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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敢靠近你了。孟玉群更是害怕,如果你再是那样的人,她真的要出家了。”
舒中既羞惭又难过。羞惭的是:自己下车伊始,差一点伤了好同志的心;难过的是:共和国怎么啦?我们的党怎么啦?竟然使一些一贯忠诚的人伤了心,这不正是那些腐败官员的罪恶么!?她立即掏出手机,给林耀辉拨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电话里传来林耀辉急迫的声音:“是舒书记吗,我正在找你!我们公、检、法三家还有税务局长凑在一起研究了金威公司的问题,现在完全可以认定:他们挪用公款数亿元,偷逃税过亿,而且制造假酒,嫁祸于人,并杀人灭口,妄图转移视线,逃避法律的惩处。”
舒中斩钉截铁地说:“好,我这里孟玉群同志提供了铁证,我立刻到你那里去。”她关掉手机,转对孟玉群说:“玉群大姐,你材料整理好了吗?”
孟玉群说:“早整理好了,这份新举报材料也写好了。”
舒中说:“那你交给我,我立即带到检察院去。”
孟玉群找来个大信封,将材料全部装进去,庄严地交给舒中说:“舒书记,不,我还是叫你小舒,这样可以表示出老校友的一种信任,也表示出我们这一代人对共和国的共同愿望。
如果在这场斗争中,你撤职了,罢官了,大姐我侍候你一辈子,我给你做饭,我给你洗衣,有我吃的,就饿不着你。”她止不住紧紧拥抱着舒中。
舒中也紧紧地抱着她,眼睛红了,坚定地说:“放心吧,玉群大姐,在共和国里在我们党内,正气永远是占主导的,几代人流血牺牲,既然有能力在旧中国的废墟上建设起新中国,就有能力把她建设得繁荣富强,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管道路多么曲折,一代又一代奋发努力,目的一定能达到。不过,玉群大姐,我希望你不要去拜佛了。”
孟玉群羞惭地说:“我本来就不信那些。”
舒中说:“你是会计科长,风川有名的铁算盘,你要准备再出来工作。”
孟玉群连连说:“不不,我已经老了,恐怕担不起责任了。”
舒中诚恳地说:“要说老,我们都老了,但没找到合适的人之前,还得担着担子走一程。银行的问题揭开后,情况可能很复杂,没有你这样熟悉情况,业务能力又强的老同志去理顺,是很难搞好的。就算最后一班岗吧,你也得出来站站。当然,同时要找好年轻优秀的接班人。银行也好,整个风川市也好,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任务,共和国归根结蒂是年轻人的啊。
你不要推诿,做好思想准备,就算我这个小妹求你了。”
舒中赶到检察院,公、检、法、税务、工商的联席会刚好开完。她把孟玉群的材料交给了林耀辉。
林耀辉把会议情况向她作了汇报,然后说:“近两日还发现一个新的情况,何凯正在办理去香港的护照,看来他准备溜了。”
舒中问:“你们准备采取什么行动?”
林耀辉说:“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材料,他们的罪行,已经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可以对何凯、汪宏伟、吴志远三人实行刑事拘留。”
舒中问:“庞钰呢?”
林耀辉说:“对她我们还没想好,拘留何凯等三人,可以预见在风川将会引起多么大的反响,何云峰所作出的反应,绝对不一般,这就够我们招架的了,如果再对庞钰采取措施,李陵肯定要采取行动的。他虽然是不在位的省委副书记,可他的影响在那里,我们的压力就太大了。”
舒中沉默了,她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着步,许久许久没有言语,林耀辉也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等候着。他理解她,他知道这一行动一经采取,首当其冲的恐怕就是她这个市委书记。
舒中停下脚步,看着林耀辉问道:“你有过预测吗,这个案子审理的结果,首犯是谁?”
林耀辉直率地说:“首犯当然是庞钰。”
舒中严肃地说:“既然是首犯,怎么能让她逍遥法外?”
林耀辉说:“我考虑过传讯她,但……”
舒中斩钉截铁地说:“在国法面前,没有但字。老班长,当你在天安门前升旗时,把国旗升向蓝天,能允许红旗上有一个污点么?”
