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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罪名,岂不一举两美吗?”也先听了,踌躇说道:“且缓着再议了。”于是就命伯颜把英宗皇帝带去,用礼节看待他不提。
再说英宗被掳的消息传到了京中,郕王、于谦等都吃了一惊,胡太后和钱皇后,以及妃、瑞妃、慧妃、钱贵人、马贵人等一齐痛哭起来,宫中顿时一片的悲声。大家哭了一会,只是面面相觑地毫无办法。忽接到怀来县的奏报,说也先有谍文前来,愿送还英宗,但需金珠万万两作为交换品。这时贼势正盛,边庭的将领没人敢出兵交锋。朝廷也弄得十分为难,当下由胡太后、钱皇后并六宫嫔妃等把宫中所有金珠宝物都搜括起来,装了十二大车,派使臣赴也先的营里。谁知也先接到了金珠,仍拥着英宗北去。明朝的将士没奈何他,眼睁睁地瞧着也先把英宗掳去。这里由都指挥郭懋收拾起败残人马驻屯怀来。
那时京中人心惶惶,朝野皆惴惴不安。侍郎杨善等又上章请诛王振余党,郕王犹豫未决。中官马顺力言不可,众公卿齐声大骂,马顺也和内侍等回骂。尚书王直大喝道:“马顺是王振的余党,应该先把他处罪。”声犹未绝,六部九卿的象笏并上,马顺挥拳相迎,到底寡不敌众,王直的一笏正击在马顺的额上,将额角击碎,眼珠突了出来。众官又一阵地乱踢乱打,把马顺击死在奉天殿上。杨善又倡议乘势捕逐逆党,一呼百和,大家奔到殿上,见王振的私人,不论是内监相卿扭住便打。奉天殿上霎时人声鼎沸,秩序大乱。郕王慌忙躲入谨身殿内,外面众官鸟乱得一天星斗,连奉天殿的御案也推翻了。这样地闹了一阵,众官又要求郕王下谕,将王振灭族籍家,郕王吓得不敢出声,由兵部尚书于谦护着郕王升殿。令内监金英传旨着锦衣尉往逮王振的家属及同党各官,立即正法。锦衣尉陈镒领了上谕,赶到王振的家里捕了他义子王山,媳妇马氏和婢仆等,凡一百三十余口,并中官王永、毛顺的家眷,一并绑出市曹斩首。
蒙古三部的位置那郕王经于谦、王直等护卫,胆子就渐渐地大了。他觑得英宗被掳未还,大位空虚,要想篡袭那个皇帝的位置。当时和中官金英等密议,着锦衣尉岳谦赶往怀来,只说是探望英宗,回来时假传英宗的旨意,命郕王祁玉嗣位。众官闻知也乐得做个人情,便纷纷上章劝进,郕王再三推辞,又由胡太后下谕,命郕王正位。郕王见时机已至,就老实受领,择吉登殿继统,百官山呼叩贺,这就是景帝。改正统十四年为景泰元年,立王妃江氏为皇后,尊胡大后为上圣皇太后,晋钱皇后为圣皇后,追谥孙贵妃为皇太后,又尊英宗为太上皇。其时也先又挟着英宗至大同,勒索金珠等物。广宁伯刘安搜括家资和文武众官所有的金银一并车入也先的军中;也先又拥着上皇北去,刘安十分懊丧。内监蒙古人喜宁又偷出京城去投也先,把中国的虚实地理都告诉了也先,令他从紫荆关进兵,直入北京,驱走景帝,乘间定都燕京。也先听了喜宁的话,长驱往紫荆关。守关总兵谢泽领兵迎战,被也先杀败,谢泽阵亡。也先又借着送上皇还京的名目,赚开紫荆关,大兵直驱北京。经过良乡将至卢沟桥时,正值都督于谦率兵来迎。
当也先兵进紫荆关,都中警报好似雪片一样。景帝听报慌了手脚,忙拜于谦为大都督,总制天下兵马率师御寇。于谦又请赦免都指挥石亨、总兵官杨洪。景帝准了奏本,着石亨、杨洪两将带罪立功。因英宗在锦鸡栅兵败,飞檄调大同人马,石亨正留守大同,恨英宗不明,令阉宦王振掌着兵权,他不愿听王振的指挥,所以坐视英宗被掳,石亨和杨洪竟拥兵不救。等到景帝登位,败兵回来把石亨、杨洪的罪名上控兵部。御史刘恒上书弹劾,景帝令大同总兵郭登,捕石亨、杨洪下狱。如今得于谦的保奏,石亨、杨洪出狱后,便召集了部下劲兵,星夜来援京师。这里于谦领着兵马杀出德胜门,行不上几里已和也先的兵马相遇,两下里就大战一场,不分胜败,至天晚收兵。是夜于谦宣张、张两将进帐,授了密计,又对众兵士痛劝一番,真是说得声泪俱落。第二天的清晨,于谦便慷慨誓师,将士个个奋勇出兵和也先死战,张、张又从两边杀出,也先部众大败。于谦方挥兵追赶,又逢着杨洪、石亨的兵马自大同杀到,三路大兵奋力杀上,也先抵挡不住,领着败残人员连夜逃出紫荆关,仍拥着上皇匆匆地出塞去了。那于谦大胜一阵,收兵驻屯了三天,班师回京。各地闻京中获胜,自然人人争前,又大破了也先的余众,国内渐见平静。景帝因乱事以平,命开筵庆功,大封功臣,要算于谦为第一,加两级,晋少保衔。杨洪、石亨晋伯爵,张、张封子爵,士兵也各有犒劳。
