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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呀!”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你只是喜欢我呢,可是没想到你会爱着我,到现在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呢。噢,黛安娜,真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畅快呀!哎,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从心底里爱着安妮。”黛安娜保证道,“从今往后永远都爱你,绝对。”
“我也一直在爱着你,黛安娜。”安妮郑重地表示道。“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对你的回忆在我孤独的生活中将像星光一般闪烁,永不磨灭,咱俩最后一次看的故事里就有这段话,黛安娜,能不能把你的黑头发送给我一缕,作为离别的纪念永远地保存。”
“有能剪头发的工具吗?”黛安娜难过地问道,眼泪不由得又簌簌地涌了出来。
“正好,缝补用的剪刀刚才放到围裙的兜里了。”安妮说完,非常庄重地剪下了黛安娜的一缕卷发。
“亲爱的朋友,请多保重,虽然你我就要分别了,可是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黛安娜走了。安妮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黛安娜回到家门口。黛安娜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安妮难过地向她摆了摆手,然后扭头走向了格林·盖布鲁兹。一时间,安妮从罗曼蒂克的分别场面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安妮对玛里拉说道。“我再也不交朋友了,眼前凯蒂·莫里斯和维奥雷塔都不在,真惨极了。其实就是她们在也没用,现实的朋友都分手了,幻想的朋友好像也不可能解除我的寂寞。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和黛安娜在泉边伤心地分别的一幕。
“黛安娜把她的头发送给了我一缕,我要缝个小口袋把头发装进去,一辈子都挂在脖子上,假如我死了就一起埋起来。我觉得自己活不太久了,巴里太太如果看到我的变凉了的尸体也许会后悔自己的所为,让黛安娜去参加我的葬礼的。”
“你一个劲儿地唠叨这些,看来不必担心你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死了。”玛里拉对安妮一点儿也不抱以同情。
礼拜一这天,安妮一只手拎着装有教科书的篮子,从楼上走下,来到了玛里拉的面前,把玛里拉给吓了一跳。安妮似乎是要表示她坚定的决心,使劲地咬着嘴唇。“我决定复学了。”安妮一本正经地宣布道。“往日的朋友都被冷酷地拆散了,现在只剩下我自己孤独一人了,我没办法,只能这样做,如果复学能回到学校,就会每天能见到黛安娜了,就会回忆起往昔的日日夜夜了。”
“你最好还是关心一下上课和计算的事吧。”玛里拉嘴里训着安妮,心里却在为事态取得了出乎意料的进展而暗自感到欣慰。“要是真复学的话,可千万不能再用石板打人了,要有礼貌,有教养,听老师的话。”
“我争取做个模范生。”安妮有点不耐烦地插嘴道。“我想那一定很有趣吧,菲利普斯老师说米尼·安德鲁斯算得上是模范生了,可米尼既没有想像力,又没有干劲和锐气,米尼这个人呀很无聊,特别没有出息,不过,我的学习成绩现在完全下降了,要想当模范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上学就得经过街道,不能再走‘桦树道’了,要不非得哭出来不可。”
安妮的复学受到了异乎寻常的热烈欢迎。因为平时大家出去玩儿如果缺了安妮的想像力便一点儿也玩儿不出兴致来;唱歌时如果少了安妮的歌声便会感到很乏味;午休朗读时要是没有演技派安妮的存在就会减色许多。
