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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亿消费者-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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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提供了就业机会,并在形成其自身的全球技术标准。在这个触及全社会每个人的产业中,吴基传是政策制订者、竞争对手、协调人,也是育婴保姆。
  看吴基传如何计划并建设中国的电话系统,我们能发现中国体制的运转方式。和其它行业一样,吴基传利用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劝说外国人提供技术、资金和培训。他监督着中国改革时代中最为庞大的淘金潮。然而他也必须学会如何与市场相处,其中最起码的是国际证券市场,他们要求从中国上市公司身上取得高回报,激励中国企业家和技术人员之间的激烈竞争。
  这是一个讲述在计划和市场之间挣扎的故事。即便吴基传有着巨大的政治权力和错综复杂的计划,他依然无法阻挡一批年轻的大陆中国人利用他们在美国大学和贝尔实验室学到的经验和知识创办UT斯达康公司,并在全中国推广吴基传曾一度否决的技术。UT斯达康和吴基传的战争讲述的是如何协助官员把政策路线转向你的方向,从而保持站在正确的政策路线上。为消费者提供一件好的产品和合适的价值定位,可以征服甚至是最坚定的计划制订者的目标。UT斯达康的战略正是来自于毛泽东的革命指导:“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追;敌疲我打。”
  诱饵和交换机
  吴基传28岁时成为了邮电部的一名初级工程师,这是当时中国唯一的电信部门,该部门的主要任务就是建立并维护有效的电信网络,为党中央和全国基层党组织领导的密切沟通提供保障。20多年中,吴基传在部供应和物资局中得到提拔,他的决断力、条理性和对新技术知识的孜孜以求赢得了大家的赞赏。1982年,领导派他去中央党校学习,预示着他将成为未来的领导人。两年后,他被破格提拔为邮电部副部长。更重要的是,他还被任命为邮电部的党委书记。那是1984年,吴基传47岁。
  在毛泽东统治时期,中国的电话系统是极为重要的国家安全工具。邓小平改革开放后,吴基传和他在邮电部的同事接到任务,要建立世界一流的电话系统,同时培养中国自己的电信技术和制造知识。中国的电话系统此时的目标是传播繁荣。吴基传在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中使用了最基本的中国式经济发展模式:引进外国资金、专家和技术,但禁止外国人拥有任何行业关键领域,同时建立国内的生产制造基地和供应链。他仔细研究测试各种新技术和业务模式,然后审慎地选择最适用于中国的。他的目标是中国人拥有整个系统,从设备制造到知识产权。
  为了实行这一宏伟计划,中国官员首先寻求来自AT&T的帮助,这家美国大公司是著名的贝尔实验室的发源地。中国人允许AT&T有机会在中国建立第一家制造电信交换机的合资工厂。一个交换机就等于一条电话线,而中国计划将在全国铺设数千万条新电话线。AT&T当然会一把抓住这个机会。
  但是AT&T随即陷入了法律诉讼的泥潭,最终在1984年被拆分。此外,合资工厂意味着要将先进的技术制造流程转入依然处于冷战技术出口禁令的国家,AT&T公司高管对此也颇为担心。他们提出在中国的合资工厂生产上一代的交换机,遭到了中国人的断然拒绝。要么是最先进的技术,要么就别干,他们说。中国后来又找了日本。日本人在模仿并改善西方产品的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技术,但是他们也很谨慎。他们知道中国正在研究他们的发展模式,日本公司不愿意把他们的技术交给中国人去模仿。
