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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仓库一样的工作间里,旺旺的烧着暖气,易青一挑帘子,走了进去。
正当中的大长桌子上,摆着七八台电脑,第一台前就坐着孙茹,正在监看另外几台剪辑和配音带的情况。
易青走到孙茹背后,顺手把一罐汽水放在孙茹的鼠标垫边上,一边跟同事们打着招呼。
孙茹也不回头,好像早就知道易青回来一样,顺手拿起了汽水,嘴里抱怨道:“死木头这么粗心,大冷天的给人喝可乐,也不知道买点热的进来。”
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喜滋滋的拉开易拉罐喝了起来。
易青拉张凳子坐爱她旁边,问道:“进度怎么样了?”
孙茹道:“全部搞定了!喂对了,你这人也太会挑时间了吧,专程来吃我们的机关饭是不是?”
“这么快?”易青惊喜道:“我以为还要两三天呢!嘿嘿,看来是来对了。”
孙茹得意得道:“当然快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不过,你来了也没饭吃,我们今天还是吃盒饭,都说好了,等首映再庆祝没办法呀,唉,谁让咱组穷呢”
“再穷也不带你这样的,”易青笑道:“大家这么辛苦,怎么能刻薄同事呢?”
说着,他大声对工作间里的人宣布:“中午定几只全聚德烤鸭,我请客,管够!”
众人一阵鼓掌欢呼!
易青笑着拿出手机来,拨144查问全聚德的电话。
孙茹说的果然不错,不到下午一点,所有的剪辑工作都完成了。孙茹在电脑上让易青看了看大概的样片,葛尤的演出让易青赞叹不已。
中午的盒饭早已送了进来,北影厂的几家饭店承办的盒饭品质还是不错的。
孙茹拿了一份打开,热腾腾的端到易青面前,问道:“你真的不吃?看我们伙食多好。”
易青摇了摇头,笑道:“我现在撑得快站不起来了。你不知道我今天一早上吃了多少东西”
孙茹听完易青的“汇报”,直到他早上差不多吃遍了一路过来所有的小吃之后,严肃地说了一句——
“易导,您真不愧是只猪!”
吃过了午饭,易青和孙茹信步走在北影外的街道上,看着下班的忙碌人群。
孙茹听完了易青一早上的见闻,微笑不语。她忽然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飞美国去?正好一边做后期,一边做参选奥斯卡的事。今年张一谋又冲奥斯卡,听说他也提名了金球奖最佳外语片,不过这个奖估计他竞争不过《花木兰》。”
易青现在一听这个就烦。她皱了皱眉头道:“还没想好了,回内蒙后剧组估计还得有四五天收尾的戏。”
两人默默的在路上走了一会儿,易青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样走走真好。现在突然发现,就是这么像普通人一样散散步,吃吃小吃。聊以下午闲天,都成了奢侈的事。”
孙茹微笑挽了他的胳膊。在耳边道:“也许这就是爷爷当初告诉我们的,要成就事业的所谓牺牲吧!”
易青无奈的笑了笑。道:“我真想念那时候的日子。想笑就笑,想骂就骂,看谁不顺眼,别管他是谁,上去就削他小丫挺地虽然日子穷点儿,可是吃个煎饼,糖葫芦也觉得很有滋味儿;闲的时候侃侃大山,几个朋友一起去什么地方喝个啤酒消磨一下午,吹一吹壮志凌云,明天会更好”
孙茹站定了静静的看了看他。微笑道:“青,回到这里才突然觉得,这几年你真是变多了。喂,你记得不记得,那年大一的时候,倭国电影节。你把人家倭国摄影师的心脏病发作。还揣了人家倭国代表团团长的屁股就是那个导演,叫什么来着”
“叫左藤”想起学生时代的事。易青也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道:“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是不太懂事,很多事做得痛快了,其实挺欠考虑的,呵呵我那次和娴儿还把外事办的一个市府小官给爆打了一顿呢,套个麻袋,然后”
易清手舞足蹈的一阵比划,开心的哈哈大笑,心里的积郁一扫而空。
孙茹看着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智慧型愤青”,不禁心里暖洋洋的。
一个人,如果在心计和权术之外,没有那种执著的赤子之心,是根本不能成为一和成功者的。很多人总以为成功者就是要擅长权谋,却不知道符合“正道”,符合社会历史的大趋势,把个人的事也融合到社会经济民生发展的大方向上去,远比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和卑鄙的伎俩更重要。
易青无疑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善于“务虚”,胸怀天下,对大事大局有着惊人的洞察掌握能力,看问题的角度和起点远远高于常人;他做事不自己使力,而是选择正确的方向让时代大势推着自己走——这样的人,怎能不百战百胜?