在讲解《圣经》的时间里,鲁比·吉里斯把三个李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安妮的手里。埃拉·梅·麦克法逊把从《花卉》目录封皮上剪下来的黄色的三色堇菜送给了安妮。这一段,亚邦里学校非常流行用这种系列的花图案装饰书桌。索菲亚·苏伦主动提出要教给安妮怎样在围裙边上编织非常雅致的花边。凯蒂·波尔特送给安妮的礼物是一个装盛石板用水的空香水瓶。朱丽亚·贝尔则在一张镶有海扇形花边的淡桃色纸上,郑重其事地摹写下以下诗句:
致安妮:
夜幕慢慢垂落,
当星星闪烁在天际,
想起了莫逆之交的知音,
虽然她在远方流浪。
“能受到大家这样的尊重,我太高兴了。”那天晚上,安妮当着玛里拉的面感叹道。
其实如此尊重安妮的不仅仅是女同学。安妮午休后刚回到座位上(安妮被老师分配和模范生米尼·安德鲁斯同桌),便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看上去很香甜的“草莓苹果”。安妮刚把它抓到手里,便忽然想起在亚邦里能产这种苹果的只有“碧波湖”相反一侧的布莱斯的果树园一个地方,她的手就像触到了烧得通红的木炭一样,马上把苹果放回去了,并夸张地用手绢擦了擦手,这样一来,苹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无人问津。后来学校的勤杂工小提摩西·安德鲁斯早晨来扫除烧暖炉时,发现了苹果,偷偷地给拿走了。
查理·苏伦午休后送给安妮一支石板用的铅笔表示欢迎。一般普通的铅笔仅需要一分钱,而这支用红、黄两色纸装饰起来的铅笔却要二分钱。安妮高兴地接受了这份礼物,并感激地对查理·苏伦致以微微的一笑。仿佛是在梦中的查理被安妮弄得神魂颠倒,有些得意忘形了,上课听写时搞得错字连篇。放学后,被菲利普斯老师留下重写一遍才算了事。
然而,出乎安妮意料的是和伽蒂·帕伊同桌的黛安娜既未送来任何礼物,也没显示出丝毫的热情,这让满心欢喜的安妮大失所望,反倒又增添了许多烦恼。
“她哪怕是冲着我笑笑也行呀。”那天晚上,安妮在玛里拉面前使劲儿地诉苦,发牢骚。
谁知第二天早晨,一张叠了好几折的纸条和一个小包被送到了安妮的面前。纸条上写着:
亲爱的安妮:
我妈妈告诉我在学校里也不许和安妮一起玩儿、说话。不是我不想和你接触,所以请你不要生气,我仍然在爱着你。缺少了一个能敞开心扉倾吐衷肠的人,真感到寂寞和孤独。我一点儿也看不上伽蒂·帕伊。
我为你用红色的薄纸做了一个新式的书签,现在非常流行。在校内懂得做法的只有三个人,见到书签就如同见到我。
你的知心朋友
黛安娜·巴里
安妮看完纸条后,吻了一下书签,立刻给教室另一端的黛安娜写了张回条。
我亲爱的黛安娜:
因为你是被迫不得不听你母亲的话,所以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了。只要有心灵的沟通我就满足了。你送我的漂亮的礼物我会终生小心珍藏的。米尼·安德鲁斯是个不错的同学,虽说一点儿也没有想像力,但不会轻易地成为像黛安娜那样的心腹之友。请原谅我的错字漏字,虽然比起以前要稍好一些,但拼法仍旧不太令人满意。
死也不能使我们俩分离。
你的安妮或者科迪丽亚·杰里。
另外,今晚我要把你的信放到枕头底下睡。
自从安妮复学后,玛里拉就一直悲观地担心会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但这种事却始终没有发生。也许是安妮从米尼·安得鲁斯身上学到了些经验吧。特别是这以后她和菲利普斯老师相处得不错,而且,无论是哪一科目,她都不甘落后于基尔伯特·布莱斯,学习成绩蒸蒸日上。
两个人之间的竞争非常明显。基尔伯特一方早已没了一点儿恶意,但遗憾的是安妮这方却不能说是敌意全消。对于安妮来说,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当初的屈辱。安妮的性格特点决定了这一点,无论是爱还是恨,往往都是走极端的。安妮始终不承认和基尔伯特在学习上互相暗自竞争着,要是承认了,就等于承认了一直没放在眼里的基尔伯特的存在。
但竞争毕竟是客观存在呀。荣誉一直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一想到今天基尔伯特因听写得了第一名,下一次安妮肯定会拼着命地追赶上去,超过他。一天上午,基尔伯特在算术课上答对了所有的问题,名字被写进了黑板上的优等生栏目。第二天上午,贪黑苦战了一夜的安妮则取而代之,成了第一名。
有一天,两个人以同样的分数,名字被并列写进了优等生栏,这样一来就等于被写在相爱伞下一样了,安妮的悔恨和基尔伯特的满足,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每个月月末的答卷考试总是火药味十足,会引起两个人的一场争斗。最初的一个月,基尔伯特是以三分领先一步,到了第二个月,安妮则以五分之差取胜。不过,基尔伯特却当着众人的面,表示发自内心的祝贺,使安妮产生了一种不快感。对安妮来说,只有让基尔伯特感到败北的痛苦,才能使她感到高兴。