  最后的解决方案来自台湾。台湾当局的垄断性电信运营商强迫外国公司在台湾建立制造工厂,才允许对方在岛内出售交换机和其它电信设备。中国找到了一名聪明、殷勤的麻省毕业生毛渝南担任自己的顾问,当时毛是IT&T在台湾工厂的一名高管。1983年,毛在上海成功组建了上海贝尔,合资方包括比利时IT&T(后来被阿尔卡特收购)、比利时政府和邮电部的设备部门——邮电工业公司,后者持有合资公司60%的股份。在工厂建设期间,中国的电话系统依然很古老。边远地区的电话交换仍然由人工完成。拨打长途电话必须预约。只有最高领导人的家里才装有电话。中国最大城市上海也仅有十万名电话用户。
  上海贝尔的成立点燃了中国电信业的燎原之火。交换机一下生产线,就以极高的溢价飞入市场。摩托罗拉、北电、诺基亚、爱立信、西门子和NEC都争先恐后的销售各自的设备。中国人惊喜地发现外国政府有一些出口资助计划,它可以很好的加以利用。很快,中国政府就指定了一项标准政策,即任何想要出口设备到中国的供应商,必须随销售捆绑政府的出口信用担保和长期低息贷款。但是1989年发生的TAM事件让中国成为了国际社会的众矢之的,这样的资助形式自然就行不通了。由于当时中国的外汇非常紧缺,上海贝尔的销售收入急剧增长,因为公司可以接受客户的人民币付款。
  中国公司在政府的资助下学会了基础技术,技术交换机的价格便一路暴跌。外国厂家的产品主要销售到大城市,而新兴的中国厂家则把产品销售到城市周围的郊区。到1994年,外国公司销售的交换机每条线价格为120美元,而中国公司的销售价格是45到60美元。更糟的是,外国公司销售的产品设计过于复杂,定价过高。价格压力,再加上国产化的要求,使得大部分外国公司把电信设备制造挪到中国,成为新的中国政府企业的合作伙伴。
  培养竞争对手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当第一台交换机卖到中国的时候,就促使了这种合作关系的产生。吴基传时任邮电部党委书记,他推行非常严格的法规,要求外国公司培训国内的电信工程师。所有销售到中国的电信设备必须配套人员培训计划。起先,当中方购买少量交换机的时候,外国公司必须根据合同的美元价值来提供一定天数的培训,这逐渐成为了一种标准。随着交换机销售量的增加,培训需求很快就陷入失控。爱立信公司曾计算,其中方合作伙伴的每名管理人员和技术员工都要花一个月时间在海外进行培训,其中包括交通、食宿以及其它开销。有一些培训人员在海外逗留的时间超过六个月甚至更长。公司很清楚,它们在培养未来的竞争对手,但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这个市场的增长是如此之快,有着如此之大的潜力,让人无法对之视而不见。错过中国会影响到公司的全球竞争力。
  各大企业都在全中国兜售它们的设备,吴基传和邮电部领导担心由于设备的不兼容,可能在技术上造成混乱。他们还想制订法规,明确本地化的生产要求。1989年8月,邮电部说服国务院通过了一项政策法规,即第56号令。该法令规定中国企业未来必须从德国西门子、法国阿尔卡特、日本NEC公司购买设备,这些厂家在中国都设有生产交换机的合资工厂。这一命令把AT&T彻底挡在了中国的交换机市场之外。
  中国既不会原谅,也不会忘却。中方官员一直都在提醒AT&T高管他们错失良机。更糟糕的是,80年代安装在中国内陆城市武汉的AT&T交换机技术故障不断,这是AT&T低估了电话容量的增长速度而导致的。竞争对手很快就散布流言说武汉的交换机上装满了“窃听器”,这是美国情报机构安装的窃听设备。话就这么说出去了:不能信任AT&T。
  AT&T意识到了中国市场的重要性,公司重振旗鼓,决定通过诚意和友好来弥补愚蠢的商业决定。AT&T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公司。为了建立政治上的友好关系,公司启动了一项针对中国官员的庞大的高层管理培训项目。公司和国家计委合作,派了将近五十名左右在仕途上颇有前途的中国官员前往美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大学培训。此外,公司还从全国电信部门中选出大约七十名前途可观的年轻干部参加一项培训计划,包括大学课程以及在贝尔实验室和AT&T其它部门进行在职培训。这些新的培训计划已经超出了在中国销售电信设备所要求提供的内容。战略取得了成功,AT&T在中国电信官员和技术人员中播下了大量的友好之种。
