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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用什么特异功能,瞧你手上这书,就告诉我了,再说了,这肿眼皮,想睡觉,乳房胀,嘴馋,什么能瞒过我
的火眼金睛!怀上了吧?〃 李雪梅默认地笑,说:〃 你这家伙,见多识广,不过我真得向你请教。〃 张小莉伸手拿过一
枚杨梅干,放到嘴里,有些含糊地说:〃 心情舒畅,别生气,保证睡眠,预防感冒,感冒嘛也别乱吃药,吃点板兰根什
么的中药。头两个月多吃点营养的,比如核桃、大枣,多吃点鸡蛋,喝点牛奶什么的,嗯,水果嘛也要多吃,这样保证
将来生出的孩子又白又胖还聪明。〃 李雪梅递给她一块果丹皮,张小莉咬了两口丝丝吐着舌头扔那儿了,接着说:〃 还
有,你不能和你老公那个了,知道吗?〃 李雪梅羞怯地一笑,说:〃 知道了。还有吗?〃 〃 当然有了,好像……对了,
从现在起,你不能再涂化妆品了,不能染头发了,好像是那个东西里有什么毒的。你可以听听音乐什么的,嗨,在这里
天天听音乐,有意思,你要是生个姑娘在娘胎里就开始陪客人了,要是生个儿子吗,呵,天生泡小姐的材料。你这个胎
教不怎么太好。〃 张小莉冲着李雪梅不怀好意地挤眉弄眼。
李雪梅用脚轻踢了她一下,说:〃 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张小莉上前摸了一下李雪梅的肚子,说:〃
这还没个形呢,差远着呢,你还能再挣两个月的好钱,等到五个月以后就显怀了。呵呵,不过我跟你说。人家安丽怀孕
四个月了还陪客人坐台呢,不过,还好,她的孩子小别人愣没看出来,人家还以为她是天生这么胖呢。不信,不信,你
问安丽。〃 安丽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好听见张小莉在那白话,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 张小莉,你在背后又说
我什么鬼话呢?〃 张小莉说:〃 没、没,我可没说你什么鬼话,我说的全是实话。安丽,是不是你怀孕四个月还坐台呢?
〃 安丽乐了,说:〃 这倒是真的,当时正好是秋天我弄了一件宽松的大毛衣。有一次跳舞,客人问我,说安丽你是不是
发财了,腰怎么这么粗?我只能胡说是最近缺少锻炼才这样。客人说,那你得赶紧减肥,要不连舞都跳不成了。那事儿
哪敢当客人说呀,这不都为讨生活嘛。现在好,有时我女儿让我带歌厅来玩,有些客人一见,还多给我小费呢,说是给
我女儿买糖吃。呵呵,我发财还要沾她的光。〃 李雪梅曾在歌厅里见过几次抱着孩子过来接安丽的老公,那是一个永远
待业的北京青年,唯一过得去的是人长得有些帅气,还有一个北京户口,当初也不知道安丽怎么就喜欢上他了,竟然还
生下了一个像瘦猫一样的小女儿。那女娃长得真丑,一点没有像安丽的地方。张小莉第一次见着那女娃时,很傻地问安
丽:安丽,这是你和谁生的孩子?怎么一点像你和你老公的地方都没有?尤其这牙,呵呵,跟我差不多。张小莉龇着她
的老虎牙在那比画。安丽不好意思地笑,说那牙长成那样都怨小孩奶奶,小时我上班夜里怕她哭,她奶奶就总拿着那个
吸嘴放到孩子嘴里让他衔着,结果时间长了,孩子的牙就全畸形了。我最近正准备给她正牙呢。
李雪梅知道张小莉曾经怀了好几次孕,所以就试探着问:〃 小莉,你怀了那么多次,怎么没想到留下一个?你也真
舍得!〃 〃 靠!不舍得怎么样?你以为那是小猫小狗愿养就养不养就送人,那叫一条命,现在我连自己都养不成,我还
养他?没辙我才给它消灭在萌芽状态。〃 〃 听说没有,前段时间石景山那儿有个小姐生了一男孩,结果把男孩给卖了三
千块钱,听说没有?〃 安丽问。
〃 三千块钱?还有这么狠的娘?〃 李雪梅似乎有些不理解。〃 那肯定是男人不要她了,她没法养。不过不一定是卖,
人家收养的人可能会主动给她营养费。〃 李雪梅又补充道。
〃 我看也是,你想三千块钱还不够一个月挣的,要是我卖,我肯定卖一万。不行,一万还是亏,那他妈的叫九个月
呀,三万还差不多。要是孩子真能卖钱,我就一年生一个卖,这样几年工夫,嗯……〃 张小莉在那扳着指头又开始打歪
主意,被李雪梅和安丽一人一巴掌打得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 不过我跟你说,你要是想生你想好了,可别等将来也卖孩子。看着不行,趁月数少你赶紧把它消灭了,还少受点
苦。现在有药流,四十五天以下全能流下来。我那会儿,全是人流,我靠,裤子这么一脱、撇着两腿光着身子往手术台
上一躺,那大夫拿你就跟对个猪狗似的,你疼想叫,大夫都不给你好脸色看。靠,还都是女同胞呢,连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辈子当女人我可是冤死了,下辈子我非得脱生个男的。〃 李雪梅在那儿甜甜地笑,然后不停地嚼吃那些酸得让人倒牙