林耀辉的血液沸腾了,他坚决地说:“好,我们立刻传讯庞钰。”
舒中说:“还有,那个香港来的美国商人杰克?舒,既然合资,当然有美国S公司的份。他必须补清税款才能离开风川。”
林耀辉惊得睁大了眼,迟疑地说:“据我们得到的情况,这个杰克?舒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舒中极度痛苦地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要说是我兄弟,就是我犯了法,也一样要定罪。”
28
这一夜,舒中彻底失眠了。坦白讲,她陷入到一种亲情决裂的痛苦中。虽然,她位居市委书记,但她毕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血肉之躯。她有思想,有感情,她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她也是非常重视亲情、爱情、友情的。几十年的人生之路,认真地说,她没有享受过爱情,她所爱的人,已将热血洒在共和国的大地上了。此后,生活中再也没有人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激起波澜。唯一能使她牵肠挂肚的,就是有血缘关系的母亲、兄弟。改革开放后,可以和国外交往了,她曾多次托过人帮助她寻找,她还不止一次地做着团圆梦。甚至她还想,倘若找到了母亲、兄弟,退休后,她就到他们身边去,照顾他们,侍候他们。真是冤家路窄,不想,竟然在这种境况中和兄弟相见了。
作为党和国家的干部,她不能不秉公执法。当然,兄弟会因此而痛恨她,他会从此和她断绝一切往来。
天亮了,由于一夜未睡,她眼圈发黑,头昏昏沉沉的。草草洗了脸,也没吃早餐,竟自上班去了。推开办公室的门,却见何云峰坐在里面。他显然也一夜未睡,精神很不振,表情冷淡,冷得像一块冰。
见舒中进屋,他站起来,没有往日的柔情,只有横眉冷对。
打开公文包,拿着一张写满字的市政府信笺纸,放在她的办公桌上,一句话也不说,等待她的回答。
舒中认真看了看信笺上的文字,原来是他的辞职报告。
她有点愣住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默默地看着他,等待他先说。
何云峰久久没有开口,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水。
舒中毕竟是女性,女性的心是柔软的。她叹了口气:“你儿子犯罪,和你有啥关系,现在又不搞株连,你辞什么职?”
何云峰固执地摇摇头,冷冷地说:“我哪有资格做市长,教子不严吗?还不该滚蛋呀!”
舒中觉得他话中有话,平了平自己本来就不佳的心绪,尽量把语言变得柔和点说:“云峰同志,你过去是我的老上级,我一直是非常尊重你的。何凯犯的可不是一般罪行,你设身处地为孟玉群想一想,为那些饮了假酒致残、死亡的人想一想。
常言说,要得公道,打个颠倒。毫不客气地说:要是我的儿子,我也这样处理。”
何云峰仍然冷言冷语地说:“可惜你还没有儿子,你体会不到一个父亲失子之痛。”这句话太恶毒了,别人说这种挖苦话还能容忍,此话出自他的口,实在不应该。
舒中忍住了,仍然温和地说,不过语调略略有些严肃:“我这是从最平常的情感上讲,如果,从法律上讲,我们作为国家干部,共产党员能置法律于不顾吗?党纪国法不能只对别人不对自己,你有失子之痛,人家就没有失子之痛,失去亲人之痛?”
何云峰说:“所以说,我没有资格做市长,我哪能和你比,你是大义灭亲的典型!”
更过分了,这种话居然从何云峰口中吐出,舒中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当年组织上动员她去寻找父亲的藏粮仓库,怎么今天竟成了他的讽刺材料?她不能不从原则的立场说话了:“当年,我帮助组织上找出父亲的藏粮,是应该的。难道不该这样做吗?至于你的辞职问题,我没有权力定,市长的去留,要通过市人大讨论,并报省人大批准。你的申请我收下,提交到市人大讨论。”
她强硬起来,何云峰反倒虚弱了。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声音发颤地问:“何凯会判处死刑么?”
