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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当吴基传出国参加电信行业会议或访问外国公司时,人们待他如摇滚明星。公司为他安排私人飞机,在公共场合他的身边围满了记者。吴基传发自内心地喜欢和其它电信官员在一起。他喜欢招待来中国访问的外国电信公司老总,当出国访问时,他文雅和蔼、低调谦让,回绝很多中国官员特别热衷的元首一样的接待规格。他看上去就像一名普通的中国官僚,有着精心梳理过的背头,国产的旧款西服,以及在老人中很普通的大号眼镜。但是他略带浅色的镜片给他抹上了一丝阴险,很多外国公司高管在他背后总是称他为“说不部长”,两者倒是相得益彰。
然而,吴基传也很清楚技术和市场的力量正在日复一日的撕开他的帝国。联通的“中中外”架构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就吸引了如此之多的外国投资,吴基传不得不策略性的认可这种做法。1995年4月,他在一次国际电信行业大会上告诉在场的国际听众,中国正在“试验”某种法律架构,它能让外国投资人通过中国电话网运营得到回报,但又不至于出让系统的股权。1997年5月,国务院颁布法令允许联通可以在现有的手机和传呼机业务之外运营固话业务,联通在为成为合法的第二运营商的战斗中更进了一步。这项法令默认了部分“中中外”合资公司已经开始建立固话系统。互联网进一步搅乱了局势。吴基传听说了太多的关于新技术带来的非法电话经营,比如说在沿海福州市有兄弟俩,他们从网上下载了IP电话的软件,然后在自己的电器小店中向当地居民提供基于互联网的长话业务。
到农村去
与此同时,UT斯达康正在寻找适合中国市场的技术。它找到了一种名为个人手持电话系统,即PHS。这种系统曾在日本和泰国进行测试,但是最终被否决了。个人手持电话系统实际上是一种类似于无绳家用电话的移动技术,它的传输距离一般在几百米左右。这种设备的成本仅仅是在中国铺设的无线电话系统成本的零头而已。UT斯达康的工程师们开始改造PHS技术,同时公司向政府提出申请铺设PHS系统。但是吴基传绝不会让一种在日本被否决的老旧技术在中国上马。而外国厂家也不想减少自己在设备上的销售收入,他们支持吴基传的态度,称呼PHS为“日本垃圾”。
身材矮小而结实的吴鹰有着一脸传统国画中的僧侣所特有的络腮胡子,他在中国电信圈子中已经广为人知,颇有人缘。大家都叫他“大胡子”。虽然年仅三十六,吴鹰为人成熟、稳重而坚忍不拔。他是人际关系的大师,但是吴基传拒绝与他会面,甚至有好几次在电信行业的大会上,当吴鹰试图和他握手致意时,他都很巧妙的避开了。
吴基传可能不喜欢UT斯达康的技术,但是公司的价值定位却很合地方电信官员的胃口。作为UT斯达康的首席战略设计师,吴鹰给PHS服务重新取名为“小灵通”,把它定位成针对广大中国人民的便宜的移动电话服务。他看到的是一个拥有6。5亿部电话的市场。他认为最上面的20%的中国人买得起通常的手机,而最下面的30%只关注最基本的需求。正是这中间的50%人群是UT斯达康想要的。他用最强有力的论据说服了地方的电信官员:用我的系统,你三个月内就能收回投资;用真实的移动电话系统,你需要八个月乃至更长。
剧变
1998年的前三个月,一切都改变了。3月份,吴基传击败了他的对手,被任命为新成立的信息产业部部长,管辖着三万四千名员工。新成立的信产部包括了老的邮电部、电子工业部、以及广播电影电视部中的很多大部门。理论上,吴基传成为了这片官僚世界中的首长。苦苦挣扎中的联通现在也在他的管控之下。他的荣耀,中国电信,已经把增长最快的移动业务剥离出来成立了单独的中国移动(中国电信(香港)有限公司改名为中国移动),它将在吴基传的细心管理下与联通进行竞争。中国电信保留了在固话业务中的垄断地位,但是被禁止进入移动市场。吴基传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为UT斯达康提供了展开进攻的舞台。