的东西。
〃 你不会是想先要个儿子然后让你老公和那黄脸婆离婚吧?〃 张小莉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李雪梅。
〃 我生孩子跟他离不离婚没关系。再说,我哪知道是女儿是儿子的。〃 张小莉用手扒拉几下李雪梅带的食品纸袋,
然后有些神秘兮兮地说:〃 李雪梅,看你现在的胃口,你可能将来真得生个儿子。〃 李雪梅两眼放光,问:〃 真的?〃
〃 当然,这玩意都是有数的,叫酸儿辣女,你不懂,这都是老辈儿的经验。〃 〃 现在就能看出来?〃 李雪梅再看张小莉
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的崇拜。
安丽说:〃 我感觉也像。生儿子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人还会变丑。〃 〃 我变丑了吗?〃 李雪梅大睁着眼睛从两个
人的目光中寻找答案。
〃 变丑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
张小莉这个快嘴麻雀立即向何薇报告了李雪梅怀孕这件事。当时何薇一惊,说:〃 真的?这李雪梅胆子也够大的了。
这女人爱男人爱到骨头里才会想给他生孩子,这回她老公准得把她供神龛上去了。不过,现在捧得高到时摔得痛,告诉
李雪梅,可千万别摔着,到时救都救不起来了。〃 张小莉不明就里地问:〃 怎么摔呀?〃 何薇说:〃 捧着摔!你那脑袋
是榆木疙瘩,我是说别连大人带孩子一块摔了。〃 何薇的嘴特损,而且有时尖刻得让人莫明其妙。张小莉自知文化太浅,
所以压根儿就搞不明白,她也没法明白何薇的话。
她只知道一点:何薇人心不坏。
(二十二)
提娅休假回来了,她捧着一盆工艺品的珊瑚去了何薇家。洁白如玉般坚挺的珊瑚造型让何薇的小屋平添一道亮色。
何薇一面啧啧赞叹并触摸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面不时地用眼睛的余光扫着提娅。接受了阳光的照耀和碧海的洗礼,
提娅原本青春美丽的面容上又多了几分活力与光彩,而且何薇发现,原本爱笑的提娅虽然旅途疲惫但是浑身上下的每个
毛孔中都散透着一股笑意与轻盈,她原本有些孤傲的眼神中竟然多了几分小女人的贤淑与温柔。
提娅已浴爱河,而且这爱来得是那样的迅猛,恐怕连她自己都感觉很突兀,在别人看来更是猝不及防。
〃 赶紧上班吧!要不你的客人都走光了。〃 何薇漫不经心地说道,然后拿眼睛的余光瞟着提娅,提娅好像没十分在
意这句话,没有言语。何薇又重复了一遍,而且把语调故意地放缓。
提娅挺了挺腰,一笑,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何薇说:〃 你以为这娱乐市场是你的?这个场合不同于别处,
男人再丑再老,人家也可以找新的,人家只要看你超过三回你就是旧的老的。你脑袋里浸水了吧。你看你这一走,柴经
理别人陪了,张处长找你不见人家也寻别处去了,还有其他的几位,我就不跟你一一说了。有了新的,人家同样也会忘
记你这个旧的,何况这个机会是你送给人家的。你有时有点太过,而且男人这个东西需要你不时地与他们沟通,包括打
情骂俏卖卖风情,你可倒好,有时连给人的电话号都是假的。我真不明白你!又想当那什么,又想那什么。〃 何薇考虑
到这话毕竟太重了,所以就用〃 那什么〃 给代替了,当然她不说提娅也很明了。
〃 真不想干了!〃 提娅重重地将身体摔在何薇的床上,然后盯着天花板,说:〃 薇姐,你不知道,我现在看见男人
头就大。我竟然不知道怎么样说话,我有时得强迫自己说坚持,再坚持。每天一上班我就盼着下班,我甚至有时怕天黑。
因为天一黑我就得上班,就得从人变成鬼了。唉……〃 提娅一声叹息。
何薇坐在她身边,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想那么多干啥,发昏当不了死。你还不如趁现在这小模样还挺招人,
多挣点钱才是真的。我知道你的心情,虽然现在我是领班,但我有时也一样,可是你想,这年头没钱能行吗?有钱就是
爷,没钱给人当孙子人家都不愿意。你有了钱人家见了你都会点头哈腰地尊敬你,没谁会问你包里那钱哪来的?是不是
杀人放火抢来的,或者是陪人睡觉挣来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提娅忽然坐起来,对何薇说:〃 你烦我也烦。要不
这样吧,薇姐,你比我来北京时间长,咱俩一起开花店吧,听人说永定路那有一些门面房要出兑,那附近有几家医院,
生意肯定好做,这年头看病人都不送吃喝了,都送鲜花。听说人死了还有送花篮的。〃 何薇问:〃 又从哪学来这套理论?