每次面对重大的抉择时,他总能作出最符合大趋势的决定,这似乎是一种特异功能一样。那么这次,他面对即将到来的“奥斯卡大选”犹豫不决,是不是敏锐的他又察觉到了什么?
“小茹”易青出神的想了一会,忽然问道:“以前,张一某他们一心要追求奥斯卡奖,老师告诉我们说,那时中国电影产业的需要,可是我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为什么我们能不能做好自己的事,绝定性的条件不是自力更生的奋斗,而是必须要由别人来提供?”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孙茹噘了下嘴,又道:“我们国家虽说有最大的市场,但是这个市场太稚嫩,消费力不高,欣赏力更低,而且地域性的参差不起;美国人把他们的市场建设的那么好,现成的东西借来用,当然快多了,说来说去还是钱,我们的先借打开美国市场赚到钱,资本积累,然后”
“但是,如果我们自己把市场健全起来了呢?通过民生和教育把这一切改观扭转了呢?”易青思索着打断她道:“倘若张一某他们当年一开始就制定了自力更生,立足改良本国市场与产业的策略,也许今天的情况,早就大不一样了呢!”
孙茹呆呆得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等孙茹从思索中抽离出来,易青突然转过头来,双手握着孙茹的小手,道:“小茹,我们去长城玩吧?我突然特别想上长城去看一看!”
“现在?”
“现在!”
孙茹笑道:“太疯狂了吧!一来一去,天都黑了。你晚上还要上飞机呢!”
“来得及!我们回去取车去!”
这里是八达岭!万里长城!
城高六七米,墙后四五米,随山就坡,险峻万状;自渤海之滨,X绝荒漠,蜿蜒而达万里。戍楼高耸。斥候连绵;一座座雄关,卡住咽喉古道。构成北门锁钥。
易青和孙茹并肩站在城头,长风猎猎。吹的衣炔纷飞;远处,长城宛如一条巨龙,庄严沧桑的一如父亲的脸;但见我中华万里河山,峰峦叠嶂,秀丽壮阔,浩浩然大气磅礴。
易青仰起了头,静静的遥望天际,仿佛要看透这千百年来的大地变幻。岁月如歌。
那掠过天际的飞鸿是悠悠岁月的见证。曾几何时,黑云淹没了月色,雨雪纷纷的袭来,胡马长嘶,死尸相撑,战场上的一切声音沉寂之后,只有红了眼睛的野犬不知在吞噬着谁家的春闺梦里的人
那尘封了的过往文明,犹如中华炎黄血脉中涓涓流动着的热血,虽然逝去千年。但是只要一个有文化感怀的中国人往那个位置上一站,他就呼啦一下全部涌进着浩然天地,充塞了宇宙洪荒!
我们就是文化!我们就是传承!只有站在长城这样的地方,你才能木然深刻的体认到——你,我,他,都是构成中华文化的一份子,人类最伟大的这个古老而辉煌的文明,就在我们的手里新火相传!
孙茹望着易青光彩焕发的脸,她似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到这里来了。
“小茹,”易青望着脚下的山川,忽然问道:“你知道不知道有个老电视剧,香港的,叫《霍元甲》?”
“霍元甲我就知道,电视剧没看过,不过我听说过,很有名呢!”孙茹微笑道:“难道你看过?那部电视剧热播的时候,恐怕咱们都还没出世呢!”
“岂止看过,我还会唱主题曲呢!”易青神往的笑道:“北京市没有卖的,但是我们南方很多街边小店都有这种剧集”
“主题曲好像是黄瞻先生写的。”孙茹叹道:“可惜我们去香港开公司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不然真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香港第一才子。”
易青呆呆的注视着远方,皱眉沉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孙茹也不敢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帮他理一理被山风吹乱了的头发。
良久,怔怔出神的易青忽然小声的哼唱了起来:“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睁开眼吧,小心看吧,那个愿臣虏自认!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娇气日盛!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河山秀丽,叠彩峰岭,问我国家哪像染病?冲开血路,挥手上吧!要致力国家中兴个个负起使命这睡狮渐已醒”
唱着唱着,在猎猎的山风中,他的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他在断续的歌声中慢慢仰起了头,突然对这远端的长城放声大喊,仰天长啸!
