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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道。
骤风吹过,直吹得吕惠卿的衣袂高高扬起,就连壁间字画也簌簌作响,悬挂着的金丝笼也不由得东摇西晃。
“山雨欲来风满楼。”吕惠卿叹了口气,说道:“翰林学士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我就是做翰林学士的时间太短了。”
“想不到石越竟然是石介之后……”吕升卿心中依然耿耿。
“石介之后?”吕惠卿冷笑道,却不再多说,转过话题,道:“韩家兄弟一唱一和,现在朝中时兴的,都是如何改官制,如何兴学校……”
“最可恨的是蔡确,以前恨不能置石越于死地,现在见了面都笑嘻嘻的,听说他的儿子蔡渭,和冯京的女儿定了亲事,变得真快。”
吕惠卿皱着眉瞪了吕升卿一眼,冷笑道:“怨恨别人有什么用?胜负乃兵家常事,负了只能怪自己本事差,不必找别的原因。”他望了望天空,见天色阴沉,转身走回房中,突然沉声说道:“石越手段高明,我十分佩服。”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吕升卿问道。
“只有静观其变。”吕惠卿沉吟良久,才道,“现在只有等石越犯错,不管怎么说,我依然是参知政事,皇上依然还信任我。我便暂且把风头让给石越吧!”
“那么大哥的意思是,你不准备就改官制与兴学校表明意见?”
“当然要表明意见,我就附议韩绛的意见便是。”吕惠卿冷笑道:“若不表明意见,皇上要么以为你无能,要么以为你怨恨,那都是愚人所为。”
吕升卿正要说话,忽听到一声霹雳般的巨响,倾盆大雨从变黑了的天空中倾泻下来。淅沥的雨声落在地上,顿时汇成一条条的小溪流,向低处倾泄而去……他不由得怔了一下,说道:“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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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蔷薇露,又叫蔷薇水,波斯语名gulab,阿拉伯语名mawarol。宋时已流入中国,是一种香水。凡本卷所叙高丽、倭国、大食等海外之事物风俗,大抵取自中华书局版《中外交通史籍丛刊》诸书,其中又以《诸蕃志校释》为宋人所著,所取尤多。至于阿越所想当然或生造者,百中无一。
注二:司马光未登相位之前,民间称呼其为“相公”已久。具体从何时开始,殊不可考,读者勿怪为是。
注三:《改官制诏》为史上旧诏,阿越仅于“中书门下”后加“学士院”三字,以应剧情。原诏不再附上。
第二章
“下雨了,姑娘。”阿沅一面把门关上,走到楚云儿床前,轻轻说道。
楚云儿脸色苍白削瘦,高烧之下,已经昏迷几天了。虽然沈家园的条件并不是很差,而且也有相当多的下人服待,石越请来的医生,也是京师名医,但她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棒伤虽愈,感染风寒惹下的病根,却一日严重一日。
阿沅心里又急又痛,也不过是在勉强支持着,细心服侍着。
从楚云儿昏迷之前的二天起,石越就一直没有来过,阿沅哪里能知道这几天他在翰林学士院与众学士一起,商议细节条例,务求说服几个翰林学士,共同拿出一份完美的官制、学校方案来,以和中书门下的方案抗颉,让皇帝能够更理直气壮的选择。但凡这些翰林学士,都是饱学之士,自然是意见百般。要调和众人的观点,说服、妥协,都在所难免。因此石越便是每日回家,也不过草草用餐,便躲进书房,与李丁文商议细节。有时甚至还得去白水潭学院,找程颢等人咨询。毕竟但凡改革,若用古制支持,虽然更有说服力,却不免要多知道典故,方能让人不能反对;而若是平空创革,那要用来说服他人的理由,就要更加要切合情理。这中间要耗费的智慧、心力,实非外人所能了解。好在这几日梓儿心情不错,家中照顾之人不少,而他上一次看到楚云儿之前,楚云儿病情已略有好转,因此倒也能放得下心来。
但是身处阿沅的立场,却绝对不可能知道石越的这些苦衷。她一个小女孩,自然想当然的认为,朝中大事,都是一言而决,风光无限。像石越这样的“大官”,自然说是一是一,说二是二,每日都是悠闲得很。加上刚开始的时候,石越几乎天天来探望,更加深了她这种印象。因此,此时对于石越,她心中实是颇有怨怪之意。石越一日不来,她竟似没有主心骨一样,做什么都不知如何是好。
“呯!呯!”