舒中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地说:“这得以法律为准绳了。”
何云峰哀求地说:“小舒,能高抬下贵手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希望在量刑时放宽一点。”
舒中坦诚地说:“我无能为力,这是法院的事情,我市委书记无权过问,法律面前没有特殊。”
何云峰伤心地哭起来。
舒中长长叹了口气,给他倒了一杯水。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是林耀辉打来的,他在电话中说:“庞钰一定要立刻见到你。”
舒中说:“好,我马上来。”
她走出办公室时对秘书说:“注意关照何市长。他到这里来的情况不要外传。并告诉他的秘书,生活方面多关心他。”
庞钰在传讯室里,正暴跳如雷。她将自己喝水的茶杯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狠命地拍着桌子怒声骂道:“叫你们舒中来,她凭什么传讯我!她有什么资格传讯我?忘恩负义的东西,真他妈混蛋!”
法警在过道上游动着,没有理睬她。只要她不冲出传讯室,他们不会管她的。大约初来这里的人,只要是官高权大的主儿都有一个不服气,耍威风的过程,他们司空见惯了。
舒中走进屋来,她心平气和,沉着冷静。
庞钰一下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她真会来,骂声戛然而止,张着的嘴,久久没有合拢,尽管她是她的老上级,尽管位高后台硬,但此时此刻,倒突然觉得尴尬起来,有些卑微,有些猥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这大约就是人们常说的正气压倒邪气吧?
舒中倒显得很客气:“庞大姐,听说你找我,有事吗?”
庞钰显得有些慌乱,说:“没,没什么事?”
舒中说:“是不是生活上有些不方便?”
庞钰说:“没有,没有……”既然没事,为什么叫着要舒中来,她显得有些狼狈。
舒中知道她有话要说,没有再说话,扶起一把被她踢倒的椅子,坐在上面,静静地等候她提出的问题,等待她的恶骂。
庞钰沉闷了许久,才说:“小舒啊,你们为什么要传讯我?”
语句相当的柔和,而且近乎有些可怜,“金威公司说起来我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其实我只是挂个名,他们还不是看中了我们老头子的声望,具体的事都是他们几个搞的,尤其是那个汪宏伟,这家伙最坏了,什么坏点子都是他出的,你们要好好审他。”
舒中吃了一惊,太出她意外了,想不到她竟会这样说。
庞钰继续说:“我现在也不想再搞公司了,不但累,还背了许多黑锅,我知道有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小舒啊,你应该相信你的老大姐,过去战争年代,面对着敌人的屠刀我都没含糊过,我下海经商完全是响应党的号召,做一个先吃螃蟹的人。
不客气地讲,如果在现在的党员中,我都不算好党员,就没有好党员了。我搞钱干什么?老李是老红军、正省级干部,我也是正厅级干部,房子很宽,汽车很好,工资吃不完。只不过是想发挥发挥余热,想不到上了别人的贼船。”
舒中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说:“那你就把贼船上的情况写个材料吗?当然,既是贼船,肯定干了不少杀人越货的事,你也可以一并写出来。”
庞钰不禁一愣,暗暗骂道:这个女人厉害哩。但不动声色,爽快地一笑说:“好啊,可以写个材料给你们。只是,我在这里怎么写?你得让我回省城去。再说,我手头也没资料。”
舒中摇摇头,但语气很温和,说:“回去恐怕不行,既然请你到传讯室来,这是通过法律程序的,我这个市委书记也没这个权。再说,都是做过的事,脑子里是现成的,还用拿什么资料。庞大姐,你的头脑特别清楚,记忆也十分好,这我是知道的。”
庞钰有点火了,这明明是扣下她不让走了。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说:“小舒啊,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你们把我传讯到检察院,胆子是不是大了点?”
舒中并不示弱,但保留着语言的和缓:“庞大姐,你是我的老首长,可以说我参加革命是你领上路的。在法律上,我们谁都不敢视为儿戏,特别对你这样的老同志,原风川的第一夫人,省上的第二夫人,没有铁一样的事实,不用说请你进检察院的传讯室,就是提也不敢向你提出问题,你为官一生,法律肯定比我熟悉,检察院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不把问题全部交待清楚,要想出去恐怕很难。”