龙吟般的长啸刺破了云层,仿佛要惊醒横卧在大地上千年的巨龙般的长城,天地也要为之动容。
“小茹!”易青转过头来,激动地问道:“我想问你我我想说不靠外来力量,不乞求别人的施舍和扶助,不依靠任何人;只是靠我们自己做大我们自己的市场,积累起中国电影自己的力量,创办我们自己的奥斯卡,自己的电影品牌!你相信吗?你觉得可以吗?我们能成吗?”
一瞬间,孙茹就听懂了易青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表达,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泛起了晶莹的泪光,她紧紧地握着易青的胳膊,坚定的道:“能成!青,我们一定能成!”
易青用力的点着头,大声道:“对!我也是这么说的!中国能行,中国一定行!我们不能再把自己的成功压在别人的身上,一百五十年来,何曾有哪个国家,真正帮过中国?奥斯卡,你救不了中国电影!”
“小茹,我相信,我们的中华文化,一定会再次形成无与伦比的优势文化,覆盖大地,去征服,去侵略中国的长城,要延伸到太阳能照耀到的每一个角落!”易青激动的道:“让我们随这股无可阻挡的历史大潮,去缔造中国电影的辉煌吧!”
说到这里,易青忽然轻轻的抱住孙茹,萧然到:“老师只给我一条捷径我不走,却去寻一条荆棘丛生,坎坷重重的艰辛苦旅,你你们,还会支持我吗?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决定太草率,太天真,太理想化了?”
“不!”孙茹坚定的望着他,许多年前,这个男人也是用这样的神情,也是这样的语气,在电影学院导演系的专业考试考场,就是那一刻彻底俘虏了她的心;此刻,看着他热烈的,急切的,期盼的眼神,她的内心充满了骄傲,她环着他的脖子大声道:“干吧,青,世人谁无赤子意,男儿壮志莫回头我愿意跟随你!我们都会跟着你!”
易青呆呆得看着孙茹的眼睛,突然忍不住低头在她的樱唇上重重一吻,接着放声大笑,几天来的幽思和积郁一扫而空。他紧紧地搂着孙茹笑道:“走,小茹,我们下山!让我们去告诉詹姆斯,告诉奥斯卡,告诉全世界——中国,可以说不!”
第五卷 第二十九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上)
“各位,请举杯吧!”易青高高的举起了盛满白酒的粗瓷大碗,大声道:“我代表《地狱方舟,剧组的全体成员,代表程龙大哥,向长期以来支持我们的拍摄工作的朱拉扎嘎矿站的领寻和全体工友,致以最衷心的感谢和敬意!”
“干——杯”
在一片欢呼声中,无数只大碗举了起来,男人女人,纷纷豪爽的仰脖喝了下去。寒冷的内蒙冬天里,一碗热酒下肚,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热辣辣暖融融的在心里荡漾开来,令人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三声。
《地狱方舟,剧组的外景部分历时两个月又十一天,终于赶在农历年来临之前全部完成。在杀青后的第二天晚上,易青私人出钱,在矿山上举行了这个大型的露天酒会,酬谢一直以来配合他们拍摄的矿站领寻、工人和当地的群众。
野地里摆开了一张张八仙桌,特地从附近城市里请来的大师傅在另一头搭起了野灶,浓郁的肉香菜香酒香,香飘盈野。
大盆大盆的辣子红烧肉,肥瘦不禁的端将上来,飘着火红的辣油;卤鸡腿、烤全祟、酱牛腿、炖祟吊子、烤胡饼无数具有地方特色的好菜流水价的送来,然后在山一样结实的矿工朋友们地狼吞虎咽之下风卷残云的一扫而空。
在易青、依依他们这一桌,程龙大哥正拉着“女儿”小意的手依依话别,一场戏下来。大哥对这个戏里的女儿真是疼爱有加,小意也对程龙大哥崇拜地不得了。
程家班的男人们在香港都是个顶个的酒桌上的英雄,可到了这里,也是三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