吴鹰找到了位于杭州郊区的余杭电信部门,后者也想开展自己的生意。和很多其它的地方电信部门一样,余杭的固话线路冗余严重。在固话业务中加上小灵通技术,为他们提供便宜的类移动电话服务,这将为余杭得电话系统带来一些收入,否则电话线空着也是空着。吴鹰宣传说这是一种“固定电话的延伸”服务,这样就可以绕过禁止中国电信开展移动业务的禁令,但它的的确确是一种移动电话业务,而且它的资费远远低于中国移动和联通的资费。需求非常旺盛。吴鹰意识到,如果UT斯达康动作够快,就能让小灵通成为实际生活的一部分。就算是吴基传本人也不能消灭这个能够为全国人民带来便宜、通用的电话服务的网络,这正是吴基传自己的目标。很快,全中国的中国电信部门就开始部署小灵通系统,吴鹰用这套系统的经济和政治定位赢得了地方电信官员的亲睐。
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开始使用小灵通,关于它的争论也越来越大。如果吴基传能在国务院投入更多的精力,他本可以让这块业务胎死腹中。小灵通的确让他很苦恼,因为这是在中国唯一一项未经他批准的电信技术。但他又真的不能对小灵通的价值定位说什么,所以每过几个月,每当有人问他对小灵通的看法,他都会说诸如“我不喜欢小灵通”这样的话。UT斯达康的合同一再延期。但是吴鹰总是能够让公司里的每个人都重新振作起来,业务得以持续。吴鹰在正确的地方、正确的时间打出了正确的一击。他不断的调整球门柱,始终保持在法律允许的界限之内。吴基传在信息产业部的很多官员都痛恨小灵通。但是吴鹰在他的身后招集了强大的后援。边远城市的消费者成群结队地购买小灵通。吴基传降低了移动的费率,但是小灵通的价格依然要比普通手机低百分之八十,因为它是“固话的延伸”,而不是移动电话。每当UT斯达康的员工由于吴基传在公开场合屡屡贬低小灵通而心生退意时,吴鹰就会和他们说:“我们唯一的盟友就是消费者。我们不能丧失信心,因为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吴基传明白吴鹰是对的,因此他给了UT斯达康一定的舞台,他自己的关注点则转移到更为重要的问题上。中国的互联网正在失去控制,无数的创业家在国际投资人的资助下建立成千上万个网站,它在不断的扩散膨胀。更令人担心的是,联通采用的中中外合资方式正在变成一颗已经进入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违规架构”
吴基传对联通的手法可谓是官僚斗争中的大师级的防守反击。1997年的日历翻到了最后一页,中中外架构对外国投资人来说逐渐失去了它的魅力。联通继续耍着把同一个项目报给多家外国公司、迫使他们无偿地做市场研究和商业计划的伎俩,但外国电信公司变得越来越聪明。很多公司还发现他们的“近股权”投资被用来为中方伙伴购买小轿车、办公大楼,甚至是餐馆。有一些中方合作伙伴在折旧费用上弄虚作假,宣称他们需要把钱留在公司里继续发展,以此来逃避向外国投资人分红的责任。联通既没有形成独特的市场地位,也缺乏足够的自我控制。它仅仅是为了作为另一家公司的竞争对手而存在,它只是一批官僚利益帮派为了在电信淘金潮中攫一杯金而成立的。
在头一年,吴基传对联通少评论,少动作;他给了赵维臣董事长足够的时间来自取灭亡。与此同时,他在联通网络与中国的电话系统对接一事上不露声色地一拖再拖,也阻止联通的增长步伐。当政府高层领导人插手强迫吴基传完成联通和其它电话网的对接时,他服从了上峰的命令,但却是如此之缓慢。
整个九十年代,在北京有两位最刚愎、最固执的官僚,一位是吴基传,一位是朱镕基。在吴基传担任信产部部长的同时,朱镕基出任国家总理。朱镕基希望在电信行业有更多的竞争,吴基传不希望。他们经常对着干。但现在,他们在联通这盘烂棋上倒是看法一致。不断有外国电信公司的老板们向朱办抱怨联通的问题。朱镕基把这些问题都转给了吴基传,告诉他这是电信部门要解决的问题。