第三部分第二十六章 英宗被掳居塞外(2)
那时上皇(英宗)被掳出塞,住在伯颜的营中,虽蒙竭力的优遇,皇上总觉得不惯。幸得校尉袁彬、蒙古侍监哈铭两个人不离左右。伯颜又把上皇移往自己的家里,进汤调羹都是伯颜的妻子亲自动手的,上皇心里很是感激。不过塞北的习俗无论是官是民,都住在牛皮帐里的,帐外便畜着牛羊马匹,人民不以财资为重,唯牛羊马匹愈多就算是富户了。盗贼劫夺也专掠牛羊马匹,人民备有枪械,往往和强盗对敌。如捕获盗贼时,并不报官讯鞫,只把获住的强盗载在牛车里,由事主派家丁多名,解往土官那里。一路上牛车慢慢地进行,家丁就拿强盗一个个地杀着,杀到土官的署门前,将杀下来的头颅计点了数目报与土官,土官便在册子上纪了年月日,杀盗若干名等字样就算了事。塞外的风俗似这般地野蛮,那上皇做惯了中国安乐尊荣的皇帝,叫他去住在这种沙漠地方,居处的是帐篷,饮食的是牛酪马乳,羊羔兽肉,骚膻腥味触鼻,怎样能够下咽呢?后来实在饿得没法,勉强拿些马乳充饥。上皇又时时想起了六宫的后妃,总是嗟叹下泪。袁彬和哈铭在旁又百般地慰劝,并伴着上皇往游塞外的名胜,如汉代的苏武庙,庙中遗有苏武牧羊所持的节竿和神像。又有汉时的李陵碑,碑下记有宋将杨业尽忠的年月及宋将潘美破番奴的遗迹。又有昭君庙,庙塑昭君像,容貌栩栩如生,旁立两个侍女,一捧琵琶,一个执着金幡,前后殿宇很是壮丽。汉人往来此地,都要徘徊凭吊一番才叹息而去。上皇这时遨游塞外风景倒也稍舒忧肠,然每到了晚上听得那些呜呜胡笳声音,不禁又黯然下泪。正是有唐人所说的“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的概况了。
那伯颜的为人却不似也先,他对上皇非常地尊敬。依照伯颜的主意早就把上皇送还明廷了。偏是那太监喜宁和王永两人在也先面前竭力地阻挡。上皇得知,恨不得将喜宁、王永砍为肉泥。伯颜见也先没有还上皇的诚意,便亲自来安慰上皇,谓将来得机会终要送还中国的。上皇听了,很为见情,又常和伯颜谈谈塞外故事,两下里倒十分投机。伯颜又恐上皇寂寞,便替上皇去选了五六个番女来陪伴上皇。这六个番女当中,算一个叫木猊的长得最是俊秀,还有一个叫玉米的也很是风骚,上皇在无聊的当儿,令番女们唱歌解闷。到了三月的中旬,胡人祭石塔也算是个佳节。伯颜设宴给上皇称觞,伯颜的妻子阿剌哒哈喇亲来与上皇把盏。那哈喇也有几分姿色,上皇不觉开怀畅饮。正吃得高兴,急听得蛮靴橐橐,一个月貌花容的番女从帐后转将出来。只见她穿着一身藕色的舞衣,云鬓斜髻,脸上薄施着脂粉,显得她体态轻盈,妩媚多姿。上皇已有了酒意,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美人。哈喇便唤那美人过来参见了上皇,又命她在筵前歌舞起来。那美人嫣然地一笑,摆开了舞衣翩翩地带舞带歌,真是飘飘欲仙。上皇看了,赞赏不绝口。哈喇早瞧出了情形,笑着对上皇说道:“这是奴婢的妹子,皇帝如不嫌她菲陋,不妨收她做个侍奴。”上皇微笑点头,哈喇便说道:“可伦快过来侍候皇帝。”可伦正在舞着,听得她姊姊叫唤,忙停了歌舞,盈盈地走到上皇的身旁,轻舒玉臂,执着金壶侑酒。上皇令可伦坐下,添上一副杯盘来,两人一杯杯地对饮着。