  AT&T还投入了大量的政治资源来挽回第56号令的损失。公司的大量游说活动,很大程度上催化了1992年美中市场准入协议的签订,在该协议中,中国保证将在五年时间内取消大部分的进口配额和其它市场壁垒。这一协议等于是宣布了56号令的作废,但是此时市场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中国固话系统市场中交换机业务的高额利润在消失。现在的利润将来自为中国建立一个移动通讯网络。AT&T再一次被技术标准绊倒在地。中国选择了欧洲的手机标准,而不是美国的。
  贝尔小子
  当AT&T还在为立足中国而艰难前行的时候,公司有名的研究部门贝尔实验室也在为保持通讯技术领域中的领导地位而苦苦挣扎。研发项目堆积如山,实验室开始引入所谓的“顾问”工程师来承担具体的项目工作。他们是临时工,公司可以在项目开始或取消的时候很快的招来或解聘。
  薛村禾就是顾问之一。他刚在1984年从上海移民到美国学习计算机工程。薛并不想一辈子都从事研发和工程工作。他想赚钱。有一天他从实验室的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突然意识到离自己最近的赚钱机会就在自己的周围。贝尔实验室需要一个外部合作伙伴帮助实验室招聘并筛选其它的“顾问”工程师。薛村禾就可以做,但是他还得有个帮手。他要找一个即懂得电信技术,还充满精力、有着创业本能、具备优秀的处理人际关系能力的人,他遇到了一名来自北京的电信工程师,他叫吴鹰。
  如潮水般涌入美国的中国学生都出奇的勤奋进取,但吴鹰无人能及。当他还在北京工业大学担任助教的时候,他就经常熬夜加班,晚上11点保安锁上教学楼大门之后,他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简直要把保安逼疯了。每天保安都能看到他在半夜1点或2点从教学楼的窗户里爬出来,在第二天上课之间回家睡上几个小时。吴鹰的头脑、勤奋以及他能说英语这点为他赢得了在斯坦福大学学习这一令人垂涎的机会。但他选择了新泽西理工学院,那里可以提供他助教的机会。1985年,吴鹰揣着30美元来到了新泽西。他在一家中餐馆打工挣生活费。1987年吴鹰毕业,他进入贝尔实验室工作,同去的还有他的电信工程师太太。他们买了房子,车子,开始融入美国的生活。但是吴鹰并不开心,他只不过是一家大企业中的又一名研究人员而已。在学校的时候,吴鹰曾在一家由贝尔实验室工程师们创立的小公司中兼职,他也是那里的唯一雇员。他的工作是协助设计一个用于水电气设施的仪表自动读数系统,这个系统可以通过一条电话线自动获取读数。产品本身很好,但是无法实施,因为这会减少工会的就业机会。但吴鹰不在乎这个。他发现自己其实非常喜欢创业。
  1990年底,薛和吴鹰会面谈了两个小时,握了握手,随后成立了他们自己的公司,斯达康产品公司。起先,吴鹰和薛都继续全职在贝尔实验室担任顾问工作。晚上的时候,他们就在薛家的卧室外间面试和筛选工程师。业务很快就起来了。吴鹰看人非常准。贝尔实验室非常欣赏斯达康公司推荐来的工程师,他们要求公司提供更多的人选。吴鹰推荐给实验室的工程师有三分之二来自中国和印度。不到一年,吴鹰就离开了实验室,开始全职在斯达康公司工作,同时他也开始寻找新的商业机会。他尤其想回到设备工程这一行业。
  吴鹰的太太回了一次国,她告诉自己的丈夫中国有着无数的机会。于是吴鹰回到中国亲自进行了考察,他当即决定立刻搬回国内,留下薛村禾处理和贝尔实验室的业务。很快,吴鹰就开始在全国各地跑,销售AT&T的办公室电话系统和摩托罗拉的中继系统,同时他还密切关注更大的市场机会。他决定为中国电话网络设计一套独特的计费系统,能够让持有借记卡而非信用卡的中国消费者通过他们的借记卡缴纳电话费。
  1995年,吴鹰和Shey把他们自己的公司和Unitech电信公司合并,后者由陆弘亮在加州创立。陆弘亮是台湾人,在日本长大,后移居美国。新公司名为UT斯达康,它为Unitech公司提供了急需的中国市场人才,也为斯达康公司带来了强大工程和管理资源。新公司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上了中国市场。
  有计划的人
  年轻的中国电信创业者们在美国学习、开办自己的公司,吴基传则在中国让自己跻身最有权力、最令人生畏的官僚行列。1990年,共产党提拔吴基传担任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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