最后的救命稻草来自摩根士丹利的投行家们,他们在联通濒临崩溃的前夜出现在了公司。摩根士丹利错失了中国电信的上市,这是这家投行在亚洲几十年里最大的一次羞辱。他们将通过联通来复仇。摩根士丹利告诉联通,如果中中外架构能得到清算,那么这家公司就可以通过海外IPO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募到难以想象的资金。这一清理方案最终捅到了政府最高领导层。1998年8月,朱镕基宣布中中外架构是“违规”的,下令对其进行清理。当时,投资方已经在四十六个项目中投资了进十四亿美元。愤怒的项目投资人成立了一个联通投资人小组对此事进行上诉。但最终,投资人别无他法,只能接受返回最初的投资本金,加上一点点利息。2000年6月,联通在纽约和香港同时上市,这家东拼西凑起来的空架子公司共募集到了五十六亿美元,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IPO。
砸田鼠
虽然吴基传的信产部王国日益膨胀,给他赢得了当之无愧的中国电信沙皇的称号,但是他真正的权力却开始急剧萎缩。他的工作越来越像人们在游乐场里玩的一种叫“砸田鼠”的游戏,玩这个游戏的人手里拿着一柄橡胶锤子,面对着一张有着十来个洞的台子,这些洞里会随机突然冒出一只田鼠来,玩家就需要用锤子把这些老鼠砸回洞里。
市场开始接手。外国和本地的资本不断涌入通讯行业,这些钱和企业家联姻,他们寻求的是未来上市,而不是吴基传的批准。吴基传开始觉得是投行家和风险投资人在运作中国的通讯产业,而不是像他这样的工程师。政客也参与其中。吴基传明白他不得不放弃原来控制一切的做法了,但是他依然决心阻止外资通过任何方式控制这一行业。1999年4月,吴基传听说朱镕基在华盛顿与克林顿总统会面时,曾准备允许外资在中国的电信运营商中占股50%以此来换取中国进入世贸组织的门票,他立刻威胁说要辞去部长的职务。朱镕基的交易最后失败了,但是美国人把他的方案细节公布在了互联网上。
吴基传忙于电信行业的战斗,却忽视了互联网的发展。一夜之间,有上百万的中国人在国际互联网上冲浪,他们每天都要花好几个小时看新闻、玩游戏,甚至在类似雅虎的门户网站上约会。中国的互联网产业是由那些年轻的创业企业家们建立起来的,资助他们的是英特尔、IDG、默多克、道琼斯和一大批硅谷的风险投资家们,他们把中国的互联网当作下一个赚快钱的机会。1999年9月,吴基传的橡皮锤子砸了下来:禁止外国人投资中国的互联网企业,信息产业部将清除所有的“违规做法”。
他的法令立刻引起了反响。希望在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主要的门户网站把矛头指向了中华网,这家香港公司在国内市场上根本算不上号。但是它把自己包装成一家举足轻重的中国互联网企业,从一无所知的投资人那里融到了八千四百万美元。一旦吴基传的禁令得以实施,更多的海外公司将照搬这种模式,而真正在中国市场上的互联网企业则将一无所获。吴基传默默地撤退了。他允许中国的互联网企业采用类似中中外的架构,外国投资人可以在一家境外企业中持有股份。通过一系列的协议安排,他们可以在中国公司中持有相应的权利。就在吴基传发布禁止外国人投资中国互联网公司命令后的一年,中国的三大门户网站,新浪、网易和搜狐都在纳斯达克上了市,融资2亿美元。
与此同时,吴鹰和UT斯达康也在全速推进,他们在全国的中小城市中铺设小灵通系统。UT斯达康在杭州建立了中国总部,这是第一个实施小灵通网的城市。但是把总部设在这个离上海120英里、有着六百万人口的城市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杭州是浙江省的省会城市,有三十五所高等院校,还有一些国内最好的软件和工程研发机构,他们都是UT斯达康的人才库。市政府和省政府也给予了大力支持。
虽然公司主打产品——小灵通的合法性悬而又悬,UT斯达康还是于2000年3月在纳斯达克实现了规模宏大的上市,共募集到1。8亿美元,等同于公司在1999年全年的营业收入。上市首日,股价就翻了三倍,令全球电信界震惊。吴基传再次抄起了他的橡皮锤子。但他还不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