“呯!呯!”
院子中依稀传来敲门的声音。
阿沅全然没有料到这样大雨的天气,还有人来敲门。她把手中的药碗放在桌上,小心帮楚云儿盖好被子,走到窗前,向外看去。却见杨青打着伞,在大门之前和人说什么。她招招手,呼道:“杨青,杨青。”
杨青听到呼呼,似乎是向外面的人欠身道歉,这才跑到廊下,问道:“阿沅,什么事?”
“是谁在敲门呀?这么大雨天,可是来避雨的?就让人家进来避避雨,只要不吵到姑娘就行了。”阿沅柔声交待道。
杨青脸上却有迟疑之色,道:“不是避雨的。是来看我家姑娘,石府的人。”
“石学士府的?那还不快让他们进来。”阿沅似乎看到救星了一样,急忙说道。
“是石夫人和他们府上的二公子。”杨青对梓儿其实并无恶感,不过他心里却是明白阿沅甚是讨厌梓儿的。他害怕阿沅的性子,一时按捺不住,吵到了楚云儿,因此颇有迟疑——于情于理,不当拒人于门外;但是……
果然,阿沅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了,冷冷的说道:“她来做什么?姑娘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见她,她想来看了笑话去吗?”
杨青正要说话,却听到门“吱呀”一声,已经被打开了。
唐康打着伞走进院中,他朝杨青与阿沅微微点头一笑,看看院中情形,见地上颇有积水,不由皱皱眉,向外面招招手,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到他跟前,听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走了出去。
阿沅与杨青正不知他在玩什么把戏,唐康已经走到廊前,抱拳笑道:“杨兄、阿沅姑娘,实在是失礼了。楚姑娘可还好吗?”他对楚云儿是颇有几分怜惜与敬意的。
杨青讷讷还礼,阿沅见他话中颇有诚意,虽然心中也恼怒他不请自进,却也在窗后抱了抱拳,只是心中毕竟有气,口中实难留情,讥道:“石府二公子,又有什么失礼的,小民可不敢当。”
唐康见她明明是女子,却学着男子一般行礼,不由心中好笑,却不与她分辩,只道:“恕罪则个,呆会再当面向主人赔罪。”
阿沅听到这话,眼睛一红,道:“若是姑娘此时能听到你赔罪,你便再放肆我也不来怪你。”语气却是软了。
唐康心中一惊,正要答话,见几个家丁抱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草席进入院中,张罗着用草席在院中铺出一条路来,他便不再多问,告了一声罪,走出院去,请梓儿进来。他们出门之时,本来也没有下雨,不过是去进香,转道回来之时,梓儿因问道沈家园就在附近,便坚持要来看看楚云儿,唐康拗她不过,只好让带她前来,哪知道竟下起这等大雨来。因梓儿有孕在身,唐康是细心之人,便让人去找点东西铺在地上,在富贵人家,这也是平常之事。仓促之间,只是垫点草席,甚至还可以说是“草就”了。
但阿沅却毕竟没见过这样的排场,她见众人在院中铺草席,便隐约猜到是做何用处了,心中不由又气又恨,以为这是故意来显摆,冷笑数声,冲杨青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去给人家石夫人帮忙呀。”
杨青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嗯”了一声,竟真的跑去帮忙了,气得阿沅俏脸发青,把窗子一关,背过身去,走到床前,怔怔地望着楚云儿,泪水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
一个人发了一会呆,便听到外面哗哗的大雨声中,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依稀传来,阿沅知道这是梓儿来了,她想了一回,咬咬牙,用袖子揩去眼泪,整理一下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梓儿已被人簇着,到了廊前。见到阿沅出来,梓儿柔声问道:“阿沅姑娘,楚姐姐怎么样了?”