菲利普斯也许是不太好的老师,但是像安妮这样具有上进心的学习狂,在什么样的老师手下都会出成绩的。学期结束后,安妮和基尔伯特都顺利地升入了五年级,开始了《学科基础》的学习。所谓《学科基础》是指拉丁语、几何、法语和代数。对于安妮来说,最头痛的要数几何,几何成了她学习上的滑铁卢。
“玛里拉,几何太难了。”安妮牢骚满腹地说道。“就是再下功夫,还是糊里糊涂,理解不了,一点儿也没有想像的余地。菲利普斯老师说像我这样对几何一筹莫展的学生,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反过来,像基尔伯特那样能相当熟练地解几何题的学生倒多的是,真忍受不了这种耻辱。
“黛安娜也比我解得好。不过被黛安娜超过我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虽然我们之间像陌生人似的几乎没有往来,但我对黛安娜的爱却始终如一。一想起黛安娜,有时我就会感到很悲伤,可是,在这样充满生机、多姿多彩的世界里,总不能老是这样悲伤地生活下去呀。”
第十八章 危难之际显身手
往往大事件都和小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加拿大的某位总理把爱德华王子岛选定为他竞选的游说地之一,从这个事件本身还看不出和格林·盖布鲁兹的安妮·杰里的命运有什么关联,可实际上这种关联却存在着。
总理来到爱德华王子岛是一月份的事了。他准备在夏洛特丹召开的集会上,向热心的支持者和反对派进行演说。
亚邦里的大多数居民都是总理的拥护者,所以在集会的那天夜里,几乎所有男人和大多数妇女都赶到了30英里以外的小镇。雷切尔·林德对政治也很关心,她支持着和总理相对立的反对党,她不相信在夏洛特丹的政治集会没有自己参加能顺利地举行。因此林德夫人带着丈夫一起到镇上去了,其实带着丈夫并非是让他去参加集会,而是想让他给照看一下马。
林德夫人还邀请了玛里拉。玛里拉本人对政治并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这次集会是她有生以来能见到总理的惟一机会,才决定一起去听演讲的。到第二天回来之前,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安妮和马歇了。
当晚,玛里拉随林德夫人走后,马歇和安妮便不约而同聚到了暖烘烘的厨房。旧式的炉子里火烧得特别旺,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白霜,被火苗映得闪闪发光。马歇一边看着《农业月报》,一边在沙发上摇晃着。安妮则时而看一眼摆放着时钟的柜子,时而又伏在桌子上拼命地学习。
柜子上放着当天珍妮·安德鲁斯借给安妮的书。珍妮向安妮保证说这本书肯定能引起她的兴趣儿,看了之后准过瘾。安妮借来后,总想埋头看个够,可要是那样,那么明天学习上的胜利就属于基尔伯特·布莱斯了。于是,安妮强迫自己背朝着书柜,只当书没放在那里。
“马歇,您上学那时也学过几何吗?”
“嗯,没,没学过。”马歇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唉,要是学过就好了。”安妮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要是学过,你就会清楚我的苦衷了,没学过,自然就体会不到了。就是这个几何才使我的人生阴云密布。马歇,我仅仅在几何上是个劣等生呀。”
“这是什么话,根本没那事。”马歇劝道。“安妮干什么都很像样的。上礼拜我在卡摩迪的布莱尔店遇见了菲利普斯老师,他对我说了安妮在学校的情况,他夸奖安妮在班上最要求上进,成绩提高得特别快,好像你表现得挺不错的。嗯,老师的确是这么说的。有些人说菲利普斯老师的坏话,说他不正经、不认真,当老师不合格等等,我却觉得他是个相当不错的人。”马歇无论是谁,只要是夸奖安妮,他便觉得这人是好人。
“要是老师不改变符号的话,我想我也许还能会点。”安妮牢骚满腹地说。“定理是背下来了,可老师却使用和教科书不一样的符号在黑板上画图,这样一来就把问题搞得一团糟,使我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