这一场酒宴,直吃到夜阑才把席撤去。哈喇出帐,上皇命袁彬、哈铭退下,就拥了可伦进后帐安寝。袁彬和哈铭侍在帐外未曾安睡,猛听得帐内一声的怪叫,袁彬拔了一把刺刀慌忙抢入帐中,哈铭急切间寻不到器械,竟掇了一把木椅随后追入,早一眼瞧见上皇赤身奔将出来,手臂上已鲜血淋漓,后面的番女可伦握着一把匕首,赤着上身,下体只掩着一幅红绸,气焰汹汹地直追出帐外,上皇大叫:“袁彬救驾!”袁彬仗着刺刀大喝一声,将番女可伦拦住,那番女口里叽叽咕咕地骂人,苦地不懂她说些什么,意思大约要刺杀上皇。可伦一面骂着,飞身赶那上皇,袁彬更不怠慢,挺着刺刀阻可伦不许上前,可伦大愤,把匕首向袁彬刺来,袁彬用刺刀隔开,奋力执住她的粉臂,顺势一拖,咔哒地一响,可伦已直挺挺地跌倒在地,袁彬上前,把可伦捺住。
这时哈铭也已赶到,见袁彬将可伦打倒,便抛了木椅帮着来捉可伦,谁知可伦倒有几分蛮力,不提防她突从地上直跳起来,袁彬按不住她,反被可伦掀了个斤斗。可伦得了空,一刀向袁彬刺去,哈铭喊声“哎呀”,要想去阻隔是万万来不及了,赶忙窜身上去,把可伦的两腿尽力地一扳,可伦站不住脚,和玉山颓倒地仆了下去,恰巧跌在袁彬的身上,袁彬掷去手中的刺刀趁势将可伦抱住,可伦只把匕首乱刺,袁彬腾出一只手来,死命地捏住可伦手腕,两人在地上争做了一团,上皇在一旁看得呆了。哈铭却奔入帐内,取了一条绳子,先拿可伦的两条腿缚住了,和袁彬一人执住可伦的一只手,将她反绑转来捆得结结实实。
袁彬这才爬起身来扶上皇进帐更衣,又令哈铭扬着刺刀,吓逼那可伦招供。哈铭是蒙古人,懂得可伦的说话的,起初可伦不肯吐实,被哈铭在她腿上戳了一刀,痛得可伦在地上打滚。哈铭又被迫她招出来,可伦才直认是受也先的差遣,伯颜和哈喇是不知情的。原来也先的妻子密哈知哈喇可伦两人算是表姊妹亲,也先掳住上皇,本想据为奇货的,哪知真应了伯颜的话,明廷已立景帝,也先挟着上皇竟是废物,所以起了加害之心,然碍着伯颜夫妻的面子不便下手。于是私下着他妻子密哈贿通可伦,命她迷惑了上皇,乘隙刺杀了他。事成之后,允许可伦做个王妃。可伦听了密哈的一片花言巧语,自给她说得心动,便当面答应了,去要求哈喇,愿终身侍候中国皇帝。哈喇见她妹子肯这样,哪里有不赞成的道理,就在佳节的那天叫可伦出来与上皇侑酒,晚上令她去侍寝。岂知可伦怀了歹念,身畔暗藏着利刃,上皇醺醺地回帐,带醉去替可伦解松了罗襦,轻轻搂她的纤腰,可伦往后退让开去,上皇索性两手把她一抱,那可伦围着的红绸上,恰恰插着一口匕首,上皇那手臂弯过去搂她,正抱在匕首的尖头上,因过于用力了些,刀尖刺进臂中有半寸来深,痛得上皇怪叫起来,忙释手往外飞逃。可伦见事已败露,抽出匕首来追,劈头撞着袁彬,又经哈铭一帮助,任你番女最厉害些,到底敌不过两个壮年男子,就此被哈铭绑住了。
当时哈铭听了可伦的口供便来陈知上皇,袁彬不觉叹口气道:“俺们奉皇帝住在这里终是很危险的,俺看伯颜倒尚有忠义肝肠,明天大家哀求他设个法儿,送皇帝还了朝罢!”哈铭说道:“咱们也是这样想,只是处在也先的势力下面,怕未必办得到呢!”两人说着,上皇却默默不语。哈铭又道:“现把番女绑着,怎样发落她?”袁彬道:“且将她拖入后帐,待明日伯颜处置就是了。”上皇略略点头,两人便到帐外来拖可伦,可伦只当是要拿她处死了,却同杀猪般叫喊起来。正在这个当儿,忽听得上皇又在帐中叫唤,袁彬早听得清楚,三脚两步地直蹿去,只见一个番儿,短衣窄袖,红面饱鼻的,方仗着利刃向上皇头顶上劈去,袁彬喊得一声“哎呀”,自己手里又没器械,真是危急极了,只得奋臂去挡住番儿的刀口,说时迟那时快,袁彬的手臂迎上去一抵,擦的一声把手臂砍了下来,上皇已乘此从袁彬的臂下钻过飞奔跳出帐外,哈铭已仗着刺刀赶入来,一手推开袁彬便和那番儿交手。袁彬被砍去一支左臂,痛得他几乎昏倒,就咬紧了牙齿去帐中寻了一把铜锸狠命地来斗那番儿。那帐外的王真和吴童官也被可伦的喊声惊醒,两人忙赶入帐中,正逢见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