阿沅懒懒的敛衣行了一礼,冷笑道:“倒是有劳石夫人挂怀了,我家姑娘福大命大,只怕不会如夫人所愿。”
梓儿听她语气不善,怨念实深,竟不由一怔。旋又挂念着楚云儿的病情,也不便和她解释,勉强笑道:“阿沅姑娘,你多有误会。我也盼着楚姐姐能好起来……”
“是吗?那可真让我们这些草民折福了。”阿沅冷冷的望着梓儿,语气生硬。
她这般旁若无人,梓儿还能体谅,但是石府的下人,却早已怒目相视了,杨青见气氛变僵,连忙走到阿沅身边,低声说道:“阿沅,石夫人是好意。”
阿沅瞪了一眼,见他如石府的下人一样,叉手站立,不由更是气愤,骂道:“你倒会吃里扒外,是不是以为姑娘不行了,想投个好主子呀?”
“你……你……”杨青的脸霎时就涨得通红,他生来口拙,心中郁闷气急,却不知道如何是好,辩解也不是,不辩解又不心甘,向房里望了两眼,却被窗子遮住,什么也看不见。终于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沅说出这种口没遮拦的话语,心里也是后悔,却毕竟不愿意在梓儿面前服软,依然倔强的站着,竟是望也不望杨青一眼。
唐康已是略略知道阿沅的性子,见她阻住梓儿,虑及外面风雨交加,梓儿病体初愈,若是又有点什么不妥,不是玩的。连忙走上前来,笑道:“阿沅姑娘,我们本是善意,你这样做,若是楚姑娘知道,怕会不高兴。”
“我家姑娘就是心软,才来见你们这些紫衣黑心的人。”
唐康摇摇头,道:“我们是什么人,日后你便知道,但此刻这样,我相信却是有拂你家姑娘之意的。我们看看楚姑娘的病情,或者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阿沅咬着牙说道。
“你一个丫头,便这般没个尊卑大小之分,若是让我家夫人受寒,你担待得起吗?”阿旺实在忍耐不住,出言训斥道。
本来似梓儿与唐康,步步忍让,阿沅或者还会搁不住心软,但阿旺这么一说,反倒激起阿沅的性子来了,她冷笑几声,道:“你这种夷狄之人,便知道尊卑大小?我又有什么担待不起的?最多把我抓到衙门去,也打几十板子。反正你们这等官府之家,草菅人命也惯了。”
梓儿一面喝止阿旺,一面笑道:“阿沅姑娘,原是我们冒昧打扰。我们并无他意,只须看得楚姐姐一眼便走,还请让我们一见。”
“少在我面前唱双簧。若真安着好心,只须不要来打扰我家姑娘就好了。”阿沅对梓儿的偏见,不知为何,竟是根深蒂固。
唐康揣度情势,知道梓儿不见着楚云儿,断不肯走;而阿沅却也不会轻易让步。这样纠缠,终不是办法,他眉头一皱,忽然望着阿沅身后,惊声叫道:“楚姑娘,你怎么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阿沅也不由转过身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不禁呆了一呆,唐康趁势快步抢上前去,把门推开,走进房中。阿沅这才知道上当,但是阿旺与朱眸,早已扶着梓儿走进房中,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楚云儿房中吵闹的。只得紧走几步,跟着进了房中,狠狠的盯了唐康一眼。唐康少年心性,见阿沅瞪他,不由朝她吐舌一笑,直把阿沅气得发抖。
梓儿走到床前,见楚云儿这般憔悴,心中一酸,眼泪簌簌的流了出来,轻声唤道:“楚姐姐……”
阿沅走到床前,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梓儿被她冷言冷语,心中郁闷已极,却又不好争辩,只好装作没有听见,向唐康说道:“康儿,你说这该怎么办?”
唐康走到阿沅跟前,长长一揖,低声问道:“阿沅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在下也是迫于无奈。”
阿沅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唐康又陪笑道:“你千万不要见怪。楚姑娘最近的情形怎样?大夫可和你说过没?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也好想个对策。这都是为了楚姑娘好的。”
阿沅本不愿理他,可又怕误了楚云儿的病情,心中又是委屈,又是难受,眼泪终是忍不住,又流了出来,一面泣道:“你们来又济得甚事,偏偏学士又不来。若是学士来了,亲自喂药,姑娘或者还能喝得进一点,我每次喂药,都是吃一半吐一半的……”
梓儿听到阿沅说什么“偏偏学士又不来”、“亲自喂药”,心中顿时五味瓶打翻,竟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心间。呆呆痴立在那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沅本是无心之语,见梓儿如此模样,心中竟似有一种快意,正要添油加醋再说几句,却见唐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