,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有点均匀了。但他的心脏依然像是不在他的胸腔中。他闭上眼睛。这时,他看到自己站在礼堂的讲台上,底下坐满了学生。接着他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声。后来他才意识到他是在弹壳的黑暗中独自说话。虽然用了作报告的语调,但也只不过是自言自语。可解放停止不了自己的话语,他一直在不停地说,说他这段日子一直盘桓在他心头的那个报告。他几乎是一口气把这个报告说完了。    
      这时,他听到台下潮水一样的掌声。他的泪水就落了下来。他感到他的心再也不发慌了,他的呼吸也均匀了。他从黑暗的弹壳中钻了出来。这段日子,解放几乎远离了所有的孩子。因为,有一天,他发现他们走在他背后学他的样子在一拐一拐走路。甚至连萝卜也是这个样子。他本来想追上去用他的铁拐杖打他们一棍的,但他觉得他不可能追上他们。有时候,他觉得他的脚拐了还是有一点用的,至少让他手中有一个铁家伙,如果没有这个铁家伙,他们也许会像欺侮别的四类分子子女那样围攻他了。他没去追他们,他向山上爬去。就像电影《南征北战》所描写的,拐脚的人爬山都特别快。一会儿,那些人就见不着他了。解放现在有了一个他不能控制的习惯,他在没人的时候,他就要大声说话,做作报告状。他不但在他的弹壳里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他走在没人的林子里他也忍不住说话。总之,只要周围没人,他就要说话,直到说得慷慨激昂为止。有一天,解放左右前后观察了一下,见周围没人,就开讲了。他刚说了个开头,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他一听是萝卜的声音。他马上就停住了。    
      他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想有人看到他独自一个人在作报告。解放说:“你来干什么?”萝卜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就过来了。”解放脸朝天,若有所思的样子萝卜说:“解放,你刚才在同谁说话?你干吗说得那么响?解放,你是不是在作报告?你是在练习吧?”解放说:“我不用练习。”萝卜说:“解放,你还是死了心吧,他们不会让你在学校里作报告的。”解放没吭声。萝卜又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在学校作报告呢?你如果想作报告的话,你可以……这样吧,解放,我很想听听你的故事呢,你给我一个人作一次,他们说你是因为挖定时炸弹受的伤,是不是这样?”解放突然觉得全身发痒,他知道他很想对萝卜说他的故事。他傻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就红了。萝卜说:“解放,你就给我说说吧。”解放站在萝卜面前,他准备开口说话。但他却像是哑了一样,他发不出一个音节。他的脸上是那种痛苦的奇怪的笑容。孩子们都知道解放想给他们作报告,现在孩子们还知道解放对着他们竟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以,他们有了嘲笑解放的新的角度和方法。他们跟在解放的后面,高声叫道:“解放,解放,给我们作个报告吧。”他们这样叫的时候,他们那高兴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一块金币。他们当然也没忘了学着解放一拐一拐走路。他们摇摇摆摆的样子,像那种带着弹簧的玩具人。    
      解放知道孩子们在嘲笑他。他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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