〃 提娅说:〃 你上回过生日老林不也开始给你送花了吗?还有情人节。〃 何薇向后一甩她的长发,说:〃 花店的事我没
想,我这个人管人还凑合,还不能管太有文化的,我可懒得去花那么多时间侍候什么花草,你看我这屋,我都懒得收拾。
我出去开店就意味着脱离开老林,你想我这店能开消停吗?再说,老林在海淀这一片混得特熟儿,黑道儿白道儿的,他
非带人砸了我的店儿不成。而且就我那点家底我的确不敢动,要是赔了,老林这儿我准回不来了,到时我上天无路,入
地无门,那我可就惨喽!等再攒些钱再说吧。我感觉自己年岁也不小了,再干别的行业有点底气不足,我好像除了这个
别的什么都干不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替别人做事只赚不赔,拿我自己的钱去做事儿,我怕打水漂了,毕竟咱攒钱不容
易。〃
提娅没再说话,自己在北京无依无靠,想做事确实很难。客人倒是真有想帮她的,可是她不能求助于他们,因为她
承受不起那样的代价。
何薇的话也不无道理。
张小莉来给提娅还钱,见提娅容光焕发,就讪讪地问:〃 北戴河好玩吗?〃 〃 还行,我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着大
海,真美!〃 提娅意犹未尽,眼中荡着莹莹的波光。〃 你猜,阴天时海水是什么颜色的?〃 〃 海水还能变脸,蓝色的呗。
〃 张小莉眼睛与大脑里的色彩是极为单调的,所以她想象不出这海还能变色龙样地变来变去。
〃 告诉你,绿色的,深绿色的,就像你们草原的那草,当然是长得很高的茂盛的高草的颜色。〃 张小莉嘴一咧,说
:〃 真的,下回有机会带我去瞧瞧,我长这么大,什么山呀海呀的全没见过,小时候见到的除了绿草就是牛马羊,小时
玩的除了摔跤打架就是咯啦哈。你知道什么叫咯啦哈吗?就是畜生身上的小骨头。〃 提娅摇摇头,说:〃 我不清楚。〃
张小莉上前摸了一下提娅的腕骨,想想似乎又不对,又去摸提娅的脚脖。提娅怕痒,躲得远远的,笑问她做什么。张小
莉说:〃 我给你解释不清楚,所以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大概就是这个部位的。〃 提娅笑。
张小莉其实是没话找话,她想知道自己抢了提娅的客人后提娅见自己的第一反应,结果提娅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让张小莉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又不知道从哪说起。于是就一会儿抠抠手指甲,一会对着镜子拉拉头发,在那儿绞尽脑
汁,搜肠刮肚。
提娅明显地感觉到疲惫,想睡觉。但是张小莉就是没有走的意思。聪明的提娅已经明白了几分,说:〃 张小莉,你
是不是有事要对我说?〃 张小莉赶紧说:〃 是,有件事,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提娅。
提娅拉过一个枕头躺下去,说:〃 说不说?不说我睡觉了。〃 张小莉支支吾吾地说:〃 我跟你说,你陪的那个柴经
理来了……〃 〃 听说了,来了就来了,怎么了?〃 提娅从来没把哪位客人放到心上,她的原则向来就是顺其自然,愿者
上钩。
〃 何薇说你不在,就让我陪了。〃 张小莉欲言又止,她的确是有些说不出口。
〃 陪就陪了,那又不是我的专利,你以为那是我老公呀?〃 提娅一副不经心的样子